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山林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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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山林逃亡
所有人都看著游戲登出口的倒計時。
那上面歸零的數字之後, 有那麽一瞬間整個游戲場中一片死寂。
而後有人崩潰地扔掉了手裏的武器，抱住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最終還是沒能出得去，最終游戲還是失敗了！
每一個進入游戲當中的人, 尤其是他們這些被剩下的積分沒能攢夠的人，基本上都是走投無路, 抱著微薄的希望指望著能夠在游戲之中勝出, 然後解決他們自己的困境, 才會報名的。
在這個世界上, 誰又沒有無法解決的困境呢？
可現在游戲倒計時已經結束了, 就算發瘋把身邊的人全部都殺掉，也沒有辦法登出游戲了。
越來越多的人扔掉了武器, 失魂落魄地游蕩或者是跌坐在地上, 怔怔地，一遍一遍確認游戲登出口的歸零顯示。
仿佛那上面的數字令人那麽不可置信。
很快有人對著葉梧桐的方向咆哮道：“都怪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亂管閑事的話，我一定能出去的！”
這個人是燈影小隊的帶隊者。之前和獵手們合作劫殺其他的游戲者。
也是在看到葉梧桐帶著人準備反抗獵手的時候，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鉆進樹林裏的那群人。
說他狠辣不夠狠辣，說他善良吧, 這人又和善良沒有關系。就連做墻頭草都做得那麽不堅定。
可現在他竟然在埋怨一切都怪葉梧桐，他明明知道那些獵手根本不會兌現承諾。
可他沖著葉梧桐咆哮，青筋暴起，像看著一個殺父殺母的仇人一樣。
他只差兩個積分了，就只差兩個積分就能夠登出游戲！
再多給他十分鐘, 不，再多給他五分鐘就行了！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毀了！
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如果沒有這個女人，他肯定就出去了！
他甚至站起來試圖攻擊葉梧桐, 雖然知道一切於事無補，可是無能的人總是會這樣, 急於迫切地去摧毀什麽，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無能。
只不過他站起來了朝著葉梧桐走了幾步，看到了葉梧桐身後那翻湧著漆黑的腐蝕性物質，邪神一樣的陰影，還有葉梧桐手裏正在把玩的那一把小巧的電子解離槍。
他總算想起之前那些試圖反抗，試圖接替獵手們控制一切的人，是怎麽直接被那把小巧的手槍徹底摧毀精神投放體的，理智回籠。
精神投放體被摧毀之後，就算身體沒有切斷營養供給，也會徹底變成一句像遠古植物人一樣的，溫熱的屍體。
和徹底死亡沒有任何的區別，有人把精神坍塌的人，和精神被意外摧毀的人稱為靈魂死亡。
他和那些正在崩潰和失落的人一樣，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跌跌撞撞地後退兩步。
但胸腔之中的餘火未盡，他滿含怨念地看向了葉梧桐，但不敢再和葉梧桐硬碰硬。
只能開口抱怨。的音調好像一個畢生都被辜負的怨婦：“你以為你是什麽救世主嗎？簡直可笑！”
“你看看這群被你耽擱在這裏的人，他們當中有一些本來能夠出去的！”
“結果呢，你把這些人從籠子裏面帶出來，你帶人反殺了那幾個獵手，好漂亮啊！你的直播間肯定全部都在為你歡呼吧！”
“可是你真的是為了我們嗎？我們也只不過是你用來襯托你自己的工具吧？”
“上層人有人看上你了，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反正你絕對不會死在游戲裏。否則你怎麽會把你自己的積分還有錢全部都給了別人？！”
“哈！大家不要相信她，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那些獵手根本不對她動手嗎？！”
“是因為獵手不敢！是因為這個出盡風頭的女人，是上流社會不知道哪一個資本點名要的玩具！”
“而我們，只是一群炮灰而已！”
“只是一群用來陪襯她有多麽善良，多麽值得人喜歡的可憐炮灰罷了！”
人群中因為這個男人的話，有了些許躁動。
每一個人看向葉梧桐的眼神都各不相同，但是至少在葉梧桐身邊的幾個人，是完完全全站在葉梧桐這邊的。
“你放屁！”安吉拉聲音尖銳地反駁，“我們不反抗，難道等著被那些獵手折磨到精神坍塌嗎？！”
“現在沒能出去游戲只是游戲失敗，但是精神坍塌就是真的死了！”
“你這個跟獵手同流合汙的畜生，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這些話！呸！怪不得你的隊員都拋棄你跑了！”
“梧桐如果真的被什麽上流的大人物看上了，她怎麽不登出游戲？！反正沒有人阻攔她啊！”
安吉拉向前一步，擋在葉梧桐的前面。
她漂亮的淡金色長發，還有骯臟的裙子上面全部都是噴濺的鮮血，讓她此刻像一朵怒放的紅花。
她激憤地對著眾人說：“就算她被什麽人看上了，那也是逼不得已，而且她明明是為了我們回來的！”
安吉拉喊得實在是太激動，整個身軀都在劇烈地顫抖。
安吉拉在剛才的混戰之中竟然殺了兩個人，她竟然殺了兩個人！
和想象之中的可怕並不一樣，安吉拉現在的腿和手還軟著，整個人抖得不像樣子。甚至還非常非常的惡心。
可是她終於憑借自己的能力……她終於憑借了自己的能力保護了自己一次！
這種感覺真的難以形容，就好像……好像雛鷹終於被迫從懸崖上面跳落，第一次展開翅膀，感受到了風的方向。
她現在根本無法容忍任何人攻擊葉梧桐，因為葉梧桐就是她的風，她的方向！
葉梧桐：……別喊了。莫名有點肉麻。
葉梧桐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只是沒等葉梧桐把安吉拉給拽回來，又有一個人開口替葉梧桐辯解。
“對呀，不過就是游戲失敗罷了，我們至少不用被人扒光了群體相.奸供人取樂不是嗎？”
“如果真的被留下了那樣的影像。哪怕只是被賣到暗網。你們確定你們出了游戲之後還能堂堂正正的活著嗎？”
茍延殘喘躺在葉梧桐腳邊的藍毛高山雲，到現在終於後知後覺感覺到自己的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骨頭好像都斷了好幾根。但是他覺得痛快極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是笑著的，因為在這個世上真的很少會有這種機會。
那些獵手，就像這個操蛋的世界一樣。
像壓在這個安全基地裏，所有人頭上的魔鬼。
這個世界總是會有將人變成各種惡心姿態和形狀的本事。
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讓人們屈服，好像活生生的生命是哪個看不見的人手中的玩具，不如路邊的野草。
而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人，從出生就被人壓著脊梁骨，很少能反抗得了什麽，或者殺得了什麽。
雖然最終也沒能夠順利地登出游戲，可是高山雲覺得痛快極了。
他的這個小情人真的不簡單，聰明至極，狡詐至極，帶著這一群老弱病殘竟然真的反殺了……
“哈哈哈哈……”高山雲想到這裏，哪怕痛的開口就想吐血。卻還是笑出聲。
他的笑聲嘶啞得像是烏鴉在叫，怎麽聽上去都顯得十分不詳。
除了那個非常激動的燈影小隊的帶隊人之外，其他人倒沒有對葉梧桐有多麽強烈的敵意。
畢竟他們從籠子裏面殺出來，能夠在這個世界保住精神不崩潰，就已經是活下來了。
一場風波眼看要消弭於無形。
可偏偏這個不當不正的時候。在混戰期間也蜷縮著躲避的李平，竟然也拉直了他的幹屍一樣的小身板，站在了葉梧桐的另一側，正好擋住安吉拉沒能擋住的那一部分。
臉紅脖子粗的對眾人說：“她原本在劇本之中是要被殺死的！我是一個游戲設計員，你們相信我！”
