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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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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想起

◎有恃無恐◎

18

楚盈楞了一瞬, 只覺得面前的冷清視線在此刻忽然燙得她哪哪都發熱。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番話有多不講理。

想兩清,那就更得公私分明。

她若借此想讓他避離,倒成她欠他人情了。

畢竟作為投資人, 他來盯項目理所當然,不然出了什麽差池, 真正有利益虧損的只會是他。

她又有什麽資格在這種事上要求他承擔這種風險?

因為那段或許對對方來說並不算愉悅的過往?

退一萬步說, 也沒有乙方跟甲方談判的道理。

如果換做是紀然, 她根本不敢提出這種要求。

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 楚盈呼吸忽地一凝,而後猛然發覺一個令她不願承認的驚懼事實。

或許是徐既思最近的行為給了她什麽錯覺,或許是最近她的狀態實在影響了她的判斷。

她敢對徐既思說這些話的底層邏輯,恰恰是她已經將他劃進了她心底的那道安全防線。

竟然有了那麽一絲有恃無恐的意味。

楚盈一僵,羞愧的念頭還沒起幾秒, 呼吸頓時紊亂一瞬。

她甚至能覺察自己的血液被隨著從尾椎骨爬下的冷意侵占。

指尖涼得有些僵冷。

徐既思的視線依舊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 楚盈緩慢動了動手指, 語氣微僵:“我……”

楚盈張了張唇, 起了個音, 大腦卻還是混亂,在註視下下意識出了短促的一聲後, 又僵持住。

就在這時。

椅子的輕晃聲響起,那人身子似是稍稍挺起。

“不過, 你有一點沒說錯。”

徐既思掀了掀眼尾, 冷靜地打破了短暫的僵局:“我確實挺忙的, 手裏項目也不少, 這邊也不一定能顧及日日來盯。”

“所以。”

他微頓, 語氣很淡。

“你如願了。”

“……”

楚盈眼睫輕眨, 怔楞一瞬。

明澈的瞳仁下意識微擡, 看見那人話落後,平靜而自然地抽紙擦了嘴。

震動聲在寂靜中突兀響起。

徐既思一頓,循聲看去一眼,見楚盈隨意放在桌面的手機亮了亮。

備註是“哥”。

腦海不知閃過什麽,男人長睫半垂,視線隱晦,清雋的面龐上看不出明顯態度。

楚盈似乎也反應了會,纖細的手指下意識拿過手機,很快又記起面前還有人,她又擡起眼睫,想說什麽。

還沒來得及出聲。

男人對上她的視線,微頓後稍一擡下頜。

“看來楚小姐也有事,我就不多打擾了。”

徐既思順勢站起身,垂眸看她,嗓音清冽,聽不出太多情緒,似乎一如既往疏遠:

“多謝楚小姐招待。”

等她回神,門鎖的哢噠聲已經響在空寂的客廳內。

一瞬又恢覆冷清。

恍惚間似乎並沒人來過。

楚盈茫然地看了眼緊合的門,手指蜷了蜷,胸口不知怎的,好像空蕩得有些冷。

她眨了下眼。

手機還在震動,又將她的註意力扯回,女孩微低下頭,看了眼來電。

捺下情緒,她穩了穩嗓,接了電話。

“在吃飯?”

溫在臣清越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進耳中。

楚盈看了眼沒吃兩口的面,含糊應聲:“嗯,剛吃完。”

“有什麽事嗎?”

那頭大約是在開車,隱約能聽見呼嘯的風聲和偶響的車鳴,聽了她這話,語調微揚:“沒事兒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這人就總得跟她杠兩句。

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楚盈沒接他這話,知道他打來一定是有什麽事要說,嘆了口氣:“別繞彎子了,你就說吧。”

也不知是不是覺察她語氣裏的疲態,溫在臣一頓,沒再跟她瞎扯。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過陣子大概會有個應酬,問問你有沒有空。”

楚盈眨著眼,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餐桌邊沿:“應酬帶我合適嗎?”

“我這邊做東,總得帶個‘家屬’充充場子吧,還有比你更合適的人嗎?”

楚盈遲疑了幾秒:

“可我沒參加過這種……給你添亂怎麽辦?”

