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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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碰撞》
因為路鴛之前的表現, 娛樂臺的官方直播評論之中對於路鴛和瑪利亞之間的互動期待很高。
所以溫特利給他們兩個人安排的約會場景，是從下午一直到晚上。
而且並不是在那種虛假的模擬在餐廳裏面約會，而是讓工作人員跟隨著, 讓兩個人在別墅的花園裏面喝下午茶。
四周擺放的花都是真實的，隨著清風微微晃動, 又模擬出了一些花香, 確實挺像那麽回事。
路鴛早早就等在花園的一張石桌旁, 早在瑪利亞和傅成業約會的時候就在這裏等著了。
他清早起來就知道了節目組的安排, 在知道他也是備選人之一後, 欣喜若狂的同時，也非常緊張。
昨天因為他不會說話, 讓她不開心, 今天路鴛決定一定要讓她開心起來。
等待本來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可如果等待的是自己喜歡的人，那麽這令人覺得痛苦的過程，都會變成甜蜜的煎熬。
瑪利亞知道下一個是路鴛，她專門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裏, 穿上了那件第一次錄制時滿鉆的長裙。
讓工作人員給她稍微做了一下頭發，就從別墅裏面出去，慢吞吞朝著花園的方向走。
攝像機一路跟隨，看到她的裝扮，娛樂臺官方網站上的評論又開始多了起來。
【為什麽會穿這件裙子？昨天路鴛問她喜不喜歡, 不是說不怎麽樣嗎？】
【口是心非唄，誰會不喜歡鑲滿鉆石的裙子？這些能換多少星際幣啊！看來路鴛是真的喜歡瑪利亞。】
【對了他一大早上就在那裏等著了，傻兮兮的, 時不時還偷偷笑。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多維營養液的小公子有基因病，好像前面十幾年吧, 都是在專門的營養艙裏過的。基因病得到控制之後才開始接觸世界，單純一點很正常。】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他簡直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我倒真的希望瑪利亞能和他有一些發展，多維營養液雖然現在被行業內擠壓得有點嚴重，可是路鴛這麽單純，又這麽喜歡瑪利亞，一定會對她好的！】
【這喜歡不是有點莫名其妙嗎？如果說是看了永生游戲才喜歡的話，那他喜歡的不應該是小野貓嗎？】
【哎呀管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我就覺得他們兩個真的好好磕呀！無論是瑪利亞還是小野貓，都是內核非常強大的，正好配路鴛這樣的小可愛！】
【她一下子選了五個心動男嘉賓，我真的替路鴛感覺到不值……但是路鴛從一早上就在這等著，不爭氣呀！】
【你值你上唄？就是個節目還上綱上線的，你以為誰真的在這裏面談戀愛呀？】
【我只希望今天瑪利亞不要再罵路鴛了，要不然路鴛也太可憐了。】
……
瑪利亞今天確實沒有打算再罵路鴛，昨天罵他是希望他不要卷入亂七八糟的事情，離自己遠一點。
可是昨天晚上因為觀眾們熱烈的反應，路鴛現在已經被卷到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裏面了。
他這一罐兒“蜂蜜”，如果不被那些愛吃蜂蜜的狗熊給吃幹抹凈的話，瑪利亞還真得推他一把。
前提是他要聽話。
瑪利亞還沒等走到花園的桌子旁邊，路鴛就已經從桌子邊上坐起來，然後朝瑪利亞的方向迎了幾步，可是在距離瑪利亞一米左右的地方又停住了。
路鴛原本早早就已經想好了，瑪利亞如果過來的話他就伸手扶一下，因為這裏有兩個臺階……
這兩個臺階是很好的緩解關系的臺階。
可是腦子裏面過了無數遍，真正要操作的時候路鴛卻不敢伸出手。
他生怕面前的這個人再對他產生什麽厭惡的情緒，因此像小學生那樣把手背到自己的身後 ，緊張地攥著自己後面的衣服，擦掉手心的汗。
最後只是站在臺階上面，有一些拘謹地對著瑪利亞笑了一下。
“你來了……”路鴛小聲開口。
路鴛看到瑪利亞穿了自己送的裙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表現得開心還是趕快把視線移開。
因為她說她不喜歡這條裙子……
瑪利亞自下而上看了路鴛一眼，挑了挑眉把手遞給了他。
路鴛看到瑪利亞遞過來的手，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傻兮兮地站在那。
像個包裝精美的棒槌。
瑪利亞倒是也挺有耐心的，帶著一些笑意就等他的反應，路鴛一雙微微下垂的眼睛張大，眼神裏面清澈得簡直像一汪活水。
他終於反應過來，而後趕緊伸出手，扶住了瑪利亞的手臂。
兩個臺階，像一生那麽漫長，又像是一瞬間那麽短暫。
接觸到他潮濕掌心的皮膚細膩冰涼，像提神醒腦的冰水一樣，從路鴛的頭頂潑了一身，麻木過後是清醒，清醒之後又變得亢奮。
兩個人在桌子邊坐下，路鴛像是被燒著一樣的神經胡亂跳著，他本來想好的一些不會惹人討厭的說辭都忘了幹幹凈凈。
坐在瑪利亞的對面楞楞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神魂顛倒一般說：“你真美……”
說完之後還沒等瑪利亞做出什麽反應，路鴛的表情立刻猛地一變。
這種誇讚在大多數社交場合之中，是非常無理冒犯的，參加節目之前，他的爸爸媽媽在家裏就分明已經他說過了不要想什麽就說什麽！
可是路鴛一著急就忘了，連忙想要說點什麽彌補一下：“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我……”
到底應該說什麽呢？
路鴛急得額頭都出了一層的汗！
瑪利亞見他手指快把桌子邊緣的石頭給摳掉了，嘴唇動了好幾次一個字沒憋出來，反倒是把自己一張臉憋得通紅，沒忍住先笑出了聲。
“誇我一句好看，還要收回去嗎？”
瑪利亞手肘撐在桌子上面，故意傾身湊近路鴛：“難道我不好看嗎？”
路鴛像一條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嘴唇張張合合，最後還是從心底裏擠出了一句，略微有些沙啞焦灼的：“好……看。”
很好看。
是路鴛最短暫又枯燥的一生當中，看到最好看最鮮活的人。
他是從上一個賽季的永生游戲註意到她的，她的每一個決策，每一場戰鬥，甚至只是單純坐在那裏曬太陽的樣子，都讓路鴛挪不開眼睛。
他雖然因為有基因病很少出門社交，可他也不是沒有參加過那些所謂上層人的聚會。
畢竟多維營養液是一個老牌營養液，他家中又沒有什麽奢侈的揮霍習慣，底子還是非常深厚的。
他見過的人也很多，可是他沒有見過像面前這個人一樣的人。
好像除了她之外……這世界上其他的人身上都沒有顏色。
他們麻木虛偽冷漠，但是又把儒雅溫柔裝得游刃有餘，可她不一樣，她所思所想，就會去做。
就像是生長在原野之中的花，經歷風雨，卻灼灼怒放。
隨風搖擺，自由而瀟灑。
也像是露出了地面的鉆石礦，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可是路鴛不知道要怎樣面對她，他確實也會很多“正常的社交話術”，但路鴛總覺得用那些虛偽來面對她的真實。
那對她來說是一種侮辱。
因此路鴛就只是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為防止自己說的話會惹她厭煩，幹脆就不說話。
