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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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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符

陳雛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家仆點著燈候在門外。

這幾日深清的雪化了不少,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陳雛的衣擺被融雪染濕。陳雛將厚重的大氅脫給門前候著的家仆,他頭發也有些濕,興許是被從房檐滴落的雪水侵染。

陳雛脖頸上那一圈被掐出的紅痕已經開始發紫,一咽唾沫就覺得喉嚨處有一種灼燒的感覺。

狼鵠他們跟在陳雛身後,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陳雛回到自己住處前,看見池歲一身素衣靠在窗欞下等著他。

陳雛腳步一頓,在池歲望向他前一刻,他轉身匆匆離開。

池歲擡眸,他迷惑地看著陳雛有些蕭瑟的背影,藍眸中滿是擔憂。

系統在池歲面前跳來跳去,它停在池歲的腦袋上:“你又讀不到心聲了?”

“是崧吧。”池歲沈默片刻,擡腳離開,他覺得今天陳雛應該是不想見到他:“崧不是修正者,還能是誰?”

系統在池歲腦袋上也沈默片刻,半晌才用它細細小小的嗓音說道:“不是崧,我沒有在他身上探測到異世的能量。他和修正者接觸過。”

會是誰呢?

池歲走出平雁王府,他得回自己府上看看,說不定那只搗亂的小老鼠現在就藏在他那裏呢

*

陳雛去到了關著陽的地方,這只游隼被他養得越來越胖,身上的毛像是炸開了一般。

陽很親近陳雛,它見著陳雛來,拍著翅膀就想飛過去,但被腳上的鐐銬禁錮著。

陳雛將它解開,陽在空中盤旋一圈,又落在陳雛肩頭。

游隼的爪子很鋒利,但現在陳雛衣服很厚,倒是無所謂。

一旁的狼鵠他們都很怕這只游隼,只要是他們一靠近,陽就用尖尖的嘴喙去啄他們。

門沒關緊,冷冽的風從門外灌進,燭火在風中搖曳,忽明忽暗。

陳雛的神色也被這飄忽不定的燭光掩飾得很好,封鵠和狼鵠戰戰兢兢站在一旁,他們垂著腦袋不敢看陳雛。

要是他們今天一直跟著主子,那主子就不會被刺客抓到機會進行刺殺。

寒氣入體,陳雛捂著嘴咳了幾聲:“讓東陵給我備碗姜茶。狼鵠,我讓你去找的人呢?”

封鵠先一步出去和東陵通信。狼鵠單膝跪地,左手撐在膝蓋上:“屬下已經找到了,不過這幾日國師在,屬下不好帶來。”

“他現在在哪兒?”陳雛頓了頓,“我是說國師。”

“國師回自己府上了。”門外鶇帶著一身寒氣進來,剛才他離開,是陛下真傳召他們入宮。

老黎帝也聽見了些陳雛被刺殺的風聲,不過陳雛不願意告訴老黎帝,鶇便自作主張將這事瞞了下來。

陳雛頷首,目光落在狼鵠身上。狼鵠立即告退前去把那人帶來。

*

那位會北境話的人進來後,立即跪在陳雛身前,不住地發抖。

陳雛手邊放著一碗喝完的姜茶,他擡手摸了摸陽的腦袋,道:“你別害怕。我就問你幾句話。”

那人額間滴落豆大的汗珠,他伏在陳雛腳前:“殿下想問什麽,草民如是回答。”

陳雛問:“真諾伊班是什麽意思?晚霽,用北境話怎麽說?”

上次崧是這麽稱呼池歲的,而池歲上次也說過,可以叫他晚霽。

那人想了想,結結巴巴道:“真諾伊班是北境狼王的意思,而晚霽,沒什麽太大意義。是這任北境狼王稱號翻譯而來。”

陳雛咬咬牙,他冷笑一聲。地上那人以為是陳雛不高興了,整個人抖如篩子。

陳雛揮揮手,封鵠便把那人給帶了下去。

陳雛起身站在窗前,他們一個二個都喜歡欺騙他,人人都當他好欺負。

陳雛用勁捶了一下桌子,肩上的陽被他嚇得撲騰著飛起來。

陳雛將陽重新關進房間,他走出房子,月朗星稀。

鶇猶豫道:“小殿下,今天聽陛下的意思是,想立你為皇太孫。”

陳雛關門的動作一頓,他轉頭看著鶇:“他現在不敢。”

皇爺爺敢這麽做,那群大臣也敢群起而攻之。

陳雛腳步一轉,走向書房。

陳雛將鶇他們都屏退,從書架上取下皇爺爺給他的盒子,那盒子裏放著左虎符。

陳雛拿起左虎符,對著月光看了好一會兒,深深嘆了口氣。

裝了這麽久的廢物,皇爺爺還是不肯放過他。

陳雛想了想,摘下發冠,打開一個按鈕,把虎符藏了進去。

*

帶走蘭酒舒那波人在淩瑜他們啟程去大黎後三天才回到俞都。

農夫叼著根草:“算那小子運氣好,趕在我們回都城前就走了。”

南俞的三四月也是艷陽高照的天,溫度比大黎熱了不少,車夫抱著蘭酒舒,大汗淋漓:“行了,怎麽處理這小子?”

蘭酒舒這幾天喊也喊了,哭也哭了,早累了。他此刻睡得香甜,車夫和農夫這兩人才有時間休整一會兒。

“送去給世安侯他們。”農夫吐出那根草,這些日子風塵仆仆,他們兩兄弟倒是瘦了,這蘭酒舒好吃好喝,被養得白白胖胖。

農夫早就受夠了蘭酒舒,迫不及待地就要把蘭酒舒這個燙手山芋給扔出去。

“這好嗎?”車夫有點遲疑。

農夫帶著車夫避開人群,走到一處巨大的府邸前:“你想養著這個祖宗?殿下說,不能動他,我們有什麽方法?”

