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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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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想起

◎讓我見她一面◎

54

徐知寧說完後, 又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可能性感到荒謬,然而目光落及面前的女孩怔松的神色,不知怎的, 她又一頓,而後試探地問出了聲:

“或許, 你認識徐既思嗎?”

熟悉的名字再度從面前的陌生女孩嘴裏吐出, 楚盈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停滯的大腦在這一刻才莫名開始緩慢地理解起對方剛剛兩句話的意思。

然而對面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 叫她腦袋一時又一片空白,楚盈回神,張唇:

“我……”

才剛吐出一個字。

餘光裏,對面的門忽而一動,昏暗的房間被光線照亮一隅, 襯衫露出深色的一角, 搭在金屬門把的冷白手指往外輕推, 那人頎長的身形隨之出現。

男人手裏拿著手機輕瞥, 正微微蹙著眉, 略顯疲倦的神情流露出一絲不耐和煩悶,門開至一半時才掀起眼睫, 卻在發覺對門那道纖弱的身影後忽然微滯。

楚盈猝不及防和那人四目相對。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感覺對方瘦了些, 以至於棱角更是分明了。

幾乎轉瞬又意識回神, 楚盈立刻移開了目光, 她大約能判斷出女孩是誤會了什麽, 應該是找錯了門, 正想開口。

卻見面前睜圓了眼的女孩似乎也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轉頭。

隨後就聽她嗓音又提了提, 語調滿是困惑:“哥?”

楚盈動作一頓,發懵的大腦下——或許哪怕是正常情況下也從未想過的關系鉆進耳中,她下意識擡眼,對上女孩姣好的側顏。

眉骨間……似乎是有幾分相像。

徐知寧疑惑出聲的同時往對面走了兩步,目光又上移,看了眼門上的金屬牌。

牌上確確實實是寫著122,人也確確實實是從122出來的,徐知寧茫然眨眨眼:“你住這?”

徐既思垂睫看她,冷然的臉色不變,反問她:“怎麽找來的?”

“紀然給的地址啊。”

徐知寧語氣理所當然,而後又一頓,反應過來什麽,低頭打了什麽字給對面發了出去。手機很快又輕震,她低頭看,盯著屏幕上那行輕飄飄的【哦,不好意思,記錯了,是122沒錯】,臉色黑了黑。

雖然說了“不好意思”,卻完全沒走心!

徐知寧回了句呵呵,反手將他拉黑:“就知道他不靠譜!”

徐既思蹙眉掃她一眼,神色並不熱情,依舊寡冷,徐知寧並不詫異,正想問說“不讓我進門嗎”,擡頭卻見她哥視線並不在自己身上,倒是穿過了她的肩膀,落在了不遠處。

此時的徐知寧還沒想太多。

倒是提醒了她,剛剛自己誤會下說了什麽話。

她回過神,頓時有些尷尬,連忙幾步走到楚盈面前,輕咳了聲:

“啊,不好意思啊小姐姐,我誤會了。”

她側身指了指旁邊的男人,自然地介紹起自己的目的:“我是為了找我哥來的,有個不靠譜的白癡給錯了門牌號,剛剛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盈緩慢回神,啊了聲,垂下睫,低聲回:“沒關系。”

話落便微微向女孩頷首,示意自己不打擾,要關門。

男人冷清中卻又捺著什麽情緒的嗓音在這時極快地響起。

“楚盈。”

徐知寧印象裏,她哥聲線極少會帶有起伏。徐既思嗓音向來涼,總是清淩淩的,如珠落玉盤,大多是以不帶感情的陳述為主。

然而這會,她卻感覺這聲短促地叫喚裏帶了些說不上來的躁然。他咬過這個名字的音節時似乎壓抑著什麽,嗓音裏又隱約洩出一絲疲意。

徐知寧幾乎以為是自己多想了,然而一轉頭,卻恰好看見她哥眉眼間一閃而過的郁氣,男人漆黑的瞳仁穿過她直直盯著她身側的女孩,而同一時間,她又敏感覺察出,這個叫做楚盈的女孩,在他話音落下時身形一瞬停滯。

