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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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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林翡不耐煩地一把揮開他,看向滿地血跡碎肉,滿臉陰霾,道:“發生了什麽事?”

溫見雪垂下頭,畢恭畢敬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聽一聲爆炸聲,秦三四便這樣了。”

他頓了頓,看向林翡,道:“二爺,莫非秦三四向你吐露了,立誓後,不可向他人透露的秘密,遭到天罰,所以自爆身亡……”

“閉嘴,這不是你該問的。”林翡收回視線,示意溫見雪扶他回房。他心道:綠梧未免太過聰明,一猜即中。

秦三四自告奮勇,來給他下毒前,向太上長老立誓,無論如何,也不會叫他人知曉是太上長老要殺他。

可此時他通過搜魂術知曉了這個秘密,天道判斷此也算秦三四失信,自然會在他得知這個秘密後,讓秦三四自爆死亡。

對於秦三四的死亡,他沒有一點愧疚之心。

秦三四不忠心於他,幫著他人害自己,死了不是活該?!

“二爺,你中毒了,不如我先送你去草藥堂,今日,劉醫師正好在草藥堂。”溫見雪擔憂道。

林翡冷冷看向他。

林翡已用搜魂術,從“秦三四神魂”中得知自己所中之毒無解。

既然如此,去不去草藥堂,找不找醫師,又有何區別?橫豎都是等死。

林翡實在咽不下被太上長老暗算的氣,報覆的火苗在他心中快速燃燒,卻又再意識到自己背後還有林家,硬生生壓了下去。

他心知,自己若是報覆太上長老,太上長老一定會對付林家,叫他付出血的代價。

不可,不可……

溫見雪餘光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將林翡扶回房間。他關上房門,站在房門外,悄無聲息地給吞金發了個消息。

“晴天呢?叫它來見我。”

吞金道:“它跟我在一起,馬上。”

.

止痛藥藥效一過,躺在床上休息的林翡,全身上下又升起灼燒般的疼痛。

他摸索著藥瓶,未摸到藥瓶,當即煩躁地坐了起來,推開房門,喊道:“人呢?來人!”

他喊了兩聲,心中又升起覆仇火焰。

林家,林家關他什麽事?!

他無兒無女,兩個老不死的,最多一年便駕鶴西去,他顧著這偌大的林家做什麽?

這群廢物,除了在他巔峰時期,倚著自己呼風喚雨,還會做什麽?什麽都不會!

現在自己落魄了,被太上長老壓著打,這群廢物知道了原由,怕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林翡越想越憋屈,見偌大庭院無人,穿過曲折的游廊,朝外走去。

走至一半,林翡便聽到游廊盡頭,自己貼身侍女同林家幾個小輩的談話。

“幾位少爺,你們這是來?”

“我們是來找二伯父的,有幾道招式不明,來問問。”

“你們瞧著不像是來問招式的?”

“你一個下人,怎麽那麽多廢話,一邊去,別擋路!”

幾個林家小輩說著,推開溫見雪,走下游廊,沿著庭院中的青石道路,穿過庭院,來到正房。

“二伯父?”

“二伯父,你在嗎?”

幾個林家小輩見正房無人,嘴裏忍不住嘀咕。

“長輩們叫我們以問招式之名,藥倒二伯父,現下都不見他人,去哪裏藥倒他?”

“二伯父不會跑出去了吧?”

“二伯父簡直瘋了,為一己之私搞出這麽多事,我聽五長老說起此事,手都在抖。”

“我聽五長老提起此事,手也在抖。”幾個林家小輩道,“不提了,快快快找找二伯父,不能叫他壞了林家前程。”

林家五長老同定天宗內門弟子林子音,也就是林翡的侄子保持著聯絡。

今天晚上,林子音告訴五長老,說林翡犯了很嚴重的錯,太上長老本想殺了他,念在他對定天宗的貢獻,僅僅給他下了毒,讓他修為散盡。

林翡似乎對此很不滿,為防林翡在外亂說,破壞定天宗與太上長老的名聲,讓林家好好看著林翡。

若是看不好,便要殺了林翡。

林家眾人本就在疑惑,林翡宗主當得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修煉走岔,受了重傷,自願退下宗主之位,如今林子音這一消息,可謂解了林家眾人的疑惑!

