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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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哦好, 這就來。”
蘇念安和孫向陽做了個回頭手機聊的動作，轉頭跟著明謹弋去簽合同。
孫向陽笑嘻嘻地和蘇念安告別，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他臉上的笑容才慢慢降了下來。
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兩人並肩離開的模樣, 孫向陽不解地摸了下鼻子，眼中懵懵懂懂地寫著困惑。
現在這個年代，上下級關系都可以這麽融洽了嗎？
*
有明謹弋把關合同，重新打印的合同到手裏之後, 蘇念安沒有一點猶豫, 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合同尾頁端正漂亮的“蘇念安”三個字, 郭書嶸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我可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要不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 郭淑榮恨不得拿著合同四處炫耀一圈。
諸宸的角色缺了太長一段時間，郭書嶸等不了一點, 風風火火地帶著蘇念安去試妝。
諸宸的戲份雖然不算多，可他不但是劇中主角的白月光, 也是郭書嶸心中的白月光。
為此，他不惜親自上手調整蘇念安妝容, 在化妝師上妝的過程中, 郭淑榮全程守在旁邊，不斷地在旁邊指出問題, 一點點地糾正整體效果，配合化妝師的一雙巧手, 逐漸將蘇念安扮成了劇中那位“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的少年郎。
妝容完成的一刻，蘇念安抿著唇笑了下, 瞬間進入到角色中。
他的目光中帶著對外界的好奇，以及幾分擔心被人發現的膽怯, 活生生就是劇本中藏於深宮的聖子諸宸本人。
見到這一幕，郭導興奮不已，他顧不上身份，直接抓著蘇念安不肯放手，“我就知道我沒選錯人，你簡直就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
蘇念安被他誇得耳尖發紅，不太習慣這樣熱情的對待，他藏在鞋子中的腳趾無措地抓緊地面，眼神中多了幾分想要逃走的渴望。
明謹弋靠在化妝間的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鏡子裏蘇念安的身影。
察覺到明謹弋的視線，蘇念安仰起眸子，同樣朝著鏡子望去。
兩人的視線透過一面鏡子碰撞在一起，成功讓明謹弋捕捉到了蘇念安眼中的求助，明謹弋微微頷首，懶洋洋地開口道：“郭導，看夠了吧，該把我們家藝人還給我了。”
“看一眼而已，小氣兮兮的。”
郭書嶸不滿地嘟囔了一句，雖然不太舍得，但還是松開了抓著蘇念安的手，指揮著讓人準備拍定妝照。
蘇念安總算有了可以透口氣的機會，沒有了郭導的束縛之後，他連忙跑去了明謹弋的身後躲著，耳朵上的溫度遲遲沒有降下來，“多謝明先生救命之恩，郭導太能誇了。”
明謹弋側頭看向身後的人，語調不見一點波瀾，“可確實很好看。”
“明先生你怎麽也……”
對上明謹弋眼睛的一瞬間，蘇念安突然說不出話了，他好像看見了一對漩渦，帶著能將人吞噬的力量，還有一些蘇念安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隨著明謹弋的笑容消失不見，好像剛才看見的只是蘇念安的錯覺。
明謹弋彎了下嘴角，低聲道：“想帶回家。”
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看見。
“什麽？戲服嗎？”
蘇念安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他輕輕拍了下上面不存在的灰，笑盈盈地答道：“等到殺青之後去問問郭導能不能買下來吧，我以前就想過，要是能把每部戲的服裝都收藏起來，最後打開衣櫃的時候肯定超級有成就感。”
明謹弋沒有糾正蘇念安的誤解，他垂下眸子，掩蓋住眼神更深處的欲望。
定妝照的拍攝很順利，有現成的布景和光線，蘇念安只需要在攝像的引導下完成動作。
不過很快圍觀的人就發現，就算沒有人刻意指揮，蘇念安也能自己擺出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就是諸宸”的神態。
好像從站在鏡頭下的一刻，他就變成了諸宸。
男一號金爍站在郭書嶸的身邊，他不禁感嘆道：“這麽一看，之前簽的那個韓梁簡直就入不了眼。”
金爍說的韓梁就是之前那個交了違約金放棄諸宸的流量男星。
“真該謝謝他，要不是他主動放棄，我們上哪裏去撿這麽大個寶貝。”
只要看見蘇念安，郭書嶸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攝像在前面，他就拿著手機在旁邊拍，怎麽看怎麽滿意，恨不得讓蘇念安幹脆就這樣過幾場戲。
不過他的小算盤最後沒能打成，蘇念安今天還有其他行程安排，郭淑榮只好遺憾作罷，不舍地看著蘇念安跟在明謹弋的身後離開。