“你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劇本，每一個人都提前預設好了死法！你們本來都不應該活到現在！我也有！”
“是她救了我們，否則我們根本沒有退出游戲的機會，只會精神坍塌！我們應該感激她！”
“什麽劇本？”
“什麽……他在說什麽？”
人群因為李平的話再次有所騷動。
葉梧桐默默的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李平好像總是這樣的，不合時宜。
一個好好的人走路非要蜷著。說話吞吞吐吐的好像口裏含著什麽。
該勇敢時軟弱，該好好縮著免得被人發現的時候，又非得強勢冒頭。
而這一次騷動的不僅僅是這個已經停止倒計時的游戲，就連游戲之外的主設計場，也已經是天翻地覆。
“誰他媽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個設計員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把設計員投入了游戲！讓他在那上面口出狂言？！”
“趕緊給我弄死他！”
一個雙眼布滿血絲的男人，用拐杖哐哐地砸著地面，指揮著人把游戲場裏面正在胡言亂語的那個設計員給弄死。
而他的拐杖在地上砸了兩下之後，又狠狠砸向了主設計臺下面蜷縮著的一個人身上。
這個蜷縮在主設計臺下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的主設計師，被設計員們稱為老巫婆的柯笑。
她現在真的是一點也不像老巫婆了，油光鋥亮的頭發不知道是被誰給抓成了雞窩，鼻青臉腫，蜷縮在主設計臺下面，被拐杖連抽了好幾下連一聲都沒吭。
“你讓人把設計員投入游戲的？！”拐杖毫不留情地砸在柯笑身上。
發現打著不方便，他甚至把拐杖豎起來往裏捅。
“是誰把那些獵手在游戲的後期投入游戲的？！”
“是你幹的，你他媽的找死，你想死是不是臭.婊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男人狠狠砸了幾下之後，手扶著游戲臺，彎腰居高臨下地看著柯笑，露出了一個森然的笑。
他的牙齦不知道是因為過度激動，還是咬牙切齒太過用力了，導致他咧開嘴之後，出血嚴重的牙齦，讓他看上去像一個嗜血吃肉的魔鬼。
他從兜裏掏出了一條手帕，非常熟練地在自己的嘴上蹭了蹭，然後吐出了一口帶著血腥的吐沫，吐在手帕上，直接扔在柯笑的身體旁邊。
“無論你有什麽樣的算盤，或者你想讓觀眾知道什麽，我勸你最好馬上給我停下。”
“一群賤民，就算知道了什麽，又能怎麽樣？嗯？”
男人的聲音很低，甚至有一點溫柔的錯覺。
他把打得簡直快沒有人形的柯笑，從主設計臺下面拽下來，抱在自己的懷中，捋順了幾下她的頭發。
柯笑渾身僵硬，因害怕而一動都不敢動。
可是她本不應該害怕的，因為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她自己選擇共度一生的丈夫。
在她青春的時期一直到現在，貫穿她整個人生的白馬王子。
男人很細致地給柯笑整理頭發，但是沒有用，已經抓亂的頭發很難恢覆原來的樣子。
而且柯笑的頭頂沒有頭發，她可憐的幾根頭發被發膠凝固黏在一起，本來可以勉強蓋住頭皮，被抓亂之後，根本蓋不住自己的頭頂。
禿了的發頂，配上她這張還算年輕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而男人象征性給她捋順了兩下頭發，湊近柯笑的耳邊說：“寶貝兒，你如果再給我惹出麻煩來，你就永遠別想再見到你的好爸爸。”
“哦，或許你也可以見到，你可以在游戲裏見到他。”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這樣……羅蘭……”柯笑緊緊攥住了男人的衣襟，滿臉祈求地終於開口。
男人表情猙獰，舉止更是有一種不自然的僵硬。可是他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叫做羅蘭。
剛才被打成那樣都一聲不吭的柯笑，現在直接順著羅蘭的身體，溫順而認命地跪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李平本來應該早就死了，是葉梧桐救了他……這是無法預料的。”
“還有那個已經沒有辦法控制的何鸞，他是李平制造出來的怪物，李平本來應該死在怪物的手下！”
“羅森……對是羅森，是羅森趁著我不在的時候給李平套了護盾才讓他沒死！那些獵手也是羅森違規放進去的！”
“羅森現在就是接管了葉梧桐還有李平的人……”
“羅森呢？”羅蘭回過頭，尋找羅森。
但是所有噤若寒蟬的設計員根本沒有任何一個知道羅森在哪裏。
羅森跑了。
在葉梧桐反殺了那些獵手，把游戲場弄得像反抗軍人一樣的時候，羅森就已經卷錢跑路了。
這是重大的直播事故！他根本負擔不起這個責任！
而且……而且他又怎麽知道李平不光沒死！還敢站出來說這種話！
李平確實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而在經歷過了反殺之後，他也像安吉拉一樣，親手捍衛過自己的生命。
他骨子裏面的勇氣不多，他天生就是一個懦夫。一輩子畏畏縮縮，一輩子不知道自己除了殘酷的現實蹂.躪，並且臣服，還能做什麽。
可是面對眾多人的懷疑還有指責，他生平第一次捍衛自由的熱血未涼，擠出骨縫裏面僅存的一點勇氣，挺直他總像是沒有辦法打開的胸膛，想要為救下這麽多人的葉梧桐辯解一下。
可事實上他還沒能把什麽劇本之類的東西說清楚，就立刻被劇烈的精神電擊電到在地上不斷地抽搐。
眾人見狀立刻向後退去，眼神中滿是驚慌。
就在李平痙攣到眼神開始瀕臨渙散的時候，葉梧桐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點開了手腕終端游戲直播間。
直播這個時候還沒有關閉，雖然倒計時結束了，可是他們在沒有退出游戲之前，游戲直播都不會關閉。
按照規則是這樣的。
有一些游戲失敗的人，如果恰好比較討喜，還能夠得到一些直播觀眾慰藉一般的打賞。
葉梧桐顯然非常討喜。
葉梧桐的直播間依舊非常多的人，或者說幾乎整個永生游戲裏面的觀看者，大部分都在葉梧桐的直播間。
葉梧桐並沒有理會地上正在抽搐的李平，她知道永生游戲不可能讓李平說出任何關於游戲的內幕。
這也是之前她和何鸞沒有逼著李平說出一切事實的原因。
李平還是太沖動了，他的沖動會讓他丟掉性命。
葉梧桐打開了直播，放大了直播屏幕，對著直播的觀眾們說。
“你們說李平是不是真的抓住了游戲公司的什麽把柄……否則他一個游戲設計員為什麽會被投放到這裏來？”
“現在這種情況，難道是永生游戲……在急著銷毀什麽真相嗎？要當場殺了他？”
“難道我們每一個人真的有劇本？確定了什麽時候死？”
直播間裏產生了非常激烈的討論，再加上之前永生游戲官方並沒有給出關於何鸞“死而覆生”的回應，一下子如同魚雷投入水中，滔天巨浪眼見要掀天而起。
葉梧桐這一番對話，甚至並不是對著直播間的那些人，而是對著現在，還在看著他們的那些人。
那些真正的幕後黑手。
果然很快，李平的電擊就不得不被迫結束。
主設計場內，雙手按在設計臺上，隔著偌大的屏幕和葉梧桐望天的眼神對上的羅蘭，氣息非常急。
片刻之後他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笑容，沒有讓人再對李平電擊。
作用在精神之上的精神電擊會直接擊垮一個人，李平雖不會馬上死去，可是恐怕這麽長時間的電擊，他的精神也已經被摧垮了。
因為如果他們當著這麽多永生游戲觀眾的面，真的把李平電擊死，就因為他說的那幾句，那後面才是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而這也是葉梧桐，對背後那些人的一次試探。
她根本不相信那背後的經營者不在意直播間的輿論。
永生游戲這樣一個龐大的，幾乎全民參與的精神投放游戲，經營者需要傾註的心血還有金錢一定是難以想象的龐大。
經營者不會允許輿論淪陷。
當然，葉梧桐也並不覺得李平的幾句話，就能夠擊垮一個這樣龐大的資本巨輪。
尤其是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但這群直播觀看者的言論，目前為止，是一葉梧桐攥在手裏最有力的一個籌碼。
