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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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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邱意婉和歲崇一路沿著冥淵血河狂奔, 途中遭遇了不少兇獸的偷襲和追擊,為了節約時間,他們向來是速戰速決, 但即便如此, 抵達鬼王墓附近時也已至深夜。

越是臨近子時, 林子中的陰氣就越重。頭頂的夜幕低垂, 天空血紅暗淡,就連懸掛在東方的圓月都是血紅色的, 仿如一顆裹滿了鮮血的可怖眼珠。

血紅色的月光穿透密林, 驅散了層層瘴氣, 照耀在了一具具漆黑的棺材上。棺材有開有合,開少合多。

洞開著的那些棺材內部原本是空空蕩蕩的,卻在被月光照耀了之後逐漸滲滿了腥臭粘稠的血水,一道道地順著棺材外板溢了出來, 染了滿地。就好像月光不是光, 而是從天上傾瀉而下的濃血, 被承接在了這些空棺材內。

那些始終密封著的棺材內部卻陸續傳出了敲打, 嘶吼, 或用細長尖利的指甲感抓劃棺材內板的聲音, 像是被封印在其中的厲鬼被血色月光召喚醒了一般, 全部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林間還有不斷有陰風陣陣,風聲犀利仿若鬼哭狼嚎,那一棵棵形態詭異的巨樹被吹拂的越發猙獰扭曲了起來。

看不見的黑暗中又驟然響起了鐵鏈曳地的聲音,仿若陰差正在勾魂。

邱意婉本就怕鬼,強吊著一口膽氣才敢來闖鬼王墓, 孰料這裏的真實情況竟比她想象中還要恐怖萬分,當即就被嚇得花容失色頭皮發麻了起來, 纖長白皙的後頸上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像是正有滑膩的毒蛇順

著她的脊背往身上爬。

突然間,又是一陣鐵鏈曳地的聲音傳來,清脆又空靈,像是來自不知名的遠方,又像是響自耳畔。

林間的陰氣更重,地面上漸漸升起了一層薄薄的血霧。

邱意婉徹底被嚇傻了,緊緊地將身體貼在了歲崇的後背上,死死地抱著他的脖子不放,氣急敗壞地罵了句:“陸盛臨真是個瘋子,竟然帶著逸行人來這種鬼地方!”

她還閉上了眼睛,將臉頰深埋在了歲崇後頸的濃密皮毛內,絕不再多看一眼——從小到大,做噩夢的時候都沒夢到過這麽陰森的場景。

歲崇能感知到邱意婉的身體正在不斷的發抖顫栗,可見她是真的被嚇壞了,立即安撫道:“不用怕,還有我在呢。”又語氣篤定地說了句,“我之前一定來過這裏。”

邱意婉那布滿了恐懼的內心頓時生出了一股別樣的驚喜,立即擡起了腦袋:“你都想起來了?”

歲崇卻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感覺這裏非常熟悉,像是來過許多次一般。”可能之前的每一次都會給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震撼靈魂的那種,所以即便是現在失了憶也感觸頗深。

邱意婉失神地怔住了。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最初追殺歲崇的時候曾跟著他在萬山鬼谷中兜過好幾天的圈子,那時的她手中既沒有地圖也沒有辨別方位的工具,萬山鬼谷中的地勢又深邃覆雜,所以她根本不認路,只能跟歲崇跑,他跑去哪裏她就緊跟著不放地追到哪裏。

那時的他也從不夜間行動,日日夜伏晝出,出去後會忽然消失一段時間,每每都會令她抓耳撓腮一頓好找,但她卻又總是會遇到鬼打墻,不停地原地打轉。只等她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的時候,他又會忽然出現,不是躲在暗處裝神弄鬼地嚇唬她一頓就是用樹枝或者石子偷襲她,把她惹的越來越毛、火氣越來越大,也越發篤定了對這頭狼妖窮追不舍的決心——本小姐要是不親手殺了你,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

最後的結局就是她抱著一股飛蛾撲火的決心拉扯著他一同墜入了那個幻境裏,本是想跟他一起同歸於盡,結果卻給他生了個小狼崽子。

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邱意婉一直憤憤不平到今日,也一直認為歲崇當初就是為了故意戲弄她才會總是把她引入鬼打墻的地帶,讓她既找不到他又摸不到出路,自己則躲在暗處看她笑話,直到剛剛聽了他的那句話:“感覺這裏非常熟悉,像是來過許多次一般。”

或許,他當初來到萬山鬼谷是因為有要事在身,卻偏不巧地多了她這麽一個甩不掉的拖油瓶,無奈之下只得先將她引入較為安全的鬼打墻內再脫身去辦事,辦完再回來接她,免得她氣死在鬼打墻裏。一共七日,日日如此。

邱意婉雖猜不到歲崇那七日裏到底是去做什麽了,但卻不難猜出這件事一定和鬼王墓有關,不然他絕對不會對這裏產生熟悉之感。

就在邱意婉想要進一步發問的時候,彌漫著血紅色霧氣的林子裏再度響起了鐵鏈曳地的聲音,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的清脆空靈,也要更加的急切迅速。

邱意婉呼吸一滯,欲言又止,側耳聆聽。她似乎還隱約聽到了馬蹄奔騰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騎著馬、拖著鐵鏈往這裏狂奔。

邱意婉再度膽戰心驚了起來,然而還沒等她重新將臉埋進歲崇的後頸裏,歲崇忽然驚急大喝了一聲:“跑!快跑!”