從片場出來時，蘇念安腳步雀躍，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
瞥見他這副模樣，明謹弋的腳步情不自禁地輕快起來，嘴角上揚跟著露出幾分笑意。
不過他們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
正當他們往停車場走時，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突然沖了出來，他舉著雙手，直直地朝著蘇念安沖過去，嘴裏發出低吼聲。
蘇念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貼在一旁的墻面上。
明謹弋閃身擋在蘇念安的面前，神情冷硬，他一把抓住來人的一只手，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男子的雙手被擒擰在身後，扭成不自然的姿勢，他痛呼一聲，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動了，您放開點。”
明謹弋沒有順著他的意思，稍微用了點力，原本還在亂叫的人瞬間老實了，男子的臉脹成豬肝色，徹底沒了先前的氣勢，“我手要斷了，我的骨頭……”
蘇念安在鼻尖扇了扇，聲音嗡嗡地說道：“他好臟，明先生放開吧。”
明謹弋緩緩地松開手，眼神一直落在男子的身上。
怕蘇念安聞到異味不舒服，他隔在兩人中間，慢慢帶著蘇念安往後退，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男子還想試圖上前，可被明謹弋盯著，他只能趴在原地，頂著一張滿是汙漬的臉朝著蘇念安哀嚎道：“蘇念安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郭導這麽喜歡你，他肯定會聽你的話！”
“明先生，你小心一點。”
蘇念安躲在明謹弋的身後冒出一個腦袋，他抓著明謹弋的衣服衣角，皺著眉頭盯著地上的人。
這個人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可這張臉又確實是蘇念安不認識的人。
“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我沒了工作，全家就等著喝西北風了，但只要你和郭導說說，他肯定會讓我回劇組的！”
聽著聽著，蘇念安終於想起來了。
他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確實聽過這個人的聲音，面前這個邋裏邋遢的男子就是當初打電話通知他不用去簽合同的劇組副導演王義平。
當時對方不耐煩地說出“哪來的小糊咖耽誤他時間”的話，短短幾天的時間，兩人的地位卻發生了逆轉。
即將進組走上事業小高潮的人成了蘇念安，而丟了工作失去經濟來源的人成了王義平。
雖然蘇念安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在短短兩天時間內變成一副流浪漢模樣的，但不妨礙蘇念安對他沒有一點同情心。
他又不是聖人，能對欺負過自己的人心懷憐憫，蘇念安還挺樂意在這種時候對王義平落井下石的。
他戳了下明謹弋的後背，壓低聲音對他說道：“就是他，當時打電話和我說角色沒了。”
盡管蘇念安刻意把聲音放小，可總體的音量算不上很輕，距離不遠的王義平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蘇念安說的話。
傷害性不強，但侮辱性極高。
明謹弋稍微側頭就捕捉到了蘇念安眼中閃爍的狡黠，他學著蘇念安的模樣放低音量，“從郭導的劇組被趕出去就意味著沒有劇組敢用他了，這個圈子沒多大，圈內人都知道他幹了什麽，沒人會想要一個時刻惦記討好金主，一心只想謀權篡位的人。”
聽著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王義平面色鐵青，大口喘著粗氣。
蘇念安朝他莞爾一笑，一副人畜無害的小兔子模樣，抱著明謹弋的手臂滿臉無辜道：“而且你不是說劇組都是你說了算嗎？現在來找我做什麽，畢竟我就是個小糊咖，有什麽資格左右導演的決定呢！”
就算在吵架，蘇念安的聲音也是軟軟的，似乎沒有一點攻擊力，卻一分不落地把王義平當初對他的嘲諷都還了回去。
王義平咬牙切齒地問道：“所以你不幫我？”
沒有從王義平的臉上看出任何悔改的意思，蘇念安的笑容慢慢落了下來，他松開手，轉而換成了抱胸的姿態，稍微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王義平，“王先生，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蘇念安的用詞很禮貌，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但在這樣的氛圍下，卻成了刺痛王義平那點自尊心的尖銳諷刺。
王義平緊緊咬著後槽牙，每個字都好像要被嚼碎了一樣，“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拜托你幫幫我。”