瑪利亞也坐在那兒等著他開口，但是等了半天，路鴛只會盯著她看。
可只要和她的視線一碰上，路鴛又會覺得自己在冒犯。把視線轉移到其他的地方。
片刻之後再轉回來。
瑪利亞最後又笑了，索性主動從桌子旁邊站起來，提著漂亮的裙子原地轉了一圈。
然後問路鴛：“你到底是覺得我漂亮，還是覺得你送我的這一條裙子漂亮？”
路鴛楞了一下然後說道：“當然是你……”
區區幾顆鉆石，怎麽能跟一座鉆石礦相比？
他說得真情實意，瑪利亞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居然當著他的面開始脫衣服。
路鴛慌張地從桌子旁邊站起來，第一反應是轉開頭，第二反應是去捂他身邊的攝像機！
這種舉動被瑪利亞發現之後，再次讓瑪利亞笑得十分愉悅。
“你怕什麽？我裏面穿了衣服的……”
瑪利亞裏面穿了襯裙，並不會透。
這條裙子今天穿了就是要脫的，瑪利亞把裙子脫下來放在桌子上面。
這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坐在桌子邊上。
路鴛的頭還扭在一旁，手捂著其中一個攝像機。身體在擋著另一個。搞得工作人員都是一臉的無奈。
畢竟瑪利亞裏面的那一條襯裙和正常的裙子差不多……或者說比正常那個禮服漏得還要少呢。
“別傻站著，過來。”
路鴛這才又像是被擺弄的機器人或者是娃娃那樣。接到指令一樣坐回椅子上。
不敢擡頭看人，面色潮紅一片，從耳朵一直到脖子都像煮熟的蝦。
瑪利亞越過桌子，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臉朝著自己的方向撥過來。
然後對上他慌亂的，飛速眨動不知道放在哪裏的視線，開口說道：“我想問一問，這件裙子是你讚助的，還是你送我的？”
如果僅僅只是讚助的話，後面還是會收回去的，就像潘多拉讚助給其他的女嘉賓那樣。
但如果是送的，那就不一樣了。
這條裙子上面鉆石無數顆，瑪利亞開口這樣問過之後，娛樂臺官方的直播上面就開始刷起了不太好的言論。
主要針對瑪利亞跟人家要裙子的事情。
不過正主不爭氣，他們再怎麽在旁邊著急都像是一群轉圈的太監。
因為很快路鴛就說：“是送給你的！”
本來就是打算送給她的，除了她沒有人能夠配得上。
只有她是閃閃發光的鉆石。
瑪利亞看著路鴛，滿意地點頭笑起來。
還算是聽話。
聽話就有救。
因此瑪利亞說：“既然是送給我的，那就是我的東西，我無論怎麽處理，你都不會幹預對嗎？”
“對。”路鴛點頭。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的家族企業是多維營養液。”
“這條裙子上面的鉆石應該造價不菲，不知道如果全都換成營養液的話，可以換多少呢？”
瑪利亞又開始露出那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淚光閃閃，她看著直播攝像機說道：“之前我碰巧路過政府軍駐地，看到了民眾們在蹭軍用的防護盾，卻不慎被卷入兩方的戰鬥……”
“真的太慘了，就在g大道的那邊。”
瑪利亞說：“我第二次去接受政府軍的問話，還有一些人從地下城裏面專門出來……應該是那天僥幸沒有受到波及死去的民眾。”
她從自己的頭發上摸下了一朵銀色的花，就是非常普遍的那種金屬塗層的顏色，倒是跟她的白發很配。
這是當時用生銹的鐵片做成的花，被鄭重地收起來，又專門找了金屬塗層的材料弄成這樣的。
之前在過安全檢查的時候，被當成首飾很快就通過了。
但是直到今天瑪利亞才戴上它，並且把它遞到了路鴛的面前，說道：“這是一朵用廢鐵做出來的花。”
“這是那天我接受政府軍問話的時候，g大道那些人用來感謝我的。”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收到花呢，珍而重之地帶在身邊好久了。”
“我現在把它送給你。”
瑪利亞說，“請你幫我把這條裙子全部都換成多維營養液，投放在g大道各個地下城的入口。”
“算是我對他們的回禮。”
瑪利亞手裏舉著那朵花，認真地詢問路鴛：“可以嗎？”
官方直播上面那些關於瑪利亞昨天才罵人家，今天就恬不知恥跟人家要裙子的言論，像戛然而止的音樂一樣徹底消失。
接著迅速而統一地刷起了瑪利亞有多好，多麽善良。
就算偶爾有一條是說瑪利亞在做戲，很快也會被人拖出來讓他也去做戲。
而就像瑪利亞預料的那樣，路鴛不可能拒絕她的要求。
路鴛果然點頭說：“當然可以。”
“我這就讓人把這條裙子送回去，取下鉆石換成營養液。”
“我……多維營養液新出了一批口味，是我參與研發的。我願意把這一批新口味的營養液全部都捐贈出來！”
他一點也不意外面前的這個人會把裙子上的鉆石換成營養液給貧民，因為她在游戲裏面就是這樣做的。
那天在和政府軍交火的時候也在救人……她就是這樣的善良美好。
就是這樣才會讓路鴛魂牽夢縈。
路鴛非常樂意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之中，表情帶上興奮，連眼睛都變得無比明亮。
他仿佛一個為博美人一笑就散盡家財的紈絝，渾然不知道，他這一點頭，會把現在艱難維持的公司直接弄到停產。
他還問：“不過新一批的營養液大概有……五萬箱，這些鉆石也能夠將整個工廠的存貨掏空，十幾萬箱都放在g大道嗎？”“那確實是有點多呢，”瑪利亞笑著看著他說，“但星球又不是只有一條大道，反正安全基地裏面的地下城入口那麽多。”
“嗯！”路鴛從桌子旁邊起身，抱歉對瑪利亞說，“我現在就去給家裏發視頻通話！投放這些營養液需要調動庫存，必須經過我爸爸的同意……”
瑪利亞起身抓住了路鴛，說道：“急什麽，你怎麽比我還著急？”
“投放營養液這麽好的事情，節目組肯定會全程跟蹤吧。”
瑪利亞通過直播屏幕，面向觀眾說：“既然是給平民的，那節目組至少要采訪一下多維營養液的工廠，以保證這些營養液的安全，還有生產日期。”
“我有幸認識一位聯盟政府軍的上校，也剛巧有他的聯系方式，那一天政府軍和反抗軍交戰的時候波及平民，那位上校心中一直都非常愧疚。”
“我想那位上校一定會願意派人，護送這些營養液的投放。”
“我們的溫特利導演也一定會非常願意替我們去跑具體的投放流程。”
“至於你，今天是我的約會對象，你要是中途走了。難道讓我自己坐在這裏嗎？”
路鴛聽到瑪利亞這樣說，一雙眼睛更亮了，眼裏全是欽佩之情。
他雖然對感情方面很單純，可他不是個真傻的。
如果按照瑪利亞說的這種處理方式，那麽娛樂臺一定會積極參與。
全程直播的方式會避免非常多的例如最終不能被平民拿到的麻煩。
如果真的有政府軍的介入，這些營養液最後一定會完完整整地送到平民的手中。
而且娛樂臺這樣的全民平臺進入工廠進行營養物質的確認。
和白送他們一個天大的曝光和采訪沒有什麽區別。
而多維營養液是唯一一個不怕這種制作過程被曝光的企業。
正是因為他們不肯改革，去添加那些工業合成的對身體有害的口味添加劑。
不肯去縮減營養液當中的真正營養物質，才會逐漸被一個又一個冒出來的品牌擠壓到沒有生存空間。
成本投入大，價格肯定就下不去，價格下不去，口味又比較稀少。
怎麽可能爭得過那些昧著良心的新興產業？
多維營養液如果不是在安全基地創建之後就存在的老品牌，現在恐怕已經徹底被新興品牌取代了。
而這薄暮西山之時，利用這種方式進行曝光，就算是會搭上十幾萬箱營養液庫存，也是一次堪稱起死回生的曝光。
而且聯盟政府軍如果參與進來……那更是會讓多維營養液的企業口碑直線飆升。
路鴛知道，現在就算他不打電話回家的話，看了節目的父母也一定會非常滿意並積極配合。
他們家到底是商人，趁著這個機會宣傳一下多維營養液和其他家營養液的營養添加，他們的企業一定會起死回生。
一整個下午，在這條裙子被拿走之後，還沒等換成營養液，多維營養液就已經在整個星網上面成為最熱最多的討論。
