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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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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歲洱還從沒見過這樣慈愛的哥哥。哥哥這人雖然性子冷, 但對她還是很溫柔的,可溫柔和慈愛的感覺卻又有所不同。

哥哥的溫柔是冰天雪地中生出的一縷獨有的暖風,慈愛的感覺卻像是冰雪全部消融了, 春回大地, 處處暖意融融。

自歲洱有記憶開始, 哥哥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性情, 但是她聽叔叔說過,在哥哥年少的時候, 也就是灰狼族還未發生政變之前, 他的性格還是很熱情開朗的, 只是經歷了太多變故與坎坷,骨子裏的熱情一點點被消磨殆盡,才變成了她印象中的這個冷峻的哥哥。

邱意婉的目光也一直定格在歲崇身上,內心相當滿足溫暖, 卻又無可自控地生出了幾分別樣的酸楚……當初她失去了歲崇之後, 還差點兒失去歲歲。

其實早在歲歲出生之前, 她就一直期待著這幅全家團圓其樂融融的光景, 哪成想過還要經歷一番生離死別呀?

歲崇一直在溫聲地哄著歲歲, 同時還不停地抱著他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漸漸地, 歲歲的哭聲小了,閉上眼睛趴倒在了歲崇的肩頭。歲崇原以為孩子已經睡著了,結果腳步才剛一停下,歲歲的哭聲忽然又起來了。歲崇哭笑不得,只好繼續抱著他在屋子裏繞著圈走。但只要他一停, 歲歲就哭,所以只能不停地走。

看的歲洱都犯困了, 直打哈氣,然而她才剛剛躺倒在那張小床上,邱意婉就快步走到了床邊,不由分說地將她給拉了起來:“瞧你這頭上身上又臟又濕的,起來洗幹凈了再睡!”

歲洱不服氣極了:“我們狼族生於山野,哪裏要講究那麽多?”

“真生在野外的狼也沒像你這麽臟兮兮的,更何況你現在是人不是狼!”邱意婉沒好氣,又不容置疑地說,“快起來,和我一起洗洗去!”

歲洱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小聲嘀咕道:“我又不嫌我自己臟,再說了,這兒哪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邱意婉嗔了她一眼:“小臟貓,一點兒都沒個小公主的樣子!”

歲洱理直氣壯:“誰規定小公主就必須幹幹凈凈得了?我就喜歡在泥窩裏打滾兒不行麽?”

邱意婉:“人家小裴將軍也願意和你一起去臟兮兮的泥窩裏打滾兒麽?”

歲洱的頭臉蹭的一下子又紅了:“你、你、你你你……”

“行了,別你的我的了,趕緊走!”邱意婉強忍笑意,打著傘拉扯著歲洱出了門,來到了依舊亮著燈的正房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客氣有禮地開口,“李嬸子,您睡了麽?”

等了好久,屋內人卻始終沒有回應。

邱意婉的聲

音又大了一些,敲門聲也變得更用力了:“李嬸子,您睡了麽?”

又等了好久,還是沒有回應。

歲洱奇怪地皺起了眉頭:“這敲門聲大的我哥那屋都能聽到,她離這麽近她聽不到?”

邱意婉悄聲提醒道:“你忘了剛才村長是怎麽喊李紅得了?還有剛剛咱們走到村口時,也是離得很近了村長才發現。”

歲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邱意婉現在是在試探他們的聽覺能力,結論就是:耳朵確實不好用。不對,應當是只有面對面的時候好用,但凡遠離一點點,他們的耳朵就不好使了,比如現在,僅僅隔著一道門就聽不見。或許也有雨聲的幹擾?

邱意婉又將敲門聲和喊聲提高了一倍,李紅這才來給她們開了門,卻只是站在屋裏沒走出來。

不過這次李紅沒有再戴蓑帽,邱意婉和歲洱終於看清了她的真容——五官平平無奇,十分大眾化,皮膚卻又相當的緊致細膩,毫無瑕疵,但是最引人註目的還是她的那雙眼睛,漆黑無比,深不見底,像是用這世界上最漆黑濃稠的墨水畫上去的一般。

邱意婉沖著李紅赧然一笑:“李嬸子,不知家中可否洗澡?我們趕了幾天的路,又淋了幾日的雨,身上實在是臟粘。”