但她並未擡頭,反倒是手指飛速搭上了門把,就要往裏拉。

徐知寧脖頸來回地轉,視線也來回地在兩人身上移動,下一刻,直覺作祟,在吱呀聲響起之時,她突然伸出手,在門縫間攔下了女孩的動作。

“等等。”

門因為慣性,在拉動的同時就以極快的速度自動往裏合,徐知寧突如其來的阻擋讓楚盈楞了一下,她下意識喊了聲小心,而後下意識向外使了點勁止住了門的軌跡。

然而女孩的手指還是不免被輕壓到了。

雖然只有一瞬,卻還是讓她下意識痛呼出聲,而後因為疼而本能縮回的手又擦到了金屬邊沿,虎口接近食指初驟然出現一道紅色的刮痕。

生理鹽水不受控地溢出眼角,徐知寧疼得倒吸冷氣,一眨眼,眼淚就啪嗒掉了下來,楚盈怔了一瞬,很快回過神,語氣急忙:“抱歉,你沒事吧——”

她垂落的視線落在女孩的手,眼見那道紅色刮痕下逐漸顯露出一絲血線,楚盈一下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你先進來,我給你消毒一下!”

她邊說邊將門推開,趕忙就往房間裏去找酒精和創口貼。

盡管被壓的那一下很輕,幾乎只疼了那一下,可徐知寧從小嬌氣,那樣就已經夠她疼的了,沒想到後續還能被刮出這麽一道破了皮的傷。女孩眼眶蓄滿淚,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手指,緩慢轉頭,卻見徐既思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突如其來的委屈湧上心頭,語氣裏不乏有震驚:

“你居然還站在那!!”

她又疼又惱怒,幾步走到徐既思面前,擡手將受傷的手指擺到他面前,咬牙切齒:

“我都出血了!你就這個反應!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哥了?”

話落,又突然記起來,自己是因為剛才他的反應才腦子一熱去攔了門,在這一刻,嬌氣的公主幾乎立刻把自己受傷的根本原因按在了他頭上,開始遷怒:

“我是因為你才受傷的!”

徐知寧哪還記著一開始她是覺察出了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大小姐此刻腦海裏只有自己受傷的手,虎口處傳來的陣陣疼意讓她眼尾都紅了,她吸著鼻子,不太敢亂動手指,不然扯著了會疼。

“我不管,”大小姐眼淚汪汪,嘴巴一癟,“你得彌補我!”

換做平時,她這種耍賴的話術,徐既思是根本不會搭理半個字的。

然而今天,男人卻難得對她今日大膽的得寸進尺和指責格外寬容。

徐既思翻湧的目光幾乎追隨著那道慌亂的身影,直到她離開玄關,微沈的黑眸才緩慢在徐知寧幾乎稱得上是無理取鬧的話下掠過她的傷處。

腦海閃過什麽念頭,他頓了頓,黑眸壓下暗湧,耐心得仿佛被人附了體,反問:

“怎麽彌補?”

徐知寧都楞了一下,生理鹽水掛在濕漉漉的眼睫要掉不掉。

她根本想不到徐既思會是這個反應。

大小姐從小就被老爺子寵著長大,誰要是兇她一句讓她掉眼淚了,那就倒了大黴。這也因此給她慣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也就在長輩面前會收斂著點脾氣,至於在徐既思面前——

只要徐既思不是真生氣,她都大膽得很。

她知道自己其他那些個哥哥都怕徐既思,她不一樣,她向來清楚自己身後有誰撐腰,跟徐既思撒個嬌抱個怨都是常有的事。

盡管徐既思根本不會搭理她。

或者說,徐既思的忽視,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對她的縱容。

她都習慣了。

今天也就是一時委屈上來了,平時她這樣的話術下,正常徐既思要不是忽視,要不就是冷嘲幾句,心情好一點,或許會當她用完零用錢又缺什麽東西了,丟給她一張卡就糊弄了。

可剛剛,他居然,耐心地問了句,“怎麽彌補”?

徐知寧還在震驚裏沒回過神。

短暫的幾秒沈默裏,徐知寧看見他哥低垂的黑眸裏似乎在謀劃著什麽,直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徐既思輕瞥一眼對門,隱隱看見一道長影從房間裏出來,他極快地斂眉,清冷的嗓音低聲:

“什麽要求之後我都滿足你,現在先配合我——”

“想辦法,讓她卸下防備,找機會讓我見她一面。”

一頓,他寡冷的嗓音似乎帶了些躁悶:“再看看……房間裏有沒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跡。”

徐知寧:“……”

徐知寧:“???”

