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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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徐霽當年順利參加了前五門考試，都正常發揮，沒有失誤。
但他在去參加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頓。不僅手臂骨折受傷無法正常考試，也錯過了考試時間。
事後，作案人被抓捕歸案還拒不認錯，振臂高呼愛國。
原來是他父親同研究所的一個研究員為了爭奪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惡意抹黑徐雁回去世多年的妻子江知春，散布她叛國的不實謠言，企圖影響徐雁回的政審。
部分不理智的愛國者人肉出了江知春的兒子徐霽的信息，策劃了此次行動。
“沒事啊，小徐同志，咱實力擺那兒呢。今年考和明年考都一樣。”謝明頌想拍拍他的肩，但看著他那被石膏固定的手臂，手在半空中楞了楞，又收了回去，裝酷地撩了一把頭發，“等你手好了，你頌哥帶你放肆地浪去！”
“我明明只差一門就考完了。”徐霽望著窗外，“我媽她一輩子都獻給了科研，那麽年輕就因為核輻射去世了。她都去世這麽多年了，他們怎麽忍心拿她做文章的啊。我媽她在天上聽見了那些言論該有多難過啊。”
徐霽關於母親的記憶其實並不多，因為江知春去世那年，他才三歲。
但江知春臨走時留下了十五封信，從他三歲到十八歲，每年生日外公會交給徐霽一封。
她說她遺憾不能陪伴徐霽長大，於是想用這樣一種方式，參與他的一小部分人生。
家裏的相框也放滿了江知春的照片，照片裏的她溫柔、漂亮。
徐霽從小就很想讓媽媽從照片裏走出來，抱抱他。曾無數次為此為難外公。
可是他越長大就越明白這不可能，於是漸漸地不再提出那些為難外公的請求。
只是會在深夜裏抱著媽媽的照片和她說悄悄話。
“江阿姨是七一勳章的獲得者，為科研事業鞠躬盡瘁的，國家肯定會還她一個公道的。”謝明頌安慰道，“清者自清。”
“喲，小謝來了啊。”
謝明頌看見老人提著開水壺和一盆桐花馥站在門口，主動上前幫忙。
“外公，我來提就行了。”
外公也沒跟謝明頌客氣，直接讓他提著了。
他外公是退休的高中語文教師，退休後在家裏養花、寫詩、練書法，是個很浪漫的人。
受外公影響，徐霽從小便對文學展現了極大的興趣。他後來的創作之路，也離不開外公的鼓勵與陪伴。
“來，小謝，把我的花給我。”外公接過那盆桐花馥，放在了徐霽床頭，“聞著花香，我們小霽心情會愉悅一些。怎麽樣，小霽，喜歡嗎？”
徐霽此刻並沒有心情欣賞花，但是他不忍心讓外公難過，於是努力作出開心的樣子，說：“我很喜歡。”
“外公，我覆讀的事您安排了嗎？”徐霽問。
“安排好了。”外公了解他的脾氣，卻又擔心他的身體，“要不等身體再養養？”
“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謝明頌幫腔道。
“太晚回學校會落太多課，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可以回學校的。”
於是當天下午他就回到了學校進入覆讀狀態。
這是徐霽沒用過的新教材，這個班的覆習進度也已經過半，所以徐霽學起來有些吃力。
江知春的事遲遲未被澄清，徐霽作為一個本就和大家不熟的覆讀生，又背了賣國賊的兒子這樣一頂帽子，在班裏被同學排擠、孤立，甚至有的同學仗著他的手打了石膏不能還手，會對他做一些很過分的事。
徐霽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很壓抑，有時候站在窗邊，他想，不如跳下去算了。
但是他怕外公為此難過，所以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轉身回教室寫題。
畢竟當年母親去世時，是徐霽記憶中要強的外公唯一一次落淚，而他那時分明不是該記事的年齡。
可是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負面情緒無法排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轉機出現在八月二十九日的下午。
雨剛止，天始晴，空氣裏還蘊著水汽，和青草、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香甜又清新。
蟬在它所剩無多的日子裏盡情歌唱，嘹亮、高亢。
徐霽卻在想，它的生命就要隨著夏日的謝幕而消散了，在生命的末途，蟬這樣賣命的歌唱，還有意義嗎？
