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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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171
“關系好才難以面對吧。”帕爾的卡牌都是由虛空終端構築, 他一揮手就將那些虛擬電子產品全部收走了，“顯然他也知道他做了不好的事。”
帕爾也是知道提納裏的。
畢竟提納裏是阿蒙和海什木都熟悉的人，而且帕爾有讀心術那些時日海什木的任何一個心理活動他都沒有放過。
帕爾知道提納裏和海什木交好，知道提納裏心悅海什木, 也知道阿蒙在來這裏之前和提納裏是關系非常好的家人, 他們可以說是兄弟。
提納裏和海什木的故事, 阿蒙一清二楚。
甚至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阿蒙為此對海什木有相當負面的認知，後來這些認知隨著真正見面有所改善，但有一段時間, 他還是對海什木感官覆雜，秉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那是他該有的態度。
現在好了。
阿蒙對海什木的態度變成了“近而願之”、“進而援之”。
近而願之：從不掩飾自己的親近，也從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進而援之：得到了還得寸進尺。
帕爾對此表示非常鄙夷：“你人品不行。”
“……”阿蒙幽幽地看著帕爾，“這裏就屬於你最沒資格這麽說我。”
帕爾：“我最有資格。”
帕爾將手搭在海什木的肩膀上：“因為你對我做了一樣的事情。”
提納裏和賽諾是朋友，賽諾挖了提納裏的墻角。
帕爾和阿蒙是朋友, 阿蒙對帕爾的賢者伸出了手。
帕爾自認為他和提納裏都是先來的, 然後被阿蒙搶了機會的。
阿蒙日常想揍帕爾：“閉嘴。”
他冷聲道：“我說的是你的人品，比起大慈樹王和小吉祥草王, 你的道德底線簡直不堪入目, 也就只有海什木會聽你假哭賣可憐了。”
帕爾：“哦？你剛到須彌城, 怎麽知道我對海什木哭過？”
帕爾扭頭看向海什木：“海什木, 他不懷好意監視你！”
海什木擡了擡眼皮：“你當時全天候聽我心聲就懷好意了？”
帕爾：“……”
他抿著唇，面對海什木時他不能詭辯，他得承認自己之前一直在做這種事，並且為自己有做這種事的特權而高興。
但現在不能實話實說自己的“不懷好意”, 阿蒙可能完蛋，他是一定完蛋；但也不能回答“懷好意”便宜了阿蒙, 因為阿蒙也可以用“我也是關心你們”的理由將帕爾剛才的告狀反駁回來。
阿蒙滿意地勾起嘴角。
然後海什木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阿蒙：“……”感覺心臟中了一箭。
雖然知道海什木只是在綜合他生平對他進行評價，他在大風紀官時期也不曾認為自己就是純粹的好人，但是，聽到這話，他又想起被自己背刺的提納裏了。
抱歉，提納裏。
阿蒙其實想這麽道歉的，可惜眼前的提納裏並非自己認識的那個提納裏。
這裏的提納裏又怎麽能想到他和海什木關系匪淺，又怎麽能想到身為提納裏兄弟的他，本對海什木敬而遠之，卻最終情難自禁？
當然，情難自禁也並非管不住自己的借口。
他做了就是做了，他會承認自己做了錯事，但他絕不會說自己後悔。
還停留在原本時間線上的那些人，無論是誰，都已經錯過了海什木數百年。
而他是唯一一個過去與現在都與海什木同在的。
為什麽要心虛？
何況提納裏清楚海什木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強，早該在海什木和他單獨進入秘境的時候就預料到他們之間會發生這些，早該阻止他們。
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阿蒙理直氣壯地想著。
秘境開放時不在現場、後來才知道他們兩個進去的提納裏：“……”對對對，他的問題，他有問題，那個偷跑的一點錯都沒有，都是他的錯。
當然阿蒙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但，既然提納裏都不攔著海什木招惹其他人了，為什麽這個人選不能是他呢？
他不是好人。
好人可不被海什木需要。
“你這張嘴真是一如既往。”阿蒙表示投降，因為身邊幾人的插科打諢，他本來稍許的不自在也沒了，終於能直視身邊兩位熟人的面孔。
柯萊在這時候已經幫忙把還留在地上的卡牌收好，提納裏在他們對話時將卡牌收納整理，在阿蒙看來的時候將柯萊和自己整理出的卡牌道具遞了過去。
“謝了，提納裏，柯萊。”阿蒙將卡牌推入木盒收好，“得跟你們道歉，我確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們。”
“沒、沒事的賽諾大人。”柯萊搖了搖頭，看向阿蒙的目光還帶著好奇。
阿蒙將木盒存放在了腰側，撩起的黑袍又散落下來。
雖然這個過程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提納裏和柯萊還是都看到了阿蒙身上的著裝，那和大風紀官平日裏的打扮一般無二。
