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關燈
小
中
大
第21章 21
沈珈述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 將在場三個女生都嚇得不輕。
鐘聽第一反應，就是把手腕從他掌中抽出來。
只是，沈珈述力氣太大, 她壓根掙脫不開,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硬拉著自己的手揮過去。
在手掌即將碰到渠令臉頰前, 鐘聽把手一把握成了拳。
她不敢看。
眼睛早就用力閉了起來。
“……”
幸好, 回過神來時，手沒有碰到東西的觸感。
桎梏著手腕的力氣也已經悄然消失。
鐘聽眼睛睜開一條縫，顫顫巍巍地往前看了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沈珈述已經放開了她, 表情有點冷淡，不見往日笑意。
可能是恨鐵不成鋼吧。
覺得她實在懦弱。
但事實上，鐘聽長這麽大, 從來沒打過人。以前被明裏暗裏排擠的時候，也沒有想著要如何報覆回去, 大多默默忍受下來。
她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白珠秀曾經對她說過，在外不要惹事，也不要爭一時的短長。
一個啞巴，人家想暗搓搓報覆你，讓你吃啞巴虧，真的防不勝防。
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在鐘聽上回出手幫相燃報警後，白珠秀才會那麽生氣, 狠狠地訓斥了她一頓。
但這是救人。
不一樣。
如果是落到自己身上……像渠令這種事, 鐘聽知道了她不是沈珈述的女朋友，雖然覺得被她打有點委屈, 但卻絕對不會有打回去的想法。
可是沈珈述顯然不這麽想。
鐘聽的拳頭距離渠令的臉還有小半臂距離，她依舊覺得心驚肉跳，迫不及待地縮回手。
頓了頓，覆又怯怯地看了退到一邊的沈珈述一眼。
沈珈述餘光瞥到，被她這表情逗笑，牽了下唇，慢條斯理地問：“豆芽菜，你膽子怎麽這麽小？忘了那會兒臉有多疼了？”
“……”
鐘聽眼睫顫了顫，小心翼翼地搖頭。
到這會兒，一直沒說話的董西總算囫圇聽了明白。
她難以置信地抱住了鐘聽的手臂，訝然不已，“聽聽，你被學姐打了？！我怎麽不知道！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告訴我？”
說完，也沒等鐘聽回答，董西立刻扭過頭，狠狠地瞪著渠令。
“學姐，你憑什麽對鐘聽動手？”
渠令是艷麗的長相，單論眼睛，並沒有圓臉圓眼的董西大。
但她依舊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我打她個綠茶，還需要理由嗎？！”
董西嘴皮子一向利索，一點都不比渠令差。
她語速飛快，聲音也響，叭叭叭地說著：“呵！現在說得那麽厲害，剛剛是誰哭哭啼啼道歉的？還不就是欺負我們聽聽脾氣軟、不敢還手嗎？要是我，今天肯定讓你毀容！”
渠令：“你！”
眼見著倆人就要吵起來，鐘聽連忙拉住董西，沖她搖搖頭。
她用手機打字：【算了算了。】
先拿給董西。
再舉給沈珈述看。
不必多想，沈珈述才是這個場面的掌控者。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眼，就讓渠令忿忿不平地收了聲，只能打落牙齒與血吞。
“你說算了，那就算了吧。”
沈珈述率先轉過身，“先回去吧。馬上午自習了。”
說著，他不緊不慢地往樹林外方向走。
鐘聽朝著渠令抱歉地笑笑，也拉著董西跟上沈珈述的腳步。
……
十二月底，樹上的葉子幾乎已經掉光。
剩下稀疏幾片，也依次掉到地上，蓋住泥土，即將成為來年的養分。
不過，現在這個時間，踩上去，還會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像是落葉最後的低吟淺唱。
鐘聽不好意思和沈珈述肩並肩，只和董西手挽手，走在落後他半個身位的位置，全程心不在焉，一路踩過他踩過的落葉。
這一幕，落到了渠令的眼裏。