蘇念安繃著臉不說話，王義平只能繼續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出言不遜，先前多有冒犯，請蘇老師原諒我。”
一連說了好幾遍，蘇念安終於松了口，“道歉我接受了，不過你的工作嘛，自己想辦法去吧。”
“開除你的人是郭導，你再怎麽找我都是沒有用的。”蘇念安彎了眸子，拉著明謹弋的衣袖往前走，“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什麽意思！你耍我？”
道了歉卻沒得到想要的東西，王義平頓時火了，他從地上爬起來，作勢要追上去。
然而王義平才剛剛站穩，一道毫無溫度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和明謹弋對視的一刻，手臂上殘留的疼痛驟然加強，王義平不敢再有動作，只能雙目猩紅地看著兩人越走越遠，逐漸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很不甘心吧？”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明明頭頂眼光正烈，可王義平的後背卻一陣發涼，他轉過身，對上了一張含笑的臉。
謝梓晗笑容恬靜，說出的話卻好似惡鬼呢喃，“想不想讓他們付出點代價？”
*
回到車上，蘇念安明顯沒有了來時的活潑，他癟著嘴，抽出濕巾遞給明謹弋擦手。
好好的明先生，全都被那個臭東西弄臟了。
明謹弋坐在駕駛座上，正對著蘇念安氣鼓鼓的臉頰，看起來軟乎乎的，像極了一只剛從蒸籠裏拿出來的白面饅頭。
明謹弋覺得自己的手指有點癢，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剛摸了那個副導演，要是現在去碰蘇念安，某個人指不定要原地炸毛。
“不生氣了，他不值得。”
“才沒有呢，他什麽東西值得我生氣。”蘇念安輕哼一聲，嘴角微微向下，滿臉寫著不高興，“我就是不喜歡他這種渣滓碰到你。”
“要是他手上拿了點什麽傷人的東西，明先生剛才就很危險了！”
在蘇念安持續的碎碎念中，明謹弋發動汽車慢慢往家的方向看去，晃著晃著，耳邊的念叨聲漸漸弱了下去。
一大早起來之後就沒停過，從前的蘇念安習慣於這樣連軸轉的生活，可有了小家夥之後，他對睡眠時間的要求直線提高。
蘇念安就像被人扒了電源線一樣，僅僅靠著體內殘留的一點電量強撐著和明謹弋說話，“明先生是今天搬過來吧？”
“是。”明謹弋看了蘇念安一眼，擡手把空調關小了點，“東西都在後備箱了，直接過去就好。”
“才這麽點呀。”
蘇念安好像一個呆板的回答機器人，句句有回應，但卻沒有從經過大腦處理，全然忘了當初他搬去漓水灣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迷你行李箱。
眼皮好像掛了石頭一樣沈重，蘇念安閉上眼睛，他反覆告訴自己只是閉目養神一下，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車載音響不知道什麽時候響了起來，放著舒緩的音樂，蘇念安肯定自己聽到了每一個音符，可意識卻越來越遠。
再次睜開眼睛時，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
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蘇念安茫然地揉了下眼睛，身上蓋著的小毯子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亂糟糟地搭在腿上。
明謹弋正在車外打電話，他眉眼間是蘇念安很少見到的冷厲。
蘇念安不禁多看了兩眼，他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明先生才是曙煦員工常常看到的模樣，也不難怪顏助理總是對明先生又敬又怕。
發現蘇念安醒來，明謹弋和對面的人交代了幾個字便掛斷了電話。
“醒了？”
在打開車門的一刻，明謹弋的五官柔和下來，眼中泛起淺淺的笑意。
和蘇念安說話時，明謹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帶著異樣的蠱惑，“醒一醒再下車，小心著涼。”
“噢。”蘇念安聽話地應了一聲，他把毯子揉成一團放在膝蓋上，“是公司出了問題嗎？”
“小事，很快就能解決。”明謹弋把毛毯拿過來，三兩下疊好放在後座上。
見蘇念安眼睛裏的睡意散去，他按下副駕的解鎖鍵，“回家吧。”
明謹弋帶來的東西確實很少，就是一些衣服和最簡單的生活用品。
漓水灣的別墅一共有三層，蘇念安懶得爬樓，所以只開發了第一層。
先前明謹弋只是借住了一晚，蘇念安也沒想著打掃樓上，既然明謹弋要常住的話，二樓的私密性會更好一點。
他往上指了指，問道：“明先生你要不去樓上住，書房和臥室都有。”
“不用了，就上次的房間吧。”明謹弋搖頭拒絕，“在你隔壁，有事情我能及時趕到。”
“但是一樓的話只有一間書房……不過也沒事，那就一樓吧。”
話說到一半，蘇念安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也不用那個書房，盡管平時需要剪剪視頻，可他不是在沙發就是在床上，進書房的時間屈指可數，閑置還是交給明謹弋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明謹弋握著行李箱的手緊了一下，“你想我住二樓嗎？”
