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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三十章 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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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三十章 偷天換日

幾乎是初雨在他懷裏暈過去的瞬間,轟隆隆的雷鳴間隙傳來了喀噠一聲輕響。黑暗中陸子墨擡起了頭,整個人頓時如同在深夜中狩獵的豹一般警戒起來。

這個小院是他在清萊的秘密居所。前後花園帶中間兩層加閣樓的全木質房子。此刻他們躺在大廳的地板上,那一聲響起幾乎就立刻消失的聲音如同撲上蛛網又立刻飛走的小蟲,卻已經引起了他全部的註意。

是二樓的實木地板被人踩下時,因為空氣的濕熱變形引起的空鼓聲。陸子墨無聲無息的拖著初雨往沙發投下的陰影處靠了靠。她在他的懷中人事不省。

也許這樣也好。

一陣大風吹開了一樓未栓緊的窗戶,砰的一聲巨響打在墻壁上,外面的風雨頓時夾雜著猛撲近室內,轉眼間大理石的地面上就已經是一片濡濕。在那一聲撞擊響起的同時,黑暗中又傳來一聲極輕的金屬撞擊聲。

陸子墨的眼睛微微的瞇起。雖然很微弱,卻依然沒有逃過他的耳朵。他不會聽錯。那是拉開槍械時保險栓撞擊的聲音。他幾乎能夠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極力掩飾的殺意。

屋子裏沒有亮燈一片黑暗。只有大敞的窗戶外偶爾劃過夜空的閃電讓所有的一切瞬間蒙上一層慘白。陸子墨靜悄悄的拖著初雨,在房間家具投下的陰影中緩慢的移動著自己的位置。他的眼睛從家具交錯的縫隙裏野狼一般緊緊地盯著二樓的樓梯口。對方將自己掩飾的很好,看不見一點影子。

一樓的大廳右側有一道通往起居室的門。這座房子是純泰式建築。盡量的讓空間大敞加大空氣的流通。所以旁邊寬大的起居室前後通透都沒有墻,用木廊構成前後的回廊加上青石的臺階與花園融為一體。

客廳與起居室之間是木質的雕花拱門。陸子墨極慢的移動到拱門附近,打量旁邊的起居室。起居室裏只有一排舒適的布藝沙發,與木門正對,唯一的一整面墻上做了一個厚重的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書。書架的正中靠下方,出於裝飾作用作了一個壁爐。雖然這個壁爐沒有使用,卻是貨真價實的。

也許是起居室過於通透不適宜於隱藏。所以這裏沒有人埋伏。只要進去,這個地方相對於二樓來說是一個視線上的盲區。不過在沖過去的一瞬間,會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二樓監視者的視野裏。如果是平日陸子墨斷然不敢貿然行動。可是今夜不同。今夜天黑如墨,大雨傾盆。只要速度夠快,就算暴露在對方的射程中,他也有把握能夠躲過去。

陸子墨將初雨緊緊地擁抱在自己的懷裏。趁著外面一道亮閃熄滅的瞬間造成的視覺盲區就地一滾出了大廳,越過木門到了起居室。幾乎是立刻的,他一彈而起,拖著初雨閃到了起居室的沙發之後。

懷裏微微一動。陸子墨低頭,初雨的眼睛輕微的抖動,看來是已經從昏迷中醒來。在她發出任何聲響之前他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禁錮住她的雙手,順勢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身上傳來的重量和唇間的壓迫加速了初雨的清醒。她睜開眼睛,沒有任何動作,安靜的任由陸子墨控制著。他讀懂了她逐漸清明的眼神,慢慢的放開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某一個瞬間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雖有所有的記憶潮湧而入大腦。她不明白為什麽陸子墨還在面前,也不知道這是在哪裏。初雨壓下了所有的疑問,也沒有計較陸子墨給她的那一擊,首先選擇了聽從陸子墨的手勢。

陸子墨指了指樓上,打出數字四,然後指了指初雨又指了指原地。最後對著不遠處的壁爐做了個開槍的手勢。

她明白他的意思。樓上有四個埋伏的人。要她安靜的留在原地。他去壁爐取裏面藏著的槍支。初雨輕輕的點了點頭。陸子墨看了她半晌,用力的抱了抱她,隨即無聲無息的閃入了旁邊的沙發背後。