-

徐知寧瞪大了眼,甚至來不及說一句你發什麽神經,背後那只手就捏著她的肩,將她轉過身後輕輕一推。

徐知寧猝不及防往前踉蹌了幾步,站在121門前,好不容易穩住腳步,轉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徐既思卻已經恢覆了先前冷淡的神情,看不出什麽情緒起伏地和她對上視線,定格一秒,然後立馬合上了門。

她張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

腳步聲在身側響起,隨後是女孩擔憂的話:

“你怎麽沒進來。”

徐知寧聞聲回頭,對上楚盈微皺的眉頭,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側的手上,神情滿是歉意。

腦海一閃而過剛才徐既思說的話,雖然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是——

但是他剛才是不是說了,之後什麽要求都能滿足她?

能從徐既思嘴裏聽見這樣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個誘惑誰能拒絕?這和天降一個哆啦A夢,或是一張免死金牌,有什麽區別?

盡管是一張空頭支票,但徐既思說過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徐知寧幾乎是瞬間在心裏有了打算。

她的眼淚從小到大都是致勝法寶。徐知清因為她的眼淚替她背過不少黑鍋“明”鍋,還說她這隨時隨地掉眼淚的技能,進娛樂圈都得拿個影後。

何況現在,她也是真覺得疼。

徐知寧眼睛裏幾乎立刻又蓄上了眼淚。

楚盈僵了下。

她平時面對這種事是不會這樣的。然而一想到面前的女孩跟徐既思的關系,她就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何況還是初次見面。

是很覆雜的情緒。

“你,你先別哭……”

平時的巧舌如簧在此刻也只剩生硬安慰,楚盈往外看了眼,卻見對門竟然關上了。

都還沒回過神,楚盈收回視線,對上女孩霧蒙蒙的黑眸,下一秒,就聽她聲音極其委屈地開了口:“我哥都不管我——”

徐知寧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是一把手:

“他說叫我哭完再進門,哪有這種人啊!我手都這樣了……”

她說著又顫顫地提起手,楚盈只來得及想了句這話確實符合徐既思性子,看見她的手,這才記起正事,連忙牽她進了門。

事發突然,畢竟確實人家是在她的門前受傷的,雖說她當時也想不到對方會突然來攔門,可都流血了,萬一感染破傷風了呢。徐既思又不管,她做不到不管不顧。

楚盈把她往家裏領,又拉著她一起坐到了沙發上。

“我就沒見過他這麽沒良心的人,我專程來找他,他把受傷的妹妹關門外是什麽意思?之前也是……”

徐知寧嗓音裏還帶著委屈的哭腔,像是找到了發洩口似得,平時這些話她都很少說,因為也找不到合適的對象讓她講。

不知怎的,面對楚盈,她卻好像就有一種傾訴欲,直覺對方是個可靠的傾訴對象,她一邊跟楚盈吐槽著對方有多不人道——還真全都是實話,是她憋了許久的——抱怨是真,目的也是真,徐知寧嘴裏是這樣說著,心裏卻還記著徐既思的“任務”,在這幾秒裏飛快地掃了眼空曠冷清的客廳。

玄關處——

鞋架上只有一雙拖鞋,其他鞋子……大小看上去都差不多,應該就是她自己的。

落地衣架——

只有主人自己的一件外套。

沙發和茶幾——

除了茶幾上擺著一盒餐巾紙,也都幹幹凈凈。

看著不像還有其他人住一塊的樣子。

房門開了一角,她往前坐了坐,不經意間向那頭探了探身,然而還是不能看清全局。

徐知寧移開視線,隨口又和她聊:“你是自己一個住呀?”

楚盈正擰著酒精,下意識應了聲嗯。

“噢,”徐知寧收回目光,“對了,我還沒和你自我介紹呢。”

“我叫徐知寧,徐既思是我堂哥。”

她似乎回想了一下,“你是不是叫,‘楚盈’?是哪個‘ying’?”