渠令盯著三人的背影，越看越生氣，只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鐘聽更虛偽更假的女生，裝可憐賣慘，偷偷摸摸地躲在沈珈述後面，連正面競爭都不敢，活脫脫就是一個綠茶女表，卻能騙得男生為她團團轉，還覺得她是什麽清純小白花，人畜無害。
終於，她沒忍住，咬牙切齒地朝他們怒吼了一聲：“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走著瞧吧！”
聲音響徹雲霄。
只不過，縱然渠令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但她最在意的沈珈述，腳步卻不見絲毫停頓。
當然，也始終不曾回頭。
-
眨眼功夫，一周時間平靜無波地過去。
又是新的一周。
萬眾期待的聖誕周總算到來。
今年時間很巧，周六是平安夜，周日是聖誕節。兩天都是休息日，不用上課，可以和同學朋友約了一起出去玩，在緊張的學習中找借口放松一下。
董西原本是最喜歡這種熱鬧的人。
不過，許是因為說了周五要去鐘聽家，她連在班上搞聚會搞活動的心情都沒了，全心全意都記掛著周五。
“聽聽，你說我周五應該穿什麽？校服裏面校服裏面，要不要穿條裙子？”
“……”
這麽冷的天……
鐘聽聽了都咂舌，立馬搖搖頭，埋頭寫字：【我家沒有暖氣，會冷死的。】
董西“哦”了一聲，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有點過於誇張。
“算了，那我穿個V領毛衣吧，我脖子不夠長，臉又圓，這樣能顯瘦。”
停頓片刻，她沒忍住，又去鬧鐘聽，“只送蘋果會不會太隨意了？但是送巧克力會不會又有點太明顯了？這麽突然，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冒犯？”
這個問題，鐘聽實在愛莫能助。
17年來，她唯一喜歡過的男生是趴在隔壁桌閉目養神的沈珈述。但也只敢暗戀，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自然，是完全沒有給男生送禮物的經驗。
她攤了攤手，思忖片刻，繼續奮筆疾書，努力給閨蜜出主意。
【或者送點糖怎麽樣？沒有巧克力那麽明顯。】
班上同學間也有互相送糖的。
像康芝，準備了一大袋的棒棒糖，準備周五給大家派發。
要是送給特定的男生，沒有巧克力那麽暧昧直接，卻也可以表達心意。
董西哀嚎一聲，“唉——看來我還是太害羞了。”
因為太喜歡，反倒無法發揮尋常的交際能力。
可見，哪怕是董西這樣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面對心上人，依舊會變得謹小慎微，手足無措。
……更遑論鐘聽。
思及此，她嘆了口氣，放下筆，輕輕拍了下董西的肩膀，笑而不語。
但董西不會自怨自艾，很快又振作起來，壓低聲音，問鐘聽：“你今天還是最早來的嗎？”
鐘聽點點頭。
自行車的事一直擱置，她不得不把每天的鬧鐘調早15分鐘，防止天氣太冷，睜不開眼。
董西：“那你瞧見那些早上偷偷過來給沈珈述送巧克力的女生了嗎？”
鐘聽：“……”
她不由自主地瞥了隔壁一眼。
沈珈述還趴在桌上，看著渾身沒骨頭一樣。
因為始終沒擡頭，可能是在睡覺，就算現在是休息時間，也沒人敢來打攪他。
旁邊，董西還在小聲繼續說著：“最近沈珈述不是每天來上學嘛，你看他抽屜裏的巧克力，是不是每天塞滿……”
話音未落，倏地，沈珈述沈沈地笑了一聲，“呵。”
聲音沒有掩飾，很是清晰地傳過來。
董西嚇了一跳：“……”
下一秒，沈珈述已經支起身，睨她。
他一只手懶洋洋地撐著下巴，另一只手從桌洞裏隨意地摸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丟到鐘聽桌上，“想吃直說。”
董西就坐在鐘聽旁邊，這盒巧克力穩穩當當停在她面前，讓人誤會不了沈珈述的意思。
這舉動，完全就是在逗她。
董西氣得鼓起臉，“……好呀，炫耀什麽！誰要吃！”
沈珈述沖她一揚眉，慢吞吞開口：“不吃拉倒。丟了吧。”
這下，倒是董西有些措手不及了，結巴了一下，“丟、丟了？”
沈珈述點頭。
又把桌洞往兩個女孩子的方向微微轉了轉。
這一下，兩人都看清裏面塞了多少盒巧克力，滿滿當當，幾乎快要溢出來。
對於這些東西，沈珈述從來不放在心上，也不在乎人家的心意，只是說：“放學總是要進垃圾桶的。”
反正，今天塞滿的這一桌，清理掉之後，明天又會重新塞滿。