阿蒙對他們的口吻嫻熟，態度也親切又好，縱然人際關系不大一致，但他和賽諾的差異性似乎很小，對比起艾爾海森和海什木，阿蒙可太正常了。
賽諾去沙漠的時候也喜歡摘掉頭盔散下頭發，就是阿蒙現在的樣子。
他們剛看到阿蒙的時候都險些錯認了。
“沒想到平行世界的來客除了海什木還有你。”提納裏依次掃過了阿蒙、海什木和帕爾的臉，阿蒙給他的熟悉感沒讓他放松，甚至讓他更加警惕。
若是他熟悉的賽諾，絕不可能像是阿蒙，對須彌的災禍和世界樹的災禍袖手旁觀；而阿蒙如今和發出了反派宣言的帕爾、海什木站在一起，關系似乎還很和諧，或許真如海什木剛才評價的那樣——
他們是全員惡人。
但還是難以想象阿蒙到底對他世界的提納裏做了什麽……
“不用看了，除了我和海什木過來外，沒有其他人。”阿蒙說道，“我們不會插手須彌的事情，但我們的到來就是變數，我們會在被容許的範圍內提供幫助。”
提納裏收回視線：“被容許的範圍……”
他想到了他們是來自平行世界的人。
或許是出於世界規則什麽的，他們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否則可能會被這個世界的主人驅逐出境。
這麽一想海什木雖然口頭上說不幫助，但他告知的情報，於他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你們不是也能做得很好嘛。”阿蒙看向了迪娜澤黛，微微一笑，“我註意到大巴紮內多了一些特殊的觀眾。”
迪娜澤黛怔了一下。
阿蒙能說出這句話，或許他已經猜中他們的計劃。
但是，畢竟是大風紀官的同位體呀。
他們都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顯而易見，因為按照賽諾之前的說法，帕爾是神；海什木和阿蒙都能和他談笑風生甚至拌嘴，又怎麽可能沒有點自己的本事？
迪娜澤黛眉眼彎彎：“當然，我們能做得很好。”
“但現在我們都是來大巴紮游玩的客人。”阿蒙說道，“能找到我們這裏……看樣子是妮露讓你們過來的？”
迪娜澤黛點頭：“是的，我本來想讓海什木大人幫我作畫……無論是作為收藏品還是作為紀念品，我覺得都是非常有價值的珍寶。”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像打擾到你們了，再耽擱下去也不大好……”
海什木問她：“打擾都打擾完了，這時候說這個？”
迪娜澤黛怔了下，隨即看到海什木懷中仙靈變作書籍落入他掌心，他拾起隨身的筆，似乎準備記錄什麽：“可以約個時間，或者現在有要求的話，說出來，我早點搞定給你。”
迪娜澤黛的眼睛亮了：“那就在這次事情徹底落幕之後吧。”
她將手搭在胸口：“我想要一張小吉祥草王的畫像，我還沒見過她的樣子，等我有機會覲見她的時候，我要將我記憶裏的她一直留下來……”
“好。”海什木沒什麽猶豫就答應下來，“到時候你來找我，我的住址很容易打聽到，我也會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
迪娜澤黛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感謝海什木大人，那麽我們就不繼續打擾了，距離花神之舞的節目還有一段時間，祝您和朋友玩得愉快。”
“嗯。”海什木將筆記本合上，“你要留下來和提納裏他們多待一會兒嗎。”
他沒有指名道姓。
但是這時候他詢問的對象是誰還是非常清楚的。
正準備跟提納裏等人告別的阿蒙停下聲音，瞇起眼睛看著了海什木：“你什麽意思？”
趕他走？
他橫跨半個沙漠來陪海什木過節就這個待遇？
就算是覺得他需要和朋友敘舊……那些對話就足夠了。
“……只是隨口一問。”海什木瞥了阿蒙一眼，並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轉身朝著大巴紮舞臺的方向走去。
帕爾本能想要跟上，但阿蒙攔下他，因為這一停頓，海什木很快沒入人群，在他們視線中消失了。
“你幹什麽？”帕爾皺著眉頭看著阿蒙，神色有些不愉快。
海什木佩戴著虛空終端，帕爾隨時能找到海什木的蹤跡，他不著急找人，也不介意和阿蒙談談，但被縮減了和海什木相處的時間，帕爾還是很惱火的。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阿蒙的臉色也絕不能稱得上好看，“他怎麽了，看上去不太想看到我。”
他比娜布先找到海什木。
那時候海什木還在攤位上作畫，見到他來的時候有些意外，還詢問阿蒙怎麽又變成了少年形態。
這具自胡狼雕像衍生的身體，並不能承載阿蒙的全部力量，阿蒙跟赫曼努比斯學到了轉化的力量，但身體還需要慢慢契合，其實是七歲稚兒的形態最容易維持，但不想被帕爾嘲笑，也不想被海什木用奇異眼光看待，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少年外貌前來。
當然，阿蒙也存著其他心思。
他想知道海什木能不能一眼認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賽諾。
海什木沒辜負阿蒙的期待，一眼認出了他還慰問了他的情況，阿蒙簡單地描述了沙漠地帶的情況，說畢竟是花神誕日，他們曾在這個日子歡聚，現在換了個世界，也有放松下來把酒言歡的機會，所以他過來了。
