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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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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仇

門口傳來無法相信的問詢:“鎖河村的百靈咒是因你而下”

醉鶴與蘇譯聞聲全部轉過了頭,鐵奕抓著劍站在他們數步之外,他盯看向醉鶴,努力克制著又問了一遍,“鎖河村的百靈咒是因你而下既如此,你為何又要救我”

白釋擡步也落到了府門口,徑直踏過倒塌的木門,進到院內,“淵和的元丹是你挖的”

醉鶴心情不錯道:“今日倒是熱鬧,一個一個都來興師問罪了,都是我做的又能如何難道他們就不該死嗎?鎖河村一村之人早在兩百年前就該死了,勉強讓那個村子多存在了一百年,已是恩賜。淵和亦罪該萬死,不過是挖取了他的元丹而已,這懲罰夠輕了。”

他全身開始覆蓋滿銀白色的鱗片,身體暴漲,幻化成了一條白色巨蟒,“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就把性命全都留在這裏。”

鐵奕後退了數丈,擡頭看向面前的龐然大物,“百靈蛇”

白色巨蟒環繞住了整個府院,聲音沈穆如鐘鳴,“廖生,今日你殺不死我,本尊會讓整個魘都給你殉葬。”

“瘋子。”蘇譯眸色赤紅,還未及擡刀,一只冰涼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你少施法用功,我來。”

蘇譯還沒有反應過來,白釋已經收回了手,他註視著巨蛇,雙手緩慢結印,半空之中憑空顯出了一張金色符箓,白色巨蟒拼盡全力的一招全部撞碎在了符箓上。

巨蟒很快發現了符箓的詭異之處,想要掙脫已經來不及,全身的靈力都被符箓倒吸吞沒,周圍金光越積越盛,白色巨蟒卻嘶吼著失去了全身氣力,幻化成人形跌落回了地面。

整場戰鬥耗時不過半刻,白釋連腳下站的位置都沒有變,醉鶴已經被他禁錮在了金陣內。

醉鶴這才正眼看向白釋,滿目驚恐,“你到底是誰”

白釋站在金陣外,明明不見怒容,但落下來的威壓,壓的他連呼吸都困難,聽他漠然開口道:“我是誰不重要,我只問你為何要挖取淵和元丹,你今日說不清楚,我便取你妖丹。”

醉鶴一股莫名的力量逼迫著仰頭道:“二百年前,第一次罅隙開啟,我父親從妄生秘境出來便偶遇了一名藥谷女弟子。娘親為了與我父親相守,不惜退出師門,兩人成親後隱居在了鎖河村,婚後二人行醫救人,伉儷情深,然而好景卻不長,鎖河村村民大多以采藥捕捉藥蟲為生,不知如何招惹到了一條百靈蛇,那蛇雖靈力低微,卻足夠下咒。在咒術起效時,我父親便發生了端倪,他給我娘解了咒,讓我娘親帶我離開鎖河村,自己卻留了下來,他原本是想以性命為祭解這百靈咒。但還沒有來得及解咒,藥谷和青華峰派弟子便封鎖了出鎖河村的唯一道路,我和娘親被抓回村子,淵和持劍逼出我父原型,視我與父親皆為妖邪,甚至認定這百靈咒就是我父親所下。”

“我娘苦苦哀求,以死起誓,他們亦不相信這場咒術與我父親毫不相幹,藥谷甚至以清理門戶為由殺死了我娘親,我被一名曾受恩於我娘親的老者救出,我父親被淵和下令活活燒死在了囚室。”

他突然笑了起來,“但荒唐的是,我父親死後咒術竟然解了,藥谷殺了我娘,火燒我父時滿村人咒詛謾罵,拍手稱快。他竟然在明知自己必死無疑的情況下,替那些與他毫不相幹,將他逼到絕境的人解了咒術。”

“我父親天真愚昧,他能不仇恨,我做不到,我不會忘記我娘親是怎麽死亡,亦不會忘記他們對我和父親是怎樣一副除之而後快的痛恨嘴臉,更不會忘記近百年藥谷的醫書上都記載著——百靈咒為百靈蛇所下之咒,燒死施咒之蛇,咒術則解。”

蘇譯道:“現在的藥谷醫書上並無此記載。”

醉鶴道:“那是淵和有愧於我,我挖了他的元丹,他讓藥谷刪除了那段記載,可那又如何他至死都沒有勇氣承認當年他做了什麽。懲妖除魔,拯救蒼生,他永遠都是正道楷模光風霽月,不會做錯任何一件事。”

白釋收回了困住醉鶴的金陣道:“他誤殺你父,你取他元丹,算是因果緣劫,我不會因為此事而傷你。”

醉鶴有些怔楞地看著身上的金光消散,問白釋,“你與淵和是什麽關系為何如此在意此事。”

白釋道:“他是吾徒。”

醉鶴不可置信地轉頭求證蘇譯,蘇譯頷首問:“百年前鎖河村的百靈咒是你的報覆”

醉鶴自知在白釋面前實力相差懸殊,雖然沒有金陣,他亦有些忌憚道:“是,是我的報覆,若沒有我父親解咒,他們原在兩百年前就該死了。”

鐵奕似乎猶疑了許久,才出聲問,“你救醒我之後殺了阿諸”

他清楚地記得,他與阿諸一起滾落山坡後是醉鶴救了他,當時阿諸雖然摔傷嚴重,但並非沒有一絲醫治的可能。

醉鶴諷道:“是我殺了她,我若不殺她,你打算怎麽救她挖丹嗎?”