從沙發到書架之間是空曠的一段路,沒有任何的遮掩。初雨摒住呼吸緊張的看著。此刻因為沙發的遮擋陸子墨已經從她的視線裏消失,然後出乎意料的,視網膜裏有一道黑影一閃,快的讓她看不清楚,如同暗夜中掠過的一道幽靈。陸子墨已經貼身站在書架拐角處的暗影裏。

幾乎就在陸子墨閃過去的同時,起居室與客廳相連的木門處閃進來兩個男人。他們一身漆黑,與夜色融為了一體,進入起居室之後一左一右隱藏在沙發背後的高腳木桌後,他們的手上平端著帶有夜視功能的狙擊槍。烏金色的槍口就從初雨的兩側微微露出,在偶爾掠過的閃電中反射著死,亡的光芒。

初雨仿佛連呼吸也停止。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唇,慢慢的,慢慢的盡力伏低自己的身子。她與他們近在咫尺,仿佛同死,亡近在咫尺。初雨撐住了大理石的地面,感覺到那股冰冷從手心一直侵入心裏。

風急雨狂。細碎的雨點被風席卷著,不受任何阻隔的飄進了起居室。濡濕了初雨的額頭和面頰。兩個男人進來後的瞬間,初雨的第一反應是看向書架旁的陸子墨。此刻他在帶著夜視鏡的他們面前這樣站著,簡直就像是最佳的槍靶。然而初雨的視線掃到書架旁邊時,陸子墨已經消失無蹤。

冷汗隨著額頭慢慢滑落。從視野上來講,兩具槍就如同兩只眼睛,然而他們交叉的中心就是視覺盲點。初雨暫時處於這個位置是安全的。可是這樣脆弱的安全又能夠持續幾秒?只要他們確定了房間裏沒有人,肯定立刻會站起來搜查沙發前面的遮蔽處。那個時候的她,必死無疑。

出乎意料的,前方的空中突然掠過一個物體。幾乎是反射性的,兩個男人開了槍。槍口在夜色中爆出兩朵閃亮的火花,也清楚地顯示出了他們的位置。初雨的左手邊傳來一聲悶哼,與此同時一件沈重而冰涼的物體撞擊到初雨的腳踝。低頭,地面滑過來一把手槍。沒有任何的思考時間。初雨和右邊的殺手同時端起了槍。不過他瞄準的是沙發盡頭的陸子墨,而她只是伸手,就已經抵住他的胸口開了槍。

手槍前端裝有消音器。這一下槍響不比開香檳時的聲音大多少。男人的身體一震,不可置信的低頭,隨即向前撲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初雨撐著地板後退幾步回頭,眸子驟然緊縮,身後的情景濃重凝固的印在她的眼底。

她的身後,陸子墨渾身都是鮮血,詭異的是在他的面前還立著一具兀自在掙紮不修的無頭屍身。夾雜著濃烈血腥味的黑夜從這個男人的身後無邊無際的襲來。陸子墨尚且維持著緊緊縛住對方的姿勢,粘稠的紅色下是他冰寒的眼睛。

這一瞬間的他讓初雨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深切恐懼感。從他身上輻射出來的,是全然陌生的,也許一直被她忽略或者視而不見的,陰暗森冷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仿佛在提醒她,他和她之間隔著多麽大的鴻溝,也仿佛在提醒她,或許無論她怎麽努力,都走不到這個男人黑暗內心的最深處。

這樣的念頭不過是在腦海中閃過一瞬。下一秒陸子墨已經過來用力拉起了她撲進雨幕中。身後傳來一連串的射擊聲,剛剛他們站立的地方激起一串奇怪的煙塵。是鵝絨的靠墊被打破,細碎的羽絨飄了滿屋。

兩人避在了花壇濃密的植物後。槍擊幾乎是緊隨而來。在石質的花壇上發出生硬的撞擊聲。陸子墨害怕初雨被流彈所傷,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雨水沖刷掉了他身上噴濺到的血液。陸子墨低頭看看初雨:“還能不能跑?”

