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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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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第 46 章

韓曲一一直沒有見過林卿衍的模樣, 今天終於得見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完他只覺得謝瑱這個夫郎長得確實美,但是這個美卻與他想象之中的不大一樣。

他看慣了他家夫郎那樣的容貌,欣賞的美人也都是那種氣質大於皮相的, 所以猛然看到林卿衍這樣有點艷俗的類型,也就看了一眼很快就把視線給移開了。

林卿衍的長相, 其實並不艷俗。今天之所以變得艷俗了,是因為他給自己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水粉。他不僅把他的眉毛畫重了很多, 還把本就白的臉又塗白了一層。他現在過白的膚色,配上一雙濃重的眉, 再搭配上艷俗的紅唇,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之後, 他還在自己的臉上多點了幾顆黑痣, 原本瓷白無暇的臉上多了惹眼的瑕疵。這樣就弱化了他過分精致的五官, 讓人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註意到那幾顆痣。

秦楝出身於書香門第,對於人家的夫郎也不會特別關註。他與韓曲一一樣,只在林卿衍跟著出來時, 大概的擡眸看了一眼,就把註意力挪到了酒上。

謝瑱見狀立刻把酒開了, 先開的是那一壇菊花酒。菊花酒的味道不如棗酒香甜,卻自帶一股菊花才有的淳厚。

幾人在院子裏坐下來, 就率先一人淺嘗了一杯。菊花酒是一種養生酒,適合平日裏沒事時小酌一杯,適量喝對身體有一定的好處。

相較於用來養生的菊花酒, 白酒的度數就要高上很多。古代是沒有酒精度數這一概念的, 用來區別酒的不同是用酒味濃淡, 酒烈不烈來進行區別的。

同樣的,因為受到釀酒技術的影響, 在不會進行酒精蒸餾的情況,古代的酒大多數度數都比較低。

謝瑱在他們品嘗菊花酒的時候,一邊打開了旁邊的白酒一邊提醒道:“這一壇酒比較烈,大家飲酒的時候慢慢品,切勿貪杯,因為這種酒很容易醉人的。”

謝瑱這樣說著,林卿衍就起身幫他一起倒酒。這一次倒酒的時候,他們特意找了比較小的酒杯,就是擔心客人喝酒時大意了,一不小心就在他們家裏喝醉了。

秦楝聞言立刻來了興趣,他喜歡酒,酒量一直很不錯。他很少遇見能夠輕易讓他喝醉的烈酒,聞言就忍不住放下了手裏的菊花酒,伸手端了一杯白酒湊到鼻尖聞了聞。

“這酒的酒味確實濃,一看就知道是好酒。”

秦楝也不怕喝醉了,他來的時候帶了護院,若是真的不小心醉了,對方也能把他帶回去。

相較於秦楝的有恃無恐,韓曲一這邊就要小心很多。他的酒量不如秦楝的好,也沒有帶個能帶他回家的人,不好在人家家裏做客時喝醉。

所以在秦楝直接一口悶了一杯酒時,韓曲一這邊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然後不等他這邊辣的直抽氣,就聽到秦楝那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秦楝一邊咳嗽一邊道:“咳咳咳,賢弟,你,你家這酒……咳咳咳,有一點烈啊。”

謝瑱聞言有點無奈,他剛剛都特意提醒過了,沒想到還是把人嗆到了。

“不過這樣的酒香啊,與以前我喝的那些酒相比,那些酒突然就顯得寡淡了。”

秦楝這樣說著,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謝瑱見狀陪著他喝了一杯,卻沒有讓林卿衍一起喝。

林卿衍的酒量不好,那種棗酒他都能喝醉了,就更別提這樣的白酒了。

林卿衍也是個懂事的,這個時候家裏都是客人,他也不適合這個時候喝酒。

後面林卿衍簡單吃了一點飯菜,就找了個理由一個人先回房了。

其實稍微講點規矩的人家,夫郎都是不能出去見外男的。不過由於他們這裏是農家,農家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講究。這兩個人又是為了他的事情而來,林卿衍還是要出去稍微見一下人的。

