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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題名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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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題名時2

書院的人都相信鐘逾會中進士, 因為她在靈均書院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沒人敢瞧不起她!

若是她都不中,書院旁人都不用中了。

只是誰都沒想到, 她居然是進士榜榜首!

書院的夫子笑得合不攏嘴, 進士榜榜首啊!天大的榮耀,屬於鐘逾, 同樣屬於靈均書院,明年不知多少優秀學子又將慕名前來。

書院其他學子紛紛恭喜鐘逾拿下榜首,不過很快,他們的註意力就分散開了——

那禮部官員報完各科三甲,也貼完了黃榜,快速的閃到了一邊, 似乎一刻也不想在南墻下過多停留。

他這樣的行為是明智的, 那官員一走, 眾多學子蜂擁而上, 只為擠到榜前查看自己的名字。

靈均書院也不例外。

鐘逾作為三甲之一,好處是不用擠這個“熱鬧”。

她從禮儀部的大門逃出去,來到外面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春闈是完了,可是後面還有許多流程……

自從春闈結束, 鐘逾我沒體會過“忙”的滋味, 這下,她是真的忙起來了。

她要拜謝同行的恩師、去禮部拜謝考官。

不僅她拜訪別人, 別人也來拜訪她,因為她是進士榜榜首, 想結交她的人很多。

鐘逾不得不調動自己的情商應付了一批又一批拜訪者。

接下來, 有最後一場考試,殿試。

進士榜前五十人會再一次齊聚一堂, 由皇帝親自出題。

若是得了殿試前三名,那便是狀元、榜眼、探花,此為一甲,皇帝將為這三人當場授官。

其餘進士若是想為官需再考出名次,擇優入翰林院,此為二甲。

再剩下的進士則與沒有進殿試的同為三甲,送入禮部,分派官職。

三月十五,殿試的日子到了。

進士一同入宮。

鐘逾穿著自己最“體面”的衣服,跟其他同院且考上進士的學子去赴考。

一路上,許多同行學子都在悄悄觀察著皇城的建築,除了部分朝京的高官子弟,剩下都是第一次來。

皇宮真擔得起雕梁畫棟、瓊樓玉宇這些詞……這並不能驚艷到鐘逾,她上輩子一直待在各種影視城,有時取景名勝古跡,各種地方沒少去,她看這裏的心情和以前買門票進景區的心情沒多少差別。

唯一的差別是規矩,皇宮規矩是真的多!

鐘逾不能亂走、不能亂動、不能亂瞟,跟著人潮老老實實來到金鑾殿,這是專門舉行各種典禮的宮殿,比如登基、冊封、大婚、殿試……

大殿上,幾十人無一人發言,安靜得不得了。

所有進士都低著頭,不可以主動往上看。

“皇上駕到——”一道尖細的男聲響起。

進士們紛紛行禮:“參加皇上!”

沈祁然發話道:“眾卿免禮!坐下吧!”

站了半天的進士們終於可以坐在一開始就準備好的桌案上,趁此機會,鐘逾掃了一眼皇帝,憑著自己極好的眼神看清了皇帝的模樣——

對方頭戴彩珠十二旒冕冠,身穿黑紅色的日月龍袞服、手持玉鎮圭,相貌端正儒雅有著歲月留下的痕跡,頭發半白,年紀得有五六十了吧?

只是一眼,鐘逾收回視線。

殿試並不像春闈那樣將題目寫下來,讓學子隨時看題,這裏就是聽皇帝念……

而皇帝的題目是他早跟其他親近臣子商量過的。

這就考驗學子們的記憶了,一人一套筆墨紙硯,全神貫註聽完皇帝的提問,伏案答題。

第一題,晉國多個州府流氓久蔓、匪寇肆掠,可有安國平亂之道?

第二題,晉國商人富甲天下,百姓赤貧、國庫也沒多少積蓄。國家現在不能太過抑制商人,因為抑制商人少了這份收入就不能給北方胡桑上供……如何平衡國庫、百姓、商賈的收益?

……

得虧鐘逾記憶不錯,皇帝幾道題都被她記住。

她一邊思索一邊顱內吐槽,一邊還在紙上寫策論。

比如第一題,流氓為什麽久蔓?

其中一點自然是朝中政策放縱土地兼並,導致農戶無田無房。

為什麽匪寇肆掠?無田無房的人不能考吃空氣活,總要找一條活路,人為了活下去能做很多事,其中一條就是當土匪。

其實這也跟第二題息息相關,政策之所以這般放縱土地兼並和商人也有關系,晉國最值錢的農作物是茶葉、生絲,商人一家家收農人的茶葉生絲是很費事的,還不如讓大戶兼並土地集中種植,再倒賣給商人加工,或者有些商人直接自己並田雇農種植。

現在晉國不僅養自己,每年花大量錢糧上供給北方胡桑,今天若說要晉國商人還地於民,那是不可能的。

話說回來,不是所有農戶都是被迫將土地交給別人兼並,還有大批農戶是自己主動棄田跑路的!

往往這種人受到的盤剝比豪強的兼並更可怕,他們或是因為官吏的盤剝、或是因為過重的徭役,再或者是因為前面所說的“匪寇肆掠”的環境,若是天下太平、收成夠養活自己一家人,誰願意當流氓?

流氓除了淪為匪寇的一批,自然還有別的去處,比如找個避世之地方藏起來,比如找當地的豪紳庇護,也就是做佃農。

為何有人寧願做佃農都不願種自己的田?因為給豪紳種地交六成糧食,某些地方的官府總能給人想不到的苛捐雜稅將人底褲都收走……所以這種美事還是讓豪紳老爺去應付吧……

平衡國庫、百姓、商人的收益?

