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雲間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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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雲間戍2
聽完兩個小姑娘的敘述, 鐘逾若有所思。
無論是阿依還是谷雨，按照晉國律法，以前都是良籍, 除非本人自願放棄良籍, 不然買賣良籍重判可是能判斬首的！
谷雨還能勉強算做是“自願”放棄良籍，阿依則是徹底被非法買賣。
然而, 晉國對人口買賣的監管可謂寬松，鉆空子的人何其多？一個“孝”字壓在所有人頭上，很多時候本人不願的事常常被長輩“自願”，也就不管本人如何，只要長輩首肯，交易也算成了。
鐘逾現在改不了戶籍制度, 她決定督促衙門在這方面加強監管。
隨後, 鐘逾給她們二人簡單介紹了一下東花廳的格局——
何處是書房？何處是臥房？何處是浴房？何處是小廚房？
介紹完, 鐘逾當場做出安排：“東花廳只有我們三人, 我不住的廂房你們自己隨便挑兩間有床的打掃了住，以後我白日忙公務時你們便將院子打掃一遍，再替我洗一下衣衫，我的臥房隔日打掃一次便好, 但是書房別動, 我自己會打掃，還有, 晚上我散衙前要準備好我洗漱的水。你們要吃飯去前面的衙門膳堂，或者自己在小廚房做飯都行。你們的月例每月初一發, 以上, 就是我的要求，好好做事, 若是你們做的不錯，過幾年我將身契還給你們。”
聽完這些要求，阿依和谷雨都呆住了。
牙行裏魚龍混雜，有些人本身就是被買賣的奴仆，所以，她們對奴仆的生活有些了解——
什麽天不亮起床、守夜到三更……
什麽刻薄主家極盡刁難，動不動毆打仆從撒氣……
結果鐘逾只要她們打掃院子、臥房、洗洗衣服、燒燒水……她還說要還身契。
“你真的要還身契？”阿依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到時候你們願意繼續替我做事，我便發你們工錢，比現在死契的工錢高，不願意就離開。”
誠然，對這個年代的大多是人說，有錢人買賣奴仆是一件再自然合理的事，但鐘逾依然沒法把人當成牲畜。
她不會為了適應古代而改變自己的想法，還是按自己的心情來，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我……會好好做事！”阿依一開始努力擺出的冷臉幾乎消融。
“好了，今日只需替我準備一些熱水洗漱，然後你們就去挑自己房間收拾一下，天要黑了，免得今晚沒地方睡。”鐘逾擺擺手，將這二人打發走了。
谷雨和阿依當時就跑去小廚房，一個劈柴燒火，一個去打井水，麻利地將鐘逾的洗澡水準備好。
鐘逾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這會兒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洗完澡後，鐘逾去了臥房隔壁的書房。
此刻書房的光線暗沈無比，她就點了兩盞燭火。
鐘逾鋪開一張紙，提筆寫字。
赤水灣的人都已經放得差不多，接下來該忙著勸農。
勸農自然要了解農事，她不打算天天坐在縣衙高談闊論。
鄉間到底是怎樣一番情景？她要親眼看過才知道。
不過，今天在牙行發現的問題也是問題。
她知道事事親力親為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打算寫一份政令書交給戶房去處理。
政令書核心思想很簡單——加強牙行在人口生意上的監管，減少類似阿依那種“被自願者”，尤其低齡者，能簽生契就別簽死契！
簽生契依舊算良籍，死契就是賤籍了。
比如阿依，她若是生契，牙行就不敢將她賣去妓院。
她寫得極快，寫完後看著全篇有些不滿意。
就算是未來完全禁止人口買賣的時候，都還是存在非法生意，別說晉國不完全禁止人口買賣，人是分為良籍和賤籍的。
她的政令書就是寫出花來，都是治標不治本。
罷了，先這樣，若是以後有機會再爭取。
鐘逾將政令書掛在一邊晾幹，另起一張奏書專用的紙。
這回，她行文慢了許多，因為，她要寫奏書，請求朝廷暫緩安士縣的水利工事……
鐘逾一邊寫，腦子裏也在不停斟酌，專心做事讓人忘記時間。
夜色愈發深沈，門口傳來一陣敲門，打斷了鐘逾的思緒。
鐘逾停筆：“誰在敲門？”
“大人，已經亥時了，要休息嗎？”阿依的聲音傳來。
鐘逾這才意識到時間，她是該休息了，明天還有得忙。
她打開門，就看見阿依還在門口。
“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小孩兒不睡覺會長不高的。”鐘逾一本正經地跟對方說。