這種情況大概能持續到周五結束。
他都習以為常了。
聽到這話，董西就不再和他客氣，直接把那盒巧克力拆了，先往鐘聽嘴裏塞一顆，自己也咬了一顆，恨恨地小聲吐槽：“渣男！……我決定不準備巧克力了！免得最後也進垃圾桶！好歹這麽貴呢！”
沈珈述聽力相當好，聽到了那兩個字，卻也只是渾不在意地聳聳肩。
鐘聽也只是笑笑。
她沒有給沈珈述送巧克力的勇氣，但絕對不會因為他對別人的巧克力視而不見、而感覺到慶幸。
她和她們都是一樣的。
沒什麽值得高興。
……
周五。
海城氣溫邁入零度大關，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天寒地凍時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聖誕氛圍濃厚，下午放學前，外頭甚至非常應景地下起了雪。
這是海市今年的第一場雪。
雖然，因為地理位置原因，海城地處南方沿海，不會有北方那種鵝毛大雪的盛景，只是淅淅瀝瀝的雪粒子，落到地面前就會因為氣溫過高而變成水，卻依舊值得人興奮。
走出教學樓。
董西激動地“哇”了一聲。
早上出門前，她改了主意，在冬季校服裏穿了身磚紅色的高領毛衣。現下在雪中，就顯得十分亮眼，紅白相映，滿滿聖誕風，很是吸睛。
相比之下，鐘聽就顯得有幾分平淡。
校服裏依舊是規規矩矩的羽絨服內膽，內膽裏再套毛衣和保暖內衣，十分怕冷的樣子。
兩人手挽手，順著放學的人流，一路走出校門，往錦西路方向走去。
一路上，董西一直在東張西望。
“沖刺班放學了嗎？相燃會騎過來嗎？他平時從哪條路走？”
下雪天路滑，沒法邊走邊用手機打字、或是拿紙筆出來寫。
董西早就囑咐過，這些問題，並不需要鐘聽回答。
故而，她只是含著笑，默默在旁邊帶路。
一路走進紅墻弄堂。
踏上陳舊的青石板路。
到這會兒，鐘聽終於生出一點點退縮之意，遲疑著，用手語比劃了一句話。
[我家很小。]
董西看懂了，點點頭，雙手勾住她的肩膀，整個人半掛在她身上，嘟嘟囔囔地答道：“放心啦，我還會嫌棄你不成？”
鐘聽笑，用力點了下頭。
按照她們倆的計劃，董西先跟鐘聽回家玩一會兒，吃點東西。
等稍微晚一點，再出門去相燃家。
敲門的借口也是現成的，明天平安夜，鐘聽買了幾個蘋果，給阿婆做之前送冬棗的回禮。
……
很快回到家。
鐘聽帶著董西上樓，還是讓她呆在自己的房間。
想了想，又把床上的電熱毯打開，示意她坐在床上，免得著涼。
房間很小，也沒什麽好玩的東西。
鐘聽怕董西無聊，幹脆從冰箱裏拿了餛飩皮和肉餡，帶到二樓去包。
肉餡是她早上出門前調的。
沒加菜，就是肉，是海城這邊最正宗的小餛飩。
包起來也很容易，皮不用沾水，隨手一捏就是一個。
董西很愛聊天，而鐘聽又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就算手上在做事，也會默默把她的話聽進去，並適時地給出回應。
“……我現在已經開始緊張了。聽聽，我剛剛在想，我們今天突然過去，會不會有點突然啊？”
鐘聽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當然突然。
不過既然是董西的心願，她可以為朋友忍受尷尬的心情。
董西從床上撈了個枕頭，抱在懷裏，一臉少女的迷茫，自顧自地碎碎念著：“其實高一的時候，我還有雄心壯志，要考到沖刺班去和相燃做同班同學呢。等高二一開學，我看我這排名，就知道高中三年沒戲了。”
“但非要說具體喜歡的原因，好像也說不上來，一開始就是對學霸的崇拜。你不知道吧，相燃是我們學校很少見的貧困特招生。從小學開始就不用交學費的那種。”
“可想他有多聰明多厲害。誰讓我打小就喜歡學習好的男生。更別說人還長那麽帥，完美符合我的審美取向。”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想和他怎麽樣，就是……想認識一下，能說上幾句話就好了。你懂吧？”
鐘聽點頭。
她懂。
最開始，她對沈珈述，就是這樣的想法。
能表達一下感謝就好了。
能認識就好了。
能熟悉一點就好了。
能成為朋友就好了。
……
然後，漸漸地，兩人的關系拉近。
欲.望也變得得寸進尺，失去控制。