楚盈一邊拿出棉簽,一邊回:“秋水盈盈的‘盈’。”

徐知寧偷瞄了眼她的側顏,並不濃妝艷抹,是清秀柔和那掛的,碎發微落在她耳畔,添了一絲溫柔,她正認真地將棉簽往酒精裏沾,漆黑的瞳孔她有印象,是盈盈潤潤的,跟名字一樣。

名字還怪好聽的。

長得……也蠻好看的。

徐知寧莫名升起一絲好感,語氣自然:“哦……那我喊你盈盈姐吧。”

楚盈動作微頓,卻沒拒絕。

只是一個稱呼。

徐知寧沒註意到她的動作,又偏開眸,無聊地往一些角落瞄了幾眼,腦海閃過徐既思的第二句話,直覺他問得那句話絕沒表面意思這麽簡單,一頓,又問:

“盈盈姐這麽好看,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棉簽正要從酒精瓶裏拿出來,這句話突如其來,以至於楚盈動作微晃,酒精瓶差點翻倒。

好在楚盈眼疾手快連忙扶住,這才沒把酒精弄翻。

初見就問這些問題是有些冒犯,何況對方是徐既思的妹妹,可楚盈一擡頭,卻見徐知寧表情自然,似乎只是由她的長相自然而然地延展出了這個話題。

她沒回覆,只含糊略過,讓徐知寧伸手。

徐知寧老實伸手,從她的反應裏覺察出一點不對勁來,緊接著問:“盈盈姐有男朋友嗎?”

冰冷的沾了酒精的棉簽微抖下猝不及防貼上她肌膚,還沒回過神,又陡然沾上她的傷口。

“好疼!”

刺疼感頓時侵襲神經,徐知寧疼得又開始掉眼淚,她猛地縮回手,也忘了自己的問題,往傷口處吹著涼氣。

楚盈本來就抓得不緊,徐知寧輕而易舉就抽走了手,她回過神,連忙問:“你沒事吧?”

其實酒精刺激傷口不可避免,徐知寧卻眼淚汪汪:“可不可以不消毒?”

她有點後悔了。

徐既思的這點破事,憑什麽讓她遭這麽大罪!

楚盈一頓,想說這是你的傷口,你想不想好得快,想不想避免感染,那都是你的事。

然而一對上她可憐巴巴的表情,那些話不知怎麽,就說不出口了。

她抿抿唇,也不知哪來的責任感,聲音溫柔,語氣卻不容拒絕:“不可以。”

徐知寧五官都癟成一團:“可是好疼……”

楚盈有些頭疼,甚至感覺自己在哄小孩:

“就疼一下。”

“那我忍一下,”徐知寧露出一個做出了艱難抉擇的表情,淚汪汪地擡眼看她,“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楚盈:“……”到底是誰的傷口。

怎麽還跟她談起條件來了?

正想拒絕,然而女孩卻已經顫顫巍巍地把手遞到了她眼前,儼然是一副已經豁出去了的表情,牙關緊咬,緊接著閉上了眼。

楚盈眨眨眼,沒說話,輕而快地將棉簽劃過她虎口處的傷口。

徐知寧疼得眼睫輕顫,渾身都因為酒精刺激的疼痛發抖,直吸冷氣,想收回手,又像想起了剛剛自己說的話,緊緊咬著唇,還真讓她忍下來了。

楚盈當然不知道,面前的女孩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哥的那句“什麽要求都滿足”,一邊又因為疼痛而拉扯著神經,想的是這次她都做到這份上了,付出了這麽狠的代價,她必須要從徐既思那要回本。

楚盈只是見她明顯是再嬌氣不過的大小姐,此刻卻真為了她嘴裏所說的那句“幫她個忙”,忍下了疼痛,一時還有些出神,不明白大小姐到底能讓她這個僅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幫什麽。

傷痕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三厘米,楚盈半分鐘就替她擦完了酒精,又給她貼上了兩個創口貼。

徐知寧還在吹自己的傷口,直到感覺疼意漸漸褪去,她才松了口氣,又想起來自己的目的,立馬道:“我們剛剛說好的,我忍一下,你要幫我一個忙——”

“但我沒有答應你。”

楚盈面不改色地打斷她。

“……”徐知寧睜大了眼,“你!”

