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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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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戲

楚添辛忙完,一出門就看見季庭泰倚在長廊朱柱睡著。

“怎麽睡在這?”

“回陛下,侯爺想等您忙完,請您去芙露殿。”

他垂眸看著熟睡中的男人,眼眸情緒晦暗不明。

“什麽事?”

“侯爺說想請您看樣東西,至於何物,屬下亦不清楚。”

“……”

他肯定是累了,楚添辛想。這幾日,季庭泰總是殷勤得很,忙前忙後,沒有片刻喘息之機。

楚添辛覺得很沒趣。

這是做什麽呢?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是嗎?他又不會仗勢欺人報覆他們,季庭泰到底想幹什麽?

季庭泰太了解自己了,他一準知道自己放不下他,故意往自己跟前湊。

楚添辛眸色一暗:我不會原諒他的,他夥同外人欺負我,我才不原諒他。

“他平時都做什麽?”

“除去尚書房,就是與陛下在一起。陛下忙時,興昭侯常去各種寺廟求拜,興昭侯府也供了菩薩神佛,沒事的話會待很久。”

“……”

他抱起他,往芙露殿去。

季庭泰確實累了,些許顛簸也未能驚醒,反而在楚添辛的懷抱中睡得愈發安詳。

季庭泰一睜眼,發現身在芙露殿時楞了一瞬,擡眼就看見楚添辛坐在不遠處。

是特意守著他的嗎?

“那個,我……”

“朕不是來陪你的。”

楚添辛給自己找借口:要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自己才不會在這看他這麽久。

這個人就會勾引他,真過分。

“有事?”

季庭泰陡然一驚,想起他今日的目的,趕緊拖著疲累的身子爬起來,去夠一只小盒子,獻寶似的捧到楚添辛跟前,隱隱期待。

“你打開看看。”

“……”

是一只撥浪鼓。

“哥哥記得,十六最喜歡這些小玩意了,”他率先拿起來,搓著木桿,發出清脆的咚咚聲,“晚上留下吧,我哄你睡,好不好?”

“……”

楚添辛看也不看,從他手中抽出撥浪鼓,隨手擲回木匣就要走。

“不吵的!”季庭泰趕緊拾出來,拉著他的衣裳不肯放人,急切道,“你看,我專門去學過的,很快就好,你先別走。”

仿佛是怕楚添辛走了,他一手抓緊他的衣袖,一手重新拿起撥浪鼓。他開始撚木桿,從指尖轉到掌心,時急時緩,時促時頓,木丸擊鼓聲隨他的動作而變換,終是歸於和緩而有序的寧靜,仿若僧人敲擊木魚,泉水叮咚,像極了……

他的心跳。

季庭泰渾然不覺,又許是他從未留意,只覺得這極規律的聲音確能讓人好眠,希望他的十六能不再受頭痛困擾。

“可以嗎?”他停了手,有些緊張,“你可喜歡?”

楚添辛神色稍有不自然,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冷下臉:“學這個幹什麽,沒別的事做了嗎?”

“是藥三分毒,有更好的辦法,為何不試?哦,按摩手法我也學過了,你有空嗎?要不要試試?”

“……又沒讓你伺候人,學這些幹什麽。”

他本是小聲嘟囔,卻被季庭泰聽個正著。

他垂手,握著木桿輕輕摩挲。

“我願意。

“為你,我做什麽都願意。”

靜默片刻,連風都停住。

楚添辛的臉突然爆紅,他低著頭,腳步雜亂,絆著腳逃出芙露殿。

“我才不稀罕!”

季庭泰垂眸失笑,把撥浪鼓收回木匣子。

待到尚書房下學,他沒有離開,反而回到芙露殿安靜等著。

十六會來的。

楚添辛惱自己不爭氣,輕易被人哄了去,明明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卻還是因為他的一舉一動心神搖曳,神思向往。

他暗自賭氣:肯定是妖法,和國師學的妖法!我不會去芙露殿的,肯定不去!

也許是季庭泰真的同國師學了什麽不可告人的妖法,夜裏,楚添辛輾轉反側,滿心都是白日裏的撥浪鼓,耳邊仿佛響起規律頓挫的咚咚聲,修長漂亮的手撚著狹長木桿,在他眼前轉啊轉……只消一想那幅畫面,憑空而生的思念勾得他心癢難耐,抓耳撓腮,哪哪都不舒服。

“別跟著。”

話雖如此,楓亦哪敢真的不跟?悄悄尾隨一路,發現楚添辛偷偷摸摸從角門出了天乾殿,又鬼鬼祟祟從角門進了芙露殿,方了然安心,松了口氣,默默跟在楚添辛後面給那些宮人使眼色打手勢。

楚添辛猶不知情,只覺芙露殿守衛松懈,真是不像話。

“什麽人……十六?”季庭泰靠在窗邊等他,倚著軟枕瞇了一會,黑暗中看不清來人,唬了一跳,險些叫喊出聲。

“好涼,怎麽不多穿一件?”