歲崇的嗓音發緊,冷硬堅決。他的神經也在一瞬間高度集中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鐵鏈和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中充斥著警惕和戒備。

邱意婉一下子就懵了:“我、我自己跑?”

歲崇不容置疑:“離我越遠越好!快跑!”他雖不知曉來者到底是何物,卻有種強烈的預感,那個東西一定是奔著他來的,他逃不掉,只有讓她遠離他才能確保她的安全。

邱意婉越發膽戰心驚:“為、為何?”

“別問那麽多快跑!”那東西越來越近,歲崇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渾身毛發倒豎。邱意婉卻始終不離去,歲崇急切到嘶吼,“我死不了,你也不許死!”

邱意婉終於意識到了,或許自己留下才是對他最大的威脅,立即從歲崇的後背上跳了下來,一躍而起飛上了高高的樹梢,卻在離去之前怒不可遏地沖著樹下大喊了一聲:“歲崇,你要是敢再死一次,我就帶著兒子改嫁!”說罷便朝著反方向的大樹跳了過去,幾個起躍便消失在了深林中。

歲崇卻根本沒有聽清邱意婉方才到底沖著他吼了什麽,心無旁騖地直視著前方,本就兇猛的白狼體態在頃刻間越發膨脹了數倍,渾身的肌肉緊繃賁張,一雙琥珀色的狼目中盡顯狠戾與威懾,狼嘴朝上咧起,鋒利的獠牙畢現,還不斷有兇狠的低吼聲自喉嚨深處發出。

寒光閃閃的剛硬狼爪也露了出來,磨刀似的不停在地面上刮磨。

驟然間,一頭渾身掛滿了漆黑腐肉的骷髏大馬自血霧中飛奔了出來,一位身穿純白色長袍、手執黑色長鐵鏈的高大男人正坐於肋骨外露的腐爛馬背上。

此男子的面色卻比他身上穿著的那件白袍還要白,透露著一股死氣沈沈的灰色,像是被粉刷過一般。他的那一雙瞳仁卻是全黑色的,無一絲眼白,猶如黑墨翻滾,看起來詭異萬分。更詭異的則是他的雙唇,細長猩紅,高高勾起,直抵耳垂。

他那只沒有皮肉遮蓋的骷髏右手上纏著的那條長鐵鏈是用刀山中的玄鐵打造的,又在萬古不滅的火海中浸燒過數百年,通體呈現出一種發燙的暗紅色,曳地而過,寸草不生,徒留下一道長而深刻的漆黑焦痕。

他便是聖官修羅。

“果真是你這頭狼妖!”話音尚未落,聖官修羅那雙漆黑的瞳孔中就噴發出了無盡怒火,鐵鏈憤怒揮出,直劈歲崇而去。

歲崇沒有記憶,對聖官修羅毫無印象,卻莫名熟悉他的武器和路數。此鐵鏈沒有長短,要多長就能有多長,要多短就能有多短,並且還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無論你避至何處它都能精準無誤地追蹤到你。

所以躲避是無用的。

只能正面迎戰。

白狼怒吼著一躍而起,剛硬的狼爪在血月下劃出了幾道鋒利的寒光,一擊便將勢頭勁猛的玄鐵鏈格擋到了一旁去,飛至半空中的威猛身型卻毫無停頓,直撲聖官修羅,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為躲狼妖的攻擊,聖官修羅不得不自馬背上翻落至地面,卻毫不慌亂,再度朝著白狼甩出了手中的鐵鏈,聲色低沈壓抑,鏗鏘狠戾,回聲陣陣:

“汝叔封印吾主千年,汝不但為虎作倀,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偷盜還魂靈果,可謂是罪不容誅!”

“而今鬼門大開,吾勢必要將你的魂魄勾去幽冥,接受吾主審判!”