“那倒沒有。”
蘇念安看了眼明謹弋，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就是有點擔心晚上睡覺打呼影響你，明先生上班挺辛苦的，要是休息不好會很難受吧。”
“打呼？”明謹弋看了蘇念安一眼，語氣鑿鑿：“你睡覺不打呼。”
“這不好說，我又沒有和別人睡……”
對上明謹弋似笑非笑的眼神，蘇念安及時閉上嘴。
在蘇念安從前22年的人生中，他沒有住過校，也沒有時間和金錢出門旅游，就連當初選秀的時候都是住的單間，因此，他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同睡一間的經歷。
可是這一切都在酒店的那晚被打破。
別的不說，至少那天最後他們肯定不是分房睡的。
有了上次揚言自己從來沒哭過的經驗之後，這次蘇念安學聰明了，不會在這類問題上質疑明謹弋。
不過因為明謹弋的一句話，蘇念安的耳尖溫度開始不受控制地上升，連帶著頸後也多了幾分粉紅。
他瞪了明謹弋一眼，彎下腰把他的行李箱推進房間，“收拾你的東西去吧，成天就知道欺負我。”
明謹弋只是笑，跟在蘇念安的身後進了房間。
上次明謹弋住過之後，蘇念安專門讓阿姨重新換了一套床上用品，明謹弋只需要掛好自己衣服就行了。
明謹弋在屋內收拾，蘇念安就靠在門邊看著他。
明先生雖然是炸廚房一級選手，但是收拾起東西來卻是條理井然，一點不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明謹弋好像對房間構造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就把東西放在了該有的位置。
蘇念安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需要自己上手幫忙的地方，幹脆歇了準備去給明謹弋搭把手的想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因為蘇念安在外面看著，明謹弋的動作前所未有的快，每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的，不帶一點褶皺。
直到明謹弋打開了箱子的最內層。
看見裏面放置的貼身衣物，蘇念安很有眼力地轉過身，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仰頭看著天花板，拿出一副要從純白的屋頂上看出一朵花的趨勢。
身後傳來明謹弋的輕笑聲，蘇念安的臉瞬間紅成了番茄的顏色，頭頂熱得好像在冒煙似的。
令人痛恨的記憶再次湧現，蘇念安甚至還能想起那天晚上……
打住。
他掐了下大腿外側，臉上不見半點笑意，一板一眼地談起公事：“明先生，孫向陽和我說了曙煦投資的事情，謝謝你。”
“投資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是公司集體評估過後得出的結果，你不用專門謝謝我。”
蘇念安感覺背對著明謹弋說話好像有點不太禮貌，可是他又擔心自己又不小心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短暫地遲疑過後，蘇念安還是保持了這個姿勢。
“可如果不是有明先生的話，投資也不會這麽快落實吧，所以我怎麽都應該謝謝你的。”
“這麽想謝謝我啊？”
明謹弋低沈的聲線中夾著清淺的笑意，蘇念安能聽見身後沈穩的腳步聲正逐漸靠近，最後在離他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真要謝謝我的話，那可不能只是說說就可以了。”
“唔。”蘇念安沈吟，他在大腦中搜刮一圈，也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答案。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努力工作給明先生掙錢，要麽就是做點吃的，可是上次他已經用過這一招了。
“我請你吃飯？”蘇念安試探地問道，尾音上揚，隱隱帶著幾分輕顫。
“換一個吧，你早上答應過這個了。”
一道陰影籠罩在蘇念安的頭頂，明謹弋繞到了蘇念安的面前站著。
午後的風穿過窗戶進入走廊，掀起額前的碎發，帶來一絲絲涼意。
蘇念安本能地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點太近了，他仰頭望著明謹弋，磕磕絆絆地問道：“換成什麽？”
明謹弋看出了蘇念安的退縮，他沒有放縱獵物逃跑，而是進一步上前，將他困在走廊一隅，“安安，我們領證了。”
蘇念安整個人都貼在了墻壁上，墻紙隔絕了墻面的冰冷，他的手指無措地扣弄著墻紙的凸起，略有些驚恐地說道：“我懷孕了。”
明謹弋動作一頓，他無奈地看了蘇念安一眼，眼神都是想要打開蘇念安腦袋看看的縱容和不解。
明謹弋倒是有這麽一個遠大的夢想，可無論是蘇念安的身體，還是他們現在的關系，都不允許明謹弋惦記這回事。
“想什麽呢？”
明謹弋稍微往後退了一點，留出足夠讓蘇念安喘息的空間——
“我就是想問問，能不能牽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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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 這就來。”
