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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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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梧桐跟著高遠程很快和外面的反抗軍會合, 高遠程的手下有幾個受傷了,在好幾股勢力的混戰之中闖入別墅並沒有那麽容易。

所有人的臉上戴著和高遠程一樣的遮面巾,他們會和之後, 看著葉梧桐的眼神都很覆雜。

他們當然知道反抗軍需要一個這樣目前受全民追捧的“旗幟”,戰鬥聖母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但是更多人, 還因為之前葉梧桐轟了好幾輛武裝反抗軍懸浮車的事情, 對她心懷芥蒂甚至是惡意。

只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趕緊把這個女人弄回去。

至於到了反抗軍的領地, 還不是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你有個朋友……是叫安吉拉吧, 我們的人找了她好幾圈並沒有發現她的蹤跡。”高遠程主動開口說, “我們可以把她一起帶走。”

葉梧桐抱著槍垂頭,心說那就不勞你操心了, 高遠程這個時候提出要把安吉拉一起帶走, 當然是想等到了反抗軍領地的時候,利用安吉拉來脅迫她做些什麽。

不過葉梧桐早就把安吉拉安排好了,安吉拉現在應該跟溫特利一起躲起來了。

葉梧桐搖頭冷漠說:“她不是我的朋友。”

她擡頭,直視著高遠程說:“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沒有關系。”

眾人眼神更加的怪異, 但是他們不會愚蠢到這個時候還信葉梧桐的什麽話。

高遠程自然不會非要把安吉拉一起帶著,只想著多一個籌碼,但是目前這種混戰的狀態確實不適合再去找人。

眾人相互整合子彈還有交換武器,很快貼著別墅邊緣的墻壁,朝著電子防護網的那個大洞的方向突進。

葉梧桐當然知道這群人是什麽目的, 不過她根本不介意,畢竟她現在被一群人給圍在正中間,就算有流彈掃過來, 先死的肯定也不是她。

想要利用她並沒有那麽容易,葉梧桐有的是方法和反抗軍首領周旋。

而這群各懷鬼胎的人, 至少某些人在這個混亂的交戰場要因為這個目的付出生命。

反抗軍有備而來,火力還算是充足,一路子彈開路火力鋪地,很快就走到了那個電子防護網的大洞出口。

十幾輛懸浮車在電子防護網的外圍盤旋,全都繪制著反抗軍的彩虹標志。

當然其中也不乏其他的小隊和勢力的懸浮車,但是那些車大部分懸停在別墅的大門口,而那裏因為有娛樂臺原本的安保人員,暫時還沒有被突破。

夜裏1:23,這座別墅外面設定的庭院燈實在是不夠明亮,但是電子防護網已經出現了大洞,一直在滋啦啦地冒著銀色的火花,爆裂的時候暫時能看清外面的形勢。

葉梧桐瞇起貓瞳,並沒能在夜色之中看到帶著HJN小隊的懸浮車標志。

葉梧桐被一群人裹挾著迅速朝那些懸浮車的方向跑去,反抗軍來的人比那天攻擊政府軍駐地的人還要多,目前來看,她和反抗軍走是最好的選擇。

葉梧桐不再猶豫,弓起身快步穿行。

但是就在他們要抵達電子防護網的出口時——“砰!”地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幾乎將眾人的耳膜撕裂。

葉梧桐的耳朵在承受來不及捂住而產生的劇痛後,“嗡——”地一聲長鳴起來。

她眼看著反抗軍那些懸浮在半空之中,花枝招展的懸浮車,像是被點燃的煙火一樣,在半空之中一輛接著一輛炸開花。

蒙上了一層水膜的耳膜旁邊,有人對著她喊:“是電子追蹤炸.彈!更換上車位置,跟我們走!”

葉梧桐被好幾個臂膀強健的男人罵罵咧咧地拖拽著,臨時調轉了方向,朝著另一側狂奔過去。

“開啟電子屏蔽——”

“側面!註意側面!車輛從別墅外圍低空穿行!”

“轟!”

“趴下,全部趴下——”

葉梧桐只覺得剛剛有人在她耳邊放了個炮,聽力還沒恢覆,突然之間又有人在她頭頂上放了個炮!