無償捐贈十幾萬箱營養液這種善舉，還是以直播的形式由政府官方介入，根本不用多維營養液費心找人進行什麽營養液的營養成分對比。
地下城的人如果真的切實拿到這些營養液，雖然並不能解決長久的問題，但他們目前朝不保夕的燃眉之急，就是他們在這個世上存活下去的根本。
這群被上層人稱之為螻蟻的地下城人，第一次讓整個星球認識到了他們真正的威力。
如果說-br星球是一個蟻群，這些地下城的民眾就是工蟻。
他們才是真正維系著整個蟻巢的根本，而有哪一個爬到了蟻巢上層的人，不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呢？
就像現代社會一樣，誰家沒有幾個窮親戚？這個世界上的人相互連一連，恐怕都是有關聯的。
尤其是這種經歷過末日，所有人擠壓在一個安全基地的情況下，牽一發而動全身。
很快其他品牌營養液的營養添加成分還有多維營養液的添加都被羅列出來，不斷刷屏和置頂在直播官方的最高處。
“良心企業”這幾個字，成為多維營養液最新的標簽。
而原本訂單寥落的多維營養液工廠，在短短一天的時間接到了多家聯合企業訂購的合作意向合同。
畢竟大部分的人，就算是在大企業工作的工人和辦公室職員，也是不可能長時間吃得起金貴食物的，更多時候還是以營養液為主。
而多維營養液的添加成分和多年以來拒絕縮減成本的良心，這本來應該是一個企業堅持的基本品質。卻瞬間就成為了這個糟糕世界裏面最好的那一個。
而營養液之間的價格差距其實也並沒有太高，沒有理由要喝那些胡亂添加的而不喝多維營養液？
畢竟這個世界各種輻射產生的基因病已經夠多了。如果營養還不能夠正常汲取的話，人還怎麽活著呢？！
因此從一場約會，一條鉆石裙子開始的細小水流，很快匯聚成江河，湧入大海，變成一場營養液企業之前相互傾軋，民眾輿論討伐的狂瀾。
娛樂臺就算為了聲譽也會積極促成這件事，為了保證日後在觀眾心中的美好觀感，甚至也要慷慨解囊一次了。
而在龐大的輿情之下，聯盟政府軍那位上校就算是想要置之不理，其他的政府軍也一定會被迫出面。
不過不論外面的輿論怎樣發展，瑪利亞還在和路鴛約會。
是一場比較無聊的約會，至少對瑪利亞來說是這樣的。
因為路鴛根本不是一個什麽情場高手，他不會說合時宜的話，甚至沒有傅成業那樣能提供一些讓瑪利亞覺得“應該心動”的條件來的本事。
尤其路鴛現在更是視瑪利亞為神，一舉一動都珍之慎之。
他整個人都帶著隨時獻祭的虔誠。
瑪利亞一點也不懷疑，兩個人只需要再接觸一段時間，不用很久，瑪利亞就算要路鴛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去執行。
從傅成業那樣的人身上扯下一塊肉，看著對方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瑪利亞會非常痛快。
可是路鴛太過聽話，瑪利亞才開一個口他就已經捐出了半副身家，反而讓瑪利亞覺得自己簡直在欺負小孩子。
媽媽說不可以欺負無辜的小孩。
而無論是瑪利亞還是葉梧桐，其實都不太可能喜歡這種一眼看破，沒有任何的挑戰性，隨意戲耍像是在撥弄清可見底的溪水那樣的人。
誠然在一條小溪邊上，在潮熱的天氣裏，最開始撥動幾下溪水洗一把臉，那是沁人心脾的舒適。
可是誰會坐在那裏一直撥動溪水呢？
她又不是一條離開水就活不了的魚。
尤其是在晚餐的時候，節目組並沒有提供現成的晚餐。
一部分是因為節目組現在因為白天的那件事情已經忙瘋了，溫特利頂著腦震蕩，視頻電話打了一整個下午。
又覺得自己做得正確，又感覺自己已經被卷入了無法脫身的漩渦。
被那個兇殘的女人狠狠地利用了。
因此也有一點刁難的意思在裏面，節目組晚餐只提供了一些食材，提供了一個廚房讓他們自己去做飯。
這也算是增加一些互動，畢竟一整個下午的約會，都是瑪利亞面帶微笑地坐著，路鴛從偷看瑪利亞，到後面瑪利亞閉上眼睛快睡著了，他就明目張膽地看瑪利亞。
連個屁都憋不出來。
食材裏面有一條魚。
瑪利亞和路鴛終於從小花園中出來，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之下進入了一個廚房。
然後兩個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瑪利亞抱著手臂靠在廚房邊上，看著路鴛。
路鴛站在廚房裏面，迷茫地看了一下竈臺，然後看一下瑪利亞。
瑪利亞笑瞇瞇地說：“看我幹什麽，做飯呀。”
路鴛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他很想說我不會。
他沒見過活的魚……哦在觀賞魚的那種池子裏面見過。
但是沒有在廚房裏面見過。
至於米飯要怎麽做……路鴛更是兩眼一抹黑。
節目組的攝像機全方位無死角地擺在這裏，但是並沒有一個人上前指導他們應該怎麽做。
在瑪利亞帶著微笑的註視之下，路鴛硬著頭皮上前，幾次嘗試伸手去抓那條魚。
他雖然不會做，但是至少知道應該先把魚給殺了……
可路鴛連抓都不敢抓，伸了好幾次手，最後都縮回來了。
挫敗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瑪利亞說：“我不會做飯……”
路鴛在家裏，其實喝營養液的時候比較多，尤其是他參與營養液研發，很多新品都被他當成口糧。
要不是怕內臟退化的話，他家裏很少會煮飯的。
他看上去那麽英俊那麽精致，脖子底下的小領結襯托得他像一個小王子。
就算多維營養液之前確實被行業擠壓到不行，路鴛也依舊是被當成小王子精心寵愛長大的。
小王子不會做飯多正常啊？
反倒是像瑪利亞這樣霓虹區出來的人不會煮東西有點奇怪。
畢竟地下城的人在餓極了的時候，所有能入口的東西都會煮著吃或者烤著吃。
不過瑪利亞換了一個姿勢說：“你看著我也沒有用，我也不會煮飯。”
她其實到這裏已經沒有什麽耐心了，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她推了路鴛一把，多維營養液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估計後面說不定還能乘風破浪呢。
也算對得起他作為自己的支持者，還給她送鉆石裙子的這份情誼了。
只要他未來不會腦殘想不開替換營養液裏面的營養物質用來盈利，從這個節目回家之後，他會帶領多維營養液走上一個從未走過的巔峰。
成為真正的上層的受人追捧的“小王子”。
只要再適當引導一下輿論，甚至能夠借此搭上軍方，這並不是什麽難事，畢竟星球就那麽大。
就算路鴛不會做，他爸爸總是會的。
他不會再被誰輕而易舉地捏死了。
如果路鴛聰明一點的話，現在就應該離瑪利亞遠遠的，體面而平穩地結束這次約會，早點回家去。
畢竟目的已經達到了，再和這個“戰鬥聖母”捆綁在一起，只會帶來反效果。
可是路鴛顯然還想要再貼過來，他甚至因為瑪利亞幫他的事情，有種覺得他還有機會的錯覺。
一下午捏了好幾次自己的口袋，那裏面還有一顆鉆石。
只不過並不是鑲嵌在裙子上的。
但是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且膽量還沒積攢夠。
他聽到瑪利亞也不會做飯，有些迷茫地問道：“那怎麽辦？”
“怎麽辦……”瑪利亞輕笑了一聲，這笑聲聽上去和剛才的沒什麽區別，實際帶上了一點不耐煩。
她沒有耐心陪小孩子玩戀愛游戲，情願自己現在回到床上就玩那個“男朋友”。
因此瑪利亞思索了一下說道：“那……就餓著唄。”
“那……那我來試試！”路鴛又捏了捏口袋裏面的那個鉆石，想著等會兒放在食物裏的話……是不是也算浪漫？
看到一些很久遠的電影裏面會那樣做。電影裏面的女主人公總是會表現得特別驚喜。
他也希望她能像那些女主人公一樣開心。