等到林卿衍離開,等到秦楝與韓曲一喝酒喝爽了,於是三個人就聊起了正事。

“你家夫郎的事情好辦,不管他家以前犯過什麽事,一個已經嫁了人的小哥兒,想要辦個假身份還是簡單的。”

因為這個時代,對哥兒與女子比較苛刻,他們離開了男人很難存活。所以就算林卿衍的身份明顯有問題,在他嫁過人且有謝瑱這個夫君作保的情況,幫忙辦假身份的人也不會太追究他以前的身份。

謝瑱聞言,取了筆墨來,在紙上給林卿衍取了個假名。

至於林卿衍來自哪裏,老家籍貫又是何處,又為何流落到了長坪縣來,這個是秦楝一邊喝著酒一邊持筆親自給他編的。

之後謝瑱在酒席上,把那張紙上的內容抄寫一遍,原本的那個給了秦楝,抄寫的自己留了下來。

很快秦楝就會把那張紙遞上去,謝瑱和林卿衍需要把上面的內容熟記於心,等到以後核對戶籍的時候才能不出錯。

辦事的錢,秦楝沒有多要,只要了人脈那邊的五十兩。

本來他出人牽線辦事,是要收個三四十兩銀子的,畢竟他幫忙也是擔了風險。

不過他喜歡謝瑱釀的酒,也喜歡謝瑱這個人,他的那一份就給謝瑱省了。

謝瑱見狀特別感激,順手就抱了一壇未開封的白酒給了對方。

他們在酒席上喝過的酒,是不好拿出來當做謝禮的,所以就只能再拿一壇了。

別看謝瑱手裏一共有三壇白酒,事實上真的算起來他只有兩壇未開封的。因為三壇白酒裏面有一壇白酒,已經被謝瑱打開用來做酒精了。那一壇酒只剩一半了,是不能拿來送人的。

如今謝瑱開了兩壇,又送了一壇,手裏頭是真的沒有了。

秦楝拿到了想要的酒,他與韓曲一也不嫌棄那兩壇已經開封的。兩個人商量了一下,韓曲一抱走了那壇菊花酒,秦楝抱走了剩下那一壇白酒。

兩個人連喝帶拿,弄得謝瑱哭笑不得。不過他能夠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喜歡他的酒。

看來這一段時間沒事時,他還是要多釀一些白酒才行。自古以來,酒都是托人辦事的好東西。

謝瑱釀的酒雖然不及那些陳年佳釀,但是卻是現在比較少見的一種烈酒,一些比較嗜酒愛酒的人肯定會喜歡。

等到送走了兩位客人,當天下午謝瑱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了個熟人。

來人是慶池鎮上的屠戶錢林河,對方曾經買過謝瑱獵來的狼。他當時給謝瑱的價格實在,似乎有意與謝瑱深交的意思。

後來兩個人又接觸過幾次,對方的人品還是能夠信得過的。謝瑱想著他昨日打死的大蟲,就想要把大蟲賣給對方。

謝瑱沒有貿然帶著大蟲過去,而是先去了一趟鎮子上問了問,確定了對方願意收才帶回家來的。

長坪縣背靠雲漓山,常年都有虎患擾民。官府經常張貼公告,鼓勵民間百姓打虎。

之前那一只大蟲的價格是八十兩賞銀,實際上八十兩跟其他地方相比很低的。

因為就算雲漓山不止一只大蟲,但是由於大蟲十分的危險可怕,想要打死一只是十分困難的。

如果不交給官府的話,其實民間自己來買賣,大蟲價格可能會更高。

這個不是謝瑱知道的,而是他去找錢林河對方告訴他的。

如果官府給的賞銀多的話,還是交給官府會更加劃算。只可惜他們以前那個縣令貪汙受賄,就是在打虎這樣的事情上都摳摳索索,所以長坪縣的打虎賞銀才會那麽的低。

在這樣的情況下,謝瑱私下裏賣給其他人,價格上會容易高很多。

就比如錢林河,他願意給出一百五十兩銀子,這個價格其實也不算高。

謝瑱這一只大蟲,若是拉到其他地方去賣,找那種比較有錢的商戶賣,應該可以賣到三百兩左右。

但是謝瑱沒有那個人脈,也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剛好錢林河給的價格挺高,他就決定把大蟲賣給對方。

