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藤和芭蘿又在山裏度過了幾天。那時候山裏的積雪大概有一米厚了，許多矮小的樹和小山頭都被掩蓋得看不到頂。又過了四天，雪停了，風也住了。但是，溫度還是那麽低。似乎宇宙空間裏布滿了寒冷空氣的顆粒，總在他們的周圍湧動著，時時的侵襲著他們。青藤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打開了草篷屋的門，刺骨的寒氣還是那麽的烈。他小心翼翼的將那破漏的洞給補上。芭蘿哄睡了孩子，生起了火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雙腿。眼睛裏面充滿了傷心和憂郁。

芭蘿問了一下草篷屋外的青藤，“這樣的天氣會不會還會有”

青藤沈默了很久，望望遠處的天空，“大概是不會有了。”

其實青藤也知道，他也不確定以後到底會是如何。他在心裏計劃著，如果天變得很好的時候，他們就一起離開，因為這樣下去，無非是等於等死。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還是選擇回到拾荒老人居住過的地方去。那裏還存有一些勉強可以過冬的食物，也不至於受寒受凍，他們就會有希望。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天變得突然晴朗起來。青藤對芭蘿說，“在這個季節的確不是個好時候，況且遇到了大風雪。倘若以後的日子還多是這樣的天氣的話，那麽我們會被長久的困在山裏，以至於被凍死。所以趁著好的時候，我們離開山裏，到拾荒老人的房屋去。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活下來。”

芭蘿聽從了青藤的話。況且，山裏冬季會是這個樣子，也的確讓她很擔心。於是，青藤收拾了一些路上的糧食和一些過冬的棉衣來，把這裏的一切都安置好了，準備和芭蘿以及自己小小的孩子一起下山來。

芭蘿懷抱著自己繈褓中的孩子，突然覺得是那麽的可憐，脆弱，和不幸。南荒土地盡管是充滿了可憎一面，但是卻可以給予他很多童年的精彩，而現在的情況是他得不到。芭蘿望著遠處的天空，仿佛充滿了無盡的怨氣。她最後一眼望了望曾經居住的草篷屋，留戀之後，和青藤無奈的離開了。

他們在這雪地裏艱難的行走，每一步都是那麽的困難重重。因為雪的厚度的確驚人，況且芭蘿的身體由於受寒冷的侵襲，已經變得虛弱不堪了。青藤總是鼓勵著芭蘿堅強的走下去，一邊也來幫助照顧孩子。他們三人就這樣走了幾個時辰，到了這一天的下午，蔚藍色的天空又開始變得昏暗了，濃密的黑雲壓在頭頂，這不是什麽好的兆頭，如果他們出不了山的話，事情的後果就是，他們將會被困在雪裏，那裏也不能去，或者被風雪掩埋而死。

青藤似乎意料到了事情越來越變得糟糕透頂。他變得急切起來了。囑咐芭蘿奮力走，這樣的話他們就會擺脫即將到來的風雪。芭蘿望著心情急躁的青藤，開始預示到黑暗來臨前的可怕。她盡量的跟上青藤的腳步，以盡量的減少他的壓力。可是，似乎老天很不憐憫這對苦難的人。到了傍晚，在他們還在急切摸索著的時候，天空開始下起了雪來了。而且是越下越大，越下越急，越下越猛烈。

大概是第二場的強風雪到來了，他們在這宇宙深處無處可躲。他們在寒冷裏瑟瑟發抖，陣陣的恐懼和不安時時的襲來。芭蘿愈加感到害怕，也愈加感到寒冷倍至。她的雙手緊緊抱著沈睡的嬰孩，似乎溫暖著微弱的生命。青藤仰望天空，內心死灰一片。

可怕的事情還是降臨了。他們在黑夜裏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山裏。

脆弱來臨的時候，彼此的心都是相通的，都是濕的。

等待他們的，也許就是即將而來的死亡氣息的侵襲。大雪紛飛，他們在寒雪裏面顫抖，邁動著艱難的一步又一步。深夜時分，他們大概是迷失了方向，走也走不動了，只有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而南荒的拾荒老人的朋友卻躺在溫床上溫暖的睡覺。深夜裏，他做了一個夢，夢見青藤、芭蘿和拾荒老人，他總是在夢裏聽到有嬰孩的呼喊和哭泣，聲音斷斷續續，沒有節奏。在夢裏，拾荒老人像一個神靈般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內心充滿怨恨。拾荒老人告訴他，南荒是從來沒有過詛咒的，有關於詛咒和死亡的故事都是傳言。

拾荒老人的朋友從夢中驚醒，他似乎在這個睡夢裏體味到了什麽，從那溫床上爬起來以後，就急匆匆走出了家門。戴了個大鬥篷和一些食物，向雪中走去。

而此時的青藤和芭蘿幾乎連顫動都很困難了，芭蘿用僅存的體溫護著自己的胸前的嬰孩。拾荒老人的朋友一步步慢慢的前行，似乎是有著一個方向的召喚。終於，在走了半個時辰以後，他見到了雪堆中的青藤和芭蘿。他們正蜷縮在一棵樹的下面，緊緊的摟作一團。

拾荒老人的朋友大概是得了拾荒老人的指引了，他也動了憐憫之心，激發了他的善良本質。他用厚厚的棉衣裹住他們，許久，他們又在微弱的喘息了。

在深夜裏，在這樣的飛雪的夜裏，拾荒老人的朋友用盡全力，把他們拖到山下的拾荒老人的屋子裏面。

總之，青藤和芭蘿還活著，而且他們小小的孩子還在母親的身軀下喘著微弱的而令人興奮的氣息。

從此以後的南荒變得平靜了，尤其是關於那些神靈對於南荒人的詛咒的言語，一日日的消失不見了。青藤芭蘿一起到拾荒老人的墓前去拜祭，並且帶著他們小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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