他們嘴上沒數落林翡,心裏卻皆埋怨林翡吃多了,撐著了,去犯事。

卻不知,林翡披頭散發,赤腳單衣,站在光線昏暗的游廊轉角,死死盯著他們。

淡綠裙擺隨風輕搖,溫見雪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林翡,在林家小輩走來時,跟上去,恭恭敬敬送走他們。

.

定天宗,長生殿。

太上長老坐在高臺上,打坐修煉,仙鶴坐於高臺下,專心解九連環。

從夜幕到天明,仙鶴依然未能解開,但它對此並無執意,收起九連環,化成原形,乘風而出。

按照原計劃,它是要環九大山飛一圈,然而飛到一半,紛雜的聲音隨著風聲傳入耳中。

仙鶴從中聽出不同於往日的喧嘩,翅膀一斂,振翅返回長生殿。

“主子。”白鶴化為人形,它行了一禮。

“出事了。”

太上長老睜開眼。

.

大雨停歇好些日子,積水與兇物基本解決了。

繁榮逐步恢覆,眾人還沒來得及出門散心,放松,一些事情不知從何而起,輾轉於茶樓酒肆。

消息流動性很快,這些事情在茶樓酒肆輾轉不久,各個世家、宗派,乃至各地散修,都知道了。

大家交頭接耳,議論著這些事情。

這些事情,總結起來,也不過兩件。

一件關乎定天宗,一件既關乎定天宗,又關乎金鱗等大宗派。

第一件,定天宗前任宗主林翡在太上長老贏曦的幫助下,為奪取他人壽元,延長壽命,制造骨龍撞天之事。

第二件,定天、金鱗幾個大宗派,手中掌握著幾個公開大秘境的密匙,近些年,自己瞞著大家,私自進過好幾次。

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事,都是罪不可赦,瘋狂踩人底線的。

“難怪林翡毫無征兆地退位!這分明是奪取壽元失敗,怕連累宗派。”

“連累宗派?林翡就不是個會為他人考慮的人,指不定是太上長老贏曦逼著退位的,畢竟奪取壽元之事,太上長老贏曦也參與了。我聽說,太上長老贏曦派人去林家,給林翡下了毒。”

“下了毒就下了毒,林翡死了最好。”

“若不是他,兇物會湧出?且不說損失,我派因兇物,光是弟子,就死了五個!”

……

“你們關註點怎麽都在林翡身上?還有秘境之事!枉我們信任他們,把幾個公開大秘境的密匙交於他們,他們居然私自進秘境。”

“太囂張了!當我們都死了,不存在!”

一時間,各個宗派世家義憤填膺,皆找上天水老祖、觀光寺主持,請求他們同自己前往定天等幾個大宗派,討個公道。

“哪怕是此上定天等宗討公道,會流血,我等也絕不後退!”

他們並不質疑這些事情的真假性,因為這兩件事,皆有確鑿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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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宗氣氛沈悶,齊瀧端坐在宗主之位,表面看似看似冷靜,實則已經亂了,廣袖下的手攥成拳頭。

他壓著眉頭,目光一一掃過殿中長老、執事,聲如寒冰,道:

“林翡在太上長老幫助下奪取他人壽元之事,私進秘境之事,可查出來是誰傳出來的?”

“尚未,宗主給我們些時間,我們很快就能查出來。”

一個內門長老出列,道:

“宗主,依我之見,或許是金鱗幾個宗派傳出來的。打壓我們,誰獲得利益最大?必然是汪宗主等人。”

有人反駁,“秘境之事,關乎汪宗主等人,他們怎麽會把自己的錯事抖出來?應不是他們傳出來的。”

“論損害,誰更嚴重?他們此舉或許也不過是為掩飾他們不顧往昔情誼,損害我宗罷了!”

“你此話有理,可汪宗主他們又是如何知曉林翡奪取他人壽元之事?這事連我們都不知!”