一天一天，如可樂氣泡般日漸滋長的感情，似乎只要輕輕晃動一下，就會輕而易舉地爆炸，直至天崩地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沈珈述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 將在場三個女生都嚇得不輕。
鐘聽第一反應，就是把手腕從他掌中抽出來。
只是，沈珈述力氣太大, 她壓根掙脫不開,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硬拉著自己的手揮過去。
在手掌即將碰到渠令臉頰前, 鐘聽把手一把握成了拳。
她不敢看。
眼睛早就用力閉了起來。
“……”
幸好, 回過神來時，手沒有碰到東西的觸感。
桎梏著手腕的力氣也已經悄然消失。
鐘聽眼睛睜開一條縫，顫顫巍巍地往前看了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沈珈述已經放開了她, 表情有點冷淡，不見往日笑意。
可能是恨鐵不成鋼吧。
覺得她實在懦弱。
但事實上，鐘聽長這麽大, 從來沒打過人。以前被明裏暗裏排擠的時候，也沒有想著要如何報覆回去, 大多默默忍受下來。
她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白珠秀曾經對她說過，在外不要惹事，也不要爭一時的短長。
一個啞巴，人家想暗搓搓報覆你，讓你吃啞巴虧，真的防不勝防。
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在鐘聽上回出手幫相燃報警後，白珠秀才會那麽生氣, 狠狠地訓斥了她一頓。
但這是救人。
不一樣。
如果是落到自己身上……像渠令這種事, 鐘聽知道了她不是沈珈述的女朋友，雖然覺得被她打有點委屈, 但卻絕對不會有打回去的想法。
可是沈珈述顯然不這麽想。
鐘聽的拳頭距離渠令的臉還有小半臂距離，她依舊覺得心驚肉跳，迫不及待地縮回手。
頓了頓，覆又怯怯地看了退到一邊的沈珈述一眼。
沈珈述餘光瞥到，被她這表情逗笑，牽了下唇，慢條斯理地問：“豆芽菜，你膽子怎麽這麽小？忘了那會兒臉有多疼了？”
“……”
鐘聽眼睫顫了顫，小心翼翼地搖頭。
到這會兒，一直沒說話的董西總算囫圇聽了明白。
她難以置信地抱住了鐘聽的手臂，訝然不已，“聽聽，你被學姐打了？！我怎麽不知道！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告訴我？”
說完，也沒等鐘聽回答，董西立刻扭過頭，狠狠地瞪著渠令。
“學姐，你憑什麽對鐘聽動手？”
渠令是艷麗的長相，單論眼睛，並沒有圓臉圓眼的董西大。
但她依舊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我打她個綠茶，還需要理由嗎？！”
董西嘴皮子一向利索，一點都不比渠令差。
她語速飛快，聲音也響，叭叭叭地說著：“呵！現在說得那麽厲害，剛剛是誰哭哭啼啼道歉的？還不就是欺負我們聽聽脾氣軟、不敢還手嗎？要是我，今天肯定讓你毀容！”
渠令：“你！”
眼見著倆人就要吵起來，鐘聽連忙拉住董西，沖她搖搖頭。
她用手機打字：【算了算了。】
先拿給董西。
再舉給沈珈述看。
不必多想，沈珈述才是這個場面的掌控者。
他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眼，就讓渠令忿忿不平地收了聲，只能打落牙齒與血吞。
“你說算了，那就算了吧。”
沈珈述率先轉過身，“先回去吧。馬上午自習了。”
說著，他不緊不慢地往樹林外方向走。
鐘聽朝著渠令抱歉地笑笑，也拉著董西跟上沈珈述的腳步。
……
十二月底，樹上的葉子幾乎已經掉光。
剩下稀疏幾片，也依次掉到地上，蓋住泥土，即將成為來年的養分。
不過，現在這個時間，踩上去，還會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像是落葉最後的低吟淺唱。
鐘聽不好意思和沈珈述肩並肩，只和董西手挽手，走在落後他半個身位的位置，全程心不在焉，一路踩過他踩過的落葉。
這一幕，落到了渠令的眼裏。
渠令盯著三人的背影，越看越生氣，只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鐘聽更虛偽更假的女生，裝可憐賣慘，偷偷摸摸地躲在沈珈述後面，連正面競爭都不敢，活脫脫就是一個綠茶女表，卻能騙得男生為她團團轉，還覺得她是什麽清純小白花，人畜無害。