她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一時竟然語塞,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讓她想起了徐既思。

她曾經就在徐既思那上過不止一次當,所以後來她都要從他嘴裏得到肯定的答覆才會信他。

事實上,除了和徐既思的相處以外,她從小就是這樣。身邊的所有人都太順著她了,她自然而然覺得,只要是她給出兩個平等的交換——她自認為的平等——對方就該答應,何況她已經先做了。

哪知道,楚盈根本不吃這套。

徐知寧張張嘴,腦子裏閃過的是,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怎麽能讓到嘴的鴨子飛掉?她深吸一口氣,立馬在腦子裏重新計劃。

按平時她的脾氣,這會該生氣了,但今天的情況不一樣。

徐知寧情商不算低,雖然在徐家是被寵著慣著,但她思維邏輯上很多還是耳濡目染。她本質上和徐既思是一類人,一樣的倨傲,一樣的目空一切,他們有資格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可以用強硬的方式或是背景逼迫他人臣服,但腦海閃過徐既思今天異樣的反應和要求,她直覺不能對面前的女孩來硬的。

硬的不成,那就來軟的。

徐知寧很快又變了臉,耷拉下眼睫,配合著她還濕著的眼眶,可憐的緊:“可是,你不幫我的話,我回家不好交代。”

楚盈楞住,沒明白前因後果。

徐知寧偷看著她的表情,見她第一反應不是冷漠的“關我什麽事”,心下稍有松氣。

她自然不會讓楚盈猜,很快和她解釋起來。

“其實,我今天是替我三叔——也就是我哥的父親——來找他的。”

“我哥跟三叔關系不好,他很少回家,也不接三叔電話。前些天家宴,我哥本來都不想回來的,也不知道三叔用了什麽法子,把我哥叫回來了,但是我哥也沒多待,隨便吃了兩口飯就不顧三叔阻攔走了,把我三叔氣得夠嗆。”

“我跟我哥關系還算好吧,三叔那邊就讓我跟他聊一聊,但我哥他之前還只是不接我三叔電話,從那天他走後,他連我電話都不接了……”

徐知寧說到這裏表情變得有些煩躁,這話是真的,她就是因為聯系不上徐既思,這才找了紀然要到他住址。她來前就給徐既思發了短信預告,徐既思沒回覆,她怕自己跑空,是特地問了徐既思秘書,得知他不在公司,這才上門來的。

到這裏為止,她說的全是真話,徐知寧語氣委屈中又帶著憤然,可最後也只是癟下嘴:

“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他可能也在遷怒我吧,根本不想跟我見面。”

“他也不想聽我說那些話吧,但我總得見他一面做做樣子說幾句,不然我回去真的沒法交代。”

楚盈思緒緩慢地轉,她從來沒聽說過徐既思的家庭情況,別提他跟他父親的關系如何,就連他還有個妹妹,她都是今天才知道。

徐知寧說得越多,便越是讓她清楚地明白,她根本對他毫無了解。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腦海晃過一些念頭,叫她一時也晃然。然而很快,楚盈又壓下了這些情緒。將徐知寧這些話理解過後,她眉眼輕蹙,還是不明白這些跟對方要她幫忙有什麽關系。

找她游說,讓徐既思回去見關系並不好的父親?

她是徐既思的妹妹,她都沒辦法,還指望自己麽?

她們今天才初見,她跟徐既思都沒一句對話,徐知寧怎麽就確定,她和徐既思相熟,甚至於是相熟到能替她解決家事的人?

太不合理了。

不對勁。

“我想,你找錯人了。”

楚盈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睫,嗓音很輕:“我和你哥……並不熟。”

“怎麽可能?”

徐知寧幾乎是脫口而出。

楚盈一頓,擡眼,對上她的視線,反問:“怎麽不可能?”

徐知寧閃過剛才她哥的話,下意識找出理由反駁:

“你們要是不熟,他剛剛——”

楚盈眉眼微動,盯著徐知寧一眨不眨。

徐知寧猛然回過神,生硬咽回原先想說的話。

“他剛剛,他剛剛怎麽會喊你名字。”

楚盈很好笑似得重覆了一遍她的話:“他喊我名字了,所以呢?可以證明什麽?”