然後路鴛鼓起勇氣，又一次把手伸進水池子裏面，還真的把那條魚給捉出來了。
那條魚估計是在小池子裏面久了有點缺氧，被抓上來的時候還算溫順。
可是被路鴛一放到案板上，它似乎才總算是發現自己脫離了賴以生存的水源，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啪啪啪啪！”魚尾巴狠狠地在案板上面敲著，路鴛按著魚的腦袋，被嚇得和魚一起在蹦。
魚拍一下案板，他蹦一下！
而且魚張一下嘴，路鴛就張一下，好像被壓在案板上的不是那條魚而是他自己！
不過路鴛好歹還維持了一點體面，沒有尖叫出聲。
那場面十分的滑稽而喜感，看直播的那些觀眾們都已經快笑瘋了。
瑪利亞也帶著笑容，只不過瑪利亞笑著走過去，直接伸手拿過了路鴛始終手忙腳亂沒能落下的那把刀。
然後十分幹脆地手起刀落，“哐當”一聲，直接把魚頭砍斷了。
魚尾巴落在地上，還在神經抽搐發出啪啪啪的響聲。
而路鴛按著那個淌血的魚頭，呆呆楞在那兒。
瑪利亞剁下魚頭的位置，距離他的手指不足一指。
再偏那麽一點點，他的手就和魚身一起被剁下來了。
瑪利亞手裏還提著那把刀，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心裏想著這回該害怕了吧。
害怕趕緊滾蛋吧。
結果路鴛楞了一會兒，居然真誠的誇讚道：“你的刀法好準！”
他那雙純澈的眼睛眨了眨，像發現什麽新大陸那樣說：“你剛才砍下來的時候都沒有看案板！可是你沒砍到我的手！”
提著菜刀的瑪利亞有點笑不下去了。
這到底是什麽品種的楞頭青呢？
瑪利亞把刀放在案板上面，無法直視路鴛充滿了崇拜的眼神。
不過很快她又笑起來，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會做飯嗎？”
路鴛像個小傻瓜一樣搖頭。
瑪利亞又說：“因為在地下城，根本吃不上飯。有一些過期的營養液飽腹都是很好的了。”
“我們什麽都吃，但是沒有幾個真的接觸過正經的食材。”
這些都是實話。
來自她穿越過後系統傳輸的原身的碎片記憶。
但是瑪利亞沒有經歷過。
她只是又想到了一個好玩的事情。
她把刀放下拉住了路鴛的手，對他說：“我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我會找其他吃的。”
“你跟我來。我給你找一些好吃的！”
瑪利亞拉著路鴛，兩個人看上去像一對無憂無慮的小學生，跑到了之前的小花園裏。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當然是這個別墅裏面模擬的天色。
外面依然是極夜呢。
不過兩個人到了小花園後這裏有一些庭院燈打開了，看上去昏暗卻很浪漫。
倒是也能夠看清周圍的一切。
這些燈也是確保節目的錄制能夠清晰而順利地直播。
而直播間裏面的人現在也在猜測著瑪利亞到底要給路鴛找什麽吃的。
難道是吃中午放在桌子上的那些點心嗎？
可是那些點心已經被撤走了。
然後他們很快就發現瑪利亞正在用一個從之前那些花盆裏面找到的小鏟子，挖一棵樹的樹根。
路鴛也是不明所以，站在瑪利亞的身後手腳發麻。
主要是被瑪利亞拉著跑的那只手發麻，從指尖一直麻到心底裏。
不過他只站了一會兒就開始上前幫忙，直接用手扒那棵大樹下面的土。
樹木在這個世界倒是不算稀少，但是栽種在這樣富人區別墅庭院裏面的樹，都是非常珍貴的。
而且之前瑪利亞就發現了這棵樹是真的。
只要樹是真的，就能找到她要的東西。
瑪利亞在樹根下面翻了一會，路鴛也掏了一會兒土，奇怪地問：“你要找什麽東西，是什麽形狀……”
“找到了！”瑪利亞從土裏拎出了一條蚯蚓。
一條看上去又肥又大，兩頭蠕動得像雙頭蛇一樣的蚯蚓。
攝像機推進，直播上面的觀眾評論開始兩極分化。
【我的天啊好惡心！我最害怕這種蟲子了！小可愛找這種蟲子要幹什麽？！】
【惡心？哪裏惡心？這是下城人在一些安全基地邊緣的樹下，唯一能夠找到我的補充體能的蛋白質呢。】
【對呀，這東西算是比較好吃的了。】
【可是這個時候找這東西幹什麽？！不會真的想吃吧！】
【我怎麽感覺瑪利亞是在惡作劇呢？】
【如果她真的當著直播觀眾吃這個東西我就脫粉了！現在又不是沒有別的吃的！】
【真的有點惡心唉……】
【一群人何不食肉糜。這種東西在地下城中找到還會因為爭搶打起來呢！】
【道理都懂，但沒有必要吧……】
……
很快有評論的觀眾吵起來了，主要是好歹有一口營養液喝的中層人，還有真正食不果腹的下層人之間的戰鬥。
而瑪利亞確實是惡作劇。
她把那條又肥又大的蚯蚓，笑瞇瞇地遞到了路鴛的嘴邊上。
說道：“我們晚上就吃這個吧！雖然味道有一點奇怪，但很有營養的。”
那蚯蚓上面還帶著一些泥土，在瑪利亞纖細白皙的手上扭動著它骯臟的肢體，泥土隨之緩緩掉落。
路鴛到底是一個千嬌萬寵的小公子，還因為天生基因病在營養艙裏待了那麽久。
他肯定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他確實是被瑪利亞給嚇到了。
本能地向後縮了縮脖子。
眼睛裏面全部都是驚恐和不理解。
瑪利亞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說道：“怎麽辦呢？除了這個我沒有什麽東西能給你吃的。”
她是想讓路鴛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根本完完全全不可能。
可是就在瑪利亞要把那條蚯蚓扔在地上的時候，下意識躲避的路鴛重新回來，把那條蚯蚓搶過來直接閉著眼睛塞進了嘴裏。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漂亮的臉蛋露出一些難以言喻的神色。
但是很快他又睜開眼睛眉頭舒展起來。
一邊咀嚼著帶著泥土的蚯蚓，一邊看著瑪利亞露出一點勉強的笑意。
“確實味道有一點奇怪，但是沒有那麽難吃……”
“其實營養液裏面添加的蛋白，有一些就是蟲子培育出來的屍體。”
他說得那麽認真，蹲在那裏，庭院昏暗的燈光也沒有辦法將他襯托得晦澀。
他咽掉了嘴裏混著泥土的蚯蚓屍體。
他看著瑪利亞，目光晶亮，神色癡迷。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著這可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從蹲著的姿勢改為單膝跪下來。
瑪利亞：“……”眼睜睜看著他喉頭滾動，把那混著泥土的蚯蚓給吃了。
驚訝之餘，看到他半跪下來，頭皮都要炸了。
她知道他想幹什麽。
那兜裏的形狀，他動不動就去捏，瑪利亞都看到好幾次了。
瑪利亞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攝像機，在路鴛的手從兜裏掏出什麽之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向自己的方向扯過來。
路鴛的神色難以言喻的震驚，面色唰一下就紅透了。在這樣的夜色之中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離得太近，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撐在對方肩膀上，就像一個擁抱。
他聞到了懷裏的人頭發上面馨香的味道。
他的靈魂簡直因為這種味道迷醉。
然後瑪利亞像是在親吻他一樣貼著他的耳邊說：“我已經幫多維營養液起死回生，你還想要什麽？別給臉不要臉。”
“如果不想死，就趕緊滾，直接退出節目，聽懂了嗎？”