“轟……”所有人貼著墻體建築的外圍趴在地上,他們頭頂上空的電子防護網上面,一連出現了好幾個大洞,都是被猛烈地炸彈炸出來的!

這炸彈的威力真的非常強,炸開了電子防護網之後,落到了別墅頂上將別墅的頂蓋直接炸飛了。

漫天電光游走,伴隨著建築物的大小不一的碎屑,像是在暴雨雷電之中,下一場能夠致人死命的“冰雹”。

他們被迫緊貼著躲避在建築墻體的下面,好幾個沒來得及趴下的人被飛落的磚塊砸中,當場斃命,也有人被建築物炸飛出來的鋼筋,像一只無助的羚羊一樣,被“箭.矢”死死釘在地上,還沒咽氣,可是痛苦的嚎叫聲卻淹沒在了不斷傳來的爆炸聲浪之中。

“瘋子!簡直是瘋子!”

葉梧桐被高遠程半個身體護在身下,緊貼著墻的夾角,他似乎是因為損失了隊員和懸浮車現在惱羞成怒,這一腔的怒火無處發洩就對著葉梧桐的耳邊喊:“看到了嗎,三皇子就是這樣一個變態!”

“他的人根本就是在進行無差別屠殺!你落到他手裏,可以想象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葉梧桐抱著槍頭沖著地面,心說著這位藍軍首領還真是天真,三皇子為什麽要在乎她的死活?

而且他為什麽之前都是躲在電子屏幕後面玩陰的,突然之間轟炸別墅?

還不是因為你們反抗軍的車子花裏胡哨的,懸浮在半空就像是旗幟,在瘋狂地吶喊著“來炸我呀來炸我呀”。

搶人就偷偷地搶,明目張膽地過來“掛彩旗”不是找死是什麽?

但是葉梧桐當然不會在這種情境之下說什麽,畢竟好幾個反抗軍已經付出了他們不低調的代價,就在不遠處被砸成爛泥了。

轟炸還在持續,他們根本寸步難行,而這一棟在這個世界算是精美輝煌的別墅,很快就被炸成了像地上無人城區一樣的廢墟。

磚石和土塊,崩毀的各種設備,像是天塌地陷一樣的煙塵和火花四起。

“轟!”

“轟!轟!轟!”

“砰砰砰砰砰!”

葉梧桐用一側肩膀抵住自己一只耳朵,微微張開了嘴,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她怕等下爆炸結束的時候她耳膜受傷的太嚴重聽不見聲音。

高遠程選擇躲避的這面墻壁還算是堅實,是外墻的主體承重,並不會太輕易地倒塌,但是再這麽轟下去,恐怕就算是躲在地下的人也難以避免。

眾人只好匍匐著,頂著碎石和磚塊朝著更安全一些的邊角處匍匐。

但饒是這樣,也有好幾個人在中途要麽被砸穿了身體,要麽被暴露的,卻還充斥著足夠電力的殘破電子防護網擊穿身體。

葉梧桐被高遠程嚴嚴實實地護在身下,基本上沒受太嚴重的傷。

只是因為穿著的是錄節目的裙子,不太方便,葉梧桐撕開了比較礙事的裙子側面,在地上爬行的時候,膝蓋和手臂受了程度不同的擦傷。

但也算是被保護得嚴嚴實實了。

“轟!滋啦啦——”