那天徐霽又一次萌生了輕生的念頭，坐在通往操場的百步梯上，惋惜著一片枯葉的雕零。
有個少年走近，蹲下身，頗不好意思地開口：“同學，可以請問一下禮堂怎麽走嗎？”
徐霽拿開障目的枯葉，楞了楞。
——這麽多天來，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和他說話。
“你在問我嗎？”因為疫情防控的緣故，他戴了口罩，只露出一雙噙淚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紅。拿掉枯葉時，一滴淚正好從眼角滑落。
少年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不然呢？這裏就只有你一個人啊。”他很自然地在徐霽的身旁坐下，“我叫夏熾，是這屆新生，學長，你呢？”
徐霽用餘光瞥見了他白襯衫上別的名劄，上面寫著“夏熾”兩個字。
原來是這兩個字，和他本人很搭。
他想。
夏熾看他有些走神，把手握成拳送到他面前。
“學長，猜猜裏面是什麽？”
“猜不到。”徐霽輕輕搖搖頭，把頭埋下去，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
“你的煩惱。”夏熾將拳頭松開，手掌攤平，吹了幾口氣，“我幫你吹跑啦。”
徐霽被逗笑了，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些許。
“學長！你看，有彩虹！”
徐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天邊掛著一道美麗的彩虹，襯得單調的天空明艷起來。
“聽說向彩虹許願很靈驗的，學長，你要不要試試？”
徐霽沒有動。
夏熾看他遲遲沒有動作，於是自己指縫交叉，將手抵在唇前閉眼許願：“我希望學長的煩惱通通消失。”
徐霽心裏的某根弦被撥動了。
於是他也學著他的樣子，對著彩虹許願。
只是他並沒有出聲，夏熾不知道他許了什麽願。
其實他在心裏只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
雖然挺傻氣的，但徐霽不得不承認，這個下午他心情真的愉悅了許多。
盡管後來的事實證明他並沒什麽特殊，只是夏熾天生善良。他不過是一個偶然被他寬慰的陌生人，甚至再見他都想不起他是誰。
畢竟太陽的光與溫暖從不只給予一人。
可是那個下午對於徐霽而言，還是特別難忘。
“你剛剛是問我禮堂嗎？”徐霽突然出聲。
“啊對。”夏熾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我迷路了。老師讓我去禮堂對稿子。”
於是徐霽很耐心地和他描述了路線。
“那學長，有緣再見。”夏熾起身的時候，肩膀上的一片落葉飄下來，落在他坐的那階臺階上。
“再見。”徐霽和他揮了揮手，“祝你對稿順利。”
然後他看見夏熾跑著和他揮手，在落日餘暉中，回頭朝他笑。
如果可以的話，徐霽真想將那一刻時光定格。
等到已經看不見夏熾的背影了，徐霽拾起了那一片從夏熾肩頭掉落的青色落葉。
他這時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做自我介紹，才發現他從頭到尾沒有問過他打了石膏的手和哭紅的眼角，沒有好奇的成分，只有單純的關心。
或許是夏熾對彩虹的許願真的靈驗了，當天下午，官方對於江知春的澄清就出來了，並依法起訴了造謠者。
-
後來再見他是在開學典禮上，他作為新生代表發言，一站上去，一開口，臺下的註意力就很難轉移到別的地方。整場發言給人的印象就是大方、自信、行雲流水。
夏熾這樣的人，仿佛天生就該是人群中的焦點。
大概是他倆真的挺有緣分的，一連三日，徐霽都在圖書館看見了夏熾，只不過他沒有勇氣上前打招呼。
徐霽觀察到他每一次都是來看的那本《蘇格拉底的申辯》，懷著試一試的心情在那本書裏夾上了那片他拾走的落葉，上面寫著：“你好，我是徐霽。”
但是說來也怪，後來夏熾再也沒來借過書。那片樹葉在那本書裏夾了一年都沒人發現。
最後徐霽自己把那片樹葉帶回了家，夾在日記本裏，一夾就是這麽多年。
-
這一夜徐霽做了好幾次噩夢，壓根睡不安穩。
所以第二日清晨五點多，徐霽就離開家去了書店。
出於對那本《蘇格拉底的申辯》的執念，他特意拿了一本，坐在一張木桌旁，安靜地翻閱。
-
夏熾早上醒來的時候，胃疼已經緩和了不少，整個人生龍活虎。
他看徐霽房間的門關著，以為徐霽還在睡覺。於是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想為他做一頓早飯當作驚喜。
奈何他實在是沒有做飯的天賦，整個廚房被弄的不堪入目。