李紅一擡手臂,指向了小院西側的那間小屋,不冷不熱地開口:“哪裏是廚房,可以燒水洗澡。”

照舊聽不出喜怒,語氣無波無瀾。

邱意婉略一欠身,施施然道:“那可就多謝嬸子了。”就在她起身之時,忽然一把抓住了李紅剛剛放下的那只手,強行將一錠銀子塞進了李紅的手心裏,“這雨不知曉什麽時候才會停,我一家人可能會多叨擾您幾日,您可千萬莫要嫌棄。”

李紅緩緩地滾動著漆黑的眼珠子,看向了手心中的那錠沈甸甸的銀子,面無表情地沈默了許久之後,才回了聲:“應該是不用那麽客氣。”說完,便轉身回到了房間,再度關上了房門。

邱意婉和歲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倆人的眼中皆寫滿了狐疑。

隨後,邱意婉拉著歲洱去到了西廂房。

一張灰色的布簾將屋內隔成了裏外兩間,外間是帶著竈臺的廚房,裏間靠墻的位置堆疊著一排整齊的柴火垛,前面放置著一個洗澡用的大木桶。

點燃燭臺之後,邱意安和歲洱才發現這間屋子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使用過了,目之所及之處皆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連堆放在角落裏的柴火也都多日無人打理過了,潮的徹底,根本燒不起來。

洗澡用的大木桶中殘留著小半桶水,渾濁臟汙,底部甚至還生出了墨綠色的滑膩青苔。

中間地面上放著的那幾個小木盆子裏倒是都盛滿了清水,屋頂往下漏水漏的,盆子多日無人移動過,水早就溢了出來,流了滿地。

歲洱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了:“她都不需要吃飯洗澡的麽?”

邱意婉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起初我還懷疑李紅和村長都是石雕成了精呢,所以我剛才特意握住了李紅的手,結果你猜怎麽著?竟然就是真實的人手,還有溫度呢,脈搏也是跳動著的。”

歲洱的腦子都要卡頓了:“既有呼吸,又有心跳脈搏,還有溫度,看來是活人無疑,但他們的表現卻又很奇怪,說話沒感情,聽力非常差,走路姿勢又奇怪,甚至不懂最基礎的人情世故,像是剛剛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

邱意婉點頭,又道:“我猜剛剛李紅的那句‘應該是不用那麽客氣’所表達的意思可能是‘我應該是要回答不用那麽客氣’,她像是沒有見過銀子這種東西,沒有接受過別人的贈與,所以不知道該怎麽對此做出反應,思考了好大一會兒,才遲疑不決地做出了選擇。”

歲洱的頭皮都開始癢了,一邊撓著頭一邊說:“真的太詭異了……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啊?還洗澡麽?要不算了吧?”

懶死你得了!

邱意婉又氣又無奈:“洗!必須洗!”

歲洱的兩道眉頭又擰到一起去了:“柴火都燒不著怎麽洗啊,我可不用涼水洗,我的癸水剛結束!”

邱意婉沒好氣:“現在才想起來自己的癸水才剛結束?”隨後,邱意婉將手伸進了身側的海納袋裏,從裏面拿出來了一方玄鐵打造的沈重黑盒子,打開盒蓋,裏面放著幾塊兒不斷往外冒著白色冷氣的藍色晶石。

歲洱目瞪口呆不可思議:“藍冰?你從哪裏弄來的?”

邱意婉心虛地吸了吸鼻子:“離開狼宮前從明德殿裏偷出來的。”

明德殿,各代狼王處理政務的地方,貯存著無數機密文件,戒備極其森嚴。

邱意婉還是抱著歲歲才得以進去的,因為歲歲是名義上的新任狼王,無人敢攔。

但是打死歲洱歲洱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去明德殿裏面偷東西,偷的還是藍冰,眼睛瞪的更大了:“你、你你你你!”

“那又怎麽了?”邱意婉轉身就將玄鐵盒子放到了竈臺上,又從海納袋中套出來了一雙特制的黑皮手套戴上了,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裏挑選了最小的一塊兒藍冰出來,丟進了下方的竈臺裏,“我男人當初就是為了找這東西才闖了禁地,才沒了性命,如今冰鏈重啟,享盡漁翁之利的卻是禾卿,我偷著帶幾塊出來還有錯了?”