電擊一停止，安吉拉就立刻去扶李平。
但是李平已經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一樣，在地上呈現僵直的痙攣。
葉梧桐這個時候在直播間微微笑了一下，輕飄飄地說：“啊，原來是我誤會了，看來永生游戲還是非常的公平公正。”
葉梧桐望向虛空，看向那個她根本看不見但是……一定存在的敵人。
她看到飛鳥飛到了游戲登出口不遠處的位置，然後消失。
清晨的陽光把整個山林鍍上了一層柔光濾鏡，如果不低頭看腳下染血後的深紅土地，一切看上去那麽平靜安寧。
直播間內的風向已經完全扭轉，之前辱罵葉梧桐的人，現在又重新變成了葉梧桐的支持者。
都在安慰著她不用害怕，游戲倒計時結束之後，只需要再等待兩個小時左右，等到勝利者結算結束，剩下那些失敗的游戲者就會強制登出游戲。
甚至還有人在安慰葉梧桐，雖然把她身上所有的積分和錢都給了別人，但是下一場，等到下一場游戲的時候她一定能夠順利登出。
這個評論一出現，就有更多的評論在下面附和。
清一色都在鼓勵葉梧桐下一場再努力，說她做得已經很棒了。
葉梧桐從空中收回視線，看了幾眼直播上面的評論，難得竟然回應道：“誰說我們游戲失敗了？”
葉梧桐回頭看了一眼眾人：“不是還有兩個小時嗎？”
“我其實還有另一種辦法登出游戲。”
“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可以試一試。說不定手裏的積分還有打賞還能保存下來。”
葉梧桐就只是闡述事實，她甚至沒有煽動誰。
可就像昨天晚上一樣。她總是能夠利用人性的弱點，讓所有人對她言聽計從。
她說完之後就拉著安吉拉，回頭看了一眼在她身後陰影一樣站著的何鸞。
藍毛咬著牙，被另一個認識的人扶著站起來，還有人連僵直的李平都拽著。
眾人朝著他們之前的那個被關押的籠子的地方走過去。
經過一夜的糜戰，何鸞又在這裏進食，籠子早就已經被撞飛了，本來也只是木頭樁子埋在地上做的粗糙的籠子而已。
現在那裏剩一個透著血色的大坑。
而葉梧桐一動，有些人一開始還有點猶豫，但很快有人跟著葉梧桐的方向走。
她說還有其他的游戲登出口，雖然覺得荒謬，但也都跟著上前準備看一看。
然後一大群人站在一個大坑面前。
全部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葉梧桐。
葉梧桐隨便找了一個……何鸞撞斷的木樁子坐下。
指著那個大坑說：“游戲登出口就在那裏，但是需要一些人力來挖掘。”
她並不強求，也沒有打算自己動手。
回頭看向眾人說：“如你們所見，我傷得也不輕，沒有力氣去挖坑。如果你們不甘心失敗，可以試一試。”
眾人面面相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最後還是之前指責葉梧桐那個燈影小隊的隊長，第一個站出來，從不遠處找來了一根劈掉的棍子，第一個跳進那個坑裏開始掘土。
他真的不想失敗，他真的不能失敗！
他雖然一個字也不相信葉梧桐說的話，可是如果葉梧桐說的是假的，至少能證明他之前的指責是對的！
眾人都看著他在那撅，很快有第二個人跳下去。
然後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人跳進那個坑裏。
沒有工具就用手刨土，大家都沈默地行動。
葉梧桐始終開著直播，她平時根本不開直播，就算互動也是讓瑪利亞出面。
只是今天她不知道為什麽始終開著，時不時還跟直播間互動一下。
因此即便是永生游戲的古山林副本已經在某種意義上結束了，她的直播間的人數還是莫名其妙創了新高。
因為所有的人都在好奇，她到底要怎麽在兩個小時之內把這些人帶出游戲。
一些評論產生質疑，覺得葉梧桐讓這群人挖坑，是想把這群人全部都埋了。
也有一些評論在惡意地說葉梧桐就是故意折磨這些人。
葉梧桐並不理會這些評論，只是每跳進坑中一個人，葉梧桐就會把自己的直播對準那些人，然後詢問直播裏面的人認不認識他們。
當然認識。
就算不認識很快也會有人跳出來，科普一下那個人的生平。姓甚名誰，甚至結過幾次婚，死過幾個孩子都事無巨細地通報出來。
安吉拉也幫著去挖土，但是挖著挖著她手指甲就劈了，她其實也不明白葉梧桐為什麽讓他們挖坑。
安吉拉不明白，就得問。
“我們挖坑真的有用嗎？”
“應該有用吧。”葉梧桐又仰著頭看了看，並沒有在直播和安吉拉的面前作出詳細的解釋。
免得……被人提前做了什麽準備。
這裏是鏡像折疊區域，昨天夜裏被抓，今天早上天一亮，葉梧桐就根據飛鳥的蹤跡就發現了。
如果說游戲登出口是整個游戲的薄弱點，那游戲薄弱點旁邊的鏡像折疊區域，應該也就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而且葉梧桐在趕到游戲登出口的這一路上，關於永生游戲的游戲場詢問了李平很多並不違禁的問題。
這些甚至有一些是永生游戲對外官宣的，用來讓民眾相信並且參與他們游戲的宣傳語。
例如永生游戲的游戲場有多麽堅固，例如他們的游戲艙供給人體的營養有多麽全面等等。
葉梧桐甚至還問了一些關於游戲參與者的游戲艙位置，是怎麽排列，登出游戲之後，正常來說應該接受怎樣的身體檢查。
這些看似都只是平常而普通的對話，但這些對話中都隱藏著葉梧桐想要的信息。
那獵手說有人在外頭等著玩死她。
葉梧桐就不能一個人登出游戲，甚至不能用正規的渠道登出游戲。
否則誰知道她的游戲艙會在哪裏登出？而她在這個世界真正的身體，等待的又會是怎樣的地獄？
之前那個燈影小隊的人對葉梧桐的指控，其實有一部分是對的。
葉梧桐確實是救了這些人，也確實是利用了這些人。
一個人的失蹤和死亡，甚至不會引起很多人的側目。
可是很多人的失蹤和死亡，並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揭過的。
他們單個拿出來都是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微不足道的塵埃，可是凝聚在一起，至少短時間內能變成一把迷人眼的沙子。
葉梧桐坐在那裏始終在觀察著周圍，也是在透過虛空，對某些人展開全方位的挑釁。
主設計臺被敲得哐哐作響，然而就連現在取代了柯笑位置的羅蘭，除了牙齦出血之外，也根本不知道葉梧桐讓人挖坑是要做什麽。
“親愛的，游戲裏有其他的登出口嗎？”羅蘭一把扯過柯笑碩果僅存的頭發，貼著她的臉問道：“她為什麽要讓那些人挖坑？是不是你的那個設計員告訴了她什麽秘密？！說啊！”
柯笑被扯著頭發看到游戲之中氣定神閑的葉梧桐。
她當時有多麽希望葉梧桐能夠按照她的劇本死去，現在就有多希望葉梧桐能夠真的從那個游戲裏面鉆出來！
可是柯笑完全不能夠表現出來什麽，只是裝作害怕一樣在顫抖，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我從來沒聽過游戲之中有其他的登出口。”
羅蘭聽了之後，表情卻並沒有放松兩分。
可確實是沒有的。
這麽多年，沒有任何人從游戲登出口其他的地方出來過。
羅蘭又在柯笑的臉上抽了幾巴掌，笑著說：“親愛的，你最好不要騙我。”
柯笑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敢。
無處發火的羅蘭，又對著設計員，甚至是永生游戲設計場的保安們咆哮：“找沒找到羅森？！他的家都在極樂公司內部，他能原地消失了不成？！”
柯笑蜷縮著身體靠在主設計臺上，直勾勾地盯著游戲屏幕。
她從小跟在爸爸的身邊，在這個游戲設計場落成之前，就無數次到施工地找過她的爸爸，等待她爸爸一起回家。
她的爸爸會把當時只有幾歲的柯笑抱在懷裏，用一種虛空模擬的手段，將游戲場建成的模樣呈現給柯笑看。
她爸爸當時對她說，這裏會是人類精神最後的歸宿，也許會是人類文明的新篇章。
這裏是她的爸爸親自督建，永生游戲上線的時候，正是柯笑大學畢業，和自己相愛的學長結婚的時候。
可是她的學長……柯笑甚至沒有回過頭去看自己的丈夫。
一切從什麽時候改變已經不可考證，一定是有什麽魔鬼住進了她丈夫的身體，柯笑一直是這麽覺得的。
但永生游戲的設計場，所用的材質是當初建造安全基地剩下的，可以說是……整個安全基地裏面最堅固的地方。
但是柯笑順著自己淩亂頭發的縫隙，看向葉梧桐讓人挖坑的地方，嘴角不著痕跡地抽搐了兩下。