就在他第二次炸鍋而他仍然沒有見到徐霽從房間出來時，他不禁開始羨慕徐霽的睡眠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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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霽當年順利參加了前五門考試，都正常發揮，沒有失誤。
但他在去參加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頓。不僅手臂骨折受傷無法正常考試，也錯過了考試時間。
事後，作案人被抓捕歸案還拒不認錯，振臂高呼愛國。
原來是他父親同研究所的一個研究員為了爭奪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惡意抹黑徐雁回去世多年的妻子江知春，散布她叛國的不實謠言，企圖影響徐雁回的政審。
部分不理智的愛國者人肉出了江知春的兒子徐霽的信息，策劃了此次行動。
“沒事啊，小徐同志，咱實力擺那兒呢。今年考和明年考都一樣。”謝明頌想拍拍他的肩，但看著他那被石膏固定的手臂，手在半空中楞了楞，又收了回去，裝酷地撩了一把頭發，“等你手好了，你頌哥帶你放肆地浪去！”
“我明明只差一門就考完了。”徐霽望著窗外，“我媽她一輩子都獻給了科研，那麽年輕就因為核輻射去世了。她都去世這麽多年了，他們怎麽忍心拿她做文章的啊。我媽她在天上聽見了那些言論該有多難過啊。”
徐霽關於母親的記憶其實並不多，因為江知春去世那年，他才三歲。
但江知春臨走時留下了十五封信，從他三歲到十八歲，每年生日外公會交給徐霽一封。
她說她遺憾不能陪伴徐霽長大，於是想用這樣一種方式，參與他的一小部分人生。
家裏的相框也放滿了江知春的照片，照片裏的她溫柔、漂亮。
徐霽從小就很想讓媽媽從照片裏走出來，抱抱他。曾無數次為此為難外公。
可是他越長大就越明白這不可能，於是漸漸地不再提出那些為難外公的請求。
只是會在深夜裏抱著媽媽的照片和她說悄悄話。
“江阿姨是七一勳章的獲得者，為科研事業鞠躬盡瘁的，國家肯定會還她一個公道的。”謝明頌安慰道，“清者自清。”
“喲，小謝來了啊。”
謝明頌看見老人提著開水壺和一盆桐花馥站在門口，主動上前幫忙。
“外公，我來提就行了。”
外公也沒跟謝明頌客氣，直接讓他提著了。
他外公是退休的高中語文教師，退休後在家裏養花、寫詩、練書法，是個很浪漫的人。
受外公影響，徐霽從小便對文學展現了極大的興趣。他後來的創作之路，也離不開外公的鼓勵與陪伴。
“來，小謝，把我的花給我。”外公接過那盆桐花馥，放在了徐霽床頭，“聞著花香，我們小霽心情會愉悅一些。怎麽樣，小霽，喜歡嗎？”
徐霽此刻並沒有心情欣賞花，但是他不忍心讓外公難過，於是努力作出開心的樣子，說：“我很喜歡。”
“外公，我覆讀的事您安排了嗎？”徐霽問。
“安排好了。”外公了解他的脾氣，卻又擔心他的身體，“要不等身體再養養？”
“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謝明頌幫腔道。
“太晚回學校會落太多課，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可以回學校的。”
於是當天下午他就回到了學校進入覆讀狀態。
這是徐霽沒用過的新教材，這個班的覆習進度也已經過半，所以徐霽學起來有些吃力。
江知春的事遲遲未被澄清，徐霽作為一個本就和大家不熟的覆讀生，又背了賣國賊的兒子這樣一頂帽子，在班裏被同學排擠、孤立，甚至有的同學仗著他的手打了石膏不能還手，會對他做一些很過分的事。
徐霽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很壓抑，有時候站在窗邊，他想，不如跳下去算了。
但是他怕外公為此難過，所以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轉身回教室寫題。
畢竟當年母親去世時，是徐霽記憶中要強的外公唯一一次落淚，而他那時分明不是該記事的年齡。
可是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負面情緒無法排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轉機出現在八月二十九日的下午。
雨剛止，天始晴，空氣裏還蘊著水汽，和青草、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香甜又清新。
蟬在它所剩無多的日子裏盡情歌唱，嘹亮、高亢。
徐霽卻在想，它的生命就要隨著夏日的謝幕而消散了，在生命的末途，蟬這樣賣命的歌唱，還有意義嗎？
那天徐霽又一次萌生了輕生的念頭，坐在通往操場的百步梯上，惋惜著一片枯葉的雕零。