“你埋頭吃就行,”溫在臣幾乎毫不猶豫接口,“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做。”

楚盈被他逗笑:“行啊,那我就當免費吃頓大餐。”

“包你夠。”那頭也笑。

雖然溫在臣平日裏看著吊兒郎當的,但楚盈就是對他有一種無條件的信任。

大抵是最難的那段時間是他陪伴著過來的,在楚盈心底,溫在臣與親哥哥無異。

順勢又閑聊了幾句,大多圍繞著近日的生活,基本都是溫在臣說,楚盈偶爾附和一句。

溫在臣正和她吐槽新招的助理竟然沒有駕照,要不是之前的助理結婚讓他大手一揮給放了蜜月假,新助理又還在磨合,他最近也不至於忙到沒空來找她。

“你說說,哪有老板給助理當司機的?”

溫在臣現在想起來仍咬牙切齒:“我倆在車裏大眼瞪小眼半天他才跟我說沒駕照,那天趕時間,我還闖了紅燈被記了六分。”

叭叭了半晌,忽然發現楚盈不知什麽時候沒了聲,溫在臣一頓,問她怎麽了。

腦海裏沒緣由浮現起某人的臉,她不自覺又走了神。

沒有老板給助理當司機的,也沒有甲方給乙方當司機的。

一瞬又閃過徐既思走前冷清淡然的那聲“你如願了”,惘然毫無預兆地在心頭漫開,像忽然從雲層墜落,一剎的失重後,她身形微晃,瞳孔聚焦在身前空蕩的座位。

楚盈緩了好一陣才壓下嗓眼的脹酸,低低應了聲沒事。

溫在臣直覺今天她狀態確實不對,嗓音也似乎染了絲啞,擔憂浮上心頭,他一頓,車速也跟著慢了些:“你不舒服?”

“……就是說太多話了,有點啞,我多喝點水就行了。”

楚盈本能隱瞞。

那邊靜了一秒,像是在判斷這個說法的真實性,楚盈不安地摳著手指,視線無意瞥到不遠處衣帽架上掛著的領帶。

怕再遲一秒他就會反應過來追問般,楚盈忙順勢轉移開話題:“對了,你的領帶還在我家。”

一頓,溫在臣似乎回憶了一下,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我都快忘了。”

“也不差這一條,”他隨口道,“過些天我來接你再看吧。”

楚盈連聲應好,剛想著可以結束話題了,不料溫在臣沒上當,緊接著又問:“你真的——”

“沒事嗎”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出聲。

“你是不是在開車?”

楚盈忽然發問。

溫在臣回了聲對,正想貧一句耳尖,就聽女孩回得極快,語氣分外正經:“開車接電話記兩分。你要是再被拍,分都扣完了——”

溫在臣:“……”

楚盈捏緊了手機,生怕他意識不到這個後果影響多大似得繼續補充:“你和助理都開不了車,這段時間工作怎麽辦?”

“……你可真會說話。”

她聽見那頭的人磨了磨牙,終於蹦出來她想聽到的那幾個字。

“行,掛了。”

楚盈的心隨著掛斷的電話一同沈寂下來。

好一會,她才適應了此刻的寂靜。

跟溫在臣說的也不算假話,她今天確實有點過度用嗓,剛這樣想著,喉嚨裏就傳來酸癢的感覺。

家裏沒水,楚盈慢吞吞挪進島臺,從櫃子裏拎出一個電熱水壺,臨時煮了壺水。

她緩慢踱到陽臺,身體前傾,半搭在欄桿邊,看夜色緩慢落下。

視線游離間,又不自覺飄到隔壁的陽臺。

那邊空蕩蕩的,也不見開燈,沒有一點住著人的生氣,好像他並沒有回去。

不過他去哪也都不關她的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應該為自己慶賀一番。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可是……

她好像也高興不起來。

楚盈捺下空落的情緒,緩慢收回視線。

-

那天過後,徐既思確實沒再出現在淩聽。

她起初還擔心回家時會撞見徐既思,但她關註了兩天,甚至沒在樓下見到過徐既思的車。

他好像真遵守了那天他們的約定。

由公到私,真的都沒再出現在她面前。

她的生活好像又恢覆了往日的平靜,只是偶爾回家時,目光觸及到對門,會一時晃神。

所以,說什麽搬過來的事,也是在騙她吧。

可能又是心血來潮的逗弄,亦或是惡趣味的報覆,楚盈盯著那扇從未見開啟過的門,好像看見那人的心口也從未向她敞開。

《野棠枝》的進展也飛快,兩周的時間,不多不少正好錄完。

剩下就是後期的工作,之後如果送審不過,會再修改臺詞由他們補錄。

整個十一都在趕進度,結束的那一天正好是國慶最後一天,淩聽揚為了犒勞眾人,請大家吃了海底撈,出來時大約八點。

其實天色已經不算早,然而大家顯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不知是誰先提出的要去KTV嗨唱一夜,眾人紛紛表示支持。

楚盈本來沒想參加,卻又被起哄,說女主哪能缺席,何況是她的第一個影視女主,這不得好好紀念一下。

耳邊都是些附和聲,楚盈突然間成了焦點,也只能應下。

旁邊的商場樓上剛好就有一家,淩聽揚向來不虧待員工,說做就做,直接開了個豪華大包間,又問大家喝不喝酒。

“喝!怎麽不喝,十一我是一天沒休,好不容易結束了,不得玩嗨一點?”

