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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醒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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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醒入夢

修為高深,近乎真仙的修士以修為和壽命為祭求來神仙相助並不是什麽新鮮事,往前翻翻史官們記錄的東西,都能翻出幾個例子,神仙幫完後便“呼聲之中,身形漸隱,拱手作別,回覆天命”。

李徽本也該在宣國剛破之時就離開這裏,他是赤彤求來的神仙,但奈何國君主動投降,他作為將軍,已經算是仁義至盡了。

宣國的那個將星歸順慶國,獲封宣侯,已經傳遍了大地,有人嘲笑他根本不是什麽將星,只是恰巧有些能力的趨炎附勢之人,還有人語出驚人,說慶帝乃是天命帝星,即便是將星,也會輔佐於他。

李徽安心在府中養傷,他現在也不過肉體凡胎,除了知道的多一點沒有別的特殊能力。他答應了慶帝攻打陳虞二國,卻半點也不急,似乎對此勢在必得。

只是可惜了赤彤,若是再修行幾十年,九天之上也會有他的位置。可惜國師困於自設的情感牢籠,也不曉得那個宣駱哪點值得他這麽做。

他手上百無聊賴地畫著圈,憶起舊主和國師,嘆了一句:“天命啊......”

慶功宴後,士兵們再次重裝旗鼓,為即將到來的三國之戰做準備。

慶帝聽著胡太尉的述說,忽然問起:“宣侯呢?”

胡儒敬低頭答道:“我已經交予了他兵權,但還未在營中見過他。”

也就是說根本沒去軍營中看過。

慶帝皺了眉,哪怕是將星又如何,哪有出兵在即還沒見過將士的將軍。

他有些不悅:“可有去宣侯府上問過?”

胡儒敬頭低得更矮了:“去過,可是他說......他只見陛下。”

這個宣侯囂張跋扈,目無尊長,胡儒敬提著一顆星,生怕慶帝遷怒,可他膽戰心驚了半天,卻聽見慶帝只是嘆了口氣:“朕知道了。”

李徽其實只是想安心養傷,但胡儒敬既然親自來問他了,他也樂得再說一次,而且他篤定慶帝一定會來。

入住時他便叫人把院裏原先種的花全鏟了,僅有的幾塊土全種上了紫薇,正是紫薇花季,一時間院裏煞是好看。

慶帝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個場景,一時間有些呆楞。

李徽順手就折了一枝下來,在其他人都自覺低下頭不敢直視以後遞到了慶帝面前:“真巧,又遇見陛下了,這算不算是有緣?”

慶帝沒管他的瘋言瘋語,他低頭看著李徽遞來的紫薇花枝,並沒有接,而是問道:“宣侯這麽喜歡紫薇花?”

李徽頓時就笑瞇了眼:“喜歡,非常喜歡。”

慶帝側過頭,負手而立:“不知道宣侯打算何時帶兵攻打陳虞二國。”

一聽見這個,李徽就知道慶帝是因何來此了,他收回手,將紫薇花枝放到胸前,垂眸道:“陛下來此,難道就為了此事嗎?”

慶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可不覺得自己和這個宣侯有別的共同語言。

李徽那片刻失意似乎只是幻覺,他很快重整心神,擡頭邀約道:“天色不早了,陛下何不留下來吃一頓飯,我再同陛下好好說說我要如何攻打陳虞二國。”

慶帝聽他前半句話本欲拒絕,可一聽到後半句又改了主意。

罷了,反正他帶了這麽多人,李徽就是有什麽陰謀詭計他也不懼。

只是李徽說留下來吃一頓飯似乎就真的只是吃一頓飯,他高興地張羅著設宴,好似天大的喜事。

可惜再豐盛的宴席也只坐了兩個人,除了李徽,沒人覺得自己可以和慶帝同坐一桌。

他府中大廚是比不過宮中禦廚,他便另辟蹊蹺:“陛下長居宮中,少不了山珍海味,但可曾見過這些美食。”

慶帝低頭不語,一旁的太監卻是立刻心領神會,先替他嘗了嘗李徽指著的菜肴,片刻後覺得無事,這才恭恭敬敬地為他呈上。

這番防備實在是削減李徽興致,他放下筷子,語氣暧昧:“陛下若是擔心,我替陛下試毒就是了,何必勞煩他人呢。”

若是耳朵沒問題的都聽得出來他這言下之意,何況是慶帝身邊的人精,一旁的太監將頭低得更低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慶帝品嘗了他所說的美食,但沒有發表如何看法,他仍然掛念著其他:“宣侯所說的戰術是什麽?要如何渡過曲江天險?”