徐知寧說不上話,楚盈便接著冷靜道:“我們是鄰居,互相知道名字,不奇怪吧?”

“我不知道你剛剛那些話到底是想我替你幫什麽忙,但我應該確實沒辦法幫到你。”

楚盈話說得還算委婉,沒有說死,但語氣顯然比之前要更強硬了些。

沒想到她竟然這麽難說話,話裏話外還帶了點逐客的意味,徐知寧還從來沒被人這樣對待過,按理說她該生氣的,可此刻,她的腦子裏卻是被更多的疑惑所侵占。

剛才情況緊急,她沒來得及細思,現在一想,徐既思剛才對她說的話就有夠荒謬。

一會又是讓她想辦法讓楚盈和他見一面,一會又是讓她看楚盈房間裏有沒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跡。

他們就住隔壁,要見一面有這麽難嗎?

除非,有一方不願意。

而很明顯,徐既思既然說了這話,就證明,楚盈是拒絕見他的那一方。

一個女人,不想見一個男人,會是什麽理由?

而一個男人,執著地想見一個女人,又是什麽原因?

只是普通關系的話,她哥至於用“什麽要求都滿足”的代價,讓她想辦法嗎?

徐知寧作為女性,對這方面顯然要更敏感。

她幾乎立馬在心裏有了猜測。

意識過來的瞬間,徐知寧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徐既思這塊感情木頭居然開竅了。

心底更多的,居然是幸災樂禍。

從小到大她就沒從徐既思這討著過什麽好。

每次從徐既思那吃虧,她都憤憤地想,到底有沒有人能來治治他。

現在居然靈驗了。

還有什麽能比看見她哥這高嶺之花陷入情網更讓人舒暢的事嗎?

剛才她的問題雖然都沒得到回覆,但她已經有想法了。

有沒有人追是不確定,但第二個問題——

如果有男朋友,自然會說有,怎麽會是那個反應呢。

徐知寧一眨眼,在這一瞬閃過的念頭是,徐既思可算有把柄在她手上了。

於是這一刻,本來惱火的情緒仿佛瞬間被澆滅,徐知寧從未覺得自己脾氣這麽好過,對於楚盈快寫在明面上的逐客令,她竟然也能厚著臉皮忽視了。

要想打動“敵方”,不如先加入對方,不管是為了當下這件事,還是為了以後能有徐既思的命門,她和楚盈交好,百利無一害。

“盈盈姐……”

徐知寧很自然地伸手挽住她的手臂,語氣軟了軟,是示弱的模樣,“你就幫幫我——”

對上她的目光,她一頓,又改口:“最起碼,先聽我說完。”

對方語氣自來熟得根本不像初見,楚盈本想拒絕,然而對方挽上來的手又是受傷的那只,她一時也沒敢亂動,怕又牽動她的傷口,頓了頓,只得默認。

徐知寧見有戲,接著開口。

“其實也不用你做什麽別的,你只要幫我敲個門,喊他一聲就好了。”

“?”楚盈遲鈍地出聲,沒聽清似得:“什麽?”

徐知寧知道自己這話很荒謬,但她卻依舊面不改色地解釋:“我去敲門他不會開的。”

“但是盈盈姐你不一樣——”

她想,徐既思只讓她完成任務,可沒說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半真半假才有迷惑性,何況她話裏八分都是真。

徐知寧將自己的分析說出口:“他剛剛喊你名字,絕不只是為了喊名字,喊人家總得是有事兒吧?不然就只是打個招呼?”

“而且,如果是別人,有可能只是為了打招呼,但以我對我哥的了解,他才懶得跟誰打招呼。”

“所以,在這個前提下,你去敲門的話,他一定會開的,”徐知寧一口氣說完,又一頓,瞅她一眼,“他肯定有什麽話想跟你說。”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什麽情況。”

徐知寧明顯覺察對方身形微凝,心底的猜測更深一分,她很快又將話題繞回開門的事上。

“但是盈盈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不管他是不是想說什麽,這也都是我的猜測。你不想聽就不聽,這都好說,你只要替我敲個門,他一開,我就立刻鉆進去,他才沒辦法把我攆出來。”

“拜托嘛,”徐知寧輕輕晃了晃她的手臂,“盈盈姐,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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