季庭泰抱住他的時候,楚添辛很想哭。

他好想哥哥。

夜色侵染,季庭泰看不清,抱著人就往錦衾裏塞,待他暖過來才揉著他的手呵氣:“教我過去就是,怎麽還自己過來了?”

“……睡不著。”

他頭好疼,難受得快死掉了。

季庭泰上手一摸,發現他額上出了許多汗,臉上也濕濕的,趕緊擦拭幹凈後拿來撥浪鼓。

楚添辛抽走他手中撥浪鼓,把人抱緊。

“不用這個。”

“好。”

他輕輕拍哄,又被拉下手。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胸前傳出。

“一起。”

季庭泰一怔,換了個姿勢,更好地摟住他,讓他的耳朵恰好貼在自己心臟。

“嗯。”

次日一早,季庭泰睡醒時已不見了楚添辛,也不知他何時走的。

若非撥浪鼓的盒子尚在手邊,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陛下,興昭侯求見。”

“十六,午膳用得好嗎?我今日有些事耽誤了,沒能及時過來。”季庭泰自顧自走上前,“午睡沒有?頭還疼嗎?”

“聽說你現在愛去寺廟了?”

季庭泰微詫,隨即認真道:“我能回來,世上定有神佛,我只希望,你以後能平安。”

“沒點正事。出去。”

當天夜裏,冷了他一日的楚添辛又悄悄溜到芙露殿。

“哥哥。”

“!”季庭泰驚喜擡眸,“十六?”

“哥哥,抱抱我……”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他的頭更疼了,“我想你抱著我。”

“不哭,哥哥不會放手的,哥哥永遠不會放開你。”

“好疼……”

“乖乖不哭,馬上就不痛了,我的乖乖十六。”

他安慰著,使盡辦法緩解他的痛楚,又是唱歌又是哄睡,又是撥浪鼓又是按摩,試到最後,發現還是他抱著最管用。

次日一早,楚添辛果然不見了人影。

季庭泰無奈,知道他還在鬧別扭,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也不催促,只默默等著,等夜幕降臨,遵從本心的孩子循著過去來找他。

一日,季庭泰忽然要走。離開芙露殿前,他特意遣連江求楚添辛去侯府。

嘴上說著絕不會去的楚添辛,身體一如既往的誠實。批了沒兩本奏折就說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陛下去宮外走走?天氣這樣好,您出去舒緩舒緩精神也好。”

“……嗯。”

楓亦十分有眼力見地駕車去興昭侯府,卻見門口兩個侍衛懶懶散散,為怕擾了君王的興致,連連斥責:“在侯府當差便如此松懈?下去!”

楚添辛到後院,沒讓人通報,自己去找他,卻恰好看見季庭妍央他畫風箏。

“陛下來了。”他歡喜起身來迎,看見他面色不虞後放緩了步伐,“陛下,怎麽了?”

“……”

第一次,他跪了這麽久,楚添辛都沒讓他平身,更別說來扶他。

楚添辛踱步至桌前,看著顏料未幹的風箏,怒氣愈盛。

他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砸向地上跪著的人:“季卿好興致啊。”

“什麽……陛下誤會,我不是……”

他驟然揚手,巴掌停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漸漸地,他無力垂手握拳。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為什麽要故意來刺他的眼?為什麽他的哥哥對他這麽殘忍?

為什麽他最愛的人要一次次傷害他?

“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我讓他們都回去。”季庭泰忙不疊解釋,生怕他不信,拉著人往後院去,努力證明,“你去看,好不好?你一看便知,我是真心要送他們走。”

興昭侯府後面的巷子裏,排了幾大輛馬車,個個滿載。

“以後,你想見我,我便去見你。你若膩煩了,我就回這裏,一個人住著,等你想我。”

“怎麽不一起回去?我又不想你。”

“我想你想我,不行的話,那我想離你近一點,起碼,你能有人說話。”

“誰愛同你說話。”

他故意逗他:“你不喜歡我,為何還要與我說話?”

“才,才不是。”他耳尖發燙,自欺欺人,“分明是你總來糾纏我,我煩得不得了才與你說兩句。”

“是~可我就是喜歡纏著你。”雙臂攀上他的肩,拉進距離,隨著暧昧氣息吐字,“怎麽辦啊,陛下?”

“我,朕怎麽知道……你最討厭了。”

“我自然是討厭的,陛下忘了?我乃有罪之人。我竟然愛上我的親弟弟了,這可怎麽辦呢?我還總去糾纏他,一時見不到都不行。我沒辦法不愛他,求陛下恕罪。”

“你……”

“陛下不肯恕我之罪嗎?”

“你!”楚添辛又不高興了,撅著嘴鼓起臉看他。

太狡猾了,果然哥哥最討厭了!

不顧他人在場,季庭泰直接將手臂環過他的脖頸,拉近二人距離。

“原諒我吧,十六,我保證,沒有下次了。哥哥不想和你分開,一刻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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