如果沒有她,或者他就不會這麽被縛手縛腳。初雨迎著陸子墨的眼神點點頭。陸子墨低頭吻了吻初雨的額頭:“從花壇往左是車庫。車庫左手邊有一道小門。我往右邊沖出去之後你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不要回頭。記著出去等我。”

陸子墨說完起身,被初雨緊緊拉住了衣角。他的動作頓了頓,猛然將她拉過來狠狠地吻住又推開,分開濃密的灌木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次初雨沒有聽從陸子墨的吩咐。她的手沈沈的垂在身側,方才的那把槍也許是出於危機感她還下意識的緊緊握著不放。陸子墨的動作帶動了灌木叢的抖動吸引了火力。從初雨的角度看出去,一個男人的側影出現在了長廊上。

初雨擡手,瞄準。可是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線簾一樣的雨幕讓視線十分模糊。初雨極力讓自己鎮靜,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只是還沒有等到她開槍,長廊的側後方,死,亡的影子已經朝著那個男人悄悄地逼近。

這一次初雨看得清楚。陸子墨雙手一扭,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空氣裏劃過,立刻將那個男人絞殺在身前,同方才相同,那人的頭顱仿佛被利落的斬斷,噴濺著粘稠的鮮血跌落在地。短短不過數十秒的時間,他竟然已經取掉了餘下兩個男人的性命。

陸子墨轉身,又融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仿佛他就此從這樣墨沈沈的黑暗中出生,所以才可以這般天衣無縫的合為一體。

初雨勉力讓自己起身,不知道為什麽身體裏卻沒有了一絲力氣。拿著槍的手摁到地面上。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這樣的殺人方法她從未見過,劇烈的視覺刺激在她的眼底甚至留下了殘影。只要閉眼,就是人頭落地的瞬間。

腰側一沈。初雨猛地擡手舉槍,後者眼明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避開了槍口。陸子墨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旁抱住了她。初雨看清楚眼前的男人,驚懼之色並沒有消退反而更甚。這樣的神情印入他的眼底,讓他的神色頓然一沈。

手腕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他用力拉起了她,拖著初雨跌跌撞撞的走到出口處,踹開門,外面是一條小巷。小巷的盡頭停著一輛越野吉普。

陸子墨將初雨推上了車,從後備箱裏提出兩大桶汽油,提著又走了回去。很快屋子那頭傳來一聲悶響。即使是在這樣雷聲隆隆的夜裏也能感覺到瞬間爆發的熱浪和地面微微的一震。車門被拉開,陸子墨跳了上來,一踩油門離開了這座亡命小樓。

她不知道他剛才回去做了什麽,左右脫不了毀屍滅跡,不給任何人留下任何線索。初雨徹底脫力的靠著車窗,陸子墨全神貫註的開著車。沒有看她一眼。

這樣茫茫的雨夜裏他們仿佛再無去處。前方的路被雨水遮擋住,被夜吞沒。密閉的車廂裏漸漸的彌漫起濃重的血腥味。初雨扭頭,最初以為陸子墨身上沾染的是別人的鮮血。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妥。他的胸前已經看不出襯衣原本的顏色。初雨一驚,伸手一探,滿掌粘濕。

“陸子墨!”

初雨的臉色瞬間煞白。緊緊揪住了他的衣物。她的幹擾迫使他不得不將車停在了路邊。此時已經離了城,不知道在哪個荒郊野外。陸子墨握住了初雨的手擋住她的繼續探尋:“我沒事。”

初雨堅定的掀開了他的衣物。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他的胸前,縫合的傷口完全的掙裂。初雨突然明白了陸子墨用來絞殺那些人時無形的武器到底是什麽。

他竟然生生的從自己的傷口裏抽出了那根細細的金屬絲。

“你需要立刻止血。”

初雨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異常的冷靜。陸子墨再次擋住了她:“我還有事情必須要去做。初雨……”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用力撕破了自己身上的襯衣下擺,簡單的替他包紮。於是他沈默了下去。等到她用力的在他面前打了個結,方才握住了初雨的手腕:“我會把你放在河邊的一個旅館……”

“我哪也不去。”

初雨的聲音很平靜:“陸子墨,我哪也不去。”

他沈默的和她對視。初雨的表情和她的聲音一樣的平靜,卻透著一股異乎尋常地堅持。陸子墨回頭,再度發動了汽車,只是他的手將方向盤握得很緊,隱隱可見手背上突出的,青色的血管。

“剛才是拉瑪的人?”