在一個巨大的炸彈爆裂聲結束之後,轟炸似乎總算是暫時停止。

這個別墅徹底變為廢墟,電子防護網坍塌,暴露的建築體之中,所有的金屬結構似乎都被通上了電,這裏簡直變成了一片危險而恐怖的雷電叢林。

一個不慎就會被電成焦糊的黑炭。

畢竟充斥電子防護網的電量,絕對不是人體能夠承受的。

到這個時候,剛才會和的一群十幾個人,只剩下了三個,其中還包括葉梧桐。

高遠程一直用身體籠罩著葉梧桐爬行,替葉梧桐擋了兩塊磚頭,肩膀和耳朵上面豁開了血口子,但是很快被灰塵掩蓋,也算是精準止血。

他被僅存的一個同伴攙扶著爬起來,自己端正了錯位的肩膀,表情冷肅極了。按壓住胸口的一個小標志,試圖聯系自己的同伴。

雖然爆炸停了,但是不遠處的交火聲音還在持續,而且有越發猛烈的趨勢。

他們必須盡快從這裏離開,但是在那之前要找到反抗軍是否還有殘存的懸浮車,供他們逃命。

而就在葉梧桐也被那個僅存的反抗軍隊員從墻邊上扶起來的時候,又突然聽到了一陣令人牙酸的響聲。

緊接著三個人憑借著本能,朝著前面跑了兩步,而後徑直撲在了一片磚塊之中。

他們剛才棲身的那一片墻壁終於像完成了使命一樣,搖搖欲墜地倒下。

轟然揚起了漫天的塵沙。

而伴隨著這一處墻壁倒下,二樓拐角的殘存的半個房間也隨之狠狠砸在地上。

崩塌的電子防護網被帶出了一片高壓的火樹銀花,這一小片天地頃刻之間亮如白晝。

葉梧桐他們撲在石塊堆裏面渾身刺痛,葉梧桐撐著手臂爬起來的時候,按到了一個金屬鐵塊上面,那個鐵塊動了一下,高遠程立刻拉著葉梧桐躲開。

幸好那個鐵塊不是充斥著強烈電流的建築暴露金屬,而是一個……到現在還沒有報廢,在廢墟之中,也為了捕捉人影堅強轉頭的“直播攝像機”。

是的,到了這種地步,那些並沒有被斷網的,獨立的自動攝像機,依舊在各個角落盡職盡責地頑強工作著,讓整個星網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場慘絕人寰的爆炸。

到處都是斷裂的屍體,血肉交融在粉碎的建築物之中,電網像暴怒的天雷,似乎要把這一方罪孽徹底洗清。

那個攝像機在磚土堆裏面艱難地轉頭,對準了傾倒的建築。

葉梧桐本能跟著攝像機看過去,而後原本並沒有因為這一場滅絕人性的爆炸產生太多波動眼眸之中,漸漸染上了不可置信。

電網在那個地方炸裂游走,那是一間已經被砸得粉碎的屋子,可是葉梧桐還是能夠根據那些碎裂的茶幾和酒,分辨出那是她最後一個“約會”的錄制場地。

二樓轉角的那一間隱藏在墻壁裏面的屋子。

現在那不能稱之為一個屋子,只能稱之為一個殘片。

可是建築的殘片之上,有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那個人還沒有死去,但是恐怕因為這劇烈的撞擊渾身上下的骨頭斷得差不多了,無論怎麽掙紮也沒有辦法爬起來。

葉梧桐直勾勾地盯著那一邊,片刻後甩開了高遠程一直扶著她的手臂,朝著那邊過去。

“你做什麽?在這裏等著!這裏到處都太危險了,隨時有可能被電擊,等我聯系上……”

高遠程的話音也突然間頓住,因為他也很快看到了那個殘破的屋子一角裏面有個人。

但是高遠程始終沒有松開葉梧桐的手臂,而是快速說道:“你不要管他了,他活不了了!等我馬上聯系到我的隊員咱們就立刻離開這裏,三皇子馬上就要過來了——”

高遠程幾乎是用吼的,但是很快他的胸口遞上了一把槍口。

是白磷槍。

只要葉梧桐現在扣下扳機,高遠程立刻就會變成這遍地焦糊屍骨的其中一具。

而此刻高遠程僅存的那個隊員,也將手槍抵在了葉梧桐的腦袋上。

但是很快高遠程壓下了他隊友的槍,葉梧桐也轉移了槍口,抱著槍挑揀著落腳的地方,朝著那個人走去。

“小心點!”高遠程還在繼續聯系他們失散的隊員,而剩下的那個小隊的隊員,咬牙切齒地覺得葉梧桐在這個時候亂動,就是在找死。

畢竟地面到處都充斥著高壓電,葉梧桐踩上一個,他們這一趟來了這麽多人,就全部都白死了!

