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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中的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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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中的一件小事

眼前的這個彪形大漢無理的挑釁,讓岑風平心裏略感煩躁。

夕陽西下,帶著絲絲涼意的秋風,一陣陣的輕浮在岑風平臉頰上,但是心裏的煩躁卻怎樣也揮之不去。

岑風平心理隱隱對這種煩躁的原因有所猜測——

他發現,自從從赤砂宗內逃出來之後,他便常常回想起前世的時光。

穿越到這個修真世界之後,他的樣貌身材與秉性天賦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他的性格與前世相比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前世的他總是膽小怕事,怯懦畏懼,在弟弟祁宇軒和父母向他施加的壓力之下,深深的自卑敏感。

不知道是他的心態影響了他前世的際遇,還是說一個人所處的環境會影響他的性格,總之前世的岑風平常常便會遇到蠻不講理、仗勢欺人的人。

比如說,他的父母,以及他的弟弟祁宇軒。

再比如說,像眼前這個自尊心旺盛,樂於從他人身上找優越感的中年壯碩男子,等等。

像眼前這種蠻不講理的挑釁,是岑風平在前世最害怕出現的場面。

他非常難以應付這種情況,覺得棘手急了。

原因無他,在前世時,岑風平並沒有一個願意為他撐腰的父母。

恰恰相反,他不能和別人發生任何沖突,一旦和別人發生了沖突,不管他是占到了便宜,還是吃虧,他的父母總是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他的身上。

他還記得在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面對同齡小孩子的天真幼稚卻殘忍的挑釁時,他也會被激起憤怒。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什麽叫做校園霸淩,只知道其他小孩子嘲笑他,拿石頭扔他,他們會打他。

岑風平不想被這樣對待,於是他反擊了。

也許是小朋友的皮膚太嫩了,又也許是校園霸淩其他人的那些小孩子,他們其實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本身並沒有多強的戰鬥力,總之岑風平在憤怒掙紮之下打傷了那個霸淩他的小孩子們之中的領頭人。

之後事情的發展就遠遠超乎岑風平的意料與想象。

那個小孩子哭哭啼啼的去找他的爸媽,指著自己身上被岑風平打的有些擦傷破皮的小創口,惡人先告狀。

“爸爸!就是他欺負我,他打我,我流了好多血,你替我教訓他!”

岑風平至今都還能回想起多年前那個小孩子向他爸爸告了一狀之後,驕傲的擡起下巴,得意洋洋看向岑風平的神情。

明明岑風平才是被欺負的人,被霸淩的人,但是在那個會告狀的小孩子,一番顛黑倒白的詭辯之下,岑風平卻成為了罪魁禍首。

不,又或許不是那個小孩子太會狡辯,太會告狀了,他只是比較幸運,有願意無條件寵愛溺愛他的爸媽。

但是岑風平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小孩子告訴他爸媽什麽事情,他的爸媽都會相信。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的爸媽就會願意在他被欺負的時候給他撐腰呢?

如果爸爸媽媽應該是小孩子的後盾,那麽自己也有監護人不是嗎?

為什麽自己的爸爸會憤怒地夾著煙頭,一邊吸煙一邊向自己咆哮,而自己的媽媽會一邊流淚一邊向自己吐黑泥,說一些如果不是為了你,媽媽怎麽會過得這麽苦之類的難以聽懂的話呢?

直到慢慢長大,直到上了高中,岑風平才逐漸想明白,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也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夠如此幸運得到父愛和母愛。

不過,與其說是他逐漸想明白了,倒不如說是他逐漸死心了。

他對於自己也能得到溫馨的家庭氛圍,也能得到父愛母愛這件事情徹底的死心了。

岑風平總是在高三下晚自習之後,一邊聽著耳機裏回放的英語單詞,一邊呆呆的望著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獨自出神。

他心裏有一個隱秘的期盼,等他考上大學之後,他希望去報考一所離家很遠很遠的學校。

他的父母如果不願意給他出學費的話,他可以去辦理助學貸款。

如果助學貸款也不夠的話,他可以一邊上學一邊打幾份工。

他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是辛苦艱難的,恰恰相反他覺得沒有了父母的壓迫,他想必能夠盡情的做一回自己,哪怕是身體上辛苦一點也值得了。

只不過他還沒有等到高考完,等到填報志願去上大學,就穿越到了這個修真世界。

*

岑風平一動不動的盯著眼前這個愚蠢而自大的挑釁者,心裏各種回憶與想法交織著不斷閃過。

岑風平並不害怕他,恰恰相反,岑風平在赤砂宗的時候連仙族都殺過許多。

他已經見過瀕死之人的掙紮,見過利刃斬破皮肉迸濺出粘稠的鮮血,見過橫陳在地上的屍體...

他早已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任人蹂躪的小孩子了。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局面實在是令人發笑——對方的修為,甚至可以說是遠低於自己。

“小子,現在知道害怕了吧,在這樂游鎮,我們老大就是土霸主!”