那是一個有些扭曲的笑，沒有任何人看到。
她不知道葉梧桐是怎麽發現的。
事實上除了她和她的父親，當時建造永生游戲的那些團隊都未必還活著。
也絕不會有什麽正常人能想得出這種辦法……或許葉梧桐真的有什麽不同之處吧。
游戲設計層的材料十分堅固，當時建造游戲場的勘測隊評估了很多次，確定這個地方並不會發生例如地震，或者地殼變化之後，就沒有打很深的地基。
永生游戲的設計場是直接建造在-br星球原本的土地之上。
地基……恐怕是整個游戲場唯一的薄弱之處。
與此同時，在大坑裏面越挖越深，到最後人力有些不能及的，何鸞龐大的身形跳進去，化身為——一條狗。
一條巨型變異犬，葉梧桐看著甚至有點眼熟。
正是之前何鸞殺掉並且吞噬掉的那一只。
但是比那只大了足足有兩倍。
狗刨坑是很快的，而且這一群人對何鸞這個異生物的存在非常畏懼。何鸞下場所有人都跑上來了。
大概有一人多深的時候，何鸞突然停下了。
“真的有東西！這是……什麽東西？”
盤根錯節，像樹根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盤踞在地底之下。粗細不一，看上去像是一群冬眠的蟒蛇。
眾人稍微讓開一條路，葉梧桐慢慢地走到面前，居高臨下看向了那一堆被挖出來的東西。
然後緩緩地勾起了嘴唇。
她對著何鸞勾了勾手指，何鸞從坑裏跳上來，在她的腳邊趴下和她一起朝坑裏看。
她猜得果然沒有錯，這裏就是游戲場的薄弱點。
她無人能夠解釋，因為沒有人和她來自一個世界。
自然就沒有人能明白，什麽叫：光纜一斷，損失百萬。
一群小孩子怎麽能逃出十方大山？怎麽能夠在當地的警察和村莊之中有所勾連的時候，成功被解救呢？
當然是另辟蹊徑，讓人主動來接他們。
當初的那一個坑，同樣是小孩子的葉梧桐帶著一群“名義上上山打豬草”的小孩子們，挖了足足一個月。
這一次有一群成年人，還有一只……大狗狗。
葉梧桐笑著掏出了懷裏的電子解離槍，對眾人說：“都退後。”
所有人都退開，葉梧桐對著那盤根錯節的“蟒蛇”，“砰砰砰砰！”開了好多槍。
電子解離槍，李平還沒抽成僵屍的時候，給葉梧桐科普，這種子彈可以解離一切有能量的東西。
而葉梧桐他們現在面對的，是整個游戲場的能量傳輸之源。
還沒等到葉梧桐把自己這個小手槍的子彈徹底放空，整個游戲場就已經受到了波及，滋滋拉拉的一陣火花爆裂之聲，然後樹木的顏色灰了下去……
緊接著整個天空也都灰了下去，藍天白雲甚至是太陽都憑空消失。暴露出了模擬真實天空的電子網。
電子網呲呲地冒著火花。龐大的像一個穹頂一樣籠罩在眾人的頭頂之上。
隨著葉梧桐的槍聲不斷，很快那些電子網也出現了裂痕，甚至是孔洞。
“游戲場……游戲場要塌了嗎？！
“怎麽回事怎麽黑了！明明還是白天啊！”
“你是不是傻，這裏是游戲黑天和白天當然是假的！我們這是找到了游戲總機？關機了嗎……”
不知道打到了哪裏，或者是哪裏被電子解離掉了，天幕驀然黑了下去。
葉梧桐手裏的槍也徹底放空。
眾人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悄悄聚集在一塊，都有一些慌張。
與此同時，整個游戲設計層之中也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設計臺全部都黑屏了，主設計臺站著的羅蘭發狂一樣，用手裏的拐杖砸東西。
柯笑抱著頭蹲在地上，躲過他亂揮的拐杖，在明亮的設計層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真心的笑容。
並且在羅蘭暴怒過後，還輕聲地建議道：“羅蘭，這是屬於大型直播事故，必須盡快把那些人接出來。”
柯笑從設計臺下面慢慢站起來，看著因為無法掌控一切，而瀕臨失控的“自己的丈夫”，走到他的旁邊，像一條無論被他打了多少次，都不長記性的狗那樣。
抱著他溫柔地說：“否則直播發酵的後果不堪設想。”
柯笑說著這樣溫柔依賴的話，在羅蘭的背後卻面容扭曲的咬緊了牙關。
羅森依舊沒有找到，後來有人發現他竟然更改了極樂公司家屬層的監控，早就跑了！
而此時此刻，雖然永生游戲的設計場被葉梧桐給爆了，但是葉梧桐的終端直播依舊沒有關閉。
她直播間的人數重新創造峰值，就連她身邊的這些人，也都借了她的光，瞬間變得“有名”起來。
【臥槽我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啊！居然用這種方法也可以！】
【整整十年，永生游戲上線十年，雖然有過直播事故，可是這種毀滅性的直播事故是頭一次！還是人為的，不是系統原因導致！】
【可這……就算把游戲場毀了，也沒出去啊？】
【樓上這就不懂了，游戲場都毀了，官方的人還有幾秒鐘就會到達戰場，恭恭敬敬地親自把他們接出去！】
【而且在永生游戲的合同之中，如果遭遇這種大型的直播事故，賠償是非常可觀的！】
【我靠我是自然登出的那一個，我現在好後悔沒有留下來！這麽大型的直播事故，賠償的錢可能夠我活一輩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酷啊！她怎麽知道那裏能切斷游戲場的電子連接？！】
【這電子解離槍本來就是違禁品，不應該出現在古山林這樣的副本中，拿電子解離槍攻擊電子連接網，小野貓簡直是鬼才！】
【這還要歸功於我的瑪利亞！如果不是瑪利亞善良，讓小野貓留下來救人，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支持她！】
【我算了一下這些人數，如果最後所有人全部算成正常登出游戲的話，本次古山林副本參與者一千人，獲勝者四百多人！】
【這是從沒有過的記錄啊！這樣下去永生游戲豈不是要賠死了哈哈哈哈哈！】
【爽啊，雖然我沒有身臨其境！但是小野貓她怎麽能有那麽多的鬼點子？！】
【只有我一個人擔心……這樣摧毀了游戲副本，不會被永生游戲索賠嗎？那將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
【應該……不會吧？】
【我剛才研究了一下游戲規則，根本沒有一條規則說不能這樣登出副本啊，游戲規則只是說只要登出游戲就算獲勝！】
【就是啊，從哪出去不算出去呢？】
【登出游戲就算獲勝…這條規則本來是用來每一次游戲最後的時間，大逃殺的吧？便於游戲者們互相殘殺。還可以這麽用？不過被官方接出去的待遇我也想試一試……】
……
直播間討論熱鬧非凡，葉梧桐始終沒有關閉直播，這個時候竟然還接了一句話。
“我看到游戲規則，也是只要登出游戲就算獲勝的。被官方直接接出去也算吧？”
“如果不算的話，你們看看這些人。”
葉梧桐把直播繞場轉了一圈，笑嘻嘻地說：“說不定明天天不亮，我們這些人全部都會被永生游戲的官方給殺了！”
葉梧桐說：“你們要把我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記好，如果我們真的被殺了的話，大家以後一定不要參加這個游戲了，這簡直就是肆意殘殺平民嘛。”
葉梧桐這兩句玩笑一樣的話，瞬間讓直播間開始刷屏這些人的資料姓名，還保證一定會死死盯著，有任何人死於非命，和永生游戲一定脫不了關系！
她是用說玩笑的語氣，把所有人的命拴在一起，又把永生游戲的官方架在火上。
只要他們不想讓輿論的火勢蔓延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至少短時間之內這些人的安全問題是絕對能保證的。
葉梧桐把瑪利亞派出來，和屏幕上進行了親親熱熱地直播互動，大家一起唱世上只有媽媽好的畫面實在是……太美了。
瑪利亞和眾人約定了明天她會用端腦直播，在官網上和大家分享一下登出游戲之後的處理結果。
還用甜美的聲音充滿憧憬的說:“請大家相信永生游戲的官方一定會公平公正公開的處理這件事。”
真的動了把所有人都殺了的這個念頭、此刻正站在主設計臺前的羅蘭，死死瞪著游戲屏幕，把自己一口牙都咬得咯咯作響。
牙齦出血更嚴重了。甚至有些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他找不到貼身的布，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派人……去去去，去接他們出來！”