說得好聽,鐘逾在南晉這些年關註時事,真感覺不到有人想管百姓死活,怕不是想平衡國庫和商人的收入吧?

吐槽歸吐槽,鐘逾策論上可不能寫,她只能寫自己的對策。

一寫又是一日過去。

當晚,鐘逾宿在貢院安排的單人房間。

殿試三甲不用等春闈那麽久,第二日就會有結果。

次日,這是宣布殿試三甲的大日子。

但這一個早晨,皇帝沈祁然都在金鑾殿上看那些進士昨天留下的策論。

同一殿內還有沈離、大皇子、二皇子、幾位學士、丞相。

足足五十份策論,沈祁然是真的沒耐心一份份看,幹脆讓這些官員和兒女幫他看,擇優給他。

最終,交到沈祁然手中的策論不過十份。

他懶洋洋地挨個看去,無非是訓練軍隊維護安定、減輕徭役、對商人征稅之類的論調,看著都沒大毛病,也符合朝廷需求。

沈祁然心想,還是跟往年一樣隨便點一個狀元吧。

雖說是隨便選一個,其實考上進士這些人都是從數萬人裏挑出來的,而寫出眼前這十份策論的人說是萬裏挑一都不為過,他們的學問都沒什麽問題,放到官場磨練幾年都是可用之才。

沈祁然抓起第七份策論,打算隨便看看就好,結果這次倒是不一樣了。

這份策論,重點不在稅收,而是徭役改制、加強對官員監察、加強對稅賦征收的管制,以減少逃戶、佃戶為重,不然就算讓軍隊鎮壓完流寇依舊有大批流氓,會產生新的流寇……

後面還有對商戶改制的意見,晉國對商業的控制一直在鹽鐵一類,由官府壟斷,但策論建議官府也要參與百姓生活的必需品,比如糧食,將糧食價格穩定在合理價格才能保證更多普通百姓的生存,同時要杜絕對糧食的囤貨居奇,重者入罪!

沈祁然完整看完這篇策論,他將糊名紙條撕開,就見考生姓名上寫著“鐘逾”兩個字。

又是她?

看來,進士榜第一還真有點東西?

午時,幾十名進士又一次聚集在金鑾殿。

沈祁然的目光在這五十名進士中掃了一圈,只有兩位女子,其中一位三四十的年紀,是中年婦人打扮,另一個看著二十歲上下,這應該就是鐘逾了?實在年輕!

不僅年輕,長得也不錯,打馬游街的狀元怎麽能醜呢?

聽說她是靈均書院出身,還是裴清石的弟子?

裴清石的弟子啊……

沈祁然不禁回憶起一些年輕時的事。

回神後,沈祁然說了幾句場面話,就開始宣布殿試三甲的名次了。

“豐州學子鐘逾,穎悟絕倫、t胸有成略,年紀雖小,朕觀其策論秉要執本、獨樹一幟,當為狀元!”

……

鐘逾罕見地驚住,她真成狀元了?

按照規矩,前三甲會被皇上當場授官,一般狀元會授翰林院編纂,從六品,盡管官階不算高,但這是一個跟在皇上身邊的官職,主要做的就是記錄皇帝言行、每逢大典起草文稿,是皇帝的秘書之一,升官的機會很大。

今年,沈祁然照例想給狀元一個翰林院編纂的官職。

還沒等沈祁然開口,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沈離開口了:“父皇,狀元的春闈策論寫得很有趣,若是留在翰林院,那些東西何人能實現?”

沈祁然眉頭一皺,心裏一尋思也是。

鐘逾寫得東西是很有意思,但僅僅是策論罷了。

之前沈離就說要給鐘逾一個地方試試她試試,可是她又沒做過官,沈祁然斷不能將一個州府交給她管理。

最好是給她一個小小的縣城試點,問題是一縣之長大多是七品甚至八品官,這官階配不上她的狀元身份。

想來想去,沈祁然幹脆將問題甩給鐘逾:“新科狀元,你是願意去翰林院做一個編纂,還是去做一個縣令,將你當初在策論上寫得東西試一試?”

他瞇起眼睛盯著鐘逾,心中習慣性地有了猜忌,她策論上寫得東西若是可以實現,她不愁升官,可她要是選擇留在京城,是不是她自己都不信自己寫得東西?

鐘逾才不管這皇帝腦子裏瞎猜什麽,當機立斷:“回皇上,晚生願意做縣令!”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在大多數人看來,留在朝京才是升官的好地方,多少京外官員拼了想往朝京調?

這狀元是不是腦子不好?放著從六品翰林院編纂、有機會成為皇上眼前紅人的官不做,要去外面當七品縣令?

這腦子也能考上狀元?

鐘逾太清楚翰林院編纂是什麽工作,伴君如伴虎,她才不想天天在皇帝面前刷臉,而且翰林院的工作她覺得很無聊。

她在策論上寫的確實是她想嘗試的,肯定是當縣令更方便做事啊!

沈祁然這下滿意了:“好!朕想看你做出成績!”

沈離適時開口了:“父皇,晉國縣令大多是七品八品,但是有幾個縣城地域廣闊,乃是晉國少有的大縣,縣令為六品,兒臣認為這樣的縣城交給新科狀元正合適,據兒臣所知,涼州的安士縣乃是大縣,縣令官階為六品,安士縣上任縣令兩月前因戶部追繳欠稅牽扯出大案,已被革職抄斬,不如讓新科狀元去此縣任職?”

沈祁然心中略加思索:“如此也好!新科狀元鐘逾,朕今賜爾官職為安士縣縣令,半月內啟程涼州,上任安士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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