內門長老爭執不休,內門執事同外門諸位,心裏卻在權衡定天宗,還值不值得待下去,若是不值得待下去,要早早找好退路。

“夠了!”齊瀧被吵得頭疼。

“現下不是吵架的時候。既然暫且查不去是誰傳出來的,那便不查了!過不了多久,討要公道的各個宗派、世家就會上門,想想怎麽應對。”

爭議聲停歇了。

在場之人紛紛商討應對之策。

很快商討出應對之策。

他們討要公道,那就給他們公道。

林翡做出天理難容的惡事,便將他綁起來,交於他們處置。

林翡現下也不是定天宗主,他對其他人造成的損失,定天自然不該承擔。

說起來,定天也是受害者,損失了整整十年的宗運。

幾次私進公開秘境,便給予一定補償,不過神仙散與鞍山靈脈的事情剛結束,宗派現下也拿不出多少錢,補償能壓低就壓低。

再不濟,開放秘境,讓其他人進去幾次,扯平好了。

反正汪宗主等人怎麽做,他們就怎麽做。

只是……

有人擡頭看了看齊瀧,小聲道:“宗主,太上長老……太上長老幫了林宗主,光把林宗主綁起來,交給他們,恐怕不足以平息怒火……”

齊瀧皺起眉頭,道:“太上長老的事情,你們不必管。”

他說罷,站起身,又看向站在一邊的林子音,道:“你還楞著做什麽?把林翡給我綁過來,難不成要等到各個宗派世家找上門,討要公道時,才去請他!”

林子音人都傻了,慌裏慌張地聯系家裏。

齊瀧吩咐完,轉身就去長生殿。

他就不明白,怎麽這麽多破事。

他很快來到長生殿。

“太上長老。”齊瀧行了一禮,“我有要事——”

太上長老微微擡起手,道:“我都聽說了 ”

齊瀧擡頭看向仙鶴。

太上長老道:“林翡奪取壽元之事,我沒有幫助。林翡身受重傷時,我才發覺他在奪取他人壽元,要你上位,便是怕他連累定天。不過現在,我對外說,甚至立誓,我沒有幫助林翡,恐怕也無人信。”

修士修為越高,天道束縛力越弱。

如太上長老這般修為的人物,即便違背自己的誓言,天道降下的懲罰,也不足以讓他受到傷害,因此,他立誓根本無用。

齊瀧聞言,卻是放松了幾分。

他斟酌片刻,道:“我已命人去綁林翡了,你沒有幫助林翡,這便好辦了,可以使用禁術,搜魂證明您的清白。”

太上長老看他一眼,淡淡道:“這樣也可,盡快把林翡帶來,我疑心這些事情,是林翡受人蠱惑,傳出來的。”

.

林家,腳步聲匆匆。

林家家主同長老快步朝林翡的住所走去,他們臉色難堪,目光陰沈。

“哐哐!”他們很快來到林翡住所前,兩個侍衛上前,擡手敲門。

沒有動靜。

“二哥?”林家家主示意侍衛讓開,自己上前敲門。

“二哥在嗎?”

依然沒有動靜。

林家家主收回手,給兩個侍衛遞了個眼神。

兩個侍衛退後兩步,手臂肌肉膨起,手掌浮出靈力,猛然擊向闊氣結實的大門。

湖藍靈罩升起,他們並未擊碎大門,反而觸發了防禦陣法。

剎那間,數道水劍憑空而出,襲向大家。

林家家主低低罵了一句。

林翡坐在房間內,陰沈的臉上,一對漆黑眼睛閃著詭異興奮的光,他側耳聽到外面的動靜,聽了會,緩緩笑了。

“來人。”林翡道,“研墨。”

顯而易見,爆出事情,他沒有好下場了,可能最後是死於公開處決,而非死於毒藥。

林翡向來高傲,自然不想跌了面子,被公開處決,因此,他幾乎沒有猶豫,便打算用本命劍自刎。

他當了多年的定天宗主,自然有常人沒有的寶物。

這寶物能在他死後,將他魂魄納入其間,保他神魂快速進入輪回,攜帶一點記憶,轉世為人。

擺脫□□,以神魂修鬼道,或者奪舍他人,都有可能會被其他人找到,因此,他目前最佳退路的就是放棄一切,轉世為人。

轉世了,這一世因果基本就斷了。

天底下,無人能找到他,即便是能掐會算,窺破天機的天機閣前任閣主出世,也休想找到他。

屆時,攜帶一點記憶的他,將重新踏上修道之途。

現在逼迫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不覺得委屈,現下只想做一件事。

——寫份遺書。

萬一除謝霜外,其他人全死在虛無海,謝霜的半妖身份便無人揭露了。

林翡不能忍受害他走到這一步的罪魁禍首,在他死後,逍遙自在,步步登高。

書房房門發出輕微聲音,守在門外的綠衣侍女走了進來。

林翡蹙起眉,道:“綠梧,怎麽是你,元影呢?”