鐵奕痛苦道:“你不該連她都不放過,她沒有做過任何錯事。”

“我只是想逼你下咒,沒想到你與我父一樣冥頑不化。”醉鶴以一種不可理喻的語氣質問,“為什麽為什麽不恨他們追捕你,拿你的血肉治病,傷害你在乎的人,視你為妖邪,怎能不狠不怨,甚至還打算救他們。”

鐵奕閉眼緩了很久才道:“阿諸想救他們,我便不能傷他們,而且百靈咒不辨善惡,落咒之地百年之內寸草不生,他們之中,並非所有人都有錯。他們視我為妖邪其實也沒有什麽錯,我本來也是妖,應該生活在妄生秘境裏,不該出來,若有人進入妄生秘境,那裏居住的妖獸也會將視他為異類和盤中餐。”

蘇譯下意識看向白釋,罰神之戰後,殘存下來的神明在原本的空間內生生撕開了一道罅隙,創建了另一個空間,定名為妄生秘境,妄生秘境內沒有一個人族,只住妖獸。他無法想象,若有人誤入哪裏,兩百年是如何生存,人族中出現妖,境遇艱難,妖族內出現人,羊入狼群。

醉鶴嗤道:“所以呢鐵奕我殺了阿諸,你要不要殺了我替她報仇,你也不恨我嗎?”

鐵奕踉蹌往後退了一步,註視著醉鶴,搖頭道:“我不殺同族,何況你算救過我,此事就這樣吧。”

醉鶴神色變了幾變,低罵出聲,“蠢貨,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愚癡的蠢貨。”

鐵奕不再看醉鶴,轉身望向蘇譯,認真道:“主子,巖水城的咒我來解。”

“鐵奕。”蘇譯失聲道:“你沒必要管這件事。”

鐵奕努力扯動唇角,露出一個笑容道:“我以性命來解百靈咒,巖水城中近兩萬百姓,其中有一個人像阿諸或像主子,於我而言,便是值得。”

蘇譯看著鐵奕的身影從視野內消失,他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醉鶴側頭打量蘇譯,道:“不是找我來同歸於盡嗎?怎麽現在對殺我沒興趣了”

“你自認遭遇和你一樣的事情,所做出的決定未必就會如你。”

醉鶴似乎楞了一下,才道:“蘇譯,你比你想象中還要心慈手軟,我有時候不但覺得你不如魔,甚至也不如仙門之人。”

白釋緩緩道:“心慈手軟並非缺點,對待生命本該敬畏,而非濫殺。淵和殺害你父該是他的錯處,沒有當年之禍,也不會有此後種種,我是他師,代為道歉。你……回頭是岸。”

白釋說罷便轉身欲離開,蘇譯急忙追了上去,“師祖。”

白釋稍慢了步子,回頭看他,眼底浮現了一抹幾乎察覺不出的笑意,“魔氣暴虐,你還能懷有如此心性,實屬難得。”他向蘇譯伸出了手,“去看看鐵奕。”

蘇譯稍稍猶豫,便將手遞給了他,眼前一抹金光,瞬息之間已經到了巖水城外。

蘇譯站在不遠看鐵奕與林致交談,讓她打開城門,他沒有再往前走,只是沈默地立著。

城門剛打開,天邊旋過一縷青影,醉鶴也跟到了城門外,他在鐵奕身後站定,青色布衣卷起地上的塵土。

林致立馬反應了過來,攜圍城的守衛全部俯身行禮,“屬下見過主子。”

醉鶴並不理會,他又往前邁了兩步,問鐵奕,“這咒你今日是必須要解”

鐵奕道:“是。”

醉鶴長緩了一口氣,才下定決心道:“還有其他解咒的法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醉鶴,聽他道:“百年前鎖河村的百靈咒並非是百靈蛇所下,而是我用蛇血為引制的毒,既然能制出與百靈咒效果一樣的毒,就能制出解咒的藥,就是不知你願不願意賭一把”

鐵奕蹙眉問:“怎麽賭”

醉鶴道:“現在巖水城內還有多少人活著我們並不知,具體需要多少碗藥更加不知,一碗解咒之藥需要你的蛇血三滴為引才會有效,賭你是先替他們解完咒還是先血盡而亡”他勾唇道:“最起碼還有活著的一線希望不是,賭不賭”

蘇譯掩在衣袖裏的手指都在抖,“醉鶴,你不要太過分!”

如果鐵奕鮮血流盡還沒有解完,根本就是蓄意拉長了他痛苦的時間,是折磨,那能算希望。

鐵奕望向蘇譯,極深地看了一眼回答道:“我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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