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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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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都是假的?

一切都只是為了給寧季的新書造勢?

徐霽沒辦法消化這個結果,他不想相信自己又被騙了。

可現實就是這麽殘忍,由不得他想不想。

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談櫻的電話,回應他的只有那道冰冷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星耀樓下的咖啡廳。

謝明頌一頭霧水地尋找著老板弟弟,思考是什麽神秘任務需要他去做。

“頌哥!這兒!”夏熾朝他揮手。

“來了。”謝明頌小跑兩步過去。

“要點杯什麽嗎?”他問。

“一杯冰美式。”謝明頌轉頭和服務員點單,“謝謝。”

雖然之前幫兄弟搬家的時候他和夏熾還挺聊得來的,但現在對方突然成了自己老板的弟弟,謝明頌就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了。

“那個……您找我有什麽事嗎?”謝明頌局促地開口,“只要不違法亂紀,我一定為您上刀山下火海。”

“就一點小事。”夏熾笑笑,“不用緊張,頌哥,你叫我小火就可以了。”

“不不不。”謝明頌趕緊搖頭,“老板的弟弟要和老板同規格禮待。”

“我姐也把你們剝削得太狠了吧。真的叫我小火就行了。”夏熾說。

“那行吧。”他說,“小火,你快說什麽事兒吧,不然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

“頌哥,你知道徐老師喜歡什麽嗎?”

“你問這個幹嘛?”想象中的艱巨任務沒有落下來,謝明頌楞了一下。

“我喜歡徐老師,我想追他。”夏熾開門見山。

“啥?”謝明頌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要追老徐?”

“嗯。我也不知道你們介不介意同性戀。我聽大家說徐老師好像是直男。其實我以前也沒有想過我會喜歡男生,但是我真的是認真的。”

“認真的?”

“嗯。”

“靠!我要和老徐說。”謝明頌突然激動起來,“唉?我手機呢?”

“別!”夏熾摁住他的手,“頌哥,我還沒追呢。”

“追什麽啊?不用追了。”

“頌哥,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我拜托你幫幫我,給我一個追求徐老師的機會吧。”

“追什麽啊,你倆雙向暗戀的戲碼還想演多久?他也喜歡你,你直接去跟他表白就行了。還追什麽追啊,直接表白在一起啊。你倆還想錯過多久啊?”謝明頌甚至都想直接告訴他徐霽那幾年的暗戀了。不過他覺得這些要徐霽願意說的時候自己說才比較合適,就沒有多嘴。

夏熾被從天而降的甜蜜餡餅砸懵了,連說話都結巴起來:“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謝明頌笑了,“他還怕你不喜歡他呢。我先不告訴他,你回去策劃一個浪漫點的表白,給他一個驚喜。”

謝明頌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激動。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謝明頌在所不辭。”他拍拍胸脯,又和夏熾擊了一拳。

夏熾努力回想關於徐霽的細枝末節,想尋找證據證明謝明頌的話。

他突然發現,那個看似冷靜、理智的人,其實破綻重重。

只是他之前從未細想過,也沒來得及深究。



徐霽歪倒在沙發裏,依舊重覆著撥打的動作,表情木然,像個只會機械重覆同一指令的機器人。

他想不通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終於,不知道是在他撥號第幾遍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撥通。

“餵,有事嗎?”

“談櫻,你最好和我解釋一下今天的事。”徐霽冷聲道。

“解釋什麽?就和你看見的一樣。”那邊語氣雲淡風輕,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我倒戈了。”

“為什麽?你跟我說的那些都是在騙我嗎?”徐霽回想起她找自己幫忙時的樣子,怎麽也沒辦法把電話裏的人同她結合起來,“你被洪怡寧脅迫做寧季的槍手是假的嗎?”

“沒有啊。”那邊很輕地笑了一聲,“晏老師,你怎麽這麽天真啊。事當然是真的,但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我順利拿到了學位證,也得了很大一筆封口費。也就不在乎什麽公道不公道的了。”

“過河拆橋?”

“錯,是卸磨殺驢。”她說,“看樣子晏老師前半生過得很順利嘛,這麽點提防人的意識都沒有。”

“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和你合作就是為了拿到這些,但現在它們自己送上門來了,我有什麽理由不要呢?”

“那其他槍手呢?你想過他們嗎?”徐霽問。

“沒想過。”她回答得幹脆,“他們又不能幫我拿到學位證,想他們幹嘛?”

“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很自私,對嗎?”談櫻又出聲,“你們這種從小到大過得順風順水的人不會明白的。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就別逞強做什麽英雄了。我們相識一場,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也知道我利用你不對,所以我和你說真話。本來這通電話我完全可以不接的。好了,就這樣吧,以後也不要再聯系了。”

徐霽沈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並不認可。”

“無所謂。”談櫻並不在意,“我也不需要誰的認可。”

“是洪怡寧找的你還是寧季找的你?”

“都不是。是YH的公關部。”談櫻的聲音忽然沈下去,“晏老師,你在錄音嗎?”

“沒有啊。”徐霽冷靜地回答。

“晏老師,騙人就不好玩了。”她說,“我希望你最好沒有。”

“反正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那部分錄音。”徐霽笑著說,“談小姐,彼此彼此。倒戈在先的是你,我這樣,應該不算過分。”

誰知那邊卻突然笑了起來。

“晏老師,你和寧老師說的一樣,很聰明。”談櫻說,“不過我勸你暫時不要發出去。”

“我憑什麽聽你的?”