元影是林翡身邊,伺候筆墨的人。

綠梧鋪好宣紙,執墨研墨,恭敬道:“不知。”頓了頓,接著道,“二爺,外面……”

“不必管外面。”

都快死了,林翡懶得在意這些小事,他蘸了筆,開始寫遺書。瀟瀟灑灑寫了幾百個批判仇人與世人的字,他在結尾寫出了謝霜的半妖身份,陰陽怪氣地嘲笑劍宗有眼不識泰山。

寫完遺書,將筆一撂,林翡服下止痛藥,抽出自己本命劍,架到自己脖子上,而後吩咐綠梧,收好遺書,在他死後,向眾人公布遺書。

綠梧驚恐地看著他。

“記住,蠢貨!”林翡道。

綠梧連忙點頭。

刀刃割破脖頸,鮮血橫流,林翡倒在書桌上,他看著梧擡手收遺書,露出了扭曲的笑容,然而下一刻,笑容僵住了。

一朵明亮的丹火浮於半空。

綠梧擡手,將遺書置於丹火上,火焰如毒蛇一般,快速攀上遺書。

遺書發焦,發黑,最終變成灰燼,落在他眼前。

“你……”林翡不敢置信,怒目圓睜,他掙紮著想扶著書桌爬起,給對方一劍,可脖頸不斷流出的血液,帶走了他的力氣。

丹火消失,綠梧收起紙灰,沖他笑,道:“林宗主,不好意思,沒了。”

林翡自然知道沒了,他死死盯著面前熟悉的女子。

“你不是綠梧,你……是誰?”

對方擡起手,將他摜在書桌。

“將死之人,沒資格知道。”

林翡奮力掙紮,可一個喪失修為的將死之人,怎麽可能掙脫一個有修為的修士?

林翡不再掙紮。

死了,神魂就能在寶物的庇護下,轉世為人,他現在只需要知道對方的身份。

這樣,轉世之後,就能找到對方報仇。

維持著冷靜,林翡帶著報覆之心,斷斷續續嘲諷,企圖獲得對方身份信息。

“我不夠資格,還是你不敢說?怕被人逮住把柄……”

對方但笑不語,加重力度,狠狠按住林翡腦袋。

林翡驟然斷氣。

他死得太快,寶物還未反應過來,將他的神魂庇護住,呼吸間,他被人碾碎了神魂。

碾碎神魂前,林翡望著那雙宛如浸了寒水的眼睛,終於明白面前之人是誰。

溫見雪!

是溫見雪!

溫見雪確定林翡魂飛魄散了,搜走他的寶物,點燃一盞燈,丟在書房一側的帷幔上。

火勢敘述蔓延開來。

溫見雪貼了張隱身符,拿出傳送符,掐符離開。

林翡設置的防禦陣法實在堅固,林家家主等人費了半天勁,也沒破開,煩躁之時,無意間擡頭,看到滾滾濃煙從住所內冒出,頓感不妙,收了煩躁,繼續攻擊防禦陣法。

待他們破開防禦陣法,住所內已燃起熊熊烈火。

此時正是徬晚,烈火映紅半邊天……

.

吞金和晴天,溫見雪已經讓它們提前離開林家了。

利用傳送符,來到距離林家有些遠的城鎮,溫見雪回頭看了一眼林家,冒犯地翻進無人小院,打算找個隱蔽之地,換掉衣服,撤去易容。

剛找到蔭蔽之地,取下隱身符,溫見雪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頓住,緩緩低頭。

皎潔月光從天空撒下,地面倒映出一個黑影。

尚且沒通過黑影判斷對方是人是鬼,是男是女。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垂,緩緩下降,順著耳垂,滑到脖頸處,引出一片濕癢。

黑影在背後,伸著頭,嗅他。

他心沈了沈。

莫非是林家人察覺異樣,追了上來?亦或者是……這間小院裏面藏著見不得人的東西?

溫見雪進來前,確信裏面無人。

“唰!”出於本能,他下意識召出藤蔓,勒緊藤蔓,一藤蔓抽至身後。

皮開肉綻的聲音響起,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溫見雪一點地面,旋身躍至遠處,他掐出丹火,看向黑影。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皮膚蒼白,戴著錐形銀耳墜的黑衣青年。他左臉被抽了一鞭,鮮血淋漓,此時,他擡起了手,修長有力的手指蘸了蘸血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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