不過很快葉梧桐謹慎又迅速地通過了危險的區域,到了那個躺在殘破的廢墟裏面,還算平整的石板上,幾次嘗試爬起來都失敗的人身邊。

他看上去……已經碎了。

是字面意義上的碎了,骨頭斷得恐怕只剩下幾層皮肉連著他還像一個人形。他的嘴像是被擰開的水龍頭那樣,一股一股地在往外吐血。

猩紅的殷紅的,夾雜著碎裂的內臟。

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執著地想要爬起來,葉梧桐蹦到那一塊石板的上面,手中抱著槍,半跪在地上,居高臨下對上了他渙散的眼睛。

片刻後她問:“不是讓你退出節目嗎?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這其實是一句廢話。

這一片殘破的屋子,是她最後一個錄制節目的場地,而早早應該退出節目錄制的路鴛會出現在這裏,答案不言而喻。

葉梧桐面上沒有什麽悲傷的表情,只是用一種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路鴛。

他真的不聰明,甚至有點蠢,可是他的喜愛幹凈純粹,拿得出手。

在葉梧桐錄制最後一個節目的時候,別墅裏面其實已經亂了,各方勢力都在突破娛樂臺的安保進入其中。

他這個時候回來,只能是來找她的。

他的神志應該是已經不清楚了,劇烈的爆炸和把骨頭全部都炸碎的痛苦,是這樣一個在溫室裏面長大的小孩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殘忍。

葉梧桐的槍口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頭,本來是想要給他個痛快。

但是捧住了他的頭之後,路鴛一直渙散的眼神,竟然稍微凝聚了一些,而後定定地看著葉梧桐,不動了。

很快他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些焦急,似乎是有什麽話想說。

可是他一動,吐出來的只有他碎裂的含著灰塵和內臟的“真心”。

葉梧桐就沒有扭斷他的脖子,而是為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看著他的雙眼片刻,聽到了懸浮車朝著這邊開過來的聲音。

因為電子防護網徹底坍塌了,懸浮車可以直接開到這裏,反抗軍還算幸運,剛才那一對狂轟亂炸,他們居然還剩下三輛懸浮車。

葉梧桐看著路鴛,其實真的沒有什麽好跟他說的。

他甚至都沒有了解過真正的她。

但是葉梧桐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個艱難工作著的直播攝像機,捧著路鴛的臉說:“別說話了,噓噓。”

“看著我。”

“不是在找我嗎?”

路鴛就真的沒有再吐血,直勾勾地看著葉梧桐。

但是他用盡他最後的力氣,用那已經斷裂的手臂,從褲子裏掏了下。

接著“叮”地一聲,非常細小的聲音。

一個比鴿子蛋要大很多的鉆石戒指漏了出來,掉在了平臺上。

那是路鴛好幾次都沒有掏出來的,在瑪利亞面前捏了好多次的“求婚戒指”。

不過葉梧桐並沒有撿起那個戒指,反倒是撿起了和戒指一起掉出來,卻只露了一半掛在路鴛褲子口袋上的一朵花。

那是一朵很小的,由爛鐵組成的花。

是葉梧桐在聯盟政府軍的駐地被問話的時候,收到的那個禮物。

她把她轉贈給了路鴛,路鴛一直都好好地貼著他的……未能出口的“求婚誓言”,珍而重之地珍藏著。

葉梧桐低下頭拿起來那朵花,上面已經沾染了路鴛身上的鮮血,被浸透成了一朵銀色和紅色相間的花。

她半跪在那裏,把那朵花重新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葉梧桐知道他馬上就要撐不住了,低下頭對他溫柔無比地擦掉他嘴邊血跡和灰塵,自言自語一樣問:“那麽喜歡我?”