子時已到,鬼門大開,百鬼夜行。

布滿了血霧的密林間忽然想起了嘹亮而悠長的嗩吶聲,仿如士兵出陣前的號角,只不過在這裏出沒的皆是陰兵。

盛滿了血水的棺材內忽然冒出了一雙雙骷髏手,慘白的手骨摁在了棺材邊沿,借力將自己的骷髏軀體從血水中撐了起來,慢慢爬出了棺材,伴隨著經久不息的嗩吶聲載歌載舞。

“砰砰砰”一陣巨響,閉合的棺材蓋接二連三地飛彈了起來,有頭頂狐貍的美艷女子從棺材中爬出,有脖子上纏著蟒蛇的俊朗男人從棺材內站起,還有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的人形怪物,怪物們的左手中拿著一張俊朗的男人皮,右手中拿著一張美麗的女人皮,萬分糾結自己今晚到底應當披哪

張人皮?

與此同時,還有諸多骷髏和腐屍直接自地面破土而出,更有青面厲鬼與兇煞修羅源源不斷地自鬼王墓緩緩洞開的主墓道中嘶吼著奔出。

它們會攜手歌舞,也會互相殘殺,五臟六腑和眼珠子四處飛濺。

還有些鬼物相當文雅,對著血月吟詩作對,但更多的則是在淒厲慘叫,亦或怨恨詛咒——

“歲簡之!歲簡之!”

“你薄情寡義負我深情,我以我魂永祭幽冥詛咒你生生世世肝腸寸斷不得善終!”

一場貨真價實的人間煉獄。

某棵大樹的枝頭,陸盛臨死死地扯著逸行人的後衣領,以防雙腿不斷發抖的老頭兒一不留神從樹上掉下去。

一老一少還都不敢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是謹小慎微的,不然會洩了陽氣,引來鬼怪們的攻擊。

逸行人瑟瑟發抖地蹲在樹上,被嚇得不斷翻白眼,好像隨時會暈過去似的,卻又始終沒暈,始終保持著一線清醒,就是這一線清醒忽然讓他靈光乍現!

逸行人迅速解下了掛在腰間的寶葫蘆,從裏面倒出來了兩枚青色的藥丸,先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然後又不由分說地往陸盛臨的嘴裏塞了一顆。

這藥丸仿如是用雪做的,冰冰涼涼入口即化,卻又苦又臭還無比辛辣。

陸盛臨劍眉蹙起,下意識地就想往外吐,卻被逸行人死死地捂住了嘴:“別吐!別吐!這是用還魂果做的隱氣丹,能隱藏你的陽氣不被鬼發現!”

陸盛臨驚訝又狐疑,卻見逸行人縱使開口說了話也沒引來鬼物的註意,才漸漸放了心,卻又在頃刻間勃然大怒,猛然扯住了逸行人的衣領,厲聲質問:“你明明有還魂果為何不給白虎國的太子用?”

逸行人又氣又無奈:“我沒有還魂果,我只是有用還魂果做成的丹藥!更何況那他是絕癥,就這兩顆小玩意兒有個屁用!”

陸盛臨:“起碼能先吊著他的命!”多為他延長一些時間。

逸行人卻說:“要是吊著他的命咱倆現在可就沒命了!”

陸盛臨啞口無言。

逸行人推開了陸盛臨的手,一邊整著衣服一邊沒好氣地嘟囔:“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就這麽兩顆小玩意兒,分了你一顆你還不樂意?這可是我當初偷偷摸摸地從那個狼妖手底下昧來的!他媳婦兒保胎用不了一整顆還魂果,剩下了那麽小一點,我不想浪費東西就做成隱氣丹了。”

誰知道你這老頭兒到底是因為不想浪費東西才做了隱氣丹還是為了隱氣丹才故意剩下了那麽點兒東西?陸盛臨也懶得探究,反正不是他老婆保胎。

陸盛臨只想趕緊摘得還魂果回去覆命,直接提著逸行人的後領從樹上跳了下來。

兩人的陽氣被遮隱,相當於隱了身形,鬼怪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對光明正大闖入百鬼中的一老一少。

於是陸盛臨的膽子更大,直接拽著逸行人朝著不遠處的鬼王墓走了過去,不容置疑道:“看好這一路上有沒有還魂樹,有的話即刻告訴我!”

身畔縈繞著厲鬼修羅,逸行人又開始被嚇得直翻白眼了,但是他們倆一路繞著鬼王墓的外墻走了大半圈兒,也沒瞧見一棵還魂樹,更遑論還魂果?

陸盛臨焦急不已:“不是說還魂果就在鬼王墓附近麽?”

逸行人:“我也只是聽說在這附近啊,我沒真的來過,真正來過的人只有那只狼妖!”

“那頭狼妖現在在哪兒?”但是在問完這句話之後,陸盛臨就意識到了,自己真是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

逸行人都被他這蠢出天際的問題逗笑了:“都快兩年前的事兒了,你現在才知道問我他去哪了?你怎麽不問問我他兒子叫什麽呢?你猜我知道不知道?”