李徽徹底沒了笑意,他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搖晃了半天,才開口道:“那得看陛下的需要了,若是不擔憂百姓性命,就炸掉,若是要保全珙州,是得花點時間。”

他這幅心不在焉的姿態讓慶帝皺了眉,有些怒意:“宣侯可認為朕是草菅人命之人?”

李徽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再倒了一杯酒,遞到慶帝面前。

慶帝看著他遞過來的酒杯,一旁的太監正欲替他接過來試試毒,他便搶先一步接了過來,看著李徽因為他的舉動露出笑容。

李徽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然後帶著笑意看著慶帝,慶帝猶豫片刻,也跟他一樣一飲而盡。

“陛下豪爽!”

李徽鼓了鼓掌,也不繼續逼人了,立刻就將筷子尾沾了點酒,在面前的桌前畫了起來,邊畫還邊解說道:“曲江天險不過是這一段,恰好平原開闊而河流湍急,可誰說我們必須走這一條路。”

他離得遠,慶帝並不能看清他在畫什麽,可李徽好像並沒有發現這一點,仍然在自顧自地滔滔不絕,慶帝不得不站起身,走到他身後,認真看他的戰術。

也許是酒醉人,又或許是燈光太昏暗,就在慶帝扶額惱著自己什麽時候酒量怎麽這麽差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之人看不清面貌了。

“......屬下認為強行突破離鏡還是太過兇險,況且眼下也不急著擊退魔軍。”

什麽離鏡?什麽魔軍?慶帝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可無論怎麽努力,眼前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氣。

見到慶帝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李徽停下了解說,起身扶住了他,偏過頭看向不知所措的太監:“陛下似乎是乏了,今夜恐怕得留宿府中了,勞煩傅公公知會一聲了。”

太監看了看半闔著眼的慶帝,又看了看李徽,最後還是點點頭,出去交付了另一個人,往回走時突然腳步一頓,他似乎並沒有告訴那個宣侯自己姓甚名誰。

慶帝確定覺得自己恍惚之中好像做了一個夢,但在夢裏他似乎還是帝王,許多人對他俯首稱臣,他的身邊時常跟著一個人,他漸漸地記得了那個聲音,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看清他的臉,他好像一直都低著頭,和其他人一樣畢恭畢敬。

李徽扶著人在一幹慶帝帶來的人的目光下進了寢室,傅公公也跟了進來,說是要服侍慶帝就寢。

李徽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卻站在一旁,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無論傅公公怎麽瞪他都紋絲不動,還大膽地打量著慶帝。

待到收拾妥當了,傅公公這才騰出點時間來好好說道說道這個宣侯。

他往外走了走,見李徽並沒有跟上來,便停下了腳步,低聲道:“侯爺,奴才雖不懂什麽大道理,但這麽多年看慣了人情,還是能說上兩句的。”

李徽終於肯將目光移到他身上了,但依然未挪動半分。

這一路看過來,李徽可以說是毫不掩飾,傅公公都有些於心不忍:“這麽多娘娘都想得聖上恩寵,可誰又得了呢?侯爺前途無量,何必作踐自己呢?”

李徽將目光又悠悠地轉了回去,落在慶帝身上,忽地輕笑出聲:“我倒希望他作踐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傅公公也勸不下去了,他連聲嘆氣,尋了個舒坦位置就坐下了,不再去看。

於是今夜,李徽看慶帝,傅公公看李徽,能得一夕安寢的只有慶帝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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