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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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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罰

耀明絲毫不在乎耀家主的動怒,繼續道:“他不自量力,以為自己天資驚世,就可以救所有人,將所有不公和暗黑都斬在劍下,可最終結果是什麽他不但沒有救下百年前關月城的百姓,沒有找出轉罪陣的真相,還幾乎搭進去了耀府所有的弟子和他自己的性命。我不站出來,不將所有錯誤都歸結到他身上,你以為現今還能有耀府,你還能站在這裏,當你的耀家家主。”

耀家主赤紅了眼眶,“即使如此,那他也沒有錯,這不是他被誤解汙蔑,整個仙門除名的原因。”

“他怎麽就沒有錯!”耀明嘶吼道:“他那裏沒有錯!那都是他應得的,是他認不清自己,是他妄圖當救世英雄的代價。他如果自己一個人當英雄沒有人怪他,但他最不該讓我們跟著他拿性命,陪他成就他的一腔孤勇,他救那些無關緊要之人時,可想過後果,可在乎過我們的死活。”

耀家主彎腰按著胸口,已經撐到了極點,唇角鮮血殷紅,他苦笑著問,“這麽多年了,這就是你們的心裏話,他何時沒有在乎過我們的死活,他拼了性命才將我們送出關月城,自己幾乎被貍貓撕咬吞食,你都忘記了”

耀明道:“可他不是沒死嗎?他是誰無極門都願意為他一人更改考核規則,我們連通過測試的資格都沒有,那是他應該做的!”

耀家主緩緩地半蹲了下來,“我與你無話可說。”

耀明像是受到了刺激,他跨步上前一步,用力揪住耀家主的衣領,逼問道:“什麽叫無話可說,我說的有什麽錯,你知不知你這次一意孤行的舉動,會害死耀府的所有人,你除了和耀魄一樣,惹怒那個人以外,你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耀家主卻輕輕撕開了耀明的手,涼聲道:“你們不是都背叛他了嗎?既然我更改不了什麽,就都下去給他賠罪。”

耀明震驚地退後了數步,“你瘋了,你真的是瘋了,為了一個死人做到這個地步值得嗎?”

耀家主擡頭輕聲問:“那你呢為了隱瞞真相,不惜給我,給耀府所有人下毒,又值得嗎?值得你如此認賊作父,喪盡天良嗎?”

耀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不下毒,他們就活得了了你跟耀魄一樣永遠認不清自己的錯誤,永遠自負!”

耀酌耗時許久,終於解開了父親落的結界,他身上並無武器,赤手空拳便襲向了耀明。

耀明毫無防備,倒真被他有模有樣的幾掌側劈擊在了身上,連連敗退。

“小酌,住手!”耀家主瞳孔收縮,一句話還沒有呵斥完,便猛然咳出了一大口鮮血,撐劍在地才勉強穩住的身體,這會兒臉色煞白,似乎立刻就要滑倒下去。

耀明生挨了耀酌幾招,倒不見生氣,他一邊躲避,一邊興致昂然道:“在無極門果然學了些東西,也不枉費你父親為你如此耗盡心力。”

“但是還是太綿軟遲緩了。”耀明側頭躲過耀酌砸到耳側的勁拳後,豁然擡手,一掌就掐在了耀酌的脖頸上,猛然翻轉,將他的整個身體都緊緊禁錮在了自己懷裏。

耀酌臉色憋得赤紅,竭力掙脫,掐著他頸項的五指便越用力。

“你放了他!”那毒藥的藥效猛烈,將耀家主折磨的痛苦不堪,即使抓著劍嘗試了數次也無法從地上站起來,明晰自己無能為力之後,近乎祈求,“你到底要做什麽都沖我來,放了他。”

“爹爹,別管我。”耀酌的掙紮並沒有減緩,他袖中藏著符箓,開始便沒有用,耀明也便沒有註意,這會兒被擒住緊貼著耀明,才悄無聲息地掐了一個訣,將指尖的符箓燃盡。

一張普通的引火符,跳躍出火苗,瞬間便燒灼吞噬了耀明華麗的衣袍。耀酌趁小叔父分心,掙開了他的禁錮,瞬移到父親跟前,擋在了他面前。

那火雖起的迅速,但滅得也快,耀明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你去無極門這麽久,就學會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不止,你也中毒了,最好不要再動用靈力,不然毒性會蔓延的更快。”耀酌竭力穩住顫抖的聲音,冷靜道:“解藥呢?把我爹爹的解藥給我。”

耀家主喝問,“你那裏來的毒”

“他本來就中毒了。”耀酌觀察的仔細,他被隱在結界裏,外界所有事情本來就一覽無餘,又因為震驚緊張幻滅,幾乎緊繃著自己所有的神經,耀明雖然隱藏的很好,但與父親爭吵時,還是無意識地撫胸,微彎了數次腰,他其實本來也不確定,但經過剛剛一番打鬥,現今已經完全確認了。

耀明啐出了一口鮮血,道:“沒有,我若真有能跟著你爹一塊中毒。”

耀家主臉色驟白,滿是不可置信,“你為何給自己也下毒?”

