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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馬燕山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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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馬燕山關4

沈離登基後年號定為永昭。

正是永昭元年, 夏,涼州燕山關爆發了涼州三十年來第一場戰爭。

雲麾將軍步恩早有防備,配合燕山關險要的地勢反擊胡人。

同時遭受襲擊的還有雲州彭山關, 鄞州靖海關。

如此大規模開戰勢必要擴大征兵, 還面臨著糧草的壓力。

沈離知道今年是艱難的,甚至未來幾年會更難, 她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懸崖邊上。

偏偏這個節骨眼上,江南一帶突然發生了洪災,水淹十五個縣,受災百姓幾十萬。

朝廷收到消息後,連著幾天開早朝會,商量賑災方案。

前線吃緊, 沈離從登基到現在不知殺了多少人才勉強將後方穩住。

如果處理不好災情, 後方又要亂起來, 這是沈離最不願看見的結果。

她高坐在龍椅上, 聽下方眾臣你一言我一語,意見向左的差點打起來。

沈離按了按頭:“朕已經聽你們為賑災方案吵了兩天,今天不想再聽你們吵架,你們在這兒拖一天, 江南那邊的人就多死一點兒!這次朝會, 必須議出一個方案!”

官員們靜默了一瞬,隨後一人出列:“皇上三思啊!這個月剛征兵了五萬, 現在鄞州和雲州前線死傷最重,不如將這些災民都征去北方參軍……”

話沒說完, 就被禮部尚書反駁:“荒唐!我晉國征兵哪有這種征兵規矩?除了按戶征兵和百姓自願參軍的, 從來只聽過罪臣充軍,可沒聽過災民充軍的!何況還有老少婦人, 一並送去軍營嗎?”

其他人附和道——

“就是!這不丟朝廷臉嗎?”

“那你們說災民往哪安置吧?北方打起來糧草現成不夠,現在多了這麽多災民跟軍隊搶糧食啊!”

這不是一個朝廷該怎麽辦的問題,而是一個選擇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t城

錢就這麽多,北方戰場是重中之重,若是救了江南百姓換來亡國滅種……大多君主都知道怎麽選。

下面又要吵架,沈離開口了:“朕這幾天讓人清點了私庫,能拿出百萬兩銀子,都拿去賑災吧,還有些奇珍異玩,朕用不上,換成銀子還要些時間,都拿去賑災吧。”

這話一說,眾臣都啞巴了。

準確的說,這是沈祁然的私庫。

皇帝的私庫自然由皇帝繼承,曾經屬於沈祁然的金銀珠寶、奇珍異玩都成了沈離的所有物。

可是縱觀青史,無論國家何等艱難,也少有帝王願意放下個人享受、敞開私庫救濟國難,別說她一次拿出百萬兩,幾乎等同於把國庫掏空。

這一刻,在場所有臣子不管對沈離懷著什麽看法,都得感嘆——沈離一路走來殺人無數,誰也不能說她手下沒有無辜,可是她從來沒有對不起百姓。

她敞開私庫,意思不就是不願放棄江南百姓嗎?

有些清流官員激動到流淚,不約而同地在下面喊:“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啊!”

沈離擺手:“行了,別拍我馬屁,就算百萬兩銀子砸到江南照樣不夠。”

有些臣子覺得這是江南和北方二選一,沈離不這麽認為,她覺得國家還沒到二選一的地步。

官員們不吵架了,認真給她出起註意——

“皇上,各個州府都設有屯糧倉,不如從各個州府的屯糧倉調一部分糧到災區賑濟災民?”

“皇上,把災民送去充軍是萬萬不可,但是在災區征兵總合乎禮法吧?看他們自己願不願意,去當兵混口飯吃,總強過做個流民吧?”

“皇上可有看過涼州鐘府尹新送來的奏書?她說可征災民去修赤水渠,安士縣地多人少,以後開出的荒地也可分給災民安家,不如送一部分災民去涼州?”

沈離還真沒看新送來的奏書,立刻在奏折堆裏翻找了一陣,找到了署名鐘逾的奏書。

她快速瀏覽一遍,內容令她會心一笑。

殿內臣子見她笑了,心裏一慌——新帝高興也笑,殺人也笑,這奏書寫的什麽東西?她是高興呢?還是想殺人呢?

沈離是高興的,對眾臣道:“涼州鐘愛卿最解我憂,她說她可收留三萬災民。”

眾臣傻了:“這這這……她如何收留三萬災民?”

受災百姓估算有二十多萬,好在受災也分等級,真正需要糧食救助的百姓有十多萬,三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一下把災民減少了四分之一。

鐘逾敢寫奏書就不是吹牛,究其原因還是——涼州有糧!