娜布和他是同樣的想法，所以也把手頭的事情迅速安排，然後跑過來找海什木了。
但……怎麽說。
感覺海什木不是特別樂意見到他們的樣子。
娜布還好，可以非常囂張地窩在海什木懷裏；但阿蒙就沒這個待遇了，海什木對他的態度一如既往，行為上卻仍然表現出了一些被打擾的不爽。
他收攤收得很快，跟他們三個獨處的時候，也說他逛得差不多，準備去休息休息。
海什木讓他們三個神王自己到處看看。
這個世界的古須彌三神降臨於此說不定有回憶往昔的說法，但對於帕爾、阿蒙和娜布而言，海什木才是維系他們友好關系的紐帶，至於他們三個待在一起，只會互相陰陽怪氣甚至大打出手。
所以海什木最終還是和他們同行，但他看起來也還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阿蒙看他興致缺缺，才提出讓他找個地方坐著休息。
於是才有了迪娜澤黛他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幅畫面。
雖然海什木之前也不太在他們四人一起相處的時候表現得很活躍，但是他在花神誕日上的表現還是讓阿蒙有些感官覆雜，覺得海什木不太對勁。
而剛才海什木問阿蒙要不要留下、一副終於可以擺脫了的模樣……
阿蒙篤定海什木最初想一人獨處的想法。
讓他一個人當然是不可能的，海什木顯然也知道這點，但是……
帕爾作為虛空終端的接管人，可以隨時出現在佩戴終端的海什木身邊；娜布仗著自己是他們之中唯一和海什木保持純潔友情的女性，化作仙靈黏膩著海什木不放開。
唯有阿蒙他不能如影隨形。
他當然很不爽，雖然也不覺得海什木會擺脫他，但是他總得確認海什木變成這樣的原因。
然後帕爾說：“那肯定是你的問題。”
阿蒙：“？”
他面色鐵青：“你別告訴我你脫離樹王身份後智商下降到這種程度。”連海什木的異常都看不出？
帕爾搖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對我可好了，什麽事都順著我，就算被欺負得嗚嗚哭也會乖乖湊近我親我。”
阿蒙：“……”
他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了還在身側的提納裏等人：“你們能離開下嗎？”
柯萊的臉已經在成人話題下紅成了番茄，她躲在提納裏身後不敢看帕爾和阿蒙；迪娜澤黛雖已經成年，但帕爾的話對她而言也是從未接觸的領域。
“我、我們這就走……”迪娜澤黛結結巴巴開口，“那、那邊的水果攤看上去不錯，我們過去看看？”
柯萊如臨大赦：“對對對，那個日落果真圓啊，師傅我們快過去看看！”
“……好。”提納裏點點頭，跟著柯萊和迪娜澤黛離開的時候，還是去看了一眼正在跟帕爾對峙的阿蒙。
他看起來真的超級生氣。
不過他終於知道賽諾和阿蒙的最大分歧點是什麽了。
賽諾和艾爾海森是戰友，而阿蒙和海什木可能是炮友。
阿蒙喜歡海什木。
“真稀奇，難以想象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提納裏想著，“而且海什木眼裏他不是唯一，他竟然能和其他人分享海什木。”
縱然那是神。
阿蒙可能搶不過帕爾。
但，阿蒙會在海什木被他人打上標簽的時候仍然出手，已經出乎提納裏的意料了。
一個道德標桿……會在面對愛情時如此盲目嗎？
太可怕了。
幸好他不談戀愛。
提納裏如此感嘆，並且準備在事情結束後把阿蒙和海什木的情況作為趣事分享給賽諾。
不知道賽諾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
賽諾有什麽表情阿蒙不清楚。
但阿蒙知道他現在很想把帕爾扁一頓。
這家夥是在炫耀吧？
完全是在炫耀吧！
海什木之前的打扮可比今天清涼多了，而即使用紗布遮掩，阿蒙還是能看出他身上誇張的痕跡。
帕爾這家夥沒少胡來。
海什木的身體不再回溯之後，他身上的痕跡能留很久，但是魔神的體質不能和人類一概而論，能做到那種程度，可想而知他們玩得有多麽狠。
阿蒙當然嫉妒。
嫉妒帕爾這段時間能擁抱海什木，能占有海什木。
他恨不得在久別重逢見到海什木的第一眼時，就將海什木吞吃入腹，抹除他身上帕爾的痕跡，打上屬於他的標記。
相當令人心動的誘惑。
但是……
阿蒙閉上了眼睛，他在帕爾困惑的目光下平覆了自己的心境，重新睜開了眼睛。
“你別碰他了。”阿蒙說道，“以前是他需要我們，而現在是他縱然我們對他的需要。”
帕爾怔了一下。
“你知道他剛來你領地時的情況吧。”阿蒙看著帕爾，“他為什麽喜歡與人親密？因為唯有在快感之中他能放空大腦，方能進入夢鄉；他在你的領地作為你的眷屬，無人與他歡愛，他就在自我賦予的疼痛中沈睡。”
帕爾的瞳孔慢慢睜大。
他記起來最初娜布賦予海什木夢境的時候，是為了讓海什木能隨意入夢，隨意休息。
海什木那時候對性的欲望已經很低，因為他已經沒有了歡愉的需求，他仍然不介意和帕爾等人耳鬢廝磨，那對他而言，仍是趣事，仍是解悶的手段；但他不是最需要這個的人。
是他們需要海什木。
而不是海什木需要他。
帕爾和阿蒙是海什木在獲得入夢權柄之前認識的，之後和他產生關聯的，也唯有那麽三個。
若陀。金鵬。摩拉克斯。
第一個自己放出七年豪言，第二個鼓起勇氣討得了一個親吻，第三個……這倒是海什木主動邀約，但能一口答應，斬釘截鐵，誰真正需要誰還真不好說。