“我可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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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路鴛之前的表現, 娛樂臺的官方直播評論之中對於路鴛和瑪利亞之間的互動期待很高。
所以溫特利給他們兩個人安排的約會場景，是從下午一直到晚上。
而且並不是在那種虛假的模擬在餐廳裏面約會，而是讓工作人員跟隨著, 讓兩個人在別墅的花園裏面喝下午茶。
四周擺放的花都是真實的，隨著清風微微晃動, 又模擬出了一些花香, 確實挺像那麽回事。
路鴛早早就等在花園的一張石桌旁, 早在瑪利亞和傅成業約會的時候就在這裏等著了。
他清早起來就知道了節目組的安排, 在知道他也是備選人之一後, 欣喜若狂的同時，也非常緊張。
昨天因為他不會說話, 讓她不開心, 今天路鴛決定一定要讓她開心起來。
等待本來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可如果等待的是自己喜歡的人，那麽這令人覺得痛苦的過程，都會變成甜蜜的煎熬。
瑪利亞知道下一個是路鴛，她專門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裏, 穿上了那件第一次錄制時滿鉆的長裙。
讓工作人員給她稍微做了一下頭發，就從別墅裏面出去，慢吞吞朝著花園的方向走。
攝像機一路跟隨，看到她的裝扮，娛樂臺官方網站上的評論又開始多了起來。
【為什麽會穿這件裙子？昨天路鴛問她喜不喜歡, 不是說不怎麽樣嗎？】
【口是心非唄，誰會不喜歡鑲滿鉆石的裙子？這些能換多少星際幣啊！看來路鴛是真的喜歡瑪利亞。】
【對了他一大早上就在那裏等著了，傻兮兮的, 時不時還偷偷笑。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多維營養液的小公子有基因病，好像前面十幾年吧, 都是在專門的營養艙裏過的。基因病得到控制之後才開始接觸世界，單純一點很正常。】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他簡直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我倒真的希望瑪利亞能和他有一些發展，多維營養液雖然現在被行業內擠壓得有點嚴重，可是路鴛這麽單純，又這麽喜歡瑪利亞，一定會對她好的！】
【這喜歡不是有點莫名其妙嗎？如果說是看了永生游戲才喜歡的話，那他喜歡的不應該是小野貓嗎？】
【哎呀管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我就覺得他們兩個真的好好磕呀！無論是瑪利亞還是小野貓，都是內核非常強大的，正好配路鴛這樣的小可愛！】
【她一下子選了五個心動男嘉賓，我真的替路鴛感覺到不值……但是路鴛從一早上就在這等著，不爭氣呀！】
【你值你上唄？就是個節目還上綱上線的，你以為誰真的在這裏面談戀愛呀？】
【我只希望今天瑪利亞不要再罵路鴛了，要不然路鴛也太可憐了。】
……
瑪利亞今天確實沒有打算再罵路鴛，昨天罵他是希望他不要卷入亂七八糟的事情，離自己遠一點。
可是昨天晚上因為觀眾們熱烈的反應，路鴛現在已經被卷到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裏面了。
他這一罐兒“蜂蜜”，如果不被那些愛吃蜂蜜的狗熊給吃幹抹凈的話，瑪利亞還真得推他一把。
前提是他要聽話。
瑪利亞還沒等走到花園的桌子旁邊，路鴛就已經從桌子邊上坐起來，然後朝瑪利亞的方向迎了幾步，可是在距離瑪利亞一米左右的地方又停住了。
路鴛原本早早就已經想好了，瑪利亞如果過來的話他就伸手扶一下，因為這裏有兩個臺階……
這兩個臺階是很好的緩解關系的臺階。
可是腦子裏面過了無數遍，真正要操作的時候路鴛卻不敢伸出手。
他生怕面前的這個人再對他產生什麽厭惡的情緒，因此像小學生那樣把手背到自己的身後 ，緊張地攥著自己後面的衣服，擦掉手心的汗。
最後只是站在臺階上面，有一些拘謹地對著瑪利亞笑了一下。
“你來了……”路鴛小聲開口。
路鴛看到瑪利亞穿了自己送的裙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表現得開心還是趕快把視線移開。
因為她說她不喜歡這條裙子……
瑪利亞自下而上看了路鴛一眼，挑了挑眉把手遞給了他。
路鴛看到瑪利亞遞過來的手，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傻兮兮地站在那。
像個包裝精美的棒槌。
瑪利亞倒是也挺有耐心的，帶著一些笑意就等他的反應，路鴛一雙微微下垂的眼睛張大，眼神裏面清澈得簡直像一汪活水。
他終於反應過來，而後趕緊伸出手，扶住了瑪利亞的手臂。
兩個臺階，像一生那麽漫長，又像是一瞬間那麽短暫。
接觸到他潮濕掌心的皮膚細膩冰涼，像提神醒腦的冰水一樣，從路鴛的頭頂潑了一身，麻木過後是清醒，清醒之後又變得亢奮。
兩個人在桌子邊坐下，路鴛像是被燒著一樣的神經胡亂跳著，他本來想好的一些不會惹人討厭的說辭都忘了幹幹凈凈。
坐在瑪利亞的對面楞楞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神魂顛倒一般說：“你真美……”
說完之後還沒等瑪利亞做出什麽反應，路鴛的表情立刻猛地一變。
這種誇讚在大多數社交場合之中，是非常無理冒犯的，參加節目之前，他的爸爸媽媽在家裏就分明已經他說過了不要想什麽就說什麽！
可是路鴛一著急就忘了，連忙想要說點什麽彌補一下：“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我……”
到底應該說什麽呢？
路鴛急得額頭都出了一層的汗！
瑪利亞見他手指快把桌子邊緣的石頭給摳掉了，嘴唇動了好幾次一個字沒憋出來，反倒是把自己一張臉憋得通紅，沒忍住先笑出了聲。
“誇我一句好看，還要收回去嗎？”
瑪利亞手肘撐在桌子上面，故意傾身湊近路鴛：“難道我不好看嗎？”
路鴛像一條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嘴唇張張合合，最後還是從心底裏擠出了一句，略微有些沙啞焦灼的：“好……看。”
很好看。
是路鴛最短暫又枯燥的一生當中，看到最好看最鮮活的人。
他是從上一個賽季的永生游戲註意到她的，她的每一個決策，每一場戰鬥，甚至只是單純坐在那裏曬太陽的樣子，都讓路鴛挪不開眼睛。
他雖然因為有基因病很少出門社交，可他也不是沒有參加過那些所謂上層人的聚會。
畢竟多維營養液是一個老牌營養液，他家中又沒有什麽奢侈的揮霍習慣，底子還是非常深厚的。
他見過的人也很多，可是他沒有見過像面前這個人一樣的人。
好像除了她之外……這世界上其他的人身上都沒有顏色。
他們麻木虛偽冷漠，但是又把儒雅溫柔裝得游刃有餘，可她不一樣，她所思所想，就會去做。
就像是生長在原野之中的花，經歷風雨，卻灼灼怒放。
隨風搖擺，自由而瀟灑。
也像是露出了地面的鉆石礦，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可是路鴛不知道要怎樣面對她，他確實也會很多“正常的社交話術”，但路鴛總覺得用那些虛偽來面對她的真實。
那對她來說是一種侮辱。
因此路鴛就只是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為防止自己說的話會惹她厭煩，幹脆就不說話。
瑪利亞也坐在那兒等著他開口，但是等了半天，路鴛只會盯著她看。