前幾年涼州推廣新式肥料卓有成效,剛好這裏地多人少,交完朝廷的稅剩下的由官府屯著,囤了幾年,再加上之前沈離補給安士縣前三年修渠的銀子……真的,涼州幾十年沒這麽富裕過。

鐘逾收容這些災民是想讓他們去開赤水渠。

以前只有安士縣的百姓修渠,每年只有上千個力役,進度緩慢,要是多來三萬個人,或許再花三年就能將赤水渠挖完。

赤水渠修好的同時能開出大量土地,剛好給那些百姓種地,在有肥力的加持下,安士縣的土地不會比江南差太多。

江南和安士縣正好相反,那邊是人多地少,有些百姓在江南只有幾畝地,到了安士縣或許能分到十幾畝地。

沈離將鐘逾奏折一念,大臣們徹底沒話說。

難怪人家升官快,難怪人家身在邊陲都能當新帝眼前紅人!

這種情況下她都能千裏迢迢寫奏書給皇上分憂……誰能和她比啊?

胡桑國,昭京。

昭京是晉國舊都,如今已經是胡桑人是都城。

晉國南遷定州州城後,改州城名為朝京,朝與昭同音,暗懷著晉國不忘舊都之心。

南遷快要百年,那些皇帝恐怕早就要忘了舊都。

沈離是這麽多年中第一個以“昭”字為年號的晉國皇帝。

“永昭?一個小小的牧羊女也敢用這個字?”昭京皇宮裏,年輕的胡桑皇帝一臉不屑。

胡桑原是北方一支游牧部落,部落首領稱可汗,在胡桑占領昭京後,他們便學著晉國人立國稱帝。

前一年胡桑老皇帝駕崩,由胡桑五皇子呼延升繼承了皇位。

死去的老胡桑帝年輕時曾從沈祁然手中奪下三城,逼著沈祁然簽下屈辱的條約,年年收著晉國供奉的巨額錢糧,。

老胡桑帝看著胡桑人越過越好,十分欣慰,晚年沒有了南下野心,只願留在朝京繁華的宮殿中養老。

呼延升卻不同,他在馬背上長大,雖然驕傲於自己的胡桑血統,同時又看著那些晉國的奴隸教會胡桑人耕種。

他想,要是能奪走晉國人更多土地,他們胡桑人不就能遷到溫暖富饒的南方,不必再頂著北方的風雪沙石放牧了!

那些晉國人懦弱膽小,何德何能占據天下豐饒之地?

所以,老胡桑皇一死,呼延升便發動戰爭,進攻晉國。

到此為止一切順利,胡桑的主戰派很多,絕不只有呼延升一人覬覦晉國土地。

呼延升相信自己不比父汗差,父汗能打下晉國三城,他就能拿下整個晉國!

在呼延升的想象中,自己秋日開戰,到了來年的春季就能攻下彭山關。

為何是彭山關?靖海關太遠不利於補充糧草,燕山關太險難度過高,比起另外兩關,彭山關勉強算軟柿子。

結果令呼延升憤怒不已——彭山關看著像軟柿子,可守將好賤啊!

胡桑騎兵幾十年沒見過崔貞這種難纏的將領了——她是唯一一個敢帶兵出關作戰的將領,詭計多端、陰險狡詐、報覆心極強,在彭山關覆雜的地形中跟個兔子似的亂竄。

胡桑人領略了一把“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疲我擾”,而他們的騎兵並不適合山地作戰。

打到冬天,胡桑人也得緩一緩,冬天太冷了!

就是這個時候,晉國皇室政變,皇位竟然被沈離奪了去!

呼延升記得沈離這麽個人,她的母親是晉國安貴妃,有晉國第一美人的稱謂。

安貴妃送來胡桑後,父汗稀罕了好一陣兒,得知她在來路上生了個女孩,也讓她自己養著了。

後來那女孩兒長到三歲,不知因為什麽惹惱了父汗,父汗便將其扔到巴哈爾草原自生自滅,而草原上只有一群牧馬牧羊的奴隸。

所有人都忘了那女孩兒,直到安貴妃去世,她的遺願是希望能讓巴哈爾草原上放牧的女兒回晉國,眾人這才發現,原來安貴妃那個女兒還活著啊……

呼延升眼裏,晉國這個新帝就搞笑,她以前不過就個給胡桑人放牧的奴隸!

晉國其他皇子搶皇位還搶不過一個牧羊女嗎?