有個少年走近，蹲下身，頗不好意思地開口：“同學，可以請問一下禮堂怎麽走嗎？”
徐霽拿開障目的枯葉，楞了楞。
——這麽多天來，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和他說話。
“你在問我嗎？”因為疫情防控的緣故，他戴了口罩，只露出一雙噙淚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紅。拿掉枯葉時，一滴淚正好從眼角滑落。
少年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不然呢？這裏就只有你一個人啊。”他很自然地在徐霽的身旁坐下，“我叫夏熾，是這屆新生，學長，你呢？”
徐霽用餘光瞥見了他白襯衫上別的名劄，上面寫著“夏熾”兩個字。
原來是這兩個字，和他本人很搭。
他想。
夏熾看他有些走神，把手握成拳送到他面前。
“學長，猜猜裏面是什麽？”
“猜不到。”徐霽輕輕搖搖頭，把頭埋下去，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
“你的煩惱。”夏熾將拳頭松開，手掌攤平，吹了幾口氣，“我幫你吹跑啦。”
徐霽被逗笑了，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些許。
“學長！你看，有彩虹！”
徐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天邊掛著一道美麗的彩虹，襯得單調的天空明艷起來。
“聽說向彩虹許願很靈驗的，學長，你要不要試試？”
徐霽沒有動。
夏熾看他遲遲沒有動作，於是自己指縫交叉，將手抵在唇前閉眼許願：“我希望學長的煩惱通通消失。”
徐霽心裏的某根弦被撥動了。
於是他也學著他的樣子，對著彩虹許願。
只是他並沒有出聲，夏熾不知道他許了什麽願。
其實他在心裏只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
雖然挺傻氣的，但徐霽不得不承認，這個下午他心情真的愉悅了許多。
盡管後來的事實證明他並沒什麽特殊，只是夏熾天生善良。他不過是一個偶然被他寬慰的陌生人，甚至再見他都想不起他是誰。
畢竟太陽的光與溫暖從不只給予一人。
可是那個下午對於徐霽而言，還是特別難忘。
“你剛剛是問我禮堂嗎？”徐霽突然出聲。
“啊對。”夏熾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我迷路了。老師讓我去禮堂對稿子。”
於是徐霽很耐心地和他描述了路線。
“那學長，有緣再見。”夏熾起身的時候，肩膀上的一片落葉飄下來，落在他坐的那階臺階上。
“再見。”徐霽和他揮了揮手，“祝你對稿順利。”
然後他看見夏熾跑著和他揮手，在落日餘暉中，回頭朝他笑。
如果可以的話，徐霽真想將那一刻時光定格。
等到已經看不見夏熾的背影了，徐霽拾起了那一片從夏熾肩頭掉落的青色落葉。
他這時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做自我介紹，才發現他從頭到尾沒有問過他打了石膏的手和哭紅的眼角，沒有好奇的成分，只有單純的關心。
或許是夏熾對彩虹的許願真的靈驗了，當天下午，官方對於江知春的澄清就出來了，並依法起訴了造謠者。
-
後來再見他是在開學典禮上，他作為新生代表發言，一站上去，一開口，臺下的註意力就很難轉移到別的地方。整場發言給人的印象就是大方、自信、行雲流水。
夏熾這樣的人，仿佛天生就該是人群中的焦點。
大概是他倆真的挺有緣分的，一連三日，徐霽都在圖書館看見了夏熾，只不過他沒有勇氣上前打招呼。
徐霽觀察到他每一次都是來看的那本《蘇格拉底的申辯》，懷著試一試的心情在那本書裏夾上了那片他拾走的落葉，上面寫著：“你好，我是徐霽。”
但是說來也怪，後來夏熾再也沒來借過書。那片樹葉在那本書裏夾了一年都沒人發現。
最後徐霽自己把那片樹葉帶回了家，夾在日記本裏，一夾就是這麽多年。
-
這一夜徐霽做了好幾次噩夢，壓根睡不安穩。
所以第二日清晨五點多，徐霽就離開家去了書店。
出於對那本《蘇格拉底的申辯》的執念，他特意拿了一本，坐在一張木桌旁，安靜地翻閱。
-
夏熾早上醒來的時候，胃疼已經緩和了不少，整個人生龍活虎。
他看徐霽房間的門關著，以為徐霽還在睡覺。於是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想為他做一頓早飯當作驚喜。
奈何他實在是沒有做飯的天賦，整個廚房被弄的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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