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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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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穴

密林深處,被驚起了一群飛鳥,蘇譯睜眼就對上了一雙異色貓瞳,黑貓的胡須幾乎觸到了他的臉頰,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受驚過度,往後又摔回了地面。

七尾施施然躍後一步,退到了他的腳邊,蘇譯心跳未平,撐在身側的手卻觸到了一片溫熱,他轉頭看過去,身後橫七豎八躺了數十具各類或獸或禽的屍體,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被掏空了眼珠子,死狀都極其血腥慘烈,混在一起的血液將整個地面都染成了暗紅色,血液蜿蜒流淌一直淌到了他的手邊,蘇譯幾乎是在看清的瞬間,就從地面上彈跳了起來,容他再怎麽見多識廣,臨危不亂,猛然看見這麽一幕,還是讓他頭皮發麻。

他竭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合理眼前一幕,這裏是秘境內妖獸多,七尾恐怕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危,才無奈出手殺了這麽多野獸猛禽,他理好思緒後,問七尾,“其他人呢?”

七尾正在舔舐它受傷的右爪,聞言側頭看了蘇譯一眼,瞳中是一貫的事不關己。

蘇譯感覺從七尾身上應該問不出什麽,就果斷放棄了,他跨過地上的屍體和血泊,只想先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剛邁動步子,七尾緊跟著他便動了,靈巧輕捷地跳上了他的肩膀,蘇譯側頭,視線落在了七尾剛剛舔舐的右爪上,問,“你爪子怎麽樣嚴重嗎?”

七尾把右爪擡起來,很重地再次按在了蘇譯的肩膀上,在衣料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貓血爪印。

一人一貓沈默地大眼瞪小眼了許久,蘇譯語重心長,“知道你爪子受傷很嚴重了,你別使這麽大力按,我衣服臟了不要緊,你爪子廢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蘇譯伸手把七尾從自己的肩膀上薅下來,虛托住了他的爪子,七尾只在開始略微掙紮了一下,隨後便慢慢放松下來安靜地躺在了蘇譯懷裏。

蘇譯將手掌放在它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七尾剛才的靈力消耗過多,也確實累極了,不過一會兒,就聽到了睡著的呼嚕聲。

蘇譯抱著七尾在深林裏轉了兩圈,轉第三圈的時候,七尾睡醒了,按了一下蘇譯的胸口,從他懷中掙脫了出去。

七尾左右環視了一圈,現下是在一個巨形獸骨下面,不遠是一個萬骨坑,裏面堆滿了不知何年何月的白骨。接近傍晚,濃霧將視野遮掩的有些模糊,七尾焦躁不安地豎直了耳朵,聽到從坑中傳出隱約的呼救聲。

它轉頭看蘇譯,警告性地發出幾聲低吼,試圖提醒他盡快離開這裏,卻被蘇譯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腦袋上,“接下來跟緊我,也保護好自己。”

濃霧越來越重,看不清的天幕之中似有大型飛禽扇動羽翼的聲音,盤旋在上空,越來越低,七尾全身的毛都炸了,擡頭緊緊地盯著天空。

蘇譯祭出奉天劍,金光只閃了一下,很快就消散了,他走到坑邊,毫不猶豫擡手就將奉天劍扔下了萬骨坑,對坑底呼救的人道:“一刻鐘之內,想辦法上來。”

蘇譯轉過身,往旁邊走了幾步,從獸骨上大力拆下來一根雪白的肋骨,在手中墊了墊重量,試了下手感,下一秒,白骨已經掄圓了砸在了從濃霧中俯沖而下的一只禿鷲頭上,禿鷲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雙瞳中迸射出來的兇光更甚,蘇譯完全辨不清楚濃霧中到底有多少只禿鷲,憑著直覺和周圍空氣的流動揮砸,七尾跳上他的肩膀,借著力道,彈飛向了半空中的禿鷲,潮濕的霧氣混著濃重血腥味,視野都被染紅了。

霍成得終於從坑底爬了上來,他舉劍幫蘇譯擋掉已經逼到他近前的一只禿鷲,蘇譯亦看到了灰頭土臉爬上來氣都沒有喘勻的霍成得。來不及多說話,往後迅速撤了一步,跟著便喊道:“不要戀戰,逃!”

蘇譯奔逃的毫不猶豫,霍成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正提著金光閃閃的奉天劍在和一群禿鷲廝殺,驀然轉頭看見蘇譯的已經逃出很遠的背影,低罵了一句,才趕忙追上。

蘇譯一頭紮近了密林深處,移動速度又快,霍成得都無暇顧及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一大群禿鷲,只盯緊了前面赤紅的衣袍,才防止自己追丟,只是還沒有逃出多遠,突然一陣地動山搖,霍成得驚恐地看見蘇譯折返了回來,他身後有一只巨大的吊睛白虎,虎爪所經之處,碗口粗的古木瞬間被攔腰踏斷,霍成得一邊往回返一邊罵,“蘇譯你瘋了,不要命了是不是!你到底是在幹什麽?”