但這裏也不說他們。
就說帕爾。
他哭得越可憐，就證明他越喜歡海什木，越想要海什木，海什木未必不能看出帕爾眼淚的真假，但他到最後仍會全盤接受。
“他永遠不會拒絕你，□□時他以你為主導，自然主動，反正你能爽到他不吃虧就好了，我們不是最清楚他所謂的共贏，從來都是把自己置於我們的利益之下。”
他最大的獲利就是他覺得自己這麽做是對的。
他問心無愧，自覺得到，便高興了，至於身體怎樣，至於他認知扭曲，他從不在乎。
他的要求一直很低，他從來都很會自我安慰，並且覺得現在比起過去已經足夠好，至少他掌握著決定自己高不高興的權利。
“……”
帕爾的眼前出現了濛濛的霧。
他看到他和海什木歡愉，海什木氤氳水汽的眼睛裏浸潤著濕漉漉的歡愉，被他用那雙微紅的雙目註視時，被他用腫紅的嘴唇親吻啃咬時，帕爾恍惚覺得自己是被海什木愛著的。
帕爾當然被愛著。
因為海什木愛他勝過自己。
他曾對帕爾說，他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唯一。
他不把任何人當做唯一，所以也不強求其他人這麽做。
唯一這件事很可笑。
能唯一的僅僅是自己。
他說他最愛自己，因為唯有他自己獨屬於自己，但他愛自己的方式，是選擇不斷與他人達成共贏。
唯有在他人的眼中實現自己的價值……
海什木自己想要什麽呢？
他最初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但他最初的世界只是過去，他意識到自己屬於現存的世界，於是便探究自己真正的身世。
或許他現在還沒找到答案，但是帕爾目睹海什木舍棄了身上的輪回祝福，目睹海什木對著艾爾海森承認自己之前從未定義的身份，他或許已經找到了答案，只是沒有跟他們說而已。
他不需要什麽了。
但他被他們需要，所以理所當然將他們的需要劃入自己的需要，他自己的需要只是共贏的附屬品。
而現在這個花神誕日他似乎想獨處，似乎想一個人靜靜，帕爾他無從擺脫，所以他也不介意把他當隱形人，自己享受自己的安靜。
娜布變成了書本，即使陪在海什木身邊，他也可以當做他自己只有一個人。
阿蒙可以選擇和朋友談笑，那對於海什木而言更好，但若是阿蒙選擇跟隨海什木身邊，海什木也絕對不會拒絕他。
因為陪伴是他們需要的。
海什木並不需要。
“……娜布？你回來了？”阿蒙註意到娜布游蕩回來。
仙靈出現在市集引人註目，不過到他們這個層次的總有些隱匿蹤跡降低存在感的手段。
娜布在他們面前化作了人形的樣貌，瞪著阿蒙：“你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我怎麽看不出來？——嘖，估計也不是你自己看出來的，這裏的赫曼努比斯能從更加客觀的角度幫你分析吧。”
也真苦了赫曼努比斯了。
好好一個大祭司混成戀愛顧問，果然哪個世界的赫曼努比斯都會被赤王狠狠磋磨啊。
真慘。
娜布又不滿看向了帕爾：“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遇到什麽了嗎，所以想一個人待著？”
帕爾喃喃：“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他身邊，但我什麽都沒發現……我很抱歉。”
他咬住唇，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為了一己私欲的無理取鬧非常過分，他也不過是想要利用海什木的愧疚得寸進尺，但海什木根本不需要對他愧疚。
海什木在大巴紮的觀眾席坐著，在花神之舞的表演前，大巴紮的舞臺上還是一直有表演。
其實那沒什麽好看的。
這個花神誕日堪稱簡陋，娜布、帕爾和阿蒙往日的慶典可都是非常隆重的，可惜現在他們也只能站在隱蔽處看著海什木靜靜觀看眼前的一切。
有人同樣找到了海什木。
阿蒙險些沖上去，但被娜布和帕爾攔下，他們看著那和海什木擁有近乎一模一樣臉孔的青年在海什木身邊坐下。
“海什木。”
“……”
“看到我，很意外嗎。”
“……看到你這張臉，確實意外。”海什木盯著他。
身側的青年是教令院大書記官的打扮，他神色涼薄，和海什木坐在一起宛如雙生存在，唯有眸色有所偏異。
對比之下，紅眸的海什木當然更像異端。
見鬼的異端。
真要比也是跟艾爾海森比。
要真跟眼前這人對比，誰才是披著人皮的惡獸？
那張臉的主人在被一眼識破身份之後，低笑：“沒想到這次回須彌能有這樣的驚喜，原諒我暫時用艾爾海森的面目與你見面，那位大書記官如今正和旅行者他們在降神工坊，我相信第六席會好好招待這些阻擋他成神的客人，我這副容貌暫時不會被識破，也能抽空和海什木好好談談。”
海什木垂下眼眸，指尖在膝上敲擊：“三個切片……奧摩斯港，凈善宮，還有這裏。”
“真是強大的感知能力。”博士輕笑，“但你還沒有強大到一瞬間滅殺我三個切片的地步吧，戾氣也別這麽大，我能看出你也是一位無法無天的學者——真可惜這個世界的艾爾海森沒有野心。”
他湊近海什木：“聽說你身邊跟著被禁忌知識同化的神靈，他需要深淵力量來恢覆力量，對吧？”
海什木擡眼皮看他。