蘇念安和孫向陽做了個回頭手機聊的動作，轉頭跟著明謹弋去簽合同。
孫向陽笑嘻嘻地和蘇念安告別，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他臉上的笑容才慢慢降了下來。
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兩人並肩離開的模樣, 孫向陽不解地摸了下鼻子，眼中懵懵懂懂地寫著困惑。
現在這個年代，上下級關系都可以這麽融洽了嗎？
*
有明謹弋把關合同，重新打印的合同到手裏之後, 蘇念安沒有一點猶豫, 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合同尾頁端正漂亮的“蘇念安”三個字, 郭書嶸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我可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要不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 郭淑榮恨不得拿著合同四處炫耀一圈。
諸宸的角色缺了太長一段時間，郭書嶸等不了一點, 風風火火地帶著蘇念安去試妝。
諸宸的戲份雖然不算多，可他不但是劇中主角的白月光, 也是郭書嶸心中的白月光。
為此，他不惜親自上手調整蘇念安妝容, 在化妝師上妝的過程中, 郭淑榮全程守在旁邊，不斷地在旁邊指出問題, 一點點地糾正整體效果，配合化妝師的一雙巧手, 逐漸將蘇念安扮成了劇中那位“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的少年郎。
妝容完成的一刻，蘇念安抿著唇笑了下, 瞬間進入到角色中。
他的目光中帶著對外界的好奇，以及幾分擔心被人發現的膽怯, 活生生就是劇本中藏於深宮的聖子諸宸本人。
見到這一幕，郭導興奮不已，他顧不上身份，直接抓著蘇念安不肯放手，“我就知道我沒選錯人，你簡直就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
蘇念安被他誇得耳尖發紅，不太習慣這樣熱情的對待，他藏在鞋子中的腳趾無措地抓緊地面，眼神中多了幾分想要逃走的渴望。
明謹弋靠在化妝間的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鏡子裏蘇念安的身影。
察覺到明謹弋的視線，蘇念安仰起眸子，同樣朝著鏡子望去。
兩人的視線透過一面鏡子碰撞在一起，成功讓明謹弋捕捉到了蘇念安眼中的求助，明謹弋微微頷首，懶洋洋地開口道：“郭導，看夠了吧，該把我們家藝人還給我了。”
“看一眼而已，小氣兮兮的。”
郭書嶸不滿地嘟囔了一句，雖然不太舍得，但還是松開了抓著蘇念安的手，指揮著讓人準備拍定妝照。
蘇念安總算有了可以透口氣的機會，沒有了郭導的束縛之後，他連忙跑去了明謹弋的身後躲著，耳朵上的溫度遲遲沒有降下來，“多謝明先生救命之恩，郭導太能誇了。”
明謹弋側頭看向身後的人，語調不見一點波瀾，“可確實很好看。”
“明先生你怎麽也……”
對上明謹弋眼睛的一瞬間，蘇念安突然說不出話了，他好像看見了一對漩渦，帶著能將人吞噬的力量，還有一些蘇念安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隨著明謹弋的笑容消失不見，好像剛才看見的只是蘇念安的錯覺。
明謹弋彎了下嘴角，低聲道：“想帶回家。”
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看見。
“什麽？戲服嗎？”
蘇念安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他輕輕拍了下上面不存在的灰，笑盈盈地答道：“等到殺青之後去問問郭導能不能買下來吧，我以前就想過，要是能把每部戲的服裝都收藏起來，最後打開衣櫃的時候肯定超級有成就感。”
明謹弋沒有糾正蘇念安的誤解，他垂下眸子，掩蓋住眼神更深處的欲望。
定妝照的拍攝很順利，有現成的布景和光線，蘇念安只需要在攝像的引導下完成動作。
不過很快圍觀的人就發現，就算沒有人刻意指揮，蘇念安也能自己擺出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就是諸宸”的神態。
好像從站在鏡頭下的一刻，他就變成了諸宸。
男一號金爍站在郭書嶸的身邊，他不禁感嘆道：“這麽一看，之前簽的那個韓梁簡直就入不了眼。”
金爍說的韓梁就是之前那個交了違約金放棄諸宸的流量男星。
“真該謝謝他，要不是他主動放棄，我們上哪裏去撿這麽大個寶貝。”
只要看見蘇念安，郭書嶸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攝像在前面，他就拿著手機在旁邊拍，怎麽看怎麽滿意，恨不得讓蘇念安幹脆就這樣過幾場戲。
不過他的小算盤最後沒能打成，蘇念安今天還有其他行程安排，郭淑榮只好遺憾作罷，不舍地看著蘇念安跟在明謹弋的身後離開。
從片場出來時，蘇念安腳步雀躍，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
瞥見他這副模樣，明謹弋的腳步情不自禁地輕快起來，嘴角上揚跟著露出幾分笑意。