車夫問:“為什麽不給丞相呢?”

農夫簡直要被自己這個搭檔給氣暈了:“丞相大人又沒娶妻,哪裏來的小孩?把他扔給世安侯,世安侯那麽多孩子,多一個不奇怪。”

車夫和農夫的對話把蘭酒舒吵醒了,蘭酒舒兩眼一睜就要叫,車夫趕忙捂住蘭酒舒的嘴 。

蘭酒舒叫不了,他就狠狠咬住車夫的手。這些天車夫和農夫沒少被這個混世魔王咬,他們手臂上和腿上都是這小子咬得傷口。

農夫趕忙敲門。

來開門的是世安侯的家仆,他們不認識這兩人,但看見他們腰間的令牌,齊齊臉色一變。機靈的那位已經跑進府通風報信了。

農夫和車夫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走進去。家仆們不敢攔他們,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

他們到正堂,剛好遇見收到信兒後就要出門的世安侯。

農夫面上露出嘲弄的笑容:“喲,侯爺,這是要去哪兒?”

世安侯對著他們討好地笑了笑:“長子今天犯了事,老夫正準備去看看。”

“世子如此聰慧怎會犯錯?”車夫將手中的小孩往世安侯懷裏一塞:“別是侯爺不想看見我們呀?”

世安侯後背全是冷汗,他盯了一會兒車夫血淋淋的手,又盯了一會兒被塞到懷中的小孩。

車夫笑瞇瞇道:“這是大黎蘭尚書的寶貝孫子,你可要好好照顧他,我們殿下說了,如果他有任何損傷,拿你是問。”

原話是對著他倆說的,但現在適用於世安侯。

虞松本來高高興興地從宮中下學回府,他聽見這兩人的聲音就不對勁,索性爬上屋頂偷聽。

樹木茂盛,擋住了他的身軀,不仔細看看不出樹上藏著一個人。

虞松皺眉端詳著蘭酒舒,這是誰家小孩哭得這麽傷心?

他聽見父親道:“既然是殿下吩咐的,那老臣在所不辭。”

車夫冷笑一聲:“希望這是侯爺真話。那我們二位就告辭了,不騷擾侯爺了。”

等車夫離開之後,世安侯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蘭酒舒直頭疼,這可如何是好?

淩瓏殿下他是知道的,向來是心狠手辣。就算現在是廢太子,也有丞相給他兜著底。

但如果讓陛下知道自己還在為淩瓏殿下做事,世安侯長籲,那他們整個世安侯府都要玩完。

虞松從樹上一躍而下,嚇了他老父親一大跳。

“能不能穩重一點。”世安侯板著臉。

虞松才不管這些,他拉過蘭酒舒,疑惑道:“這是誰家孩子?白白胖胖,怪招人喜歡。”

蘭酒舒抽抽噎噎地盯了一眼虞松,他和他那位皇表兄一樣,看到好看的人就移不開眼。

蘭酒舒伸出胖乎乎的手,對著虞松道:“抱!”

虞松面露難色,這小子體重一看就不清,前幾日他的腰才受了傷,現在要他抱?

世安侯看熱鬧不嫌事大,他樂呵著道:“這是淩瓏殿下特意囑咐要照顧的人,可不能有閃失。”

虞松著急了:“父親,淩瓏都不是太子了,你還為他做事,你不怕陛下責怪?”

世安侯能有什麽辦法,他拍了拍兒子的肩:“對外就說這是我的私生子吧,反正你娘也不在了,你去給她上根香,幫我跟你娘講講,讓她別介意。”

蘭酒舒還伸著手等虞松抱,他還記得只要他一伸手,家裏的哥哥姐姐們都願意抱他,連皇表兄和陛下都不例外。

父親都這麽說了,虞松自然是沒辦法拒絕,他抱起蘭酒舒,看著這個被養得唇紅齒白的小子:“他不會是淩瓏的私生子吧?”

世安侯吹胡子瞪眼:“胡話,玲瓏殿下今年才多大,怎麽會有這麽大一個私生子?”

虞松“嘿嘿”一笑,他逗著蘭酒舒:“你叫什麽名字?哪家的小子?”

蘭酒舒平日裏皮是皮了一點,但被蘭尚書教得很好,他伸出七根手指:“蘭酒舒,七歲。蘭長之的孫子,我皇表兄是平雁王陳雛,家在深清東南尚書府。”

虞松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父親沒辦法拒絕,也難怪淩瓏的那兩個部下把蘭酒舒送到他們府上來。

這可是大黎皇親國戚,也不知道淩瓏的人是怎麽把蘭酒舒帶出深清的。

要是被大黎那邊的人知道,他們兩邊指不定又要發生戰爭。

虞松捏了捏蘭酒舒的臉:“你記住了,從今天開始,別人問你姓什麽,你得說你姓虞了,聽到沒有?”

蘭酒舒頭搖成撥浪鼓:“不行,祖父說姓是一個人的根,不能忘。”

“沒讓你忘。”虞松沒想到蘭酒舒被教得這麽好,不好唬弄。

虞松將蘭酒舒放下來,自己則蹲下身與蘭酒舒平視:“聽好,我問你你叫什麽,你就說你叫蘭酒舒。如果別人問起,你就說你叫虞杉。”

他們這一輩行木,讓別人聽見酒舒這個名字,不免生疑。

蘭酒舒懵懵懂懂地點頭,他眼淚和鼻涕還掛在臉上,冷不丁對著虞松綻開笑容,好不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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