博士對他發出邀請：“既然你對這個世界也不甚在意，不如與我合作，讓禁忌知識徹底汙染世界樹所有，讓世界樹在火焰的餘燼中化作你那位朋友的神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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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系好才難以面對吧。”帕爾的卡牌都是由虛空終端構築, 他一揮手就將那些虛擬電子產品全部收走了，“顯然他也知道他做了不好的事。”
帕爾也是知道提納裏的。
畢竟提納裏是阿蒙和海什木都熟悉的人，而且帕爾有讀心術那些時日海什木的任何一個心理活動他都沒有放過。
帕爾知道提納裏和海什木交好，知道提納裏心悅海什木, 也知道阿蒙在來這裏之前和提納裏是關系非常好的家人, 他們可以說是兄弟。
提納裏和海什木的故事, 阿蒙一清二楚。
甚至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阿蒙為此對海什木有相當負面的認知，後來這些認知隨著真正見面有所改善，但有一段時間, 他還是對海什木感官覆雜，秉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那是他該有的態度。
現在好了。
阿蒙對海什木的態度變成了“近而願之”、“進而援之”。
近而願之：從不掩飾自己的親近，也從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進而援之：得到了還得寸進尺。
帕爾對此表示非常鄙夷：“你人品不行。”
“……”阿蒙幽幽地看著帕爾，“這裏就屬於你最沒資格這麽說我。”
帕爾：“我最有資格。”
帕爾將手搭在海什木的肩膀上：“因為你對我做了一樣的事情。”
提納裏和賽諾是朋友，賽諾挖了提納裏的墻角。
帕爾和阿蒙是朋友, 阿蒙對帕爾的賢者伸出了手。
帕爾自認為他和提納裏都是先來的, 然後被阿蒙搶了機會的。
阿蒙日常想揍帕爾：“閉嘴。”
他冷聲道：“我說的是你的人品，比起大慈樹王和小吉祥草王, 你的道德底線簡直不堪入目, 也就只有海什木會聽你假哭賣可憐了。”
帕爾：“哦？你剛到須彌城, 怎麽知道我對海什木哭過？”
帕爾扭頭看向海什木：“海什木, 他不懷好意監視你！”
海什木擡了擡眼皮：“你當時全天候聽我心聲就懷好意了？”
帕爾：“……”
他抿著唇，面對海什木時他不能詭辯，他得承認自己之前一直在做這種事，並且為自己有做這種事的特權而高興。
但現在不能實話實說自己的“不懷好意”, 阿蒙可能完蛋，他是一定完蛋；但也不能回答“懷好意”便宜了阿蒙, 因為阿蒙也可以用“我也是關心你們”的理由將帕爾剛才的告狀反駁回來。
阿蒙滿意地勾起嘴角。
然後海什木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阿蒙：“……”感覺心臟中了一箭。
雖然知道海什木只是在綜合他生平對他進行評價，他在大風紀官時期也不曾認為自己就是純粹的好人，但是，聽到這話，他又想起被自己背刺的提納裏了。
抱歉，提納裏。
阿蒙其實想這麽道歉的，可惜眼前的提納裏並非自己認識的那個提納裏。
這裏的提納裏又怎麽能想到他和海什木關系匪淺，又怎麽能想到身為提納裏兄弟的他，本對海什木敬而遠之，卻最終情難自禁？
當然，情難自禁也並非管不住自己的借口。
他做了就是做了，他會承認自己做了錯事，但他絕不會說自己後悔。
還停留在原本時間線上的那些人，無論是誰，都已經錯過了海什木數百年。
而他是唯一一個過去與現在都與海什木同在的。
為什麽要心虛？
何況提納裏清楚海什木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強，早該在海什木和他單獨進入秘境的時候就預料到他們之間會發生這些，早該阻止他們。
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阿蒙理直氣壯地想著。
秘境開放時不在現場、後來才知道他們兩個進去的提納裏：“……”對對對，他的問題，他有問題，那個偷跑的一點錯都沒有，都是他的錯。
當然阿蒙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但，既然提納裏都不攔著海什木招惹其他人了，為什麽這個人選不能是他呢？
他不是好人。
好人可不被海什木需要。
“你這張嘴真是一如既往。”阿蒙表示投降，因為身邊幾人的插科打諢，他本來稍許的不自在也沒了，終於能直視身邊兩位熟人的面孔。
柯萊在這時候已經幫忙把還留在地上的卡牌收好，提納裏在他們對話時將卡牌收納整理，在阿蒙看來的時候將柯萊和自己整理出的卡牌道具遞了過去。
“謝了，提納裏，柯萊。”阿蒙將卡牌推入木盒收好，“得跟你們道歉，我確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們。”
“沒、沒事的賽諾大人。”柯萊搖了搖頭，看向阿蒙的目光還帶著好奇。
阿蒙將木盒存放在了腰側，撩起的黑袍又散落下來。
雖然這個過程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提納裏和柯萊還是都看到了阿蒙身上的著裝，那和大風紀官平日裏的打扮一般無二。
阿蒙對他們的口吻嫻熟，態度也親切又好，縱然人際關系不大一致，但他和賽諾的差異性似乎很小，對比起艾爾海森和海什木，阿蒙可太正常了。