不過他們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
正當他們往停車場走時，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突然沖了出來，他舉著雙手，直直地朝著蘇念安沖過去，嘴裏發出低吼聲。
蘇念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貼在一旁的墻面上。
明謹弋閃身擋在蘇念安的面前，神情冷硬，他一把抓住來人的一只手，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男子的雙手被擒擰在身後，扭成不自然的姿勢，他痛呼一聲，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動了，您放開點。”
明謹弋沒有順著他的意思，稍微用了點力，原本還在亂叫的人瞬間老實了，男子的臉脹成豬肝色，徹底沒了先前的氣勢，“我手要斷了，我的骨頭……”
蘇念安在鼻尖扇了扇，聲音嗡嗡地說道：“他好臟，明先生放開吧。”
明謹弋緩緩地松開手，眼神一直落在男子的身上。
怕蘇念安聞到異味不舒服，他隔在兩人中間，慢慢帶著蘇念安往後退，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男子還想試圖上前，可被明謹弋盯著，他只能趴在原地，頂著一張滿是汙漬的臉朝著蘇念安哀嚎道：“蘇念安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郭導這麽喜歡你，他肯定會聽你的話！”
“明先生，你小心一點。”
蘇念安躲在明謹弋的身後冒出一個腦袋，他抓著明謹弋的衣服衣角，皺著眉頭盯著地上的人。
這個人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可這張臉又確實是蘇念安不認識的人。
“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我沒了工作，全家就等著喝西北風了，但只要你和郭導說說，他肯定會讓我回劇組的！”
聽著聽著，蘇念安終於想起來了。
他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確實聽過這個人的聲音，面前這個邋裏邋遢的男子就是當初打電話通知他不用去簽合同的劇組副導演王義平。
當時對方不耐煩地說出“哪來的小糊咖耽誤他時間”的話，短短幾天的時間，兩人的地位卻發生了逆轉。
即將進組走上事業小高潮的人成了蘇念安，而丟了工作失去經濟來源的人成了王義平。
雖然蘇念安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在短短兩天時間內變成一副流浪漢模樣的，但不妨礙蘇念安對他沒有一點同情心。
他又不是聖人，能對欺負過自己的人心懷憐憫，蘇念安還挺樂意在這種時候對王義平落井下石的。
他戳了下明謹弋的後背，壓低聲音對他說道：“就是他，當時打電話和我說角色沒了。”
盡管蘇念安刻意把聲音放小，可總體的音量算不上很輕，距離不遠的王義平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蘇念安說的話。
傷害性不強，但侮辱性極高。
明謹弋稍微側頭就捕捉到了蘇念安眼中閃爍的狡黠，他學著蘇念安的模樣放低音量，“從郭導的劇組被趕出去就意味著沒有劇組敢用他了，這個圈子沒多大，圈內人都知道他幹了什麽，沒人會想要一個時刻惦記討好金主，一心只想謀權篡位的人。”
聽著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王義平面色鐵青，大口喘著粗氣。
蘇念安朝他莞爾一笑，一副人畜無害的小兔子模樣，抱著明謹弋的手臂滿臉無辜道：“而且你不是說劇組都是你說了算嗎？現在來找我做什麽，畢竟我就是個小糊咖，有什麽資格左右導演的決定呢！”
就算在吵架，蘇念安的聲音也是軟軟的，似乎沒有一點攻擊力，卻一分不落地把王義平當初對他的嘲諷都還了回去。
王義平咬牙切齒地問道：“所以你不幫我？”
沒有從王義平的臉上看出任何悔改的意思，蘇念安的笑容慢慢落了下來，他松開手，轉而換成了抱胸的姿態，稍微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王義平，“王先生，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蘇念安的用詞很禮貌，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但在這樣的氛圍下，卻成了刺痛王義平那點自尊心的尖銳諷刺。
王義平緊緊咬著後槽牙，每個字都好像要被嚼碎了一樣，“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拜托你幫幫我。”
蘇念安繃著臉不說話，王義平只能繼續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出言不遜，先前多有冒犯，請蘇老師原諒我。”
一連說了好幾遍，蘇念安終於松了口，“道歉我接受了，不過你的工作嘛，自己想辦法去吧。”