初雨開口,也許只有說話能緩解她精神上無法放松的緊張。陸子墨靜了一下,搖搖頭:“不是。”

初雨扭頭看著陸子墨。他卻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吉普車呼嘯在山道之上。快要接近湄公河的時候,陸子墨熄滅了車燈,車速也慢了下來。這樣的天氣下摸黑在山道上行駛,和自殺沒有什麽區別。所幸此時的雨勢小了很多,眼看著這場雷陣雨就快要過去了。

吉普車最後停在了路邊的一大叢芭蕉樹下,借著繁密的植被遮擋住車身。陸子墨推開車門,轉身看著初雨:“我要去追回拉瑪拿走的那批貨。”

初雨沒有多問。利落的隨著他跳下車。陸子墨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小會兒,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反對的話,微微躬腰,順著山路沿線領著初雨摸了過去。

雨還在下。不過此時視野已經很清楚。特別是從黑暗中看過去,河邊亮著探照燈的小艇簡直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一覽無遺。陸子墨下車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個長長的,類似於樂器的黑色盒子。此刻兩人爬伏在冰冷濡濕的草地上,他安靜的將它打開來,鎮靜的開始組裝。

“我待會會沿著河邊的小路摸下去。你在這裏做我的眼睛。如果有人在我的背後靠近,殺了他。”

陸子墨的動作很快,不過短短幾十秒的時間,一把狙擊槍已經在他手上成形。陸子墨提了提槍最後裝上瞄準鏡,扭頭看看初雨:“會不會用?”

初雨搖搖頭。陸子墨淡淡一笑:“很簡單。和大多數電玩游戲沒有區別。只要將瞄準鏡裏的十字中心點對準你要射擊的人。記著打射擊面較大的軀幹。”

陸子墨演示了一遍換彈夾的過程,將槍交到了初雨手裏,揉了揉她的頭發:“靠你了。”

入手沈重。初雨還想說什麽,陸子墨已經順著山路的斜坡一滑而下。她已經別無選擇。初雨握緊了槍支,慢慢的朝著小艇的方向瞄準,透過瞄準鏡那邊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一般鮮明。

船上有十來個男人正在往返的忙碌著將靠岸邊停著的一輛貨車上的東西運到船艙裏。貨車的前車燈亮著,和船上的探照燈一起充當光源。能夠感覺得到下面的氣氛沈默而緊張。

初雨的視線中陸子墨並沒有出現。出乎意料的,從河的上游傳來了清晰的馬達聲。這樣的聲音讓身處此處的人驟然緊張。拉瑪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凝神看了看上游,霎時間臉色大變。

這場豪雨讓湄公河怒濤洶湧。帶著腥氣的白色浪花猛烈的撲打著岸邊。從河的上游急速而下數艘快艇,慘白的燈光匯聚到岸邊的眾人身上,擴音喇叭在峽谷裏回響:“岸邊的人請註意,請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保持原地不動接受檢查,請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保持原地不動接受檢查……”

初雨握緊了狙擊槍。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順著額頭流下來迷住眼睛。身旁傳來細碎的響動聲,扭頭,陸子墨又幽靈般潛了回來,一把拉起她:“走!”

狙擊槍被陸子墨接了過去。他拉開車後門連槍帶盒子全部扔了進去。然後迅速的跳上車離開事發地。此時天空也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就在他們的頭頂,一架直升機與他們相對的方向一擦而過。

“怎麽了?”

初雨來不及系上安全帶,只能緊緊地抓住車門上方的把手在這樣劇烈的顛簸中穩住自己的身體。陸子墨面色凝重:“警,察。”

天空直升機轟隆隆的聲音遠了又近。壓在他們的頭頂追到了他們前方的路上懸停。擴音喇叭裏傳來警告聲:“前方的吉普車請立刻停車,前方的吉普車請立刻停車!”

初雨頓時緊張,扭頭看陸子墨,他面沈如水。非但沒有減速,反而一踩油門。吉普車頓時加速,朝著懸停在半空中的直升機直撞過去。

直升機見勢不好迅速拔高。與吉普車以毫厘之差越過。因為猛然間的加速初雨被慣性摔得緊緊貼著椅背,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吉普車越過一個突起,猛烈撞擊地面。陸子墨剎車,重新啟動,加速一氣呵成。吉普車沖出了山路,朝著密林深處開去,被遮天蔽日的大樹擋住了蹤跡。

直升機依然在空中緊追了一段路。不過很快就因為視野的問題放棄了追,捕。陸子墨將車繞了個大圈,又朝著湄公河的方向開去。從森林裏繞回到山路先前拉瑪他們所在地的上游停車,拉著初雨棄車走了下來。