錢林河一時半會拿不出那麽多銀子,過來拉走大蟲的時候就只給了一百兩,剩下的五十兩他給謝瑱寫了欠條,打算把大蟲轉手賣了再過來還錢。

大蟲被拉走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黑了。

錢林河用他家的馬車拉的,在大蟲上面還蓋了一層舊布,他對前溏村的人說是謝瑱打了一頭野豬,他是過來收野豬肉賣給鎮上酒樓的。

村子裏的人聞言沒有懷疑,因為謝瑱打獵確實很厲害,年前的時候他才獵到一頭野豬,他還把豬肉分給了他們村裏人呢。

一個家裏有適齡哥兒的人家見狀,就忍不住在心裏一陣後悔和懊惱。早知道那個謝瑱這樣的有本事,當初他們家就應該早一步把人訂了。把自家孩子嫁給謝瑱,就算不能跟著賺大錢,至少是不愁肉吃的。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謝瑱先是把皂化好的肥皂取出來,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之後,就放在簸箕裏開始晾曬繼續皂化。

然後他買了酒曲,又買了幾個壇子,用這幾天采的梅花,釀了兩壇梅酒與六壇黃酒。

之後他畫了一些圖紙,找了就近幾個村子裏面,木工手藝好的老人幫忙,做了一些好看的模具。

謝瑱找到的那個老人,與謝瑱便宜爹認識,一開始聽說謝瑱想要幾個模具,對方並不打算收謝瑱的錢。

後來謝瑱看他們家條件太差,下頭還有四五個孫子孫女要養活,就磨著對方給了他們家一些工錢。

錢不多,卻是他的心意,老人最後還是收下了。

等到謝瑱走後,老人就拿了砍柴刀與背簍,打算去山上找一些好木頭,這樣做出來模具也能好點。

謝瑱要的模具都很小,真的做起來很快的。唯一比較麻煩一點的就是,上面的花紋稍微覆雜一點,所以他做起來就要細致一點。

對方花了七八天才做好,他讓大孫子把模具送過去的那天,謝瑱本人沒有在家進山去了。

家裏頭只有林卿衍一個人,林卿衍正在院子裏做窩子,他打算閑來無事釣點魚。

如今已經是二月了,天氣已經明顯暖和很多。

家門口的那條河,河面早就不結冰了,而林卿衍也有點饞魚,今天就突然想要釣魚了。

然後就在林卿衍這邊忙活的時候,躺在門口曬太陽的小花突然叫了起來,林卿衍見狀有點奇怪的起身往門口走。

他還以為是蓮娘呢,最近蓮娘在跟著他學習識字,總是隔三差五的過來一趟。

結果等到他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有點面生的半大小子,正一臉驚恐的盯著他們家的小花。

林卿衍見還是個孩子,連忙叫住了兇巴巴的小花,然後一臉疑惑的對對方說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啊,來我們家要找誰啊?”

那小子聞言,也不怕生,一邊十分驚訝林卿衍怎麽長得那麽漂亮,一邊口齒伶俐的回答道:“這裏是謝瑱大哥家吧?我叫虎子,我是奉河村來的。我爺爺給你們家做模具,今天才做好,他腿腳不利索,就讓我把模具送來了。”

這件事情林卿衍知道,他聞言忍不住笑了笑,想要招呼對方進來歇歇腳。奉河村距離這邊還挺遠的,這孩子一路上走過來肯定累壞了。

結果那孩子卻搖了搖頭,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不進去了,我是男人,你是哥兒,我跟你走得太近,會妨礙你的名聲。”

對方的年紀大概十一二,沒有想到被家裏教的還不錯,知道男人和哥兒不方便走得太近,對於林卿衍的態度也客客氣氣的。

林卿衍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在收了對方送來的模具後,就回去拿了一把花生塞給他。

“好了,你趕緊回去吧,山上挺危險的,你一個人不要亂跑。”

對方聞言點了點頭,他一臉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花生,就一路上小跑著從謝瑱家離開了。

然後就在林卿衍笑著,整理那些送來的模具時,突然感覺到了一道視線。

他對視線一向很敏感的,他能夠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所以他的心裏也就沒有慌張。

林卿衍往門外走了一步,還以為是剛剛那孩子去而覆返了,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不遠處樹林那裏,正站著個衣著破破爛爛的小哥兒。