“開除你的人是郭導，你再怎麽找我都是沒有用的。”蘇念安彎了眸子，拉著明謹弋的衣袖往前走，“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什麽意思！你耍我？”
道了歉卻沒得到想要的東西，王義平頓時火了，他從地上爬起來，作勢要追上去。
然而王義平才剛剛站穩，一道毫無溫度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和明謹弋對視的一刻，手臂上殘留的疼痛驟然加強，王義平不敢再有動作，只能雙目猩紅地看著兩人越走越遠，逐漸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很不甘心吧？”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明明頭頂眼光正烈，可王義平的後背卻一陣發涼，他轉過身，對上了一張含笑的臉。
謝梓晗笑容恬靜，說出的話卻好似惡鬼呢喃，“想不想讓他們付出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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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上，蘇念安明顯沒有了來時的活潑，他癟著嘴，抽出濕巾遞給明謹弋擦手。
好好的明先生，全都被那個臭東西弄臟了。
明謹弋坐在駕駛座上，正對著蘇念安氣鼓鼓的臉頰，看起來軟乎乎的，像極了一只剛從蒸籠裏拿出來的白面饅頭。
明謹弋覺得自己的手指有點癢，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剛摸了那個副導演，要是現在去碰蘇念安，某個人指不定要原地炸毛。
“不生氣了，他不值得。”
“才沒有呢，他什麽東西值得我生氣。”蘇念安輕哼一聲，嘴角微微向下，滿臉寫著不高興，“我就是不喜歡他這種渣滓碰到你。”
“要是他手上拿了點什麽傷人的東西，明先生剛才就很危險了！”
在蘇念安持續的碎碎念中，明謹弋發動汽車慢慢往家的方向看去，晃著晃著，耳邊的念叨聲漸漸弱了下去。
一大早起來之後就沒停過，從前的蘇念安習慣於這樣連軸轉的生活，可有了小家夥之後，他對睡眠時間的要求直線提高。
蘇念安就像被人扒了電源線一樣，僅僅靠著體內殘留的一點電量強撐著和明謹弋說話，“明先生是今天搬過來吧？”
“是。”明謹弋看了蘇念安一眼，擡手把空調關小了點，“東西都在後備箱了，直接過去就好。”
“才這麽點呀。”
蘇念安好像一個呆板的回答機器人，句句有回應，但卻沒有從經過大腦處理，全然忘了當初他搬去漓水灣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迷你行李箱。
眼皮好像掛了石頭一樣沈重，蘇念安閉上眼睛，他反覆告訴自己只是閉目養神一下，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車載音響不知道什麽時候響了起來，放著舒緩的音樂，蘇念安肯定自己聽到了每一個音符，可意識卻越來越遠。
再次睜開眼睛時，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
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蘇念安茫然地揉了下眼睛，身上蓋著的小毯子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亂糟糟地搭在腿上。
明謹弋正在車外打電話，他眉眼間是蘇念安很少見到的冷厲。
蘇念安不禁多看了兩眼，他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明先生才是曙煦員工常常看到的模樣，也不難怪顏助理總是對明先生又敬又怕。
發現蘇念安醒來，明謹弋和對面的人交代了幾個字便掛斷了電話。
“醒了？”
在打開車門的一刻，明謹弋的五官柔和下來，眼中泛起淺淺的笑意。
和蘇念安說話時，明謹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帶著異樣的蠱惑，“醒一醒再下車，小心著涼。”
“噢。”蘇念安聽話地應了一聲，他把毯子揉成一團放在膝蓋上，“是公司出了問題嗎？”
“小事，很快就能解決。”明謹弋把毛毯拿過來，三兩下疊好放在後座上。
見蘇念安眼睛裏的睡意散去，他按下副駕的解鎖鍵，“回家吧。”
明謹弋帶來的東西確實很少，就是一些衣服和最簡單的生活用品。
漓水灣的別墅一共有三層，蘇念安懶得爬樓，所以只開發了第一層。
先前明謹弋只是借住了一晚，蘇念安也沒想著打掃樓上，既然明謹弋要常住的話，二樓的私密性會更好一點。
他往上指了指，問道：“明先生你要不去樓上住，書房和臥室都有。”
“不用了，就上次的房間吧。”明謹弋搖頭拒絕，“在你隔壁，有事情我能及時趕到。”
“但是一樓的話只有一間書房……不過也沒事，那就一樓吧。”
話說到一半，蘇念安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也不用那個書房，盡管平時需要剪剪視頻，可他不是在沙發就是在床上，進書房的時間屈指可數，閑置還是交給明謹弋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明謹弋握著行李箱的手緊了一下，“你想我住二樓嗎？”