終於，她沒忍住，咬牙切齒地朝他們怒吼了一聲：“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走著瞧吧！”
聲音響徹雲霄。
只不過，縱然渠令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但她最在意的沈珈述，腳步卻不見絲毫停頓。
當然，也始終不曾回頭。
-
眨眼功夫，一周時間平靜無波地過去。
又是新的一周。
萬眾期待的聖誕周總算到來。
今年時間很巧，周六是平安夜，周日是聖誕節。兩天都是休息日，不用上課，可以和同學朋友約了一起出去玩，在緊張的學習中找借口放松一下。
董西原本是最喜歡這種熱鬧的人。
不過，許是因為說了周五要去鐘聽家，她連在班上搞聚會搞活動的心情都沒了，全心全意都記掛著周五。
“聽聽，你說我周五應該穿什麽？校服裏面校服裏面，要不要穿條裙子？”
“……”
這麽冷的天……
鐘聽聽了都咂舌，立馬搖搖頭，埋頭寫字：【我家沒有暖氣，會冷死的。】
董西“哦”了一聲，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有點過於誇張。
“算了，那我穿個V領毛衣吧，我脖子不夠長，臉又圓，這樣能顯瘦。”
停頓片刻，她沒忍住，又去鬧鐘聽，“只送蘋果會不會太隨意了？但是送巧克力會不會又有點太明顯了？這麽突然，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冒犯？”
這個問題，鐘聽實在愛莫能助。
17年來，她唯一喜歡過的男生是趴在隔壁桌閉目養神的沈珈述。但也只敢暗戀，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自然，是完全沒有給男生送禮物的經驗。
她攤了攤手，思忖片刻，繼續奮筆疾書，努力給閨蜜出主意。
【或者送點糖怎麽樣？沒有巧克力那麽明顯。】
班上同學間也有互相送糖的。
像康芝，準備了一大袋的棒棒糖，準備周五給大家派發。
要是送給特定的男生，沒有巧克力那麽暧昧直接，卻也可以表達心意。
董西哀嚎一聲，“唉——看來我還是太害羞了。”
因為太喜歡，反倒無法發揮尋常的交際能力。
可見，哪怕是董西這樣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面對心上人，依舊會變得謹小慎微，手足無措。
……更遑論鐘聽。
思及此，她嘆了口氣，放下筆，輕輕拍了下董西的肩膀，笑而不語。
但董西不會自怨自艾，很快又振作起來，壓低聲音，問鐘聽：“你今天還是最早來的嗎？”
鐘聽點點頭。
自行車的事一直擱置，她不得不把每天的鬧鐘調早15分鐘，防止天氣太冷，睜不開眼。
董西：“那你瞧見那些早上偷偷過來給沈珈述送巧克力的女生了嗎？”
鐘聽：“……”
她不由自主地瞥了隔壁一眼。
沈珈述還趴在桌上，看著渾身沒骨頭一樣。
因為始終沒擡頭，可能是在睡覺，就算現在是休息時間，也沒人敢來打攪他。
旁邊，董西還在小聲繼續說著：“最近沈珈述不是每天來上學嘛，你看他抽屜裏的巧克力，是不是每天塞滿……”
話音未落，倏地，沈珈述沈沈地笑了一聲，“呵。”
聲音沒有掩飾，很是清晰地傳過來。
董西嚇了一跳：“……”
下一秒，沈珈述已經支起身，睨她。
他一只手懶洋洋地撐著下巴，另一只手從桌洞裏隨意地摸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丟到鐘聽桌上，“想吃直說。”
董西就坐在鐘聽旁邊，這盒巧克力穩穩當當停在她面前，讓人誤會不了沈珈述的意思。
這舉動，完全就是在逗她。
董西氣得鼓起臉，“……好呀，炫耀什麽！誰要吃！”
沈珈述沖她一揚眉，慢吞吞開口：“不吃拉倒。丟了吧。”
這下，倒是董西有些措手不及了，結巴了一下，“丟、丟了？”
沈珈述點頭。
又把桌洞往兩個女孩子的方向微微轉了轉。
這一下，兩人都看清裏面塞了多少盒巧克力，滿滿當當，幾乎快要溢出來。
對於這些東西，沈珈述從來不放在心上，也不在乎人家的心意，只是說：“放學總是要進垃圾桶的。”
反正，今天塞滿的這一桌，清理掉之後，明天又會重新塞滿。
這種情況大概能持續到周五結束。
他都習以為常了。