兩人一直下到河裏。此時的湄公河水深浪急。陸子墨沒有和初雨涉水過岸。只是在齊腰深的水中逆流而上。兩人走了不算太遠,遠遠的就傳來了狗吠聲人聲。陸子墨拉著初雨躲避到岸邊的一塊大石頭後,看著前方山路上刺破黑暗的一道道光。

手電的晃動和此起彼落狗吠聲給這個夜晚平添了幾分慌亂。河水冰冷。這麽湍急的流速讓兩人要緊緊地攀附著大石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初雨明白了陸子墨的用意。他的身上有強烈的血腥味。如果不是棄車從河水中溯流而上,借著河水壓住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容易就會被狼犬追蹤到。

果然後面追擊的狼犬到了河邊就開始來回轉圈朝著河對岸狂吠。陸子墨沒有多看。測了測風向。此時風勢改變,他們處於下風口。陸子墨拉起了初雨,覆又上了岸,沿著一條山路再次進入了叢林中。

這一次沒有走太遠,前方就出現了點點燈火。原來繞了個大圈又到了最初來時的美塞鎮。陸子墨敲開了一家租車店的門。看來老板十分清楚陸子墨的身份。看見他的情形沒有多問。立刻給了一輛車,另外還附贈了一個大大的急救箱。

兩人不敢多做停留。初雨開車,在陸子墨的指示下朝著山裏開去。這一路過來驚心動魄,到了這個時候甩掉了所有的尾巴,仿佛也依然沒有安全感。初雨總是下意識的去看後望鏡,到最終確定了茫茫山野中只有她和陸子墨兩人,才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車整整跑了一宿。天亮的時候陸子墨示意初雨將車停下。此時四周圍都是參天大樹。森林的早上濕氣極重。初雨扭頭看陸子墨,他的臉色蒼白,看樣子情形不太好。

初雨揭開陸子墨的外衣,昨晚泡過河水,此刻綁在他身前的臨時繃帶還潤濕著。河水浸透血液,格外的粘稠。初雨擡頭看了陸子墨一眼。掏出醫藥箱裏的剪刀,刷拉一聲破開了他胸前的繃帶,猙獰的傷口頓時出現在她的眼前。

傷口被水泡過皮膚發白,可能是受了感染發炎又紅又腫。陸子墨取出金屬細絲的時候手法一定很粗,暴。肌肉和皮膚有碎裂的撕傷。初雨簡單的檢查過,查了查陸子墨的體溫,心裏一沈。他這樣的情形,勞累過度體力透支,失血過多外傷感染。很容易引起其他的並發癥。此刻她的掌心下他的體溫已經開始不正常的升高。

這個傷,口。如果再算上這一次的縫,合,應該是第幾次了?!初雨的情緒有些壓抑不住的暴,躁。初雨翻出了嗎啡,要給陸子墨註射,卻被他驀然握住了手腕。他的神色很沈,奪過了初雨手中的毒品擡手扔到了窗外:“不要給我註射這種東西。”

初雨緊緊咬住唇看著他。陸子墨看了看初雨的表情,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微笑:“怎麽。你也不是第一次不給我麻,醉就動手。還會覺得不忍心?”

“做就做。反正疼的人是你不是我。”

初雨拿出了縫合的針線,低頭看著他的傷口。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希望這是我給你縫合的最後一次。”

陸子墨沒有說話。閉上眼睛放平了靠背仰面躺下。天亮了。太陽從樹林的空隙裏升起,透下點點金色的陽光。初雨全神貫註在自己的手上。她的動作飛快。長長的一條傷口,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縫合完成。

初雨替陸子墨收拾完傷口,剛剛合上醫藥箱,他就突然用力地抱起她。初雨一聲驚呼,他已經將她放到身旁的座位上,和她互換了位置。陸子墨看看初雨,發動汽車擇路而行。

四周圍的樹林慢慢的稀疏起來。高大的參天古木越來越少,林間的空隙也越來越大。中午時分吉普車離開了密林從一條小道開上了公路。初雨看了看路旁的標志。陸子墨竟然選擇了回程。

初雨猛地伸手握住陸子墨的胳膊:“你瘋了?!現在回去那邊肯定是布下天羅地網在抓你……”

“他們從來都是布下天羅地網在抓我。”陸子墨扭頭淡淡的看了初雨一眼:“那批貨落到了警方的手上,我必須搶回來,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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