他歇斯底裏的咆哮:“切斷，都他媽楞著幹什麽？！看熱鬧嗎？！把所有人的直播全部都強制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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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著游戲登出口的倒計時。
那上面歸零的數字之後, 有那麽一瞬間整個游戲場中一片死寂。
而後有人崩潰地扔掉了手裏的武器，抱住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最終還是沒能出得去，最終游戲還是失敗了！
每一個進入游戲當中的人, 尤其是他們這些被剩下的積分沒能攢夠的人，基本上都是走投無路, 抱著微薄的希望指望著能夠在游戲之中勝出, 然後解決他們自己的困境, 才會報名的。
在這個世界上, 誰又沒有無法解決的困境呢？
可現在游戲倒計時已經結束了, 就算發瘋把身邊的人全部都殺掉，也沒有辦法登出游戲了。
越來越多的人扔掉了武器, 失魂落魄地游蕩或者是跌坐在地上, 怔怔地，一遍一遍確認游戲登出口的歸零顯示。
仿佛那上面的數字令人那麽不可置信。
很快有人對著葉梧桐的方向咆哮道：“都怪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亂管閑事的話，我一定能出去的！”
這個人是燈影小隊的帶隊者。之前和獵手們合作劫殺其他的游戲者。
也是在看到葉梧桐帶著人準備反抗獵手的時候，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鉆進樹林裏的那群人。
說他狠辣不夠狠辣，說他善良吧, 這人又和善良沒有關系。就連做墻頭草都做得那麽不堅定。
可現在他竟然在埋怨一切都怪葉梧桐，他明明知道那些獵手根本不會兌現承諾。
可他沖著葉梧桐咆哮，青筋暴起，像看著一個殺父殺母的仇人一樣。
他只差兩個積分了，就只差兩個積分就能夠登出游戲！
再多給他十分鐘, 不，再多給他五分鐘就行了！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毀了！
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如果沒有這個女人，他肯定就出去了！
他甚至站起來試圖攻擊葉梧桐, 雖然知道一切於事無補，可是無能的人總是會這樣, 急於迫切地去摧毀什麽，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無能。
只不過他站起來了朝著葉梧桐走了幾步，看到了葉梧桐身後那翻湧著漆黑的腐蝕性物質，邪神一樣的陰影，還有葉梧桐手裏正在把玩的那一把小巧的電子解離槍。
他總算想起之前那些試圖反抗，試圖接替獵手們控制一切的人，是怎麽直接被那把小巧的手槍徹底摧毀精神投放體的，理智回籠。
精神投放體被摧毀之後，就算身體沒有切斷營養供給，也會徹底變成一句像遠古植物人一樣的，溫熱的屍體。
和徹底死亡沒有任何的區別，有人把精神坍塌的人，和精神被意外摧毀的人稱為靈魂死亡。
他和那些正在崩潰和失落的人一樣，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跌跌撞撞地後退兩步。
但胸腔之中的餘火未盡，他滿含怨念地看向了葉梧桐，但不敢再和葉梧桐硬碰硬。
只能開口抱怨。的音調好像一個畢生都被辜負的怨婦：“你以為你是什麽救世主嗎？簡直可笑！”
“你看看這群被你耽擱在這裏的人，他們當中有一些本來能夠出去的！”
“結果呢，你把這些人從籠子裏面帶出來，你帶人反殺了那幾個獵手，好漂亮啊！你的直播間肯定全部都在為你歡呼吧！”
“可是你真的是為了我們嗎？我們也只不過是你用來襯托你自己的工具吧？”
“上層人有人看上你了，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反正你絕對不會死在游戲裏。否則你怎麽會把你自己的積分還有錢全部都給了別人？！”
“哈！大家不要相信她，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那些獵手根本不對她動手嗎？！”
“是因為獵手不敢！是因為這個出盡風頭的女人，是上流社會不知道哪一個資本點名要的玩具！”
“而我們，只是一群炮灰而已！”
“只是一群用來陪襯她有多麽善良，多麽值得人喜歡的可憐炮灰罷了！”
人群中因為這個男人的話，有了些許躁動。
每一個人看向葉梧桐的眼神都各不相同，但是至少在葉梧桐身邊的幾個人，是完完全全站在葉梧桐這邊的。
“你放屁！”安吉拉聲音尖銳地反駁，“我們不反抗，難道等著被那些獵手折磨到精神坍塌嗎？！”
“現在沒能出去游戲只是游戲失敗，但是精神坍塌就是真的死了！”
“你這個跟獵手同流合汙的畜生，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這些話！呸！怪不得你的隊員都拋棄你跑了！”
“梧桐如果真的被什麽上流的大人物看上了，她怎麽不登出游戲？！反正沒有人阻攔她啊！”
安吉拉向前一步，擋在葉梧桐的前面。
她漂亮的淡金色長發，還有骯臟的裙子上面全部都是噴濺的鮮血，讓她此刻像一朵怒放的紅花。
她激憤地對著眾人說：“就算她被什麽人看上了，那也是逼不得已，而且她明明是為了我們回來的！”
安吉拉喊得實在是太激動，整個身軀都在劇烈地顫抖。
安吉拉在剛才的混戰之中竟然殺了兩個人，她竟然殺了兩個人！
和想象之中的可怕並不一樣，安吉拉現在的腿和手還軟著，整個人抖得不像樣子。甚至還非常非常的惡心。
可是她終於憑借自己的能力……她終於憑借了自己的能力保護了自己一次！
這種感覺真的難以形容，就好像……好像雛鷹終於被迫從懸崖上面跳落，第一次展開翅膀，感受到了風的方向。
她現在根本無法容忍任何人攻擊葉梧桐，因為葉梧桐就是她的風，她的方向！
葉梧桐：……別喊了。莫名有點肉麻。
葉梧桐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只是沒等葉梧桐把安吉拉給拽回來，又有一個人開口替葉梧桐辯解。
“對呀，不過就是游戲失敗罷了，我們至少不用被人扒光了群體相.奸供人取樂不是嗎？”
“如果真的被留下了那樣的影像。哪怕只是被賣到暗網。你們確定你們出了游戲之後還能堂堂正正的活著嗎？”
茍延殘喘躺在葉梧桐腳邊的藍毛高山雲，到現在終於後知後覺感覺到自己的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骨頭好像都斷了好幾根。但是他覺得痛快極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是笑著的，因為在這個世上真的很少會有這種機會。
那些獵手，就像這個操蛋的世界一樣。
像壓在這個安全基地裏，所有人頭上的魔鬼。
這個世界總是會有將人變成各種惡心姿態和形狀的本事。
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讓人們屈服，好像活生生的生命是哪個看不見的人手中的玩具，不如路邊的野草。
而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人，從出生就被人壓著脊梁骨，很少能反抗得了什麽，或者殺得了什麽。
雖然最終也沒能夠順利地登出游戲，可是高山雲覺得痛快極了。
他的這個小情人真的不簡單，聰明至極，狡詐至極，帶著這一群老弱病殘竟然真的反殺了……
“哈哈哈哈……”高山雲想到這裏，哪怕痛的開口就想吐血。卻還是笑出聲。
他的笑聲嘶啞得像是烏鴉在叫，怎麽聽上去都顯得十分不詳。
除了那個非常激動的燈影小隊的帶隊人之外，其他人倒沒有對葉梧桐有多麽強烈的敵意。
畢竟他們從籠子裏面殺出來，能夠在這個世界保住精神不崩潰，就已經是活下來了。
一場風波眼看要消弭於無形。
可偏偏這個不當不正的時候。在混戰期間也蜷縮著躲避的李平，竟然也拉直了他的幹屍一樣的小身板，站在了葉梧桐的另一側，正好擋住安吉拉沒能擋住的那一部分。
臉紅脖子粗的對眾人說：“她原本在劇本之中是要被殺死的！我是一個游戲設計員，你們相信我！”
“你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劇本，每一個人都提前預設好了死法！你們本來都不應該活到現在！我也有！”