聽到這話，董西就不再和他客氣，直接把那盒巧克力拆了，先往鐘聽嘴裏塞一顆，自己也咬了一顆，恨恨地小聲吐槽：“渣男！……我決定不準備巧克力了！免得最後也進垃圾桶！好歹這麽貴呢！”
沈珈述聽力相當好，聽到了那兩個字，卻也只是渾不在意地聳聳肩。
鐘聽也只是笑笑。
她沒有給沈珈述送巧克力的勇氣，但絕對不會因為他對別人的巧克力視而不見、而感覺到慶幸。
她和她們都是一樣的。
沒什麽值得高興。
……
周五。
海城氣溫邁入零度大關，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天寒地凍時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聖誕氛圍濃厚，下午放學前，外頭甚至非常應景地下起了雪。
這是海市今年的第一場雪。
雖然，因為地理位置原因，海城地處南方沿海，不會有北方那種鵝毛大雪的盛景，只是淅淅瀝瀝的雪粒子，落到地面前就會因為氣溫過高而變成水，卻依舊值得人興奮。
走出教學樓。
董西激動地“哇”了一聲。
早上出門前，她改了主意，在冬季校服裏穿了身磚紅色的高領毛衣。現下在雪中，就顯得十分亮眼，紅白相映，滿滿聖誕風，很是吸睛。
相比之下，鐘聽就顯得有幾分平淡。
校服裏依舊是規規矩矩的羽絨服內膽，內膽裏再套毛衣和保暖內衣，十分怕冷的樣子。
兩人手挽手，順著放學的人流，一路走出校門，往錦西路方向走去。
一路上，董西一直在東張西望。
“沖刺班放學了嗎？相燃會騎過來嗎？他平時從哪條路走？”
下雪天路滑，沒法邊走邊用手機打字、或是拿紙筆出來寫。
董西早就囑咐過，這些問題，並不需要鐘聽回答。
故而，她只是含著笑，默默在旁邊帶路。
一路走進紅墻弄堂。
踏上陳舊的青石板路。
到這會兒，鐘聽終於生出一點點退縮之意，遲疑著，用手語比劃了一句話。
[我家很小。]
董西看懂了，點點頭，雙手勾住她的肩膀，整個人半掛在她身上，嘟嘟囔囔地答道：“放心啦，我還會嫌棄你不成？”
鐘聽笑，用力點了下頭。
按照她們倆的計劃，董西先跟鐘聽回家玩一會兒，吃點東西。
等稍微晚一點，再出門去相燃家。
敲門的借口也是現成的，明天平安夜，鐘聽買了幾個蘋果，給阿婆做之前送冬棗的回禮。
……
很快回到家。
鐘聽帶著董西上樓，還是讓她呆在自己的房間。
想了想，又把床上的電熱毯打開，示意她坐在床上，免得著涼。
房間很小，也沒什麽好玩的東西。
鐘聽怕董西無聊，幹脆從冰箱裏拿了餛飩皮和肉餡，帶到二樓去包。
肉餡是她早上出門前調的。
沒加菜，就是肉，是海城這邊最正宗的小餛飩。
包起來也很容易，皮不用沾水，隨手一捏就是一個。
董西很愛聊天，而鐘聽又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就算手上在做事，也會默默把她的話聽進去，並適時地給出回應。
“……我現在已經開始緊張了。聽聽，我剛剛在想，我們今天突然過去，會不會有點突然啊？”
鐘聽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當然突然。
不過既然是董西的心願，她可以為朋友忍受尷尬的心情。
董西從床上撈了個枕頭，抱在懷裏，一臉少女的迷茫，自顧自地碎碎念著：“其實高一的時候，我還有雄心壯志，要考到沖刺班去和相燃做同班同學呢。等高二一開學，我看我這排名，就知道高中三年沒戲了。”
“但非要說具體喜歡的原因，好像也說不上來，一開始就是對學霸的崇拜。你不知道吧，相燃是我們學校很少見的貧困特招生。從小學開始就不用交學費的那種。”
“可想他有多聰明多厲害。誰讓我打小就喜歡學習好的男生。更別說人還長那麽帥，完美符合我的審美取向。”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想和他怎麽樣，就是……想認識一下，能說上幾句話就好了。你懂吧？”
鐘聽點頭。
她懂。
最開始，她對沈珈述，就是這樣的想法。
能表達一下感謝就好了。
能認識就好了。
能熟悉一點就好了。
能成為朋友就好了。
……
然後，漸漸地，兩人的關系拉近。
欲.望也變得得寸進尺，失去控制。
一天一天，如可樂氣泡般日漸滋長的感情，似乎只要輕輕晃動一下，就會輕而易舉地爆炸，直至天崩地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