歲洱啞口無言:“那,那我確實是沒法兒反駁你,但你用這東西燒水是不是有點兒太奢侈了?我祖上十八代都沒用藍冰燒水洗過澡!”

邱意婉:“管他呢,當務之急是洗澡驅寒,不用它也沒別的東西可用了。”

歲洱嘖嘖嘖了幾聲:“真不愧是禍國妖後,太會興風作浪了,這事兒要是傳回了狼境,讓那些大臣們知道了你用寶貴的藍冰燒水洗澡,你還得再被他們聯名上書要求賜死一次!”

邱意婉一點兒不怕:“又不是光我自己洗,你不也得洗麽?”

歲洱:“我可以不洗的呀,我本來就不想洗澡!”

邱意婉:“不洗你也得洗!再說了,這山高皇帝遠的,你不說誰能知道我用藍冰燒水洗澡了?”

歲洱搖頭晃腦得意洋洋:“那你求我保密呀!求我呀求我呀!”

邱意婉又氣又笑,伸出手指頭用力地在歲洱的腦門上戳了一下:“別打哈哈了,趕緊去把水搬過來。”

歲洱撅起了小嘴,不情不願地去搬了一盆水過來。

姑嫂倆一同將遍布灰塵的竈臺鍋爐和水盆清理了,而後點燃了那塊僅有大拇指甲蓋大小的藍冰,只聽蹭的一聲,一團藍色的明亮火焰驟然騰起,如同萬丈星光在同一時刻匯聚一堂,盈盈地照亮了整間簡陋的廚房,蓬蓽生輝。

邱意婉瞧著這團如夢幻一般璀璨絢麗的光芒,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這藍冰果然是稀罕物,點著之後竟然這麽好看。”

歲洱:“光好看麽?能量還大呢,就這小小的一塊兒能支持一條從狼境最南端到最北端的冰鏈往返運行兩圈兒!”

邱意婉輕嘆口氣:“也怪不得禾卿要對你哥痛下殺手呢,這麽稀有的高端資源,誰不想霸占?”

頭鍋水燒好之後,邱意婉先讓歲洱洗了,自己再等下一鍋水。

歲洱本來就困,熱水洗完澡後,更困了,哈氣連打個不停,邱意婉就讓她先回屋睡覺。但是在歲洱臨走前,邱意婉特意交代了她一句:“去看看歲歲睡著了沒,讓你哥也來洗個澡。”

歲洱點頭應了,打著傘離開了廚房,無精打采地回到了東廂房。

歲歲依舊被歲崇抱在懷中,但歲崇卻還是站著的。歲洱一進門就悄聲詢問了句:“歲歲睡了麽?”

歲崇的聲音也很輕:“睡了。”又問詢問道,“有幹凈被褥麽?”

大床上鋪著的那套被褥散發著一股濃郁的灰塵與黴潮味,所以他才一直沒把歲歲放下。

“有。”歲洱從自己的小海納袋裏拿出來了一套歲歲專用的被褥,鋪到了那張大床上。

歲崇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歲歲放到了床上,又仔仔細細地給孩子掖了掖被角。

歲洱都已經快躺在那張小床上睡著了,聲音迷糊不清:“我嫂子說讓你也去洗個澡,水快燒好了。”

歲崇卻回了句:“這村子實在是太過古怪,我想趁著夜色出去打探一下,回來再洗。”

“那你自己去給我嫂子說一聲吧,她還在廚房……”歲洱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皮越來越沈,話還沒說完就睡著了。

歲崇根本就沒聽到“洗澡呢”這三個字,也不知道邱意婉正在洗澡,一走出房門,就通過對面廚房的窗戶和門縫看到了一團奇異的藍光,還當是有妖物纏上了落了單的邱意婉,驚急不已地朝著廚房沖了過去。

那只洗澡用的大木桶實在是太臟,邱意婉和歲洱也就懶得清理了,索性直接用木盆洗——先用水瓢將鍋中的熱水舀進木盆裏,再兌上冷水,一瓢一瓢地往身上澆。

洗頭的時候,邱意婉是赤條條地蹲在地上的,把烏黑濕潤的長發撩到後面之後,她又用溫水沖了沖潔白的面頰和起伏優美的前胸,而後如同一朵出水芙蓉似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緊接著,廚房的門就被撞開了,歲崇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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