“是她救了我們，否則我們根本沒有退出游戲的機會，只會精神坍塌！我們應該感激她！”
“什麽劇本？”
“什麽……他在說什麽？”
人群因為李平的話再次有所騷動。
葉梧桐默默的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李平好像總是這樣的，不合時宜。
一個好好的人走路非要蜷著。說話吞吞吐吐的好像口裏含著什麽。
該勇敢時軟弱，該好好縮著免得被人發現的時候，又非得強勢冒頭。
而這一次騷動的不僅僅是這個已經停止倒計時的游戲，就連游戲之外的主設計場，也已經是天翻地覆。
“誰他媽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個設計員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把設計員投入了游戲！讓他在那上面口出狂言？！”
“趕緊給我弄死他！”
一個雙眼布滿血絲的男人，用拐杖哐哐地砸著地面，指揮著人把游戲場裏面正在胡言亂語的那個設計員給弄死。
而他的拐杖在地上砸了兩下之後，又狠狠砸向了主設計臺下面蜷縮著的一個人身上。
這個蜷縮在主設計臺下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的主設計師，被設計員們稱為老巫婆的柯笑。
她現在真的是一點也不像老巫婆了，油光鋥亮的頭發不知道是被誰給抓成了雞窩，鼻青臉腫，蜷縮在主設計臺下面，被拐杖連抽了好幾下連一聲都沒吭。
“你讓人把設計員投入游戲的？！”拐杖毫不留情地砸在柯笑身上。
發現打著不方便，他甚至把拐杖豎起來往裏捅。
“是誰把那些獵手在游戲的後期投入游戲的？！”
“是你幹的，你他媽的找死，你想死是不是臭.婊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男人狠狠砸了幾下之後，手扶著游戲臺，彎腰居高臨下地看著柯笑，露出了一個森然的笑。
他的牙齦不知道是因為過度激動，還是咬牙切齒太過用力了，導致他咧開嘴之後，出血嚴重的牙齦，讓他看上去像一個嗜血吃肉的魔鬼。
他從兜裏掏出了一條手帕，非常熟練地在自己的嘴上蹭了蹭，然後吐出了一口帶著血腥的吐沫，吐在手帕上，直接扔在柯笑的身體旁邊。
“無論你有什麽樣的算盤，或者你想讓觀眾知道什麽，我勸你最好馬上給我停下。”
“一群賤民，就算知道了什麽，又能怎麽樣？嗯？”
男人的聲音很低，甚至有一點溫柔的錯覺。
他把打得簡直快沒有人形的柯笑，從主設計臺下面拽下來，抱在自己的懷中，捋順了幾下她的頭發。
柯笑渾身僵硬，因害怕而一動都不敢動。
可是她本不應該害怕的，因為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她自己選擇共度一生的丈夫。
在她青春的時期一直到現在，貫穿她整個人生的白馬王子。
男人很細致地給柯笑整理頭發，但是沒有用，已經抓亂的頭發很難恢覆原來的樣子。
而且柯笑的頭頂沒有頭發，她可憐的幾根頭發被發膠凝固黏在一起，本來可以勉強蓋住頭皮，被抓亂之後，根本蓋不住自己的頭頂。
禿了的發頂，配上她這張還算年輕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而男人象征性給她捋順了兩下頭發，湊近柯笑的耳邊說：“寶貝兒，你如果再給我惹出麻煩來，你就永遠別想再見到你的好爸爸。”
“哦，或許你也可以見到，你可以在游戲裏見到他。”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這樣……羅蘭……”柯笑緊緊攥住了男人的衣襟，滿臉祈求地終於開口。
男人表情猙獰，舉止更是有一種不自然的僵硬。可是他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叫做羅蘭。
剛才被打成那樣都一聲不吭的柯笑，現在直接順著羅蘭的身體，溫順而認命地跪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李平本來應該早就死了，是葉梧桐救了他……這是無法預料的。”
“還有那個已經沒有辦法控制的何鸞，他是李平制造出來的怪物，李平本來應該死在怪物的手下！”
“羅森……對是羅森，是羅森趁著我不在的時候給李平套了護盾才讓他沒死！那些獵手也是羅森違規放進去的！”
“羅森現在就是接管了葉梧桐還有李平的人……”
“羅森呢？”羅蘭回過頭，尋找羅森。
但是所有噤若寒蟬的設計員根本沒有任何一個知道羅森在哪裏。
羅森跑了。
在葉梧桐反殺了那些獵手，把游戲場弄得像反抗軍人一樣的時候，羅森就已經卷錢跑路了。
這是重大的直播事故！他根本負擔不起這個責任！
而且……而且他又怎麽知道李平不光沒死！還敢站出來說這種話！
李平確實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而在經歷過了反殺之後，他也像安吉拉一樣，親手捍衛過自己的生命。
他骨子裏面的勇氣不多，他天生就是一個懦夫。一輩子畏畏縮縮，一輩子不知道自己除了殘酷的現實蹂.躪，並且臣服，還能做什麽。
可是面對眾多人的懷疑還有指責，他生平第一次捍衛自由的熱血未涼，擠出骨縫裏面僅存的一點勇氣，挺直他總像是沒有辦法打開的胸膛，想要為救下這麽多人的葉梧桐辯解一下。
可事實上他還沒能把什麽劇本之類的東西說清楚，就立刻被劇烈的精神電擊電到在地上不斷地抽搐。
眾人見狀立刻向後退去，眼神中滿是驚慌。
就在李平痙攣到眼神開始瀕臨渙散的時候，葉梧桐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點開了手腕終端游戲直播間。
直播這個時候還沒有關閉，雖然倒計時結束了，可是他們在沒有退出游戲之前，游戲直播都不會關閉。
按照規則是這樣的。
有一些游戲失敗的人，如果恰好比較討喜，還能夠得到一些直播觀眾慰藉一般的打賞。
葉梧桐顯然非常討喜。
葉梧桐的直播間依舊非常多的人，或者說幾乎整個永生游戲裏面的觀看者，大部分都在葉梧桐的直播間。
葉梧桐並沒有理會地上正在抽搐的李平，她知道永生游戲不可能讓李平說出任何關於游戲的內幕。
這也是之前她和何鸞沒有逼著李平說出一切事實的原因。
李平還是太沖動了，他的沖動會讓他丟掉性命。
葉梧桐打開了直播，放大了直播屏幕，對著直播的觀眾們說。
“你們說李平是不是真的抓住了游戲公司的什麽把柄……否則他一個游戲設計員為什麽會被投放到這裏來？”
“現在這種情況，難道是永生游戲……在急著銷毀什麽真相嗎？要當場殺了他？”
“難道我們每一個人真的有劇本？確定了什麽時候死？”
直播間裏產生了非常激烈的討論，再加上之前永生游戲官方並沒有給出關於何鸞“死而覆生”的回應，一下子如同魚雷投入水中，滔天巨浪眼見要掀天而起。
葉梧桐這一番對話，甚至並不是對著直播間的那些人，而是對著現在，還在看著他們的那些人。
那些真正的幕後黑手。
果然很快，李平的電擊就不得不被迫結束。
主設計場內，雙手按在設計臺上，隔著偌大的屏幕和葉梧桐望天的眼神對上的羅蘭，氣息非常急。
片刻之後他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笑容，沒有讓人再對李平電擊。
作用在精神之上的精神電擊會直接擊垮一個人，李平雖不會馬上死去，可是恐怕這麽長時間的電擊，他的精神也已經被摧垮了。
因為如果他們當著這麽多永生游戲觀眾的面，真的把李平電擊死，就因為他說的那幾句，那後面才是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而這也是葉梧桐，對背後那些人的一次試探。
她根本不相信那背後的經營者不在意直播間的輿論。
永生游戲這樣一個龐大的，幾乎全民參與的精神投放游戲，經營者需要傾註的心血還有金錢一定是難以想象的龐大。
經營者不會允許輿論淪陷。
當然，葉梧桐也並不覺得李平的幾句話，就能夠擊垮一個這樣龐大的資本巨輪。
尤其是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但這群直播觀看者的言論，目前為止，是一葉梧桐攥在手裏最有力的一個籌碼。
電擊一停止，安吉拉就立刻去扶李平。