賽諾去沙漠的時候也喜歡摘掉頭盔散下頭發，就是阿蒙現在的樣子。
他們剛看到阿蒙的時候都險些錯認了。
“沒想到平行世界的來客除了海什木還有你。”提納裏依次掃過了阿蒙、海什木和帕爾的臉，阿蒙給他的熟悉感沒讓他放松，甚至讓他更加警惕。
若是他熟悉的賽諾，絕不可能像是阿蒙，對須彌的災禍和世界樹的災禍袖手旁觀；而阿蒙如今和發出了反派宣言的帕爾、海什木站在一起，關系似乎還很和諧，或許真如海什木剛才評價的那樣——
他們是全員惡人。
但還是難以想象阿蒙到底對他世界的提納裏做了什麽……
“不用看了，除了我和海什木過來外，沒有其他人。”阿蒙說道，“我們不會插手須彌的事情，但我們的到來就是變數，我們會在被容許的範圍內提供幫助。”
提納裏收回視線：“被容許的範圍……”
他想到了他們是來自平行世界的人。
或許是出於世界規則什麽的，他們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否則可能會被這個世界的主人驅逐出境。
這麽一想海什木雖然口頭上說不幫助，但他告知的情報，於他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你們不是也能做得很好嘛。”阿蒙看向了迪娜澤黛，微微一笑，“我註意到大巴紮內多了一些特殊的觀眾。”
迪娜澤黛怔了一下。
阿蒙能說出這句話，或許他已經猜中他們的計劃。
但是，畢竟是大風紀官的同位體呀。
他們都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顯而易見，因為按照賽諾之前的說法，帕爾是神；海什木和阿蒙都能和他談笑風生甚至拌嘴，又怎麽可能沒有點自己的本事？
迪娜澤黛眉眼彎彎：“當然，我們能做得很好。”
“但現在我們都是來大巴紮游玩的客人。”阿蒙說道，“能找到我們這裏……看樣子是妮露讓你們過來的？”
迪娜澤黛點頭：“是的，我本來想讓海什木大人幫我作畫……無論是作為收藏品還是作為紀念品，我覺得都是非常有價值的珍寶。”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像打擾到你們了，再耽擱下去也不大好……”
海什木問她：“打擾都打擾完了，這時候說這個？”
迪娜澤黛怔了下，隨即看到海什木懷中仙靈變作書籍落入他掌心，他拾起隨身的筆，似乎準備記錄什麽：“可以約個時間，或者現在有要求的話，說出來，我早點搞定給你。”
迪娜澤黛的眼睛亮了：“那就在這次事情徹底落幕之後吧。”
她將手搭在胸口：“我想要一張小吉祥草王的畫像，我還沒見過她的樣子，等我有機會覲見她的時候，我要將我記憶裏的她一直留下來……”
“好。”海什木沒什麽猶豫就答應下來，“到時候你來找我，我的住址很容易打聽到，我也會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
迪娜澤黛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感謝海什木大人，那麽我們就不繼續打擾了，距離花神之舞的節目還有一段時間，祝您和朋友玩得愉快。”
“嗯。”海什木將筆記本合上，“你要留下來和提納裏他們多待一會兒嗎。”
他沒有指名道姓。
但是這時候他詢問的對象是誰還是非常清楚的。
正準備跟提納裏等人告別的阿蒙停下聲音，瞇起眼睛看著了海什木：“你什麽意思？”
趕他走？
他橫跨半個沙漠來陪海什木過節就這個待遇？
就算是覺得他需要和朋友敘舊……那些對話就足夠了。
“……只是隨口一問。”海什木瞥了阿蒙一眼，並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轉身朝著大巴紮舞臺的方向走去。
帕爾本能想要跟上，但阿蒙攔下他，因為這一停頓，海什木很快沒入人群，在他們視線中消失了。
“你幹什麽？”帕爾皺著眉頭看著阿蒙，神色有些不愉快。
海什木佩戴著虛空終端，帕爾隨時能找到海什木的蹤跡，他不著急找人，也不介意和阿蒙談談，但被縮減了和海什木相處的時間，帕爾還是很惱火的。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阿蒙的臉色也絕不能稱得上好看，“他怎麽了，看上去不太想看到我。”
他比娜布先找到海什木。
那時候海什木還在攤位上作畫，見到他來的時候有些意外，還詢問阿蒙怎麽又變成了少年形態。
這具自胡狼雕像衍生的身體，並不能承載阿蒙的全部力量，阿蒙跟赫曼努比斯學到了轉化的力量，但身體還需要慢慢契合，其實是七歲稚兒的形態最容易維持，但不想被帕爾嘲笑，也不想被海什木用奇異眼光看待，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少年外貌前來。
當然，阿蒙也存著其他心思。
他想知道海什木能不能一眼認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賽諾。
海什木沒辜負阿蒙的期待，一眼認出了他還慰問了他的情況，阿蒙簡單地描述了沙漠地帶的情況，說畢竟是花神誕日，他們曾在這個日子歡聚，現在換了個世界，也有放松下來把酒言歡的機會，所以他過來了。
娜布和他是同樣的想法，所以也把手頭的事情迅速安排，然後跑過來找海什木了。
但……怎麽說。