連命都不要嗎。

她低下頭,在反抗軍的懸浮車停到了他們頭頂上,放下了梯子的時候,低下頭,捧住了路鴛的臉,親吻上他鮮血淋漓的嘴唇。

到此時此刻,還在看著節目的所有人,幾乎都被這一幕震撼到無言。

這恐怕是本次激情碰撞的直播裏面,唯一一次觀眾們看到的男女嘉賓的親密互動。

漆黑得像是永遠不見天日的夜晚,電光是漫天游走的銀蛇,照亮這一方天地,也讓罪惡無所遁形。

瀕死的男人,滿目慈悲地親吻他的“聖母”,唇齒的訣別,淒美又頹敗。

這一幕甚至跟什麽情愛都沒有關系。

那是一個聖母對信徒最溫軟的憐憫。

路鴛始終睜著眼睛,在葉梧桐親吻上來的時候,瞳孔微微的舒張,漫天的電火銀蛇,成了他眼中、生命中最絢爛的一場焰火。

短暫的一吻結束,他已經沒了氣息。

“走了!”

懸浮車已經到位,高遠程拉著葉梧桐起身。

葉梧桐最後一個動作,是將路鴛始終沒能送給他的那枚戒指,放在了他微張了口中。

她沒有來得及給他合上眼睛。

但是葉梧桐覺得那顆誇張的鉆石,甚至沒有他的雙眼明亮。

他說她是鉆石,可他自己才是鉆石。

可是在這個充斥著暴力和毀滅的世界,就連鉆石也顯得不夠堅牢。

葉梧桐很快被拉扯上了懸浮車的懸梯,而後被拉上了車,懸浮車迅速遠離了廢墟,那個盡職盡責的攝像機,轉動著鐵頭,捕捉著所有的畫面。

而這廢墟之中的交戰和槍聲卻沒有停止,還在持續著。

電子防護網坍塌之後,很快有人找到了供電設備的位置,切斷了電源。

而後很多股勢力沖進來,一部分是來救人的,一部分是趁火打劫。

HJN小隊的人也在其中,他們一直在電子防護網的外圍和多股勢力甚至是反抗軍交戰,但是他們的火力不夠強,而且人員也不夠充足,一直等到電子防護網的電源被切斷,他們才沖進來。

為首的人是腿傷已經好了差不多的起司,他身上帶著錄像設備,一路在廢墟裏面尋人。

他們還不知道葉梧桐早就被反抗軍的人給擄走了,他們沖進了廢墟之中,其中和另外兩個小隊交火幾次,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救出了一堆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娛樂臺官方直播的人,方才的狂轟亂炸並不是對他們毫無影響。

地下室也塌了,很多人被壓在石板下面,尖叫和哀嚎聲隨著地下室的門打開,終於重見天日。

他們像是被擠在一個罐頭裏面的魚,好多人血肉模糊。

起司帶著人在這群人之中找到了重傷昏死的安吉拉。

但是搜遍了所有的角落,根本沒有找到葉梧桐的蹤影。

同步畫面傳遞回去,李平切換到了娛樂臺的官方直播上,而後對著通訊器裏的起司說道:“她被反抗軍給抓走了!快去救她!”

“去啊!別在那裏耽擱時間了!”

起司當然不會聽從李平的命令,這時候厲美人接過了通話,對著起司說:“帶著小隊們去追!”

“這些人根本不夠!反抗軍的火力非常強,半路上可能還會遭遇三皇子的火力攔截,你們必須派更多的人過去!現在就去!”

李平瞪著一雙凸起的眼睛,用他瘦骨嶙峋的手臂抓住了厲美人。

厲美人正要說什麽,突然他耳邊的通訊器裏面傳來了興奮的通話:“羅森已經找到了!在極樂大道的地下廢棄下水設備之中,他和他的女兒都奄奄一息!我們已經問出了老大的身體所在,就在極樂公司之中,他招認把老大賣入了地下城的霓虹區西區,那部分是基因覆刻人的工廠!我們這就派人過去!”

“j小隊和h小隊也過去增援!”厲美人喜形於色,“他們如果拿老大當基因樣本,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行!”厲美人剛剛下完命令,李平就一臉兇惡地瞪著厲美人說,“你們不能為了救何鸞,不管葉梧桐!”

“你們答應好的,現在利用完她了就想扔了嗎?!”

李平冷笑一聲,此時雖然瘦弱得可憐,又根本抓不住厲美人的手臂。

可是他卻像一個亡命徒一樣,盯著厲美人說:“古山林副本的密鑰雖然驗證過,但我已經動了手腳,如果沒有我的二次驗證,沒有人能把何鸞從那裏接出來!”