但是李平已經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一樣，在地上呈現僵直的痙攣。
葉梧桐這個時候在直播間微微笑了一下，輕飄飄地說：“啊，原來是我誤會了，看來永生游戲還是非常的公平公正。”
葉梧桐望向虛空，看向那個她根本看不見但是……一定存在的敵人。
她看到飛鳥飛到了游戲登出口不遠處的位置，然後消失。
清晨的陽光把整個山林鍍上了一層柔光濾鏡，如果不低頭看腳下染血後的深紅土地，一切看上去那麽平靜安寧。
直播間內的風向已經完全扭轉，之前辱罵葉梧桐的人，現在又重新變成了葉梧桐的支持者。
都在安慰著她不用害怕，游戲倒計時結束之後，只需要再等待兩個小時左右，等到勝利者結算結束，剩下那些失敗的游戲者就會強制登出游戲。
甚至還有人在安慰葉梧桐，雖然把她身上所有的積分和錢都給了別人，但是下一場，等到下一場游戲的時候她一定能夠順利登出。
這個評論一出現，就有更多的評論在下面附和。
清一色都在鼓勵葉梧桐下一場再努力，說她做得已經很棒了。
葉梧桐從空中收回視線，看了幾眼直播上面的評論，難得竟然回應道：“誰說我們游戲失敗了？”
葉梧桐回頭看了一眼眾人：“不是還有兩個小時嗎？”
“我其實還有另一種辦法登出游戲。”
“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可以試一試。說不定手裏的積分還有打賞還能保存下來。”
葉梧桐就只是闡述事實，她甚至沒有煽動誰。
可就像昨天晚上一樣。她總是能夠利用人性的弱點，讓所有人對她言聽計從。
她說完之後就拉著安吉拉，回頭看了一眼在她身後陰影一樣站著的何鸞。
藍毛咬著牙，被另一個認識的人扶著站起來，還有人連僵直的李平都拽著。
眾人朝著他們之前的那個被關押的籠子的地方走過去。
經過一夜的糜戰，何鸞又在這裏進食，籠子早就已經被撞飛了，本來也只是木頭樁子埋在地上做的粗糙的籠子而已。
現在那裏剩一個透著血色的大坑。
而葉梧桐一動，有些人一開始還有點猶豫，但很快有人跟著葉梧桐的方向走。
她說還有其他的游戲登出口，雖然覺得荒謬，但也都跟著上前準備看一看。
然後一大群人站在一個大坑面前。
全部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葉梧桐。
葉梧桐隨便找了一個……何鸞撞斷的木樁子坐下。
指著那個大坑說：“游戲登出口就在那裏，但是需要一些人力來挖掘。”
她並不強求，也沒有打算自己動手。
回頭看向眾人說：“如你們所見，我傷得也不輕，沒有力氣去挖坑。如果你們不甘心失敗，可以試一試。”
眾人面面相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最後還是之前指責葉梧桐那個燈影小隊的隊長，第一個站出來，從不遠處找來了一根劈掉的棍子，第一個跳進那個坑裏開始掘土。
他真的不想失敗，他真的不能失敗！
他雖然一個字也不相信葉梧桐說的話，可是如果葉梧桐說的是假的，至少能證明他之前的指責是對的！
眾人都看著他在那撅，很快有第二個人跳下去。
然後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人跳進那個坑裏。
沒有工具就用手刨土，大家都沈默地行動。
葉梧桐始終開著直播，她平時根本不開直播，就算互動也是讓瑪利亞出面。
只是今天她不知道為什麽始終開著，時不時還跟直播間互動一下。
因此即便是永生游戲的古山林副本已經在某種意義上結束了，她的直播間的人數還是莫名其妙創了新高。
因為所有的人都在好奇，她到底要怎麽在兩個小時之內把這些人帶出游戲。
一些評論產生質疑，覺得葉梧桐讓這群人挖坑，是想把這群人全部都埋了。
也有一些評論在惡意地說葉梧桐就是故意折磨這些人。
葉梧桐並不理會這些評論，只是每跳進坑中一個人，葉梧桐就會把自己的直播對準那些人，然後詢問直播裏面的人認不認識他們。
當然認識。
就算不認識很快也會有人跳出來，科普一下那個人的生平。姓甚名誰，甚至結過幾次婚，死過幾個孩子都事無巨細地通報出來。
安吉拉也幫著去挖土，但是挖著挖著她手指甲就劈了，她其實也不明白葉梧桐為什麽讓他們挖坑。
安吉拉不明白，就得問。
“我們挖坑真的有用嗎？”
“應該有用吧。”葉梧桐又仰著頭看了看，並沒有在直播和安吉拉的面前作出詳細的解釋。
免得……被人提前做了什麽準備。
這裏是鏡像折疊區域，昨天夜裏被抓，今天早上天一亮，葉梧桐就根據飛鳥的蹤跡就發現了。
如果說游戲登出口是整個游戲的薄弱點，那游戲薄弱點旁邊的鏡像折疊區域，應該也就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而且葉梧桐在趕到游戲登出口的這一路上，關於永生游戲的游戲場詢問了李平很多並不違禁的問題。
這些甚至有一些是永生游戲對外官宣的，用來讓民眾相信並且參與他們游戲的宣傳語。
例如永生游戲的游戲場有多麽堅固，例如他們的游戲艙供給人體的營養有多麽全面等等。
葉梧桐甚至還問了一些關於游戲參與者的游戲艙位置，是怎麽排列，登出游戲之後，正常來說應該接受怎樣的身體檢查。
這些看似都只是平常而普通的對話，但這些對話中都隱藏著葉梧桐想要的信息。
那獵手說有人在外頭等著玩死她。
葉梧桐就不能一個人登出游戲，甚至不能用正規的渠道登出游戲。
否則誰知道她的游戲艙會在哪裏登出？而她在這個世界真正的身體，等待的又會是怎樣的地獄？
之前那個燈影小隊的人對葉梧桐的指控，其實有一部分是對的。
葉梧桐確實是救了這些人，也確實是利用了這些人。
一個人的失蹤和死亡，甚至不會引起很多人的側目。
可是很多人的失蹤和死亡，並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揭過的。
他們單個拿出來都是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微不足道的塵埃，可是凝聚在一起，至少短時間內能變成一把迷人眼的沙子。
葉梧桐坐在那裏始終在觀察著周圍，也是在透過虛空，對某些人展開全方位的挑釁。
主設計臺被敲得哐哐作響，然而就連現在取代了柯笑位置的羅蘭，除了牙齦出血之外，也根本不知道葉梧桐讓人挖坑是要做什麽。
“親愛的，游戲裏有其他的登出口嗎？”羅蘭一把扯過柯笑碩果僅存的頭發，貼著她的臉問道：“她為什麽要讓那些人挖坑？是不是你的那個設計員告訴了她什麽秘密？！說啊！”
柯笑被扯著頭發看到游戲之中氣定神閑的葉梧桐。
她當時有多麽希望葉梧桐能夠按照她的劇本死去，現在就有多希望葉梧桐能夠真的從那個游戲裏面鉆出來！
可是柯笑完全不能夠表現出來什麽，只是裝作害怕一樣在顫抖，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我從來沒聽過游戲之中有其他的登出口。”
羅蘭聽了之後，表情卻並沒有放松兩分。
可確實是沒有的。
這麽多年，沒有任何人從游戲登出口其他的地方出來過。
羅蘭又在柯笑的臉上抽了幾巴掌，笑著說：“親愛的，你最好不要騙我。”
柯笑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敢。
無處發火的羅蘭，又對著設計員，甚至是永生游戲設計場的保安們咆哮：“找沒找到羅森？！他的家都在極樂公司內部，他能原地消失了不成？！”
柯笑蜷縮著身體靠在主設計臺上，直勾勾地盯著游戲屏幕。
她從小跟在爸爸的身邊，在這個游戲設計場落成之前，就無數次到施工地找過她的爸爸，等待她爸爸一起回家。
她的爸爸會把當時只有幾歲的柯笑抱在懷裏，用一種虛空模擬的手段，將游戲場建成的模樣呈現給柯笑看。
她爸爸當時對她說，這裏會是人類精神最後的歸宿，也許會是人類文明的新篇章。
這裏是她的爸爸親自督建，永生游戲上線的時候，正是柯笑大學畢業，和自己相愛的學長結婚的時候。
可是她的學長……柯笑甚至沒有回過頭去看自己的丈夫。
一切從什麽時候改變已經不可考證，一定是有什麽魔鬼住進了她丈夫的身體，柯笑一直是這麽覺得的。
但永生游戲的設計場，所用的材質是當初建造安全基地剩下的，可以說是……整個安全基地裏面最堅固的地方。
但是柯笑順著自己淩亂頭發的縫隙，看向葉梧桐讓人挖坑的地方，嘴角不著痕跡地抽搐了兩下。
那是一個有些扭曲的笑，沒有任何人看到。
她不知道葉梧桐是怎麽發現的。
事實上除了她和她的父親，當時建造永生游戲的那些團隊都未必還活著。
也絕不會有什麽正常人能想得出這種辦法……或許葉梧桐真的有什麽不同之處吧。