感覺海什木不是特別樂意見到他們的樣子。
娜布還好，可以非常囂張地窩在海什木懷裏；但阿蒙就沒這個待遇了，海什木對他的態度一如既往，行為上卻仍然表現出了一些被打擾的不爽。
他收攤收得很快，跟他們三個獨處的時候，也說他逛得差不多，準備去休息休息。
海什木讓他們三個神王自己到處看看。
這個世界的古須彌三神降臨於此說不定有回憶往昔的說法，但對於帕爾、阿蒙和娜布而言，海什木才是維系他們友好關系的紐帶，至於他們三個待在一起，只會互相陰陽怪氣甚至大打出手。
所以海什木最終還是和他們同行，但他看起來也還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阿蒙看他興致缺缺，才提出讓他找個地方坐著休息。
於是才有了迪娜澤黛他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幅畫面。
雖然海什木之前也不太在他們四人一起相處的時候表現得很活躍，但是他在花神誕日上的表現還是讓阿蒙有些感官覆雜，覺得海什木不太對勁。
而剛才海什木問阿蒙要不要留下、一副終於可以擺脫了的模樣……
阿蒙篤定海什木最初想一人獨處的想法。
讓他一個人當然是不可能的，海什木顯然也知道這點，但是……
帕爾作為虛空終端的接管人，可以隨時出現在佩戴終端的海什木身邊；娜布仗著自己是他們之中唯一和海什木保持純潔友情的女性，化作仙靈黏膩著海什木不放開。
唯有阿蒙他不能如影隨形。
他當然很不爽，雖然也不覺得海什木會擺脫他，但是他總得確認海什木變成這樣的原因。
然後帕爾說：“那肯定是你的問題。”
阿蒙：“？”
他面色鐵青：“你別告訴我你脫離樹王身份後智商下降到這種程度。”連海什木的異常都看不出？
帕爾搖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對我可好了，什麽事都順著我，就算被欺負得嗚嗚哭也會乖乖湊近我親我。”
阿蒙：“……”
他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了還在身側的提納裏等人：“你們能離開下嗎？”
柯萊的臉已經在成人話題下紅成了番茄，她躲在提納裏身後不敢看帕爾和阿蒙；迪娜澤黛雖已經成年，但帕爾的話對她而言也是從未接觸的領域。
“我、我們這就走……”迪娜澤黛結結巴巴開口，“那、那邊的水果攤看上去不錯，我們過去看看？”
柯萊如臨大赦：“對對對，那個日落果真圓啊，師傅我們快過去看看！”
“……好。”提納裏點點頭，跟著柯萊和迪娜澤黛離開的時候，還是去看了一眼正在跟帕爾對峙的阿蒙。
他看起來真的超級生氣。
不過他終於知道賽諾和阿蒙的最大分歧點是什麽了。
賽諾和艾爾海森是戰友，而阿蒙和海什木可能是炮友。
阿蒙喜歡海什木。
“真稀奇，難以想象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提納裏想著，“而且海什木眼裏他不是唯一，他竟然能和其他人分享海什木。”
縱然那是神。
阿蒙可能搶不過帕爾。
但，阿蒙會在海什木被他人打上標簽的時候仍然出手，已經出乎提納裏的意料了。
一個道德標桿……會在面對愛情時如此盲目嗎？
太可怕了。
幸好他不談戀愛。
提納裏如此感嘆，並且準備在事情結束後把阿蒙和海什木的情況作為趣事分享給賽諾。
不知道賽諾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
賽諾有什麽表情阿蒙不清楚。
但阿蒙知道他現在很想把帕爾扁一頓。
這家夥是在炫耀吧？
完全是在炫耀吧！
海什木之前的打扮可比今天清涼多了，而即使用紗布遮掩，阿蒙還是能看出他身上誇張的痕跡。
帕爾這家夥沒少胡來。
海什木的身體不再回溯之後，他身上的痕跡能留很久，但是魔神的體質不能和人類一概而論，能做到那種程度，可想而知他們玩得有多麽狠。
阿蒙當然嫉妒。
嫉妒帕爾這段時間能擁抱海什木，能占有海什木。
他恨不得在久別重逢見到海什木的第一眼時，就將海什木吞吃入腹，抹除他身上帕爾的痕跡，打上屬於他的標記。
相當令人心動的誘惑。
但是……
阿蒙閉上了眼睛，他在帕爾困惑的目光下平覆了自己的心境，重新睜開了眼睛。
“你別碰他了。”阿蒙說道，“以前是他需要我們，而現在是他縱然我們對他的需要。”
帕爾怔了一下。
“你知道他剛來你領地時的情況吧。”阿蒙看著帕爾，“他為什麽喜歡與人親密？因為唯有在快感之中他能放空大腦，方能進入夢鄉；他在你的領地作為你的眷屬，無人與他歡愛，他就在自我賦予的疼痛中沈睡。”
帕爾的瞳孔慢慢睜大。
他記起來最初娜布賦予海什木夢境的時候，是為了讓海什木能隨意入夢，隨意休息。
海什木那時候對性的欲望已經很低，因為他已經沒有了歡愉的需求，他仍然不介意和帕爾等人耳鬢廝磨，那對他而言，仍是趣事，仍是解悶的手段；但他不是最需要這個的人。
是他們需要海什木。
而不是海什木需要他。
帕爾和阿蒙是海什木在獲得入夢權柄之前認識的，之後和他產生關聯的，也唯有那麽三個。
若陀。金鵬。摩拉克斯。
第一個自己放出七年豪言，第二個鼓起勇氣討得了一個親吻，第三個……這倒是海什木主動邀約，但能一口答應，斬釘截鐵，誰真正需要誰還真不好說。
但這裏也不說他們。
就說帕爾。
他哭得越可憐，就證明他越喜歡海什木，越想要海什木，海什木未必不能看出帕爾眼淚的真假，但他到最後仍會全盤接受。