“乖乖向老大低頭服軟認個錯,只要你磕幾個響頭給哥幾個學幾聲狗叫就放過你。”

“……”

岑風平藏在寬大白衫下的手掌有些微微的發抖。

面前圍觀的一種溜須拍馬的彪形大漢小弟看到這個情況,以為岑風平被他們老大嚇的發抖,紛紛發出高低不齊的嗤笑低語。

修真之人到了四階之後才能夠對對方的修為等級加以探測。

而面前的這些對著彪形大漢一臉諂媚的小嘍啰顯然還沒有達到四階,他們無法探知岑風平的修為如何。

他們不知道以岑風平的修為,將他們一眾人等的頭顱削下,旨在於他一念之間。

他們也許是憑借著岑風平十分樸素的衣著,以及低調的風格,來判斷他擁有怎樣的修為。

又也許是憑借著“在樂游鎮裏向來沒有能夠比他們老大的修為更高的人”,這一種思維慣性與經驗主義,來斷定岑風平修為不高。

岑風平見狀也忍不住隨之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微笑。

熟悉他的人能夠感受得到,他的顫抖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興奮。

他曾經在高中埋頭苦讀的時候,無數次的構想自己的未來。

他的未來,一定要擺脫自己小時候那種無力疲軟的命運。

當他長大了的時候,他會拼盡全力讓自己變得更強,至少要強到面對像小時候一樣的無理欺淩時,能夠狠狠的反擊過去。

岑風平至今都能回想起來那種無力反抗的感覺,很絕望,像是有一雙手在不停的將你拉下泥沼。

小時候他因為營養不良,身體太瘦,被同齡人拳打腳踢,真皮鞋底踢在他的身體上,那種疼痛像是打在了骨髓。

他被一群同齡人群毆的時候,雙拳難敵四腳,確實反抗起來非常吃力,可以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再加上他小時候父母不允許他吃太多的肉蛋奶和菜,每每伸筷子伸的次數多了一點點,都要被父母批評,他們說岑風平吃的太多了,弟弟都沒有東西吃了,太自私了,因此岑風平雖然身高不算矮,但是總是太瘦,更加的對這種欺淩無力招架。

但是他勝在還算有點小聰明。

他雖然靠打架是打不過其他小朋友的,但是他還有一條命。

會主動霸淩其他小孩子的同學,往往都是那種色厲內荏的草包。

他們只是享受那種能夠對別人予取予求的快樂,並不敢真正的以命相搏,搭上自己的性命。

岑風平便會表現出不要命的架勢。

誰也摸不清這個瘦瘦小小的孩子,一臉狠厲的說出要與所有人同歸於盡的話,究竟只是一時怒氣上頭還是在心裏盤算已久。

往往岑風平靠著不要命的打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能夠有一定自保之力。

至少會讓其他同齡人摸不清楚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不敢輕易的拿捏他。

然而,他連以性命為賭註一博的選擇也沒有——

他的父母總是會在聽完其他小孩子添油加醋的告狀之後,將他狠狠的訓斥一番,強制他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地向那些本該與他是平等的同齡人道歉。

岑風平微微的閉了閉眼,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不再回憶這些他不願再記起的痛苦過往。

雖然說他現在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上了,而是穿越到了這個修真世界。

但是他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他已經有所成長,不再是從前那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自己了。

更何況如果是原主知道了自己遭遇這種情況,原主也一定不想要任人欺淩吧。

岑風平打定了主意,不願像從前一樣任人欺淩,與之相反,他要這些惡人都為自己的無知、愚蠢與任性付出代價。

他巋然不動的坐在客棧長椅之上,對著面前這個主動挑釁的無知大漢勾了勾手指:

“靠近些,我有話要跟你說。”

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看著岑風平,表情略顯遲疑。

“這小子要做什麽?”

“看他還算有點姿色,不會想要勾引老大吧?”

“堂堂男子漢打不過就勾引對手實在是太可惡了。”

“……”

周圍一眾溜須拍馬的小弟低聲竊竊私語,無恥且令人惡心的臆想著。

那中年男子聽了這些小弟們你言我一語的下流之語,也露出一個猙獰的邪笑,色瞇瞇的低下頭,湊到岑風平跟前。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走向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陳風平一雙微微下垂的桃花眼,有些興致缺缺的掃了一眼面前的中年男子,開口道:“跟我較量,你也配。”

眾人一時間有些呆楞。

面前這個壯碩男子最先反應過來,臉龐漲的通紅,顯得他更加面目猙獰。

壯碩男子惱羞成怒,直接揮起一只手臂,一掌朝岑風平抓來,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在樂游鎮他就是這裏的王,竟然有人敢忤逆這裏的王?這不成!

可是不知怎的,這個小子滑不溜手,一擊竟然落空。

隨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中年男子覺得面上一陣刺痛。

原來是岑風平閃避躲過一擊後,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客棧內的空氣霎時間十分寂靜。

眾人紛紛呆楞地註視著岑風平。

而這個被註視著的、乖巧俊美的少年,此刻長身而立,正嫌棄的甩了甩自己白皙的手腕。

一個有些詭異的想法湧上了眾人的心頭:

莫非這個少年竟覺得樂游鎮一霸是什麽臟東西,連碰一下都無比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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