“大人也沒睡……”
鐘逾笑了笑：“現在就去。”
說完，她帶上書房門，跨了一步，推開臥房門進去了。
關門前，鐘逾將掛在門口的燈籠點上遞給阿依，並說了一句：“去休息吧。”
阿依提著燈籠，在萬籟俱寂的夜裏佇立許久。
自從父母死去，阿依就覺得自己像被人掌控的牲畜，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像人了……所以，一定要拿回身契！
她最後看了一眼鐘逾的房門，踏著石板路回去自己房間。
一夜無夢……
次日卯時，鐘逾準時上值。
點卯後第一件事，鐘逾將前一天晚上寫的政令書交給戶房典史，讓他執行政令。
之後，鐘逾把勸農官召集起來，第一個問題就問——你們以前是怎麽做勸農工作的？
勸農官答：寫勸農文，張貼各鄉。
鐘逾是服氣了，他們確定鄉下的農人各個都識字？都能認識他們寫的勸農文嗎？
於是，鐘逾祭出早已準備好的招數——出城下鄉。
接下來幾日，鐘逾白天都在縣城附近的鄉間考察。
她的考察對象有農戶的農具、往年的收成、種植的作物、使用的肥料等……
只要目的明確，答案是很容易找到t的。
安士縣的農人所用農具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少數農戶在用曲轅犁，不少還在用直轅犁。
有些農戶用木頭的器具、以人力耕地，有些家中殷實些的用鐵器、畜力耕地。
安士縣是旱地，主要種植的作物是黍和粟，現在是種植粟的時候，若是種黍還要再等一個月。
至於這兩種作物的產量，其實差不多，一畝地能產一百多斤，也就是一石左右。
還有農戶們使用的肥料，現在沒到施肥的時候，鐘逾跟農戶打聽的結果是，這裏的肥料有農戶收集的雜草、落葉、稭稈燒成灰，少量糞肥，少量廄肥……果然，她需要一個人來研究漚肥。
以上就是安士縣現狀。
但也有意外收獲，她找到一些種田不錯的農戶，具體表現是——別人田地能種一百二十斤，個別出挑的在排除土地更肥沃的前提下能種出一百五十斤。
鐘逾就讓勸農官記下人家的農田管理方式，趁著今年剛開始春耕，趕緊把方法推廣開啊！
鐘逾還想在農具上為農戶提供更新，問題也在這時候來了，她回去一查衙門賬冊，感到一絲不對勁——為什麽往後翻是貧窮，往前翻是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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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兩個小姑娘的敘述, 鐘逾若有所思。
無論是阿依還是谷雨，按照晉國律法，以前都是良籍, 除非本人自願放棄良籍, 不然買賣良籍重判可是能判斬首的！
谷雨還能勉強算做是“自願”放棄良籍，阿依則是徹底被非法買賣。
然而, 晉國對人口買賣的監管可謂寬松，鉆空子的人何其多？一個“孝”字壓在所有人頭上，很多時候本人不願的事常常被長輩“自願”，也就不管本人如何，只要長輩首肯，交易也算成了。
鐘逾現在改不了戶籍制度, 她決定督促衙門在這方面加強監管。
隨後, 鐘逾給她們二人簡單介紹了一下東花廳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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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完, 鐘逾當場做出安排：“東花廳只有我們三人, 我不住的廂房你們自己隨便挑兩間有床的打掃了住，以後我白日忙公務時你們便將院子打掃一遍，再替我洗一下衣衫，我的臥房隔日打掃一次便好, 但是書房別動, 我自己會打掃，還有, 晚上我散衙前要準備好我洗漱的水。你們要吃飯去前面的衙門膳堂，或者自己在小廚房做飯都行。你們的月例每月初一發, 以上, 就是我的要求，好好做事, 若是你們做的不錯，過幾年我將身契還給你們。”
聽完這些要求，阿依和谷雨都呆住了。
牙行裏魚龍混雜，有些人本身就是被買賣的奴仆，所以，她們對奴仆的生活有些了解——
什麽天不亮起床、守夜到三更……
什麽刻薄主家極盡刁難，動不動毆打仆從撒氣……
結果鐘逾只要她們打掃院子、臥房、洗洗衣服、燒燒水……她還說要還身契。
“你真的要還身契？”阿依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到時候你們願意繼續替我做事，我便發你們工錢，比現在死契的工錢高，不願意就離開。”
誠然，對這個年代的大多是人說，有錢人買賣奴仆是一件再自然合理的事，但鐘逾依然沒法把人當成牲畜。