“如果你不想被卷入另一場漩渦的話。”

徐霽還想問什麽,電話卻已經被掛斷。

手指誤觸使界面切換到微博,一個用戶名叫[夏日煙火]的、頭像是一個小火苗的用戶的長評被頂上來,頂到他的微博評論區最顯眼的位置。

他隱隱猜到發評的人是誰,卻不敢想自己這份猜測的真假。

隨著指尖的觸碰,一行行文字飛起來,像翩飛的蝴蝶,無意撞到他的心上,引得一陣心悸。

他那被流言蜚語、寒句惡段冰封起的創作欲念,在這一刻,回春。



[夏日煙火]:

我是從晏老師的第一本書就開始關註他的,他的每一本書我都很喜歡。

抄襲流言傳出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能寫出那些文字的人,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從《鷗與鶯的緘默》到《玫瑰天堂》到《重啟》到《潛藏者》,再到《異類的呼救》,最後到《天堂倒計時》,每一本他都在很認真地完成他對自己的期許。

在雜志《迷蹤》今年三月的訪談裏,被問及非傳統文學創作該不該融入立意時,他的回答是:“我覺得立意恰恰是我們寫故事的人真正的目的。傳統文學想傳遞的,非傳統文學也可以做到。而且效果會更好。

因為傳統文學的受眾是比傳統文學要小的。通俗文學的受眾就是普通大眾,而大眾才是社會的大部分組成。精英、墨客畢竟是少數。

我們用一種喜聞樂見的方式,通過一個故事,讓更多人接受到我們想傳遞出來的思想、看法,能讓大家在娛樂的同時去接受這些東西,或者說推動對一些事件的關註。目前做到這一點的非傳統作家並不少,比如蘇黎。

我不否認那些傳統作家對於非傳統文學過於明顯的娛樂性的批判,但人類有娛樂的天性,我們利用它讓娛樂也有影響的時候,利用娛樂去傳播、去引起大眾關註,這是我認為我們能做的。這個其實是我們非傳統寫作者的意義之一。

另外,我們也不能否認娛樂性本身就是它的意義之一。在高負荷工作後,本來就需要出現一些東西供人消遣和放松。人不是永動機,會累。”

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鷗與鶯的緘默》是性.侵、誘.奸主題,《玫瑰天堂》是家暴主題,《重啟》是性別歧視主題,《潛藏者》是愛國主題,《異類的呼救》是校園暴力主題,《天堂倒計時》是PUA主題。

主旨鮮明一直是晏溫作品的突出特點,也是他寫作的最大目的。而寧季不是。如《問香》就只是很簡單的情殺,只是作案手法覆雜而已。

行文視角兩人都是第一次以兇手視角行文,所以我不作比較。但我們可以放一個《異類的呼救》與《天堂倒計時》的情節安排對比:

《異類的呼救》裏看起來是自殺,其實所有人都是兇手;《天堂倒計時》裏看起來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其實真正的被害者只有一個,那就是兇手。這一切行兇是他臨死前的一場夢。

而寧季的作品裏,在《游樂園的秘密》之前,還沒有過這樣前面平淡最後突轉的情節安排。

另外,晏溫的文字一直很平淡、溫和,情節起伏度相較於市面其他爆火的懸疑類作品較弱。如果把其他作者的作品比作混合果味氣泡飲料,那晏溫的作品就是茶。

寧季雖有“百變作者”之稱,但情節起伏一直是比較大的,詞藻也會更華麗一點。唯一語言平淡一點的《向日葵樂園》,目前也有爭議。

最後,晏老師很喜歡用花作意象,大家閱讀的時候可以留意一下。如《鷗與鶯的緘默》裏以白玫瑰為意象暗示兩位女主角的結局:“兩枝白玫瑰被踐入泥裏,一枝將自己陷得更深托舉另一枝見一點光明。”由於字數限制就不一一列舉了。而《天堂倒計時》也有使用薔薇作意象的片段。如“園丁為了私藏這枝薔薇的美麗,於是中止了她的盛放、剝離了她的靈魂,拿生氣去交換了所謂長久、園丁眼裏的長久。”

另外,一位以“傳遞”為目的的作者,似乎也並沒有必要去做以贏利、博名為目的的抄襲之類的事。一位有書粉基礎、有一定名氣的作家,一般也不會幹全文抄襲的蠢事。

總之,我永遠相信晏老師。

以前有一個朋友跟我說讓我要小心文字,他說文字具有欺騙性。其實我不是很同意這個說法。文字只是載體,欺騙人的不是文字本身,而是使用它的人。有人用它行騙,有人用它引誘,可也有人用它呼救、用它療愈、用它傳遞愛與靈魂。

在晏老師看似溫和的文字裏,藏著掙紮、矛盾、透徹的一個吶喊著的靈魂。這樣的一個靈魂不可能也不屑於去做“抄襲”這樣的事。

霧漫天終要散的,雨連綿終要止的,夜無邊終要盡的。而黎明是終究會到來的。

我們等待著真相,也等待著晏老師重新提筆創作的那一天。

感謝所有耐心看到這裏的朋友。



徐霽將這條長評滑到最底端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或許只有你,懂得我,所以你沒逃脫。”

是林宥嘉的《想自由》。



徐霽突然想起一件抽屜裏的舊物,又想起謝明頌之前說的試探之類的話。

於是將它取出來,延時完成了曾經的願望。

一瞬間,他好像又回到那個蟬鳴聒噪的夏天,在趴倒一片的課間,假裝不經意地轉頭,看向窗外經過的那個少年。

那一刻,陽光和私欲為他鍍上金身。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徐霽的思緒。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一串陌生數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餵,你好,哪位?”

“徐老師,別來無恙。”對方散漫又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麽容易輕易相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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