可只要和她的視線一碰上，路鴛又會覺得自己在冒犯。把視線轉移到其他的地方。
片刻之後再轉回來。
瑪利亞最後又笑了，索性主動從桌子旁邊站起來，提著漂亮的裙子原地轉了一圈。
然後問路鴛：“你到底是覺得我漂亮，還是覺得你送我的這一條裙子漂亮？”
路鴛楞了一下然後說道：“當然是你……”
區區幾顆鉆石，怎麽能跟一座鉆石礦相比？
他說得真情實意，瑪利亞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居然當著他的面開始脫衣服。
路鴛慌張地從桌子旁邊站起來，第一反應是轉開頭，第二反應是去捂他身邊的攝像機！
這種舉動被瑪利亞發現之後，再次讓瑪利亞笑得十分愉悅。
“你怕什麽？我裏面穿了衣服的……”
瑪利亞裏面穿了襯裙，並不會透。
這條裙子今天穿了就是要脫的，瑪利亞把裙子脫下來放在桌子上面。
這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坐在桌子邊上。
路鴛的頭還扭在一旁，手捂著其中一個攝像機。身體在擋著另一個。搞得工作人員都是一臉的無奈。
畢竟瑪利亞裏面的那一條襯裙和正常的裙子差不多……或者說比正常那個禮服漏得還要少呢。
“別傻站著，過來。”
路鴛這才又像是被擺弄的機器人或者是娃娃那樣。接到指令一樣坐回椅子上。
不敢擡頭看人，面色潮紅一片，從耳朵一直到脖子都像煮熟的蝦。
瑪利亞越過桌子，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臉朝著自己的方向撥過來。
然後對上他慌亂的，飛速眨動不知道放在哪裏的視線，開口說道：“我想問一問，這件裙子是你讚助的，還是你送我的？”
如果僅僅只是讚助的話，後面還是會收回去的，就像潘多拉讚助給其他的女嘉賓那樣。
但如果是送的，那就不一樣了。
這條裙子上面鉆石無數顆，瑪利亞開口這樣問過之後，娛樂臺官方的直播上面就開始刷起了不太好的言論。
主要針對瑪利亞跟人家要裙子的事情。
不過正主不爭氣，他們再怎麽在旁邊著急都像是一群轉圈的太監。
因為很快路鴛就說：“是送給你的！”
本來就是打算送給她的，除了她沒有人能夠配得上。
只有她是閃閃發光的鉆石。
瑪利亞看著路鴛，滿意地點頭笑起來。
還算是聽話。
聽話就有救。
因此瑪利亞說：“既然是送給我的，那就是我的東西，我無論怎麽處理，你都不會幹預對嗎？”
“對。”路鴛點頭。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的家族企業是多維營養液。”
“這條裙子上面的鉆石應該造價不菲，不知道如果全都換成營養液的話，可以換多少呢？”
瑪利亞又開始露出那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淚光閃閃，她看著直播攝像機說道：“之前我碰巧路過政府軍駐地，看到了民眾們在蹭軍用的防護盾，卻不慎被卷入兩方的戰鬥……”
“真的太慘了，就在g大道的那邊。”
瑪利亞說：“我第二次去接受政府軍的問話，還有一些人從地下城裏面專門出來……應該是那天僥幸沒有受到波及死去的民眾。”
她從自己的頭發上摸下了一朵銀色的花，就是非常普遍的那種金屬塗層的顏色，倒是跟她的白發很配。
這是當時用生銹的鐵片做成的花，被鄭重地收起來，又專門找了金屬塗層的材料弄成這樣的。
之前在過安全檢查的時候，被當成首飾很快就通過了。
但是直到今天瑪利亞才戴上它，並且把它遞到了路鴛的面前，說道：“這是一朵用廢鐵做出來的花。”
“這是那天我接受政府軍問話的時候，g大道那些人用來感謝我的。”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收到花呢，珍而重之地帶在身邊好久了。”
“我現在把它送給你。”
瑪利亞說，“請你幫我把這條裙子全部都換成多維營養液，投放在g大道各個地下城的入口。”
“算是我對他們的回禮。”
瑪利亞手裏舉著那朵花，認真地詢問路鴛：“可以嗎？”
官方直播上面那些關於瑪利亞昨天才罵人家，今天就恬不知恥跟人家要裙子的言論，像戛然而止的音樂一樣徹底消失。
接著迅速而統一地刷起了瑪利亞有多好，多麽善良。
就算偶爾有一條是說瑪利亞在做戲，很快也會被人拖出來讓他也去做戲。
而就像瑪利亞預料的那樣，路鴛不可能拒絕她的要求。
路鴛果然點頭說：“當然可以。”
“我這就讓人把這條裙子送回去，取下鉆石換成營養液。”
“我……多維營養液新出了一批口味，是我參與研發的。我願意把這一批新口味的營養液全部都捐贈出來！”
他一點也不意外面前的這個人會把裙子上的鉆石換成營養液給貧民，因為她在游戲裏面就是這樣做的。
那天在和政府軍交火的時候也在救人……她就是這樣的善良美好。
就是這樣才會讓路鴛魂牽夢縈。
路鴛非常樂意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之中，表情帶上興奮，連眼睛都變得無比明亮。
他仿佛一個為博美人一笑就散盡家財的紈絝，渾然不知道，他這一點頭，會把現在艱難維持的公司直接弄到停產。
他還問：“不過新一批的營養液大概有……五萬箱，這些鉆石也能夠將整個工廠的存貨掏空，十幾萬箱都放在g大道嗎？”“那確實是有點多呢，”瑪利亞笑著看著他說，“但星球又不是只有一條大道，反正安全基地裏面的地下城入口那麽多。”
“嗯！”路鴛從桌子旁邊起身，抱歉對瑪利亞說，“我現在就去給家裏發視頻通話！投放這些營養液需要調動庫存，必須經過我爸爸的同意……”
瑪利亞起身抓住了路鴛，說道：“急什麽，你怎麽比我還著急？”
“投放營養液這麽好的事情，節目組肯定會全程跟蹤吧。”
瑪利亞通過直播屏幕，面向觀眾說：“既然是給平民的，那節目組至少要采訪一下多維營養液的工廠，以保證這些營養液的安全，還有生產日期。”
“我有幸認識一位聯盟政府軍的上校，也剛巧有他的聯系方式，那一天政府軍和反抗軍交戰的時候波及平民，那位上校心中一直都非常愧疚。”
“我想那位上校一定會願意派人，護送這些營養液的投放。”
“我們的溫特利導演也一定會非常願意替我們去跑具體的投放流程。”
“至於你，今天是我的約會對象，你要是中途走了。難道讓我自己坐在這裏嗎？”
路鴛聽到瑪利亞這樣說，一雙眼睛更亮了，眼裏全是欽佩之情。
他雖然對感情方面很單純，可他不是個真傻的。
如果按照瑪利亞說的這種處理方式，那麽娛樂臺一定會積極參與。
全程直播的方式會避免非常多的例如最終不能被平民拿到的麻煩。
如果真的有政府軍的介入，這些營養液最後一定會完完整整地送到平民的手中。
而且娛樂臺這樣的全民平臺進入工廠進行營養物質的確認。
和白送他們一個天大的曝光和采訪沒有什麽區別。
而多維營養液是唯一一個不怕這種制作過程被曝光的企業。
正是因為他們不肯改革，去添加那些工業合成的對身體有害的口味添加劑。
不肯去縮減營養液當中的真正營養物質，才會逐漸被一個又一個冒出來的品牌擠壓到沒有生存空間。
成本投入大，價格肯定就下不去，價格下不去，口味又比較稀少。
怎麽可能爭得過那些昧著良心的新興產業？
多維營養液如果不是在安全基地創建之後就存在的老品牌，現在恐怕已經徹底被新興品牌取代了。
而這薄暮西山之時，利用這種方式進行曝光，就算是會搭上十幾萬箱營養液庫存，也是一次堪稱起死回生的曝光。
而且聯盟政府軍如果參與進來……那更是會讓多維營養液的企業口碑直線飆升。
路鴛知道，現在就算他不打電話回家的話，看了節目的父母也一定會非常滿意並積極配合。
他們家到底是商人，趁著這個機會宣傳一下多維營養液和其他家營養液的營養添加，他們的企業一定會起死回生。
一整個下午，在這條裙子被拿走之後，還沒等換成營養液，多維營養液就已經在整個星網上面成為最熱最多的討論。
無償捐贈十幾萬箱營養液這種善舉，還是以直播的形式由政府官方介入，根本不用多維營養液費心找人進行什麽營養液的營養成分對比。
