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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盤珍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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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西樓,花團錦簇之時,炎帝令下人在宮中鳴鹿殿中擺了宴席,幾只玲瓏木案並排而列,案上擺著炙烤牛羊、野蔬肉糜,小巧甜餅、八寶蜜餞,亦有著幾壺陳釀好酒,佳肴美釀一應俱全。

這次宴席乃是炎帝家宴,一為小公主花陽接風洗塵,二為答謝雨師赤松子,歸澤宮中已是許久未有如此歡喜之事,一時忙作一團,男女侍從腳不沾地,樸素無華的歸澤宮中洋溢著濃濃的喜慶色彩。

不出片刻,炎帝夫妻以及赤松子都已落座,炎帝五個子女亦是坐在了下首,赤松看了眼面前酒菜,皆是些家常做法,宴席之間也未鋪張浪費,很是滿意認同。

自打炎帝創作了五弦琴後,這樣的一個新鮮物什便在宮中流傳開來,一時之間蔚然成風,竟是人人都會彈撥兩下,這其中也不乏有天賦異稟又酷愛此道之人,便如現今眾人中間的平臺之上,纖手挑撚的少女寶萱,便是宮中最最出類拔萃之人,不僅能夠對指法了如指掌,且自己亦譜了許多曲子,此時彈奏的正是一曲柔和舒適的雛歸,正好迎合花陽歸家之意,且又涓涓細流,伴隨著宴席間幾位重要人物的談話,音量恰到好處,毫無喧賓奪主之感。

桌案上幾人寒暄客套了幾句,說的皆是些無關緊要之事,王後聽訞雖是女子,卻豪爽大方,見氣氛如此拖沓眉毛一皺,便倒好美酒朝著赤松子方向一敬,“先生救了我的花陽,小女亦是我的掌中之寶,沒有了她,我亦覺得生活沒甚意義,因此先生可謂對我母女二人都有再造之恩,今日有幸宴請先生,我便敬先生三杯,以示感謝重恩!”說罷徑直喝了盞中酒水,隨後又自己倒滿,端起來沖著赤松,炎帝見了妻子如此,也端起酒盞喝了個精光,隨後又倒了一杯,此時便是夫妻兩人一起敬著赤松。

赤松雖是不喜飲酒,可見了炎帝夫妻如此豪爽,也不好推辭,只得跟著飲了一杯,三人如此之下連飲三杯,炎帝和赤松都已有些醉意,王後聽訞卻是面不改色,酒量竟是比男子還要高上一籌。

花陽於下方坐榻之上見了此情此景噗嗤一笑,母親的酒量她是知道的,猶記得當年她懵懂之時,父親和母親猶然年輕,兩人便時常坐在蓮池之上的竹亭裏對飲,那時候父親便總是喝不過母親,每當父親已經面紅耳赤酩酊大醉之時,母親卻還是淡定自若,面不改色。

自己十歲那年,她見兩人如此,也曾去酒窖裏偷嘗酒水,初嘗之下只覺辛辣苦澀,再嘗便體會到了些許醇香,如此嘗來嘗去,竟是喝了一壇好酒的三分之一,直到被侍女發現,這才被帶到了炎帝面前。

她猶記得那時炎帝的表情和言語,乃是哭笑不得,想要裝作憤怒卻是一臉憋笑,“此女效乃母爾!”

自己因為這事被宮中的侍女姐姐笑話了好久……如若沒有十二歲那年的巨變,恐怕至今還因此而被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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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完畢,臺上寶萱又彈了幾曲,期間又來了幾波歌舞曲藝,宴席之間一片其樂融融,轉眼竟是到了午夜時分,花陽擡頭看了看窗外天上的北鬥星,打了個哈欠。

晚宴眼看著就要結束,無弦琴上的最後一聲錚地結束,席上貴人相攜離去,宮中女侍才於後臺魚貫而出,打理著桌案上的殘羹冷炙。

赤松子喝了幾杯酒水頭腦尚有些眩暈,出得門來湖上吹來的涼風拂過面頰才算清醒了些許,本欲擡腳回去歇息,卻聽身後一個女聲叫住了自己。

這人乃是炎帝的妻子聽訞,“先生請留步……”

赤松子回頭望著婦人,“夫人還有事?”

聽訞看著赤松,禮節性地微微一笑,“先生若是不甚困倦,可否與我聊上一會兒?”

赤松確實是有些醉意,本來想要快些回去房間睡上一覺。可聽她如此言語也不好推辭,只得回道,“無妨,夫人請講!”

帝妻微笑,“若是如此,我便帶先生游一游歸澤宮中的芙蓉池罷!”

事已至此,赤松子只得答應,輕輕頷首,“甚好!”

兩人言語間已經走上了蓮池上的木棧,涼涼的月光灑向池中的白蓮之上,氣氛一時安靜至極,只能聽到微風拂過蓮葉的沙沙聲音。

王後似是猶豫了許久,終是出了聲,“昨日夫君與我提了先生對我兒花陽的搭救之恩,我夫妻二人感念先生之義,花陽本身更是對您尊重崇敬。”

赤松子面色微赧,“哪裏哪裏。”

“只是阿陽這個孩子天生性情倔強,經常是一條路走到底。”王後接著言道。

“這個我也有所察覺,不過大約是花陽年歲尚小,小孩子心性罷了,夫人無須過多擔憂。”

帝妻卻是不置可否,“先生有所不知,阿陽並非孩童心性,乃是與我青年時期一樣,都是太過固執了……”

隨後又道,“阿陽崇敬先生,想要與先生學習道法,先生可需要一個弟子?”這才進入了正題。

赤松子面露難色,“小公主想要學習道術,我教習便是,只是我一人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有什麽牽掛。”

帝妻面色亦有些失落,眸中的靚麗一瞬間消滅暗淡,又一瞬間重新燃起,“先生此言差矣,我雖乃凡夫,不如先生心境開闊,可這些年來經歷了女兒的早逝又失而覆得,情勢所迫之下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之一生,有了牽掛痛苦也會隨之而來,亦失去了自由,可另一方面,便是這些牽掛恰恰也是幸福的源泉!”

帝妻稍稍停頓,又接著說來,“若無牽無掛,雖是得了自由,亦無有痛楚與擔憂,可是這樣的人生又與花草樹木無有思想感情之物有何區別呢?因此,這些美好牽掛所帶來的憂苦與限制,聽訞甘之如飴!”

赤松子心中大駭,這樣的言語雖與自己平日所想大相徑庭,卻另有一番道理,顏色間若有所思,一時語塞。

帝妻這才覺得自己的言語有些過激,這才重新解釋,“剛才言語之間多有得罪之處,可是心中多想也確確實實是因為心疼女兒,花陽出事之前,我還希望她成人之後能精於詩書政事,為天下女子做出一番表率,可自打我差點失去她後,這才幡然醒悟,阿陽這孩子從小的想法就與他人有些出入,如今我便只是盼著,她能夠快樂便好!”

“做母親的都疼愛自己的兒女,與阿陽分開自是不舍,可如今阿陽已然十四歲,若她要離開,我給她自由便好,所以我之前提及之事,還請先生慎重考慮!”

赤松子心中茫然,面色亦若有所思,只得鄭重承諾,“吾答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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