林卿衍認識對方,對方是他們村子裏的人。過年前他下山分豬肉,這個小哥兒拿著個小籃子,從他這裏換了一小塊豬肉。

之前他有時候出來走動時,也會時不時看到對方一兩次。他知道對方叫七哥兒,也姓董,跟董香竹家有著一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

林卿衍不清楚他現在出現在這裏是為什麽,正想要擡腳朝著對方那邊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那小哥兒看著他突然就哭了。

這下子把林卿衍嚇到了,他有點著急的開口詢問道:“你叫七哥兒對吧,你這是怎麽了?”

七哥兒聞言想要轉身就跑,他心裏一直十分感激林卿衍。因為林卿衍給他的那一塊肉,讓他們家渡過了最艱難那幾天。

可是……肉就只有一小塊,他們一家人分了分之後,每個人能吃到的很少很少。

同樣的,一塊肉也不能一直吃下去。於是等到他們把肉吃完了,一家人又恢覆了之前的窮困模樣。

然後就在前兩天,他的一個弟弟沒了。

小孩子沒了,不吉利。加上在這樣的時代,窮苦農家的孩子夭折率很高,死一個孩子根本不是大事。所以這件事情,在村子裏根本沒有鬧出什麽動靜。

而林卿衍跟謝瑱住在山裏,這幾天他們都沒有下山,也就不知道這件事情。

七哥兒之前過來找林卿衍很多次,他想要好好的感謝一下林卿衍,還想要問問他家需不需要長年。長年也就是長工,是與地主家簽訂長期契約的工人。

與賣身為奴的,有著很大的區別。

賣身為奴,要淪為奴籍。以後就是下人,沒有主人家的允許,不能隨意離開主家。

但是長年不同,長年就是租佃關系。除了工作的時候,人是可以經常回家的。

七哥兒原本想要把自己賣給鎮上的地主,後來他與村子裏的一個小哥兒聊天時,對方說他哥哥給地主家當長年,不僅每個月都有月錢偶爾還能回家。對方說,七哥兒可以找個好一點的主家給人家當工人。

什麽樣的人家叫好一點的主家?

在七哥兒淺薄的認知裏,他唯一覺得好的人家就是謝瑱家了,因為那裏有一個他很喜歡的溫柔夫郎。

那樣的人,在他的認知裏,是那樣的美,那樣的貴氣。

如果他是地上的雜草,那……對方在他心裏就是天上的明月,美得像是下凡的仙子一樣。

所以前一段時間,七哥兒經常會來偷看林卿衍,他想要鼓起勇氣過來問問他,但是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天真。

謝瑱家確實有點錢,卻不是什麽地主家。對方家裏也沒有田地,要他這樣的長工能做什麽?

就算林卿衍人很好,心地也善良,他也不可能白白養個人的。

也正是知道這一點,七哥兒每一次過來都不敢上前,都只是遠遠地羨慕的看著林卿衍。

一直到……一直到他最小的弟弟死了,也就是今天,他才敢在對方的視線下停留和哭泣。

村裏的大家都覺得,他弟弟死了就死了,大家都是窮苦人,而他們這樣的人家,死一個孩子太正常了。

他的悲傷,他的難過,沒有人會在意。大家只會嫌他晦氣,還會大聲呵斥他不要哭。

也就只有在林卿衍這裏,他的悲傷,他的痛苦,似乎才能被理解被註意到。

因為就在他哭泣的時候,林卿衍小心翼翼走到他的跟前,然後掏出帕子要給他擦眼淚。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什麽突然就哭了?你不要害怕,跟哥哥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你呢?”

看著對方潔白的帕子擦到自己臉上,七哥兒的眼底閃過了一抹自殘形愧和愧疚。

他下意識的小聲說道:“你幫不了我的,你幫不了……”

“傻孩子,你還沒有說什麽事呢,怎麽就知道我幫不了呢?是不是……你家裏沒有糧了?”

其實像是他們這樣的百姓很簡單的,讓他們覺得難過的大多數都是因為窮因為吃不飽。

林卿衍以前估計不會懂,如今他卻是能夠懂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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