地下城的人如果真的切實拿到這些營養液，雖然並不能解決長久的問題，但他們目前朝不保夕的燃眉之急，就是他們在這個世上存活下去的根本。
這群被上層人稱之為螻蟻的地下城人，第一次讓整個星球認識到了他們真正的威力。
如果說-br星球是一個蟻群，這些地下城的民眾就是工蟻。
他們才是真正維系著整個蟻巢的根本，而有哪一個爬到了蟻巢上層的人，不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呢？
就像現代社會一樣，誰家沒有幾個窮親戚？這個世界上的人相互連一連，恐怕都是有關聯的。
尤其是這種經歷過末日，所有人擠壓在一個安全基地的情況下，牽一發而動全身。
很快其他品牌營養液的營養添加成分還有多維營養液的添加都被羅列出來，不斷刷屏和置頂在直播官方的最高處。
“良心企業”這幾個字，成為多維營養液最新的標簽。
而原本訂單寥落的多維營養液工廠，在短短一天的時間接到了多家聯合企業訂購的合作意向合同。
畢竟大部分的人，就算是在大企業工作的工人和辦公室職員，也是不可能長時間吃得起金貴食物的，更多時候還是以營養液為主。
而多維營養液的添加成分和多年以來拒絕縮減成本的良心，這本來應該是一個企業堅持的基本品質。卻瞬間就成為了這個糟糕世界裏面最好的那一個。
而營養液之間的價格差距其實也並沒有太高，沒有理由要喝那些胡亂添加的而不喝多維營養液？
畢竟這個世界各種輻射產生的基因病已經夠多了。如果營養還不能夠正常汲取的話，人還怎麽活著呢？！
因此從一場約會，一條鉆石裙子開始的細小水流，很快匯聚成江河，湧入大海，變成一場營養液企業之前相互傾軋，民眾輿論討伐的狂瀾。
娛樂臺就算為了聲譽也會積極促成這件事，為了保證日後在觀眾心中的美好觀感，甚至也要慷慨解囊一次了。
而在龐大的輿情之下，聯盟政府軍那位上校就算是想要置之不理，其他的政府軍也一定會被迫出面。
不過不論外面的輿論怎樣發展，瑪利亞還在和路鴛約會。
是一場比較無聊的約會，至少對瑪利亞來說是這樣的。
因為路鴛根本不是一個什麽情場高手，他不會說合時宜的話，甚至沒有傅成業那樣能提供一些讓瑪利亞覺得“應該心動”的條件來的本事。
尤其路鴛現在更是視瑪利亞為神，一舉一動都珍之慎之。
他整個人都帶著隨時獻祭的虔誠。
瑪利亞一點也不懷疑，兩個人只需要再接觸一段時間，不用很久，瑪利亞就算要路鴛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去執行。
從傅成業那樣的人身上扯下一塊肉，看著對方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瑪利亞會非常痛快。
可是路鴛太過聽話，瑪利亞才開一個口他就已經捐出了半副身家，反而讓瑪利亞覺得自己簡直在欺負小孩子。
媽媽說不可以欺負無辜的小孩。
而無論是瑪利亞還是葉梧桐，其實都不太可能喜歡這種一眼看破，沒有任何的挑戰性，隨意戲耍像是在撥弄清可見底的溪水那樣的人。
誠然在一條小溪邊上，在潮熱的天氣裏，最開始撥動幾下溪水洗一把臉，那是沁人心脾的舒適。
可是誰會坐在那裏一直撥動溪水呢？
她又不是一條離開水就活不了的魚。
尤其是在晚餐的時候，節目組並沒有提供現成的晚餐。
一部分是因為節目組現在因為白天的那件事情已經忙瘋了，溫特利頂著腦震蕩，視頻電話打了一整個下午。
又覺得自己做得正確，又感覺自己已經被卷入了無法脫身的漩渦。
被那個兇殘的女人狠狠地利用了。
因此也有一點刁難的意思在裏面，節目組晚餐只提供了一些食材，提供了一個廚房讓他們自己去做飯。
這也算是增加一些互動，畢竟一整個下午的約會，都是瑪利亞面帶微笑地坐著，路鴛從偷看瑪利亞，到後面瑪利亞閉上眼睛快睡著了，他就明目張膽地看瑪利亞。
連個屁都憋不出來。
食材裏面有一條魚。
瑪利亞和路鴛終於從小花園中出來，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之下進入了一個廚房。
然後兩個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瑪利亞抱著手臂靠在廚房邊上，看著路鴛。
路鴛站在廚房裏面，迷茫地看了一下竈臺，然後看一下瑪利亞。
瑪利亞笑瞇瞇地說：“看我幹什麽，做飯呀。”
路鴛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他很想說我不會。
他沒見過活的魚……哦在觀賞魚的那種池子裏面見過。
但是沒有在廚房裏面見過。
至於米飯要怎麽做……路鴛更是兩眼一抹黑。
節目組的攝像機全方位無死角地擺在這裏，但是並沒有一個人上前指導他們應該怎麽做。
在瑪利亞帶著微笑的註視之下，路鴛硬著頭皮上前，幾次嘗試伸手去抓那條魚。
他雖然不會做，但是至少知道應該先把魚給殺了……
可路鴛連抓都不敢抓，伸了好幾次手，最後都縮回來了。
挫敗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瑪利亞說：“我不會做飯……”
路鴛在家裏，其實喝營養液的時候比較多，尤其是他參與營養液研發，很多新品都被他當成口糧。
要不是怕內臟退化的話，他家裏很少會煮飯的。
他看上去那麽英俊那麽精致，脖子底下的小領結襯托得他像一個小王子。
就算多維營養液之前確實被行業擠壓到不行，路鴛也依舊是被當成小王子精心寵愛長大的。
小王子不會做飯多正常啊？
反倒是像瑪利亞這樣霓虹區出來的人不會煮東西有點奇怪。
畢竟地下城的人在餓極了的時候，所有能入口的東西都會煮著吃或者烤著吃。
不過瑪利亞換了一個姿勢說：“你看著我也沒有用，我也不會煮飯。”
她其實到這裏已經沒有什麽耐心了，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她推了路鴛一把，多維營養液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估計後面說不定還能乘風破浪呢。
也算對得起他作為自己的支持者，還給她送鉆石裙子的這份情誼了。
只要他未來不會腦殘想不開替換營養液裏面的營養物質用來盈利，從這個節目回家之後，他會帶領多維營養液走上一個從未走過的巔峰。
成為真正的上層的受人追捧的“小王子”。
只要再適當引導一下輿論，甚至能夠借此搭上軍方，這並不是什麽難事，畢竟星球就那麽大。
就算路鴛不會做，他爸爸總是會的。
他不會再被誰輕而易舉地捏死了。
如果路鴛聰明一點的話，現在就應該離瑪利亞遠遠的，體面而平穩地結束這次約會，早點回家去。
畢竟目的已經達到了，再和這個“戰鬥聖母”捆綁在一起，只會帶來反效果。
可是路鴛顯然還想要再貼過來，他甚至因為瑪利亞幫他的事情，有種覺得他還有機會的錯覺。
一下午捏了好幾次自己的口袋，那裏面還有一顆鉆石。
只不過並不是鑲嵌在裙子上的。
但是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且膽量還沒積攢夠。
他聽到瑪利亞也不會做飯，有些迷茫地問道：“那怎麽辦？”
“怎麽辦……”瑪利亞輕笑了一聲，這笑聲聽上去和剛才的沒什麽區別，實際帶上了一點不耐煩。
她沒有耐心陪小孩子玩戀愛游戲，情願自己現在回到床上就玩那個“男朋友”。
因此瑪利亞思索了一下說道：“那……就餓著唄。”
“那……那我來試試！”路鴛又捏了捏口袋裏面的那個鉆石，想著等會兒放在食物裏的話……是不是也算浪漫？
看到一些很久遠的電影裏面會那樣做。電影裏面的女主人公總是會表現得特別驚喜。
他也希望她能像那些女主人公一樣開心。
然後路鴛鼓起勇氣，又一次把手伸進水池子裏面，還真的把那條魚給捉出來了。
那條魚估計是在小池子裏面久了有點缺氧，被抓上來的時候還算溫順。