不管如何,沈離登基已成事實。

到了春季,這是胡桑人放牧的季節,好在胡桑占據了不少晉國土地,強迫晉國奴隸為他們種地,他們有足夠的糧草接著打下去。

這回,呼延升將大軍氛圍三路,從不同方位進發,預備試出晉國的薄弱之處。

打著打著,呼延升越發覺得不對勁。

晉國軍士的懦弱無能在胡桑口口相傳,以前父汗南下,經常還沒進城,城裏的軍士就跑光了。

哪怕遇上一個硬氣狡猾的對手,帶著軍隊死守城池,可是他們很快就會糧草不足,不用打,他們自己先餓死一片。

等到胡桑進攻,猶如砍瓜切菜……

呼延升面臨的對手就不一樣了,燕山關的守將主打一個沈得住氣,占著地勢死都不出關,遇上胡桑攻城,什麽弓箭、投石、金汁可勁兒招呼,好不容易進城,進的翁城,接著上演一個關門打狗、甕中捉鱉。

靖海關的守將同樣以守為主,偶爾出手,出手專挑胡桑的弱點來,因為對胡桑來說,自己過去靖海關的路也不太好走,物資運輸極為困難,靖海關守將便跟胡桑人的糧草較勁上,專盯著糧草偷襲,等胡桑人因為糧草短缺,他就來偷襲胡桑人。

至於彭山關……崔貞,崔照那個女兒,勉強稱讚一句虎父無犬女吧,她太煩了!

三關守將皆是硬茬,晉國軍士依舊沒有糧草短缺的情況。

糧草充足,說明後方穩定。

呼延升終於意識到,他瞧不起的牧羊女,比晉國前一個皇帝難纏多了!

如果沈祁然還在皇位上,他會重用一堆奇奇怪怪的守將,美其名曰互相制衡,結果是一堆無能或有能力的將軍因為內鬥而延誤軍機。

沈祁然能以一己之力讓晉國軍隊不攻自亂。

南下有三關,呼延升想著,只要能破一關就好了啊!

可是沈離在位,竟是一關不破!

她用的將士萬t裏挑一、各有本事,軍士的士氣被維持的很好。

沈離更是從未讓糧草斷過一天,當士兵有了充足食物,自然有打仗的力氣。

呼延升不服,他偏不信自己鬥不過那牧羊女!

晉國能堅持多久?

永昭二年……

呼延升依舊不服,他決定再打打看?

永昭三年……

這回,呼延升堅持不住了。

近百年裏,胡桑攻打晉國,哪次不是讓他們節節敗退?

唯有這回,打了三年,胡桑一無所獲。

雖然也有地勢的緣故……

呼延升撐不住了,胡桑國內對他充滿意見,覺得他無能。

有人說,該讓胡桑大皇子繼位的,氣得呼延升想吐血。

這三年中,鐘逾辦的事可太多了!

她在互市中找到一種冬小麥種子,讓齊民農院的人試著種了一下,她發現這種小麥和晉國的小麥有些不同,它更能適應幹旱和寒冷,秋季種在涼州土地上,春季收獲,之後可以種植另一種主糧黍米,這無疑使得涼州土地的生產力大幅提高。

以往,涼州的氣候條件是不能覆播農作物的。

有了這種種子,涼州能實現作物覆撥,鐘逾瘋狂推廣。

雲州的緯度和涼州差不的,所以鐘逾順便把好東西往好友管理的雲州送一些。

雲州能種,鄞州不也緯度相當麽?

鐘逾連夜寫奏折給朝京,讓沈離推去鄞州!

朝中官員就看著涼州的糧產一年高過一年,到了永昭三年,涼州的農業產糧居然和江南的州府一拼,連帶著雲州鄞州跟著糧產暴漲,極大的緩解了軍需上的壓力。

胡桑人是怎麽都想不到,三個陷於戰火的州府,一邊打仗,糧食產量卻在增加。

這就離譜!

接著,是第二件事。

鐘逾在州城的齊民農院分院聚集了一堆織女,一開始,涼州眾官員也不知道一堆織女能幹嘛?

三年過去,這一群織女在鐘逾的綱領下對棉紡的進行了各種改造,還讓工匠研究出許多新工具,有織有彈的……

棉花的種植成效顯著,他們減少了植株的生病率,產量提高了許多。

棉花增產,配合織女們整出的新型棉紡技術,他們能用更少的棉花制出更禦寒的衣物。

鐘逾相信,這些技術推廣出去,以後普通百姓能以相對便宜的價格買到禦寒衣物。

禦寒衣物不止北方百姓用,南方百姓一樣用得著。

不止百姓能用,那些守在北方的軍士年年都要經歷漫長的冬日,總有人凍斃於風雪……這是沒辦法的事,這個年代的禦寒條件太差。

如果多了這些棉紡制品,不就能降低士兵的折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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