在馬上就要跟追來的禿鷲碰上之前,蘇譯特別迅疾地又拐了一個彎,整個人瞬間爬了下來,順著灌木草叢往裏匍匐前進,霍成得身體魁梧,灌木草叢下跟狗洞一樣的小道蘇譯可以過去,但對霍成得來說實在是有些太強人所難,他一邊撥草一邊爬,還是因為速度太慢,被禿鷲啄了好幾口屁股,疼得冷汗直冒,“蘇譯!老子的屁股都快被啄吞了,你最好別讓老子活著出去。”

霍成得整個身體終於全部被灌木遮掩,剛好受一點,他遠遠看見蘇譯又一次折返了回來,蘇譯回頭的瞬間看見他,似乎還詫異了一下,“你跟著我幹嘛!逃啊。”

霍成得快被蘇譯逼瘋了,“逃你爹。老子爬不動了。”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聽到了什麽東西貼著地面移動的摩擦聲,“蘇譯!”

霍成得這次是真的可以原地靈魂出竅,“你瘋了!你個瘋子!”他手腳並用地往回爬,汗水在身後追。

可不論他爬得有多快,他都絕望地發現,隔著一層灌木,有一條巨蛇貼著他移動,透過灌木草叢的空隙,他甚至可以聞到巨蛇身上刺鼻的腥味,正當霍成得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繼續該往哪裏逃,握緊了劍,準備大不了一死,正面相迎時,頭頂上跳上來一只貓,一爪子拍在了他的腦袋上,楞生生讓他被迫轉頭看見另一條藏在密林間的路。

霍成得完全沒有精力理會這一巴掌的仇,甚至都沒有時間判斷突然出現的這麽一條路的正確性,人已經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撒腿往前跑,距離前面赤紅的衣袍越來越近,霍成得心中莫名的不安越甚,他應當是有一點預料,但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蘇譯一腳已經將他從高可萬丈的懸崖上踹了下去。

霍成得在最後一剎那,依著本能抓住了蘇譯的腿,將蘇譯也拽了下來,兩人一起掉在山崖壁上,上浮雲繚繞看不到頭,下霧霭層層望不到底,霍成得心跳的像不是自己的,連繼續罵蘇譯的氣力都沒有。

臉色越來越慘白,努力閉上眼不敢再往下看。

蘇譯動了下腿,強制命令,“松手。”

“不松。”霍成得抱著蘇譯小腿的力道更緊了,聲音忍不住地在抖,“死也不松,有本事掉下去一起摔死。”

話音未落,他感覺自己腦袋上猛然又被扇了一貓爪,一時失神人已經掉了下去,身體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全身的骨頭幾乎全摔散架,五官朝地趴在坑底,有氣進沒氣出。

蘇譯與七尾一同輕飄飄地落在霍成得身邊,蘇譯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奉天劍,順便關心了一下霍成得,“不至於吧,這也不算高,還是說你恐高?”

霍成得歪頭看蘇譯的面頰煞白如紙,嘴唇顫抖,“早知道是這樣,我剛剛不如不上來。”

蘇譯輕抿了一下唇,伸手拉他,“先起來,不過實在說,我是真的沒有預料到你會跟著我逃,想著你上來後,我們便各奔東西。”

霍成得一口氣被噎在喉嚨裏,吐也不是,順也不是,他艱難地爬起來,擺手道:“算了,逃出來就不說這個了。”

蘇譯轉身尋了一塊幹凈的地方,半支著腿靠著石壁坐了下來,霍成得這才看清蘇譯的右胳膊幾乎被鮮血浸透,若不是他本來就穿的是一件赤紅的外袍,不知道如今該是怎樣血肉模糊的場面,他從衣擺處撕下來一塊還算完整的碎布綁在受傷的胳膊上。

霍成得一眨不眨地看著蘇譯處理傷口,自己的胳膊似乎都跟著疼了起來,“你剛剛無頭蒼蠅一樣瞎撞這麽一圈,不會是想讓妖獸互相鬥起來,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機會?”

蘇譯咬著布用一只手將碎布綁緊,才抽空回了一聲嗯。

霍成得的表情已經從一開始的無可置信變成了一言難盡,“主子之前一只說你瘋,我一直沒有什麽實感,今天算是見識了。”

蘇譯倒是還有心情調侃,“你以為孤當初能從幻花谷活著走出來靠的是什麽?你家主子的心慈還是良心發現?”

霍成得幹笑了一聲,覺得這話也無法繼續談下去,他學著蘇譯也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坐下來,看他輕點了一下耳垂上戴的紅玉珠,紅光微微閃了一下,蘇譯並沒有說什麽,倒是閉上了眼開始休息,並沒有過多久,有腳步聲往這邊接近。

霍成得轉身就看見鐵奕背上背著城欲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這邊走來,霍成得往後移了移,讓開被他擋住的視野。

蘇譯靠著石壁的姿勢不變,慢慢睜開眼,目光落在鐵奕與背上不知生死的城欲身上,霍成得莫名覺得氣氛不太對,蘇譯身邊的氣壓格外低,他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沒敢出,一直等鐵奕走到了蘇譯面前一步處,低頭喚,“主子。”

蘇譯將視線移到城欲身上,問,“他怎麽樣?”

鐵奕沒有敢看蘇譯的眼睛,答道:“沒有性命之憂,暫時無礙。”

蘇譯眸色平靜,並不接話。

鐵奕接著道:“屬下將妖丹分了他一半。”

蘇譯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我是不是還要誇你?”

鐵奕匆忙跪地,“屬下知罪。”蘇譯拍了下衣袍從地上站起來,俯身抓住了鐵奕的手腕,時間越長,蘇譯的面色便越難看,“下次再這般不計後果地擅作決定,就不用叫我主子了。”

“是。”鐵奕態度恭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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