她不會為了適應古代而改變自己的想法，還是按自己的心情來，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我……會好好做事！”阿依一開始努力擺出的冷臉幾乎消融。
“好了，今日只需替我準備一些熱水洗漱，然後你們就去挑自己房間收拾一下，天要黑了，免得今晚沒地方睡。”鐘逾擺擺手，將這二人打發走了。
谷雨和阿依當時就跑去小廚房，一個劈柴燒火，一個去打井水，麻利地將鐘逾的洗澡水準備好。
鐘逾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這會兒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洗完澡後，鐘逾去了臥房隔壁的書房。
此刻書房的光線暗沈無比，她就點了兩盞燭火。
鐘逾鋪開一張紙，提筆寫字。
赤水灣的人都已經放得差不多，接下來該忙著勸農。
勸農自然要了解農事，她不打算天天坐在縣衙高談闊論。
鄉間到底是怎樣一番情景？她要親眼看過才知道。
不過，今天在牙行發現的問題也是問題。
她知道事事親力親為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打算寫一份政令書交給戶房去處理。
政令書核心思想很簡單——加強牙行在人口生意上的監管，減少類似阿依那種“被自願者”，尤其低齡者，能簽生契就別簽死契！
簽生契依舊算良籍，死契就是賤籍了。
比如阿依，她若是生契，牙行就不敢將她賣去妓院。
她寫得極快，寫完後看著全篇有些不滿意。
就算是未來完全禁止人口買賣的時候，都還是存在非法生意，別說晉國不完全禁止人口買賣，人是分為良籍和賤籍的。
她的政令書就是寫出花來，都是治標不治本。
罷了，先這樣，若是以後有機會再爭取。
鐘逾將政令書掛在一邊晾幹，另起一張奏書專用的紙。
這回，她行文慢了許多，因為，她要寫奏書，請求朝廷暫緩安士縣的水利工事……
鐘逾一邊寫，腦子裏也在不停斟酌，專心做事讓人忘記時間。
夜色愈發深沈，門口傳來一陣敲門，打斷了鐘逾的思緒。
鐘逾停筆：“誰在敲門？”
“大人，已經亥時了，要休息嗎？”阿依的聲音傳來。
鐘逾這才意識到時間，她是該休息了，明天還有得忙。
她打開門，就看見阿依還在門口。
“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小孩兒不睡覺會長不高的。”鐘逾一本正經地跟對方說。
“大人也沒睡……”
鐘逾笑了笑：“現在就去。”
說完，她帶上書房門，跨了一步，推開臥房門進去了。
關門前，鐘逾將掛在門口的燈籠點上遞給阿依，並說了一句：“去休息吧。”
阿依提著燈籠，在萬籟俱寂的夜裏佇立許久。
自從父母死去，阿依就覺得自己像被人掌控的牲畜，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像人了……所以，一定要拿回身契！
她最後看了一眼鐘逾的房門，踏著石板路回去自己房間。
一夜無夢……
次日卯時，鐘逾準時上值。
點卯後第一件事，鐘逾將前一天晚上寫的政令書交給戶房典史，讓他執行政令。
之後，鐘逾把勸農官召集起來，第一個問題就問——你們以前是怎麽做勸農工作的？
勸農官答：寫勸農文，張貼各鄉。
鐘逾是服氣了，他們確定鄉下的農人各個都識字？都能認識他們寫的勸農文嗎？
於是，鐘逾祭出早已準備好的招數——出城下鄉。
接下來幾日，鐘逾白天都在縣城附近的鄉間考察。
她的考察對象有農戶的農具、往年的收成、種植的作物、使用的肥料等……
只要目的明確，答案是很容易找到t的。
安士縣的農人所用農具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少數農戶在用曲轅犁，不少還在用直轅犁。
有些農戶用木頭的器具、以人力耕地，有些家中殷實些的用鐵器、畜力耕地。
安士縣是旱地，主要種植的作物是黍和粟，現在是種植粟的時候，若是種黍還要再等一個月。
至於這兩種作物的產量，其實差不多，一畝地能產一百多斤，也就是一石左右。
還有農戶們使用的肥料，現在沒到施肥的時候，鐘逾跟農戶打聽的結果是，這裏的肥料有農戶收集的雜草、落葉、稭稈燒成灰，少量糞肥，少量廄肥……果然，她需要一個人來研究漚肥。
以上就是安士縣現狀。
但也有意外收獲，她找到一些種田不錯的農戶，具體表現是——別人田地能種一百二十斤，個別出挑的在排除土地更肥沃的前提下能種出一百五十斤。
鐘逾就讓勸農官記下人家的農田管理方式，趁著今年剛開始春耕，趕緊把方法推廣開啊！
鐘逾還想在農具上為農戶提供更新，問題也在這時候來了，她回去一查衙門賬冊，感到一絲不對勁——為什麽往後翻是貧窮，往前翻是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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