可是被路鴛一放到案板上，它似乎才總算是發現自己脫離了賴以生存的水源，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啪啪啪啪！”魚尾巴狠狠地在案板上面敲著，路鴛按著魚的腦袋，被嚇得和魚一起在蹦。
魚拍一下案板，他蹦一下！
而且魚張一下嘴，路鴛就張一下，好像被壓在案板上的不是那條魚而是他自己！
不過路鴛好歹還維持了一點體面，沒有尖叫出聲。
那場面十分的滑稽而喜感，看直播的那些觀眾們都已經快笑瘋了。
瑪利亞也帶著笑容，只不過瑪利亞笑著走過去，直接伸手拿過了路鴛始終手忙腳亂沒能落下的那把刀。
然後十分幹脆地手起刀落，“哐當”一聲，直接把魚頭砍斷了。
魚尾巴落在地上，還在神經抽搐發出啪啪啪的響聲。
而路鴛按著那個淌血的魚頭，呆呆楞在那兒。
瑪利亞剁下魚頭的位置，距離他的手指不足一指。
再偏那麽一點點，他的手就和魚身一起被剁下來了。
瑪利亞手裏還提著那把刀，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心裏想著這回該害怕了吧。
害怕趕緊滾蛋吧。
結果路鴛楞了一會兒，居然真誠的誇讚道：“你的刀法好準！”
他那雙純澈的眼睛眨了眨，像發現什麽新大陸那樣說：“你剛才砍下來的時候都沒有看案板！可是你沒砍到我的手！”
提著菜刀的瑪利亞有點笑不下去了。
這到底是什麽品種的楞頭青呢？
瑪利亞把刀放在案板上面，無法直視路鴛充滿了崇拜的眼神。
不過很快她又笑起來，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會做飯嗎？”
路鴛像個小傻瓜一樣搖頭。
瑪利亞又說：“因為在地下城，根本吃不上飯。有一些過期的營養液飽腹都是很好的了。”
“我們什麽都吃，但是沒有幾個真的接觸過正經的食材。”
這些都是實話。
來自她穿越過後系統傳輸的原身的碎片記憶。
但是瑪利亞沒有經歷過。
她只是又想到了一個好玩的事情。
她把刀放下拉住了路鴛的手，對他說：“我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我會找其他吃的。”
“你跟我來。我給你找一些好吃的！”
瑪利亞拉著路鴛，兩個人看上去像一對無憂無慮的小學生，跑到了之前的小花園裏。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當然是這個別墅裏面模擬的天色。
外面依然是極夜呢。
不過兩個人到了小花園後這裏有一些庭院燈打開了，看上去昏暗卻很浪漫。
倒是也能夠看清周圍的一切。
這些燈也是確保節目的錄制能夠清晰而順利地直播。
而直播間裏面的人現在也在猜測著瑪利亞到底要給路鴛找什麽吃的。
難道是吃中午放在桌子上的那些點心嗎？
可是那些點心已經被撤走了。
然後他們很快就發現瑪利亞正在用一個從之前那些花盆裏面找到的小鏟子，挖一棵樹的樹根。
路鴛也是不明所以，站在瑪利亞的身後手腳發麻。
主要是被瑪利亞拉著跑的那只手發麻，從指尖一直麻到心底裏。
不過他只站了一會兒就開始上前幫忙，直接用手扒那棵大樹下面的土。
樹木在這個世界倒是不算稀少，但是栽種在這樣富人區別墅庭院裏面的樹，都是非常珍貴的。
而且之前瑪利亞就發現了這棵樹是真的。
只要樹是真的，就能找到她要的東西。
瑪利亞在樹根下面翻了一會，路鴛也掏了一會兒土，奇怪地問：“你要找什麽東西，是什麽形狀……”
“找到了！”瑪利亞從土裏拎出了一條蚯蚓。
一條看上去又肥又大，兩頭蠕動得像雙頭蛇一樣的蚯蚓。
攝像機推進，直播上面的觀眾評論開始兩極分化。
【我的天啊好惡心！我最害怕這種蟲子了！小可愛找這種蟲子要幹什麽？！】
【惡心？哪裏惡心？這是下城人在一些安全基地邊緣的樹下，唯一能夠找到我的補充體能的蛋白質呢。】
【對呀，這東西算是比較好吃的了。】
【可是這個時候找這東西幹什麽？！不會真的想吃吧！】
【我怎麽感覺瑪利亞是在惡作劇呢？】
【如果她真的當著直播觀眾吃這個東西我就脫粉了！現在又不是沒有別的吃的！】
【真的有點惡心唉……】
【一群人何不食肉糜。這種東西在地下城中找到還會因為爭搶打起來呢！】
【道理都懂，但沒有必要吧……】
……
很快有評論的觀眾吵起來了，主要是好歹有一口營養液喝的中層人，還有真正食不果腹的下層人之間的戰鬥。
而瑪利亞確實是惡作劇。
她把那條又肥又大的蚯蚓，笑瞇瞇地遞到了路鴛的嘴邊上。
說道：“我們晚上就吃這個吧！雖然味道有一點奇怪，但很有營養的。”
那蚯蚓上面還帶著一些泥土，在瑪利亞纖細白皙的手上扭動著它骯臟的肢體，泥土隨之緩緩掉落。
路鴛到底是一個千嬌萬寵的小公子，還因為天生基因病在營養艙裏待了那麽久。
他肯定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他確實是被瑪利亞給嚇到了。
本能地向後縮了縮脖子。
眼睛裏面全部都是驚恐和不理解。
瑪利亞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說道：“怎麽辦呢？除了這個我沒有什麽東西能給你吃的。”
她是想讓路鴛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根本完完全全不可能。
可是就在瑪利亞要把那條蚯蚓扔在地上的時候，下意識躲避的路鴛重新回來，把那條蚯蚓搶過來直接閉著眼睛塞進了嘴裏。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漂亮的臉蛋露出一些難以言喻的神色。
但是很快他又睜開眼睛眉頭舒展起來。
一邊咀嚼著帶著泥土的蚯蚓，一邊看著瑪利亞露出一點勉強的笑意。
“確實味道有一點奇怪，但是沒有那麽難吃……”
“其實營養液裏面添加的蛋白，有一些就是蟲子培育出來的屍體。”
他說得那麽認真，蹲在那裏，庭院昏暗的燈光也沒有辦法將他襯托得晦澀。
他咽掉了嘴裏混著泥土的蚯蚓屍體。
他看著瑪利亞，目光晶亮，神色癡迷。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著這可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從蹲著的姿勢改為單膝跪下來。
瑪利亞：“……”眼睜睜看著他喉頭滾動，把那混著泥土的蚯蚓給吃了。
驚訝之餘，看到他半跪下來，頭皮都要炸了。
她知道他想幹什麽。
那兜裏的形狀，他動不動就去捏，瑪利亞都看到好幾次了。
瑪利亞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攝像機，在路鴛的手從兜裏掏出什麽之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向自己的方向扯過來。
路鴛的神色難以言喻的震驚，面色唰一下就紅透了。在這樣的夜色之中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離得太近，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撐在對方肩膀上，就像一個擁抱。
他聞到了懷裏的人頭發上面馨香的味道。
他的靈魂簡直因為這種味道迷醉。
然後瑪利亞像是在親吻他一樣貼著他的耳邊說：“我已經幫多維營養液起死回生，你還想要什麽？別給臉不要臉。”
“如果不想死，就趕緊滾，直接退出節目，聽懂了嗎？”
“我可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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