“那倒沒有。”
蘇念安看了眼明謹弋，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就是有點擔心晚上睡覺打呼影響你，明先生上班挺辛苦的，要是休息不好會很難受吧。”
“打呼？”明謹弋看了蘇念安一眼，語氣鑿鑿：“你睡覺不打呼。”
“這不好說，我又沒有和別人睡……”
對上明謹弋似笑非笑的眼神，蘇念安及時閉上嘴。
在蘇念安從前22年的人生中，他沒有住過校，也沒有時間和金錢出門旅游，就連當初選秀的時候都是住的單間，因此，他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同睡一間的經歷。
可是這一切都在酒店的那晚被打破。
別的不說，至少那天最後他們肯定不是分房睡的。
有了上次揚言自己從來沒哭過的經驗之後，這次蘇念安學聰明了，不會在這類問題上質疑明謹弋。
不過因為明謹弋的一句話，蘇念安的耳尖溫度開始不受控制地上升，連帶著頸後也多了幾分粉紅。
他瞪了明謹弋一眼，彎下腰把他的行李箱推進房間，“收拾你的東西去吧，成天就知道欺負我。”
明謹弋只是笑，跟在蘇念安的身後進了房間。
上次明謹弋住過之後，蘇念安專門讓阿姨重新換了一套床上用品，明謹弋只需要掛好自己衣服就行了。
明謹弋在屋內收拾，蘇念安就靠在門邊看著他。
明先生雖然是炸廚房一級選手，但是收拾起東西來卻是條理井然，一點不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明謹弋好像對房間構造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就把東西放在了該有的位置。
蘇念安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需要自己上手幫忙的地方，幹脆歇了準備去給明謹弋搭把手的想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因為蘇念安在外面看著，明謹弋的動作前所未有的快，每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的，不帶一點褶皺。
直到明謹弋打開了箱子的最內層。
看見裏面放置的貼身衣物，蘇念安很有眼力地轉過身，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仰頭看著天花板，拿出一副要從純白的屋頂上看出一朵花的趨勢。
身後傳來明謹弋的輕笑聲，蘇念安的臉瞬間紅成了番茄的顏色，頭頂熱得好像在冒煙似的。
令人痛恨的記憶再次湧現，蘇念安甚至還能想起那天晚上……
打住。
他掐了下大腿外側，臉上不見半點笑意，一板一眼地談起公事：“明先生，孫向陽和我說了曙煦投資的事情，謝謝你。”
“投資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是公司集體評估過後得出的結果，你不用專門謝謝我。”
蘇念安感覺背對著明謹弋說話好像有點不太禮貌，可是他又擔心自己又不小心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短暫地遲疑過後，蘇念安還是保持了這個姿勢。
“可如果不是有明先生的話，投資也不會這麽快落實吧，所以我怎麽都應該謝謝你的。”
“這麽想謝謝我啊？”
明謹弋低沈的聲線中夾著清淺的笑意，蘇念安能聽見身後沈穩的腳步聲正逐漸靠近，最後在離他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真要謝謝我的話，那可不能只是說說就可以了。”
“唔。”蘇念安沈吟，他在大腦中搜刮一圈，也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答案。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努力工作給明先生掙錢，要麽就是做點吃的，可是上次他已經用過這一招了。
“我請你吃飯？”蘇念安試探地問道，尾音上揚，隱隱帶著幾分輕顫。
“換一個吧，你早上答應過這個了。”
一道陰影籠罩在蘇念安的頭頂，明謹弋繞到了蘇念安的面前站著。
午後的風穿過窗戶進入走廊，掀起額前的碎發，帶來一絲絲涼意。
蘇念安本能地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點太近了，他仰頭望著明謹弋，磕磕絆絆地問道：“換成什麽？”
明謹弋看出了蘇念安的退縮，他沒有放縱獵物逃跑，而是進一步上前，將他困在走廊一隅，“安安，我們領證了。”
蘇念安整個人都貼在了墻壁上，墻紙隔絕了墻面的冰冷，他的手指無措地扣弄著墻紙的凸起，略有些驚恐地說道：“我懷孕了。”
明謹弋動作一頓，他無奈地看了蘇念安一眼，眼神都是想要打開蘇念安腦袋看看的縱容和不解。
明謹弋倒是有這麽一個遠大的夢想，可無論是蘇念安的身體，還是他們現在的關系，都不允許明謹弋惦記這回事。
“想什麽呢？”
明謹弋稍微往後退了一點，留出足夠讓蘇念安喘息的空間——
“我就是想問問，能不能牽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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