“我早就警告過你們,必須救出葉梧桐!”

“你現在把所有的小隊全部都派去營救何鸞的身體,葉梧桐怎麽辦?”

厲美人聽到了李平居然在古山林副本上面動了手腳,恨不得現場把他的腦袋給削下來。

可是她看著李平的眼睛,把一腔怒火勉強壓下去,拿起了腰間的配槍,對李平咬牙切齒地說:“沒說不去救她,我親自帶隊去!”

祭湯榮本來也沒打算放棄葉梧桐不管,只是反抗軍和三皇子加在一起的火力,絕對不是他們小隊能抵抗得了的。

她不知道反抗軍為什麽會摻合到其中,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藏在背後的三皇子突然瘋了,所有一切都趕在了一起。

她更是沒想到這個李平竟然是葉梧桐送進來的奸細,他們之前讓他接觸實驗室,簡直就是引狼入室!

祭湯榮也是焦頭爛額,手裏的人根本不夠用。

她看向一直和李平一起在研究設備和副本的小眼鏡金靈,對他眼神示意,讓他想辦法搞定李平。

因為葉梧桐不一定能救得回來,她會全力一試,但是不會為了她做無謂的犧牲。

金靈接到眼神,不著痕跡地點頭。

湊近李平,用一向溫柔和氣的聲音勸他。而祭湯榮則是親自帶隊,按照起司給的定位追擊反抗軍。

只是平時能把李平給唬得一楞一楞的語氣,今天全部都失了效。

李平絲毫不為所動,坐在那裏不肯吐露一個字關於古山林副本他動了什麽手腳。

只是重覆說道:“葉梧桐如果救不回來,誰也別想活。”

他的話其實聽上去沒有什麽威脅性,就連金靈都不相信他真的有什麽本事。

但是李平不肯離開他的座位,他為了今天沒有方便的需求,昨天開始就沒有再吃東西喝水了。

他作為下方,是一個擊發按鈕,是連接了幾個營養艙內核心設備做出來的簡陋按鈕。

但是想要修覆一樣東西不容易,想要毀點什麽東西可太容易了。

那是最後玉石俱焚的按鈕,如果他們真的不管葉梧桐,李平會把他們送上天。

還想救何鸞?

做夢。

金靈見實在是勸不動李平,正好部分小隊的人回來把傷員送回來了。

其中包括重傷的安吉拉。

金靈要李平去看安吉拉,李平卻冷笑一聲,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說:“我為什麽要管安吉拉?她被葉梧桐救了那麽多次,一起去了節目還沒能幫上她,爆炸的時候又一個人躲到了底下……她有什麽資格活著?”

金靈被李平眼中的諷刺給刺得後退了一步,溫和的假面維持不住了,緊緊皺起了眉。

心說不愧是葉梧桐的得力助手,他恐怕也是個外表看起來正常,實際早就已經瘋了的怪胎。

金靈不理李平,他從昨天到現在也沒怎麽吃東西,定位了羅森的位置之後,他們連夜在調試各項機器,這些機器……金靈決定再也不讓李平碰了。

他埋頭在李平身邊吃東西。

李平剛才的瘋狂似乎全都收斂回他弱小的身軀和皮囊,他很餓,但是他不會吃的。

他只是像聊天那樣,用尋常的語氣對金靈說:“多吃一點吧。如果葉梧桐救不回來,這是你的最後一頓。”

金靈:“……”雖然不相信李平有什麽能耐,但是他如鯁在喉。

而李平這邊平靜地發瘋,起司卻已經和反抗軍展開了第一輪交火。

葉梧桐坐在反抗軍的車內,抱著白磷槍閉目養神。

一大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差不多都是高遠程那個體型,很是攝人。侵略感也非常強,尤其是他們看著葉梧桐的眼神不怎麽良善,他們都覺得落入了他們反抗軍的手中,這個戰鬥聖母,以後就會指哪打哪兒。