“我給自己下毒”耀明譏諷出聲,“我瘋了嗎?給自己下!”他擡手用力擦了一把唇邊血跡盯著耀家主問:“家主,你滿意了嗎?所有人都要為你的莽撞愚蠢不知天高地厚接受懲罰。你那兒來的自信覺得耀魄都招惹不起的人你招惹得起!”

“耀魄已經死了,被整個仙門除名了,你勉強幫他洗清怨屈又能如何除了你這個世上沒有人記得他,無極門不需要一個叛門的弟子,魔族更加不需要一個失敗的帝王。”他狠聲道:“事實如何真相如何就那麽重要嗎?一個死人能比這麽多活著的人重要?”

耀家主後知後覺地瞪圓了眼,他呼吸急促,只剩下最後的一線生氣,“不可能……不能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耀酌匆忙將父親攬進懷裏試圖抱他起來,聲音顫抖,淚如泉湧,“爹爹,你堅持一下,我帶你去解毒。”

耀明坐下來按住了耀酌的手腕,道:“別白費力氣了,走吧,這是一場遲來了百年的屠門,逃不開的,你離開,不要學你爹。”

耀家主伸手想撫兒子的臉頰,終究是沒有觸到。

耀酌感覺懷裏的身體逐漸冰冷,哭嚎到不能自抑,“爹爹。”他不管不顧地抱緊父親剛欲出門,門外迎面撞上滄瀾宗弟子,為首的是藍漁。

她來時一路已經知道耀府發生了什麽,劈頭便著急地問,“耀酌回來了嗎?你看到耀酌了嗎?”看清他懷中之人時,踉蹌一步,不敢確認,“耀叔叔”

耀酌的聲音已經啞了,“他中毒了,給他解毒,再不解毒就來不及了。”

藍漁怔楞地看著耀酌,不知是察覺出了什麽,想問什麽,終歸是情況不允許,他連忙轉身讓隨行而來的藥修查看耀家主的毒勢。

藥修搭完脈,輕搖了下頭,便退下了,耀酌跪在父親再無生氣的屍體旁,表情木訥。藍漁張了張口,還是橫下心問,“耀酌昨晚從無極門突然消失,他可有回耀府”

耀酌反應遲鈍,他擡頭望著藍漁,思考了許久,才慢慢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再見過他。”

藍漁咬了下唇,安慰道:“你節哀,我已經傳信給無極門了,是誰下此狠手,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耀府內一具一具屍體被從屋子裏擡出來,整齊地擺放在院子裏,皎潔月色下,大多數屍體的神色安詳恍如睡著。

耀酌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的眼淚是有限的,哭多了就沒有了,他摸了一下腫脹疼痛的眼眶,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一名滄瀾宗弟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混亂焦急道:“耀……耀公子找到了,在祠堂!”

祠堂內一片赤紅,鮮血躺了滿地,飄蕩的黃色垂幕內,隱約顯出一個端跪在蒲團上的人影,人影高昂著頭,舉望著他面前一座神龕,胸口摜入了一柄銀白色長劍,長劍穿身而過,背後尖端淋淋漓漓地往下滴著血。

場面妖邪詭譎至極,耀酌喉中咕嚕了一聲,嗓子艱澀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面前場景在一寸一寸破碎,但他卻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臉,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耀酌!”藍漁哭嚎出了聲,跌跌撞撞沖進了祠堂。

“救不活了吧”

“失血太多了……”

“耀府這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這死法是神罰吧我記得一百年前有家仙門被屠門,他們少主也是這樣。”

“低頭見蒼生,擡頭見神明,多半是不敬鬼神。”

“胡說八道什麽!沒話說就閉嘴,罰神之戰後,神明全隕落了!”

耀酌伸手扶住了門框,他身體顫抖幾乎站不住,一抹白影落在了臺階上,旋身便入了祠堂,堂內瞬間只剩下疊聲恭喚“尊者”的聲音。

數十名無極門弟子緊跟而至,握劍候在了院內。醫修顫顫巍巍回話,“筋脈俱損,內臟皆碎,恐怕沒救了。”

“誰說沒救了!”容繁冷硬的聲線從身後傳來,“只要有一縷殘魂在,就能救!”他手心浮出一枚蓮瓣狀鱗片,柔和的光暈完全籠罩住了謝玦。

銀劍被逼出體內,身體上的傷痕緩慢愈合如初,最後,蓮心鱗納入了謝玦眉心,在額頭上幻化成了一枚妖冶的赤金蓮花鈿。

容繁彎腰將謝玦從地上抱進懷裏下令,“耀府所有事務,暫由無極門接管,等你們公子醒了,無極門會轉交給他。”

無一人有異議,全部恭敬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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