陸盛臨:“……”

緊接著,逸行人忽然又“嘿”了一聲,志得意滿地說道:“我還真知道,叫歲歲。”又道,“狼妖他媳婦兒擔心孩子保不住就先把名字給取了,天天摸著肚子喊‘歲歲平安,歲歲平安,歲歲一定要平安’。”

跟我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兒子!

陸盛臨氣急敗壞:“少廢話!”他繼續拉扯著逸行人在鬼王墓周圍的密林中尋找了起來,走著走著,陸盛臨卻忽然意識到了不對,腳步猛然一頓,“你不是說還魂果的守護獸是聖官修羅麽?我怎麽一直沒瞧見手持鐵鏈的修羅?”

經他這麽一提醒,逸行人也是一楞:“難不成這附近沒有還魂果了?不應該呀!”

然而他的話音才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驚急的呼救聲:“救命!救命!”

陸盛臨渾身一僵,不假思索地將逸行人推入了鬼王墓外墻上的漆黑缺口中:“老實在這裏等我!”

邱意婉也不知道自己該跑去何處,既然歲崇讓她跑的越遠越好,那她就跑,至於跑路的方向如何,她根本分辨不清楚。

林中百鬼夜行,修羅遍地,她早就心驚膽戰了,腿沒發軟已是勇氣的極限,根本不可能擇路而奔。

尤其是被身穿紅色繡花鞋、前後各有一張慘白面孔的長發女鬼追擊了之後,她越發的慌不擇路了起來。

並且那女鬼追她時跟本不是在用腳跑,而是貼著地飄,速度極快,不消片刻便追至了她的身後,伸長了胳膊,露出了瘦骨嶙峋的青灰色雙手,直抓她的後心而去:“把你的皮給我!”

邱意婉運足了輕功才堪堪躲避開了女鬼的一擊,但女鬼尖銳細長的指甲還是劃破了她背後的衣料。

邱意婉甚至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陰森的鬼氣在逼近,緊貼著她的後背,冰冷又刺骨,像是在拿針紮她的皮肉。

內心最畏懼的恐怖故事在一夜之間全部成了現實,邱意婉甚至有些想死,但又不能死,死了歲歲就沒娘了!

她真是害怕極了,不堪重負地大喊出了“救命”。

正發足狂奔著,旁側的粗大樹幹後忽然閃出來了一道高大的人影,直接將她扯至了他的身後,與此同時,那人迅速擡起了右手,將尖利的武器刺入了女鬼的眉心。

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女鬼化為了一道黑煙,一陣陰風刮過,就此灰飛煙滅。

不等邱意婉定下心來,那人就捂住了她的口鼻,讓她的後背津貼在他緊實的胸膛上,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她朝著鬼王墓移動一邊低聲在她耳畔說道:“先別呼吸,會被鬼物發現你是生人。”

邱意婉立即屏住了呼吸。她還覺得這人的聲色有些熟悉,卻因為過於驚慌,一時間竟沒想起這是誰的聲音。

他的嗓音似乎還在顫抖,似緊張又似激動。

兩人的身體緊貼,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急劇又振奮的心跳。

對於他的氣息,邱意婉也有些熟悉。

那人帶著她通過了鬼王墓外墻的缺口,進入了陰森冰冷的鬼王墓中。

百鬼全部外出游行,墓室之內倒是格外安靜,只是有些過於漆黑了,邱意婉什麽都看不到,只能聽到來自身後的紊亂呼吸聲。

那人松開了她的口鼻,卻又扳過了她的肩膀,不由分說地讓她在他的懷中轉了個身,緊接著,他就用力地將她抱入了她的懷中,力氣大到幾乎要勒斷她的身體,恨不得將她嵌入他的懷中。

邱意婉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就要掙紮,就在這時,那人開了口——

“是、是我,是我啊,婉兒,是我啊!”

邱意婉如遭雷擊。

闊別五年,他的聲音還是那麽的熟悉好辨。

顫聲說完這句話之後,陸盛臨就哭了,像是個在外面受夠了委屈,終於見到了親人的孩子一般,抱著邱意婉哭得泣不成聲。

邱意婉神情恍惚,呆如木雞。

五年之前,她

站高高的城樓上,滿目憂傷地目送著他隨軍遠去。

他身穿黑金鎧甲,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忽然回頭,看向了她,雙眸如星般黑亮。

相隔甚遠,她聽不到他的聲音,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孔,卻依舊能夠清楚知道他對她說了什麽:“等我回來娶你。”

她無條件地信任他,癡心地等啊等,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裏等了足足三年,沒等到翹首以待的十裏紅妝,反而等來了父兄戰死、他投敵叛國的噩耗。天都要塌了。

根本無法原諒。

她真是恨死他了!

“陸盛臨,”黑暗中,邱意婉的聲音平靜如波,冷如尖刀,“你這種忘恩負義之徒,也配活著麽?最該死的人,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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