就算是一邊在交火,也一邊忍不住對著葉梧桐小聲地議論紛紛。

主要是抱怨他們損失了那麽多的隊員和懸浮車,還把葉梧桐之前轟掉了他們懸浮車的事情拿出來說。

反正各種言論很難聽,還有激進分子和被葉梧桐弄死的反抗軍有親屬關系,想要沖過來教訓葉梧桐,被高遠程強勢鎮壓。

不過高遠程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他們依舊罵罵咧咧。

他只好坐在葉梧桐的身邊,看著她。

但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嘴唇上,高遠程沒有什麽淫.邪的想法,只是……葉梧桐的嘴唇上面有血跡。

已經幹涸了,透著一種銹色的紅。

並不美艷,像是褪色的玫瑰花瓣那樣,在她蒼白的臉上格外刺目。

還有她頭頂上突兀的花,別在了她那華麗的造型外圍,透著詭異的腐敗氣息。

她看上去像是非常的悲傷。

高遠程好歹有點腦子,知道她之前幫助多維營養液,又把那個小少爺推開,恐怕是想保護對方。

畢竟她才是危險的龍卷風裏面的漩渦之眼。

他想到自己的外甥,不知道出於緩和氣氛還是什麽其他的目的,開口問葉梧桐:“喜歡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少爺嗎?”

葉梧桐本來一直都是閉著眼睛,把周圍所有的議論生還有聲音都排斥在外。

也不能算是排斥吧,她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也不在乎別人的惡意,這個世界本來就到處都充滿了惡意。

她更沒有在悲傷,她只是煩。

狹小的車廂內擠了太多的男人,一個個還不停說話,臭烘烘的。

但是高遠程這麽問,葉梧桐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他。

那雙眼睛閉著的時候,貓瞳成一條線,確實有那麽幾分悲傷的味道。

可是睜開眼睛那雙貓瞳上挑,那裏面冰冷如薄冰,色彩淺淡,更是沒有任何悲憫的痕跡。

高遠程微微一楞。

他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抓錯了人,這和之前和他在屋子裏面對話的,甚至是看了好幾天直播的那個女人,完全不一樣。

可他又確定,抓到的一定是葉梧桐,因為三皇子的人已經朝著這邊追來了。他們的暗線正在不斷播報對方的埋伏街道,他們在根據播報繞行。

他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麽這樣一個人,會被稱為什麽聖母?

她明明冷如冰霜,沒有半點慈悲模樣。

但是很快,高遠程就什麽也想不了了。

因為“轟”地一聲,他們的懸浮車被電磁炮攻擊,外圍的防護網頃刻間碎裂。

窗內的所有人開始對著外面開火。

葉梧桐看到了攔路的人,他們的標志比較眼熟,是HJN小隊的人!

“草!這群人在這裏動手,聲音會引來其他的瘋狗!”一個男人一邊開火一邊說,“是來救她的吧,把她給我拎上來!我用槍抵著她腦袋給那群人看看,我就不信,他們不顧她的生死!”

追來的人確實是HJN小隊,而且是會合之後的起司和親自帶隊的祭湯榮。

五輛懸浮車,把懸浮車軌道的方向堵得嚴嚴實實的。

而且上來就轟碎了反抗軍懸浮車的防護網,很顯然是想要速戰速決,畢竟電磁炮真的非常昂貴!

葉梧桐很快被高遠程拉起來,準備從上方的天窗送出去,讓那些小隊的人看看,並且有所顧忌。

反抗軍只剩下了三輛懸浮車,他們硬剛的話只會兩敗俱傷。

而且現在真的不能再吸引三皇子的人過來。

只不過還沒等高遠程把葉梧桐拉出去,突然一聲令人牙酸的“嗖!”傳來。

一個電子定位的炸彈穿過他們的車子,直接把HJN的一個車子炸飛了。

“幹!快跑!”

眾人立刻趁亂全速行進,他們車子的防護盾沒了,要是被這個炸彈炸上的話,當場就會成為肉泥!

“真是他媽的名副其實的瘋狗啊!”有人咬牙罵道。

“這群聯盟軍的冷血士兵,專門愛給皇族當狗,我真是吐了!”

“開啟後車廂,給我定向炮,跟誰他媽沒有一樣!等老子把他們轟下去炸這幫畜生個落地生花!”