“他永遠不會拒絕你，□□時他以你為主導，自然主動，反正你能爽到他不吃虧就好了，我們不是最清楚他所謂的共贏，從來都是把自己置於我們的利益之下。”
他最大的獲利就是他覺得自己這麽做是對的。
他問心無愧，自覺得到，便高興了，至於身體怎樣，至於他認知扭曲，他從不在乎。
他的要求一直很低，他從來都很會自我安慰，並且覺得現在比起過去已經足夠好，至少他掌握著決定自己高不高興的權利。
“……”
帕爾的眼前出現了濛濛的霧。
他看到他和海什木歡愉，海什木氤氳水汽的眼睛裏浸潤著濕漉漉的歡愉，被他用那雙微紅的雙目註視時，被他用腫紅的嘴唇親吻啃咬時，帕爾恍惚覺得自己是被海什木愛著的。
帕爾當然被愛著。
因為海什木愛他勝過自己。
他曾對帕爾說，他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唯一。
他不把任何人當做唯一，所以也不強求其他人這麽做。
唯一這件事很可笑。
能唯一的僅僅是自己。
他說他最愛自己，因為唯有他自己獨屬於自己，但他愛自己的方式，是選擇不斷與他人達成共贏。
唯有在他人的眼中實現自己的價值……
海什木自己想要什麽呢？
他最初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但他最初的世界只是過去，他意識到自己屬於現存的世界，於是便探究自己真正的身世。
或許他現在還沒找到答案，但是帕爾目睹海什木舍棄了身上的輪回祝福，目睹海什木對著艾爾海森承認自己之前從未定義的身份，他或許已經找到了答案，只是沒有跟他們說而已。
他不需要什麽了。
但他被他們需要，所以理所當然將他們的需要劃入自己的需要，他自己的需要只是共贏的附屬品。
而現在這個花神誕日他似乎想獨處，似乎想一個人靜靜，帕爾他無從擺脫，所以他也不介意把他當隱形人，自己享受自己的安靜。
娜布變成了書本，即使陪在海什木身邊，他也可以當做他自己只有一個人。
阿蒙可以選擇和朋友談笑，那對於海什木而言更好，但若是阿蒙選擇跟隨海什木身邊，海什木也絕對不會拒絕他。
因為陪伴是他們需要的。
海什木並不需要。
“……娜布？你回來了？”阿蒙註意到娜布游蕩回來。
仙靈出現在市集引人註目，不過到他們這個層次的總有些隱匿蹤跡降低存在感的手段。
娜布在他們面前化作了人形的樣貌，瞪著阿蒙：“你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我怎麽看不出來？——嘖，估計也不是你自己看出來的，這裏的赫曼努比斯能從更加客觀的角度幫你分析吧。”
也真苦了赫曼努比斯了。
好好一個大祭司混成戀愛顧問，果然哪個世界的赫曼努比斯都會被赤王狠狠磋磨啊。
真慘。
娜布又不滿看向了帕爾：“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遇到什麽了嗎，所以想一個人待著？”
帕爾喃喃：“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他身邊，但我什麽都沒發現……我很抱歉。”
他咬住唇，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為了一己私欲的無理取鬧非常過分，他也不過是想要利用海什木的愧疚得寸進尺，但海什木根本不需要對他愧疚。
海什木在大巴紮的觀眾席坐著，在花神之舞的表演前，大巴紮的舞臺上還是一直有表演。
其實那沒什麽好看的。
這個花神誕日堪稱簡陋，娜布、帕爾和阿蒙往日的慶典可都是非常隆重的，可惜現在他們也只能站在隱蔽處看著海什木靜靜觀看眼前的一切。
有人同樣找到了海什木。
阿蒙險些沖上去，但被娜布和帕爾攔下，他們看著那和海什木擁有近乎一模一樣臉孔的青年在海什木身邊坐下。
“海什木。”
“……”
“看到我，很意外嗎。”
“……看到你這張臉，確實意外。”海什木盯著他。
身側的青年是教令院大書記官的打扮，他神色涼薄，和海什木坐在一起宛如雙生存在，唯有眸色有所偏異。
對比之下，紅眸的海什木當然更像異端。
見鬼的異端。
真要比也是跟艾爾海森比。
要真跟眼前這人對比，誰才是披著人皮的惡獸？
那張臉的主人在被一眼識破身份之後，低笑：“沒想到這次回須彌能有這樣的驚喜，原諒我暫時用艾爾海森的面目與你見面，那位大書記官如今正和旅行者他們在降神工坊，我相信第六席會好好招待這些阻擋他成神的客人，我這副容貌暫時不會被識破，也能抽空和海什木好好談談。”
海什木垂下眼眸，指尖在膝上敲擊：“三個切片……奧摩斯港，凈善宮，還有這裏。”
“真是強大的感知能力。”博士輕笑，“但你還沒有強大到一瞬間滅殺我三個切片的地步吧，戾氣也別這麽大，我能看出你也是一位無法無天的學者——真可惜這個世界的艾爾海森沒有野心。”
他湊近海什木：“聽說你身邊跟著被禁忌知識同化的神靈，他需要深淵力量來恢覆力量，對吧？”
海什木擡眼皮看他。
博士對他發出邀請：“既然你對這個世界也不甚在意，不如與我合作，讓禁忌知識徹底汙染世界樹所有，讓世界樹在火焰的餘燼中化作你那位朋友的神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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