“今天咱就不醉不歸!”

眾人異常熱情,七嘴八舌卻不約而同得出一個選擇,淩聽揚就又叫了兩箱啤酒。

熟人局,所有人都放飛了自我,鬼哭狼嚎唱歌的,猜拳喝酒的,還有湊一桌玩起撲克或是桌游的。

楚盈被羅卉拉著玩了兩把,頭頂的燈球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耳邊的哄亂聲交錯著喇叭裏傳來的歌聲,鬧得她耳膜發震,太陽穴也漲得緊。

大家都玩得來勁,一開始還會把酒倒杯子裏喝,後來也懶得再倒,人手拿了瓶酒,楚盈反應過來時,手裏已經被人塞了一瓶。

淩聽像她的第二個家,給足了她歸屬感,難得大家都在,還又都在興頭上,楚盈也不好掃興,跟著抿了幾口。

空調已經開得很低,燥熱感還是從脖頸升起。

空氣裏彌漫著令人昏醉的酒味和鮮甜的水果味,耳邊充盈著笑罵聲,觥籌交錯間,楚盈坐在昏暗的角落,臉上時不時晃過藍的紅的光,酒沒喝幾口,神智倒像醉了三四分,耳廓也漫上了不顯眼的紅。

手還是涼的,她伸手貼了貼臉,感覺有些發燙。

胸口發悶,呼吸也有些沈重起來,實在有些撐不下去,楚盈跟一旁的人示意了下想出門緩口氣,悄無聲息出了包間下樓。

外面星子高掛,楚盈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出頭。

楚盈是從商場後門的電梯口下來的,這處沒什麽人。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下,楚盈揉了揉後脖頸,垂眼時看見手機呼吸燈亮了亮,點開才發現是羅卉發來的消息,問她在哪。

楚盈正想回覆消息,寂寥的夜色中突然清晰響起的高跟鞋的噠噠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長睫輕顫,楚盈擡眼,瞥見一個女人擦過她身側跑出,席卷過一陣風,濃郁的酒味散在空氣裏,又緩慢襲進她的鼻息間。

女人穿得單薄,短款吊帶和包臀短裙,外面只套一件開衫,因為跑的動作還往下掉了一截。

楚盈指節微屈,稍稍擡了擡手指,順勢往女人跑的方向看去,望見僻靜暮色下,一道清挺頎長的身影微屈著長腿倚在車旁。

夜風沁得發絲都涼,那人側著身,一旁行道樹的枝葉被風吹得簌簌響,時不時晃過他的臉,擋住楚盈的部分視線。

她沒看清男人的模樣,只見對方穿著的灰色風衣隨著晚風輕擺,偶爾會露出一截被隨意套著的黑色內搭貼合的結實流暢的腰身。

他大約是垂著眸,手指正在屏幕上打字。忽然也被漸近的腳步聲吸引了註意力般,男人緩慢支起了挺拔緊實的身軀。

女人臉色酡紅,腳步似乎還有些亂,直到跑近了才張了張唇,嗓音帶了哭腔,鼻音很重:

“你終於來了。”

步子在臨近那人時慢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大腦有些被酒精侵襲,她緩緩仰起頭,盯著站那好像並沒有什麽反應的男人幾秒,身形忽然微微一晃,幾乎再站不穩。

楚盈旁觀全程,看熱鬧似的心想這該不會要往那人懷裏撲了吧。

下一刻,果然如她所料。

女人筆直細長的小腿忽而一軟。

曼妙柔軟的窈窕身段隨之向前傾去。

就在要撲進那人懷裏的前一刻。

楚盈聽見女人極低的,帶著醉意的嗓音,像是要抓住什麽似得,又重覆了一遍:

“你終於來了……”

她近乎喃喃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徐既思。”

楚盈驀然一僵。

作者有話說:

棗棗小貼士:不可以邊開車邊接電話!!溫在臣是反面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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