“還是極夜,下面是民眾街區。”有人非常小聲地說了一句,但是聲音很快被掠過的風吹散了。

“必要犧牲……”葉梧桐只聽到了這一句話。

她突然不合時宜地笑起來,果然無論是反抗軍還是政府聯盟軍,只要打著這個旗號都能夠隨意地傷及無辜。

高遠程站在葉梧桐身後,剛剛把葉梧桐送上天窗,他聽到了葉梧桐的笑聲,但是他們利用這種辦法很難逃生。

畢竟兩方人馬不論哪一方,都不可能不顧及葉梧桐的性命。

槍口抵在葉梧桐的腦袋上,HJN小隊果然暫時停止了交火,但是很快,就在葉梧桐的眼皮底下,一個定向炸彈朝著他們的方向飛過來了。

像一顆低空流星,但是目標似乎不是他們的車子,因為那顆流星在半空之中解體了,鋪天蓋地朝著他們這邊飛來。

葉梧桐被猛地拉下來,緊接著並沒有感覺到什麽劇烈的撞擊。

她感覺車身猛地一震,而後是動力能源熄火的聲音。

“遭了!是動力源幹擾!他媽的!給我打!”

葉梧桐被高遠程塞到了一個座椅下方,而後便是一陣激烈的交火聲音。

車子裏的人一個個死去,葉梧桐從車座下面爬到了車子的尾部,想要伺機放槍。

但是很快,她意識到沒有必要了。

HJN小隊的人不見蹤影,至於反抗軍這邊被動力源幹擾到已經熄火,懸浮車正在緩慢下落。

而對方……足足十幾輛懸浮車圍著上來。

葉梧桐甚至思考了一下現在從半空中跳下去,鉆入地下城有幾分幸存的可能。

不過她最終沒能付諸實際,因為“轟”地一聲,一個威力不算強,但是足夠把沒有護盾的懸浮車炸墜落的炮彈,撞上了葉梧桐的這輛車。

極速翻滾下落的時候,失重和爆炸的聲音讓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做出合適的反應。

因為動力源提前熄火,車子沒有在落地的瞬間直接爆炸。

被淩虐得只剩下一層扭曲的鐵皮,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撞在一個殘破的建築上,就停了。

而葉梧桐在這個“幾圈”裏面,感覺自己骨頭至少斷了三根,腦袋估計也撞裂了。

她的眼前一片血紅,手臂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軟軟耷拉在車座上。

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意識沒有辦法凝聚。

等到終於恢覆意識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強光射入車內。

緊接著變形的懸浮車窗被什麽切割,火花落在她倒仰的臉上,刺痛讓她瞇起了眼睛。

車子裏的屍體被這幾下轉得像是擠碎的罐頭,葉梧桐能全頭全尾的還是個人形,要依賴被擊落的時候,她藏身的這個車座還算是穩固。

有人痛呼,但是很快消失在槍聲之中。

高遠程在下落的途中還試圖拉葉梧桐來著,但是現在被甩到後車廂的位置,人都扭曲了,他自己也兇多吉少。

葉梧桐躺在那裏,強光下她眼睫輕輕顫動著。

沒有人來動她,只是有人進入車廂補槍。

她的肋骨可能戳到了肺子裏面,呼吸都變得極其艱難。

但是就在她將要窒息的時候,一個呼吸面罩按在了她的臉上。

有兩個人上前拖動她的身體,劇痛讓她意識再度渙散。

但是在失去意識之前,在葉梧桐的視角中,有人走過來。

那人西裝革履纖毫不染,像是在哪個高級宴會上面剛剛下來,她的脖子向後搭在一把椅子上,那人湊近,白皙俊挺的下巴,以天地倒轉的視角,烙印在她的眼睛上。

可惜的是她沒能徹底看清楚這個人的樣子,很快她雙眼失焦。

但是她聽到了。

來人的聲音清越好聽極了,還帶著一點溫軟的歉意,他說:“真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但是你果然從不會讓我失望。我以為我會見到……一灘爛泥。”

接著葉梧桐感覺到有人似乎是摸了一下她的臉。

冰冷得像是蛇爬過面頰上的觸感,緊接著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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