游戲設計層的材料十分堅固，當時建造游戲場的勘測隊評估了很多次，確定這個地方並不會發生例如地震，或者地殼變化之後，就沒有打很深的地基。
永生游戲的設計場是直接建造在-br星球原本的土地之上。
地基……恐怕是整個游戲場唯一的薄弱之處。
與此同時，在大坑裏面越挖越深，到最後人力有些不能及的，何鸞龐大的身形跳進去，化身為——一條狗。
一條巨型變異犬，葉梧桐看著甚至有點眼熟。
正是之前何鸞殺掉並且吞噬掉的那一只。
但是比那只大了足足有兩倍。
狗刨坑是很快的，而且這一群人對何鸞這個異生物的存在非常畏懼。何鸞下場所有人都跑上來了。
大概有一人多深的時候，何鸞突然停下了。
“真的有東西！這是……什麽東西？”
盤根錯節，像樹根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盤踞在地底之下。粗細不一，看上去像是一群冬眠的蟒蛇。
眾人稍微讓開一條路，葉梧桐慢慢地走到面前，居高臨下看向了那一堆被挖出來的東西。
然後緩緩地勾起了嘴唇。
她對著何鸞勾了勾手指，何鸞從坑裏跳上來，在她的腳邊趴下和她一起朝坑裏看。
她猜得果然沒有錯，這裏就是游戲場的薄弱點。
她無人能夠解釋，因為沒有人和她來自一個世界。
自然就沒有人能明白，什麽叫：光纜一斷，損失百萬。
一群小孩子怎麽能逃出十方大山？怎麽能夠在當地的警察和村莊之中有所勾連的時候，成功被解救呢？
當然是另辟蹊徑，讓人主動來接他們。
當初的那一個坑，同樣是小孩子的葉梧桐帶著一群“名義上上山打豬草”的小孩子們，挖了足足一個月。
這一次有一群成年人，還有一只……大狗狗。
葉梧桐笑著掏出了懷裏的電子解離槍，對眾人說：“都退後。”
所有人都退開，葉梧桐對著那盤根錯節的“蟒蛇”，“砰砰砰砰！”開了好多槍。
電子解離槍，李平還沒抽成僵屍的時候，給葉梧桐科普，這種子彈可以解離一切有能量的東西。
而葉梧桐他們現在面對的，是整個游戲場的能量傳輸之源。
還沒等到葉梧桐把自己這個小手槍的子彈徹底放空，整個游戲場就已經受到了波及，滋滋拉拉的一陣火花爆裂之聲，然後樹木的顏色灰了下去……
緊接著整個天空也都灰了下去，藍天白雲甚至是太陽都憑空消失。暴露出了模擬真實天空的電子網。
電子網呲呲地冒著火花。龐大的像一個穹頂一樣籠罩在眾人的頭頂之上。
隨著葉梧桐的槍聲不斷，很快那些電子網也出現了裂痕，甚至是孔洞。
“游戲場……游戲場要塌了嗎？！
“怎麽回事怎麽黑了！明明還是白天啊！”
“你是不是傻，這裏是游戲黑天和白天當然是假的！我們這是找到了游戲總機？關機了嗎……”
不知道打到了哪裏，或者是哪裏被電子解離掉了，天幕驀然黑了下去。
葉梧桐手裏的槍也徹底放空。
眾人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悄悄聚集在一塊，都有一些慌張。
與此同時，整個游戲設計層之中也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設計臺全部都黑屏了，主設計臺站著的羅蘭發狂一樣，用手裏的拐杖砸東西。
柯笑抱著頭蹲在地上，躲過他亂揮的拐杖，在明亮的設計層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真心的笑容。
並且在羅蘭暴怒過後，還輕聲地建議道：“羅蘭，這是屬於大型直播事故，必須盡快把那些人接出來。”
柯笑從設計臺下面慢慢站起來，看著因為無法掌控一切，而瀕臨失控的“自己的丈夫”，走到他的旁邊，像一條無論被他打了多少次，都不長記性的狗那樣。
抱著他溫柔地說：“否則直播發酵的後果不堪設想。”
柯笑說著這樣溫柔依賴的話，在羅蘭的背後卻面容扭曲的咬緊了牙關。
羅森依舊沒有找到，後來有人發現他竟然更改了極樂公司家屬層的監控，早就跑了！
而此時此刻，雖然永生游戲的設計場被葉梧桐給爆了，但是葉梧桐的終端直播依舊沒有關閉。
她直播間的人數重新創造峰值，就連她身邊的這些人，也都借了她的光，瞬間變得“有名”起來。
【臥槽我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啊！居然用這種方法也可以！】
【整整十年，永生游戲上線十年，雖然有過直播事故，可是這種毀滅性的直播事故是頭一次！還是人為的，不是系統原因導致！】
【可這……就算把游戲場毀了，也沒出去啊？】
【樓上這就不懂了，游戲場都毀了，官方的人還有幾秒鐘就會到達戰場，恭恭敬敬地親自把他們接出去！】
【而且在永生游戲的合同之中，如果遭遇這種大型的直播事故，賠償是非常可觀的！】
【我靠我是自然登出的那一個，我現在好後悔沒有留下來！這麽大型的直播事故，賠償的錢可能夠我活一輩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酷啊！她怎麽知道那裏能切斷游戲場的電子連接？！】
【這電子解離槍本來就是違禁品，不應該出現在古山林這樣的副本中，拿電子解離槍攻擊電子連接網，小野貓簡直是鬼才！】
【這還要歸功於我的瑪利亞！如果不是瑪利亞善良，讓小野貓留下來救人，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支持她！】
【我算了一下這些人數，如果最後所有人全部算成正常登出游戲的話，本次古山林副本參與者一千人，獲勝者四百多人！】
【這是從沒有過的記錄啊！這樣下去永生游戲豈不是要賠死了哈哈哈哈哈！】
【爽啊，雖然我沒有身臨其境！但是小野貓她怎麽能有那麽多的鬼點子？！】
【只有我一個人擔心……這樣摧毀了游戲副本，不會被永生游戲索賠嗎？那將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
【應該……不會吧？】
【我剛才研究了一下游戲規則，根本沒有一條規則說不能這樣登出副本啊，游戲規則只是說只要登出游戲就算獲勝！】
【就是啊，從哪出去不算出去呢？】
【登出游戲就算獲勝…這條規則本來是用來每一次游戲最後的時間，大逃殺的吧？便於游戲者們互相殘殺。還可以這麽用？不過被官方接出去的待遇我也想試一試……】
……
直播間討論熱鬧非凡，葉梧桐始終沒有關閉直播，這個時候竟然還接了一句話。
“我看到游戲規則，也是只要登出游戲就算獲勝的。被官方直接接出去也算吧？”
“如果不算的話，你們看看這些人。”
葉梧桐把直播繞場轉了一圈，笑嘻嘻地說：“說不定明天天不亮，我們這些人全部都會被永生游戲的官方給殺了！”
葉梧桐說：“你們要把我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記好，如果我們真的被殺了的話，大家以後一定不要參加這個游戲了，這簡直就是肆意殘殺平民嘛。”
葉梧桐這兩句玩笑一樣的話，瞬間讓直播間開始刷屏這些人的資料姓名，還保證一定會死死盯著，有任何人死於非命，和永生游戲一定脫不了關系！
她是用說玩笑的語氣，把所有人的命拴在一起，又把永生游戲的官方架在火上。
只要他們不想讓輿論的火勢蔓延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至少短時間之內這些人的安全問題是絕對能保證的。
葉梧桐把瑪利亞派出來，和屏幕上進行了親親熱熱地直播互動，大家一起唱世上只有媽媽好的畫面實在是……太美了。
瑪利亞和眾人約定了明天她會用端腦直播，在官網上和大家分享一下登出游戲之後的處理結果。
還用甜美的聲音充滿憧憬的說:“請大家相信永生游戲的官方一定會公平公正公開的處理這件事。”
真的動了把所有人都殺了的這個念頭、此刻正站在主設計臺前的羅蘭，死死瞪著游戲屏幕，把自己一口牙都咬得咯咯作響。
牙齦出血更嚴重了。甚至有些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他找不到貼身的布，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派人……去去去，去接他們出來！”
他歇斯底裏的咆哮:“切斷，都他媽楞著幹什麽？！看熱鬧嗎？！把所有人的直播全部都強制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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