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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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與客戶正式見面之前, 簡映然通常都會先對他們進行一番了解。
比如工作，比如興趣愛好，這樣才能深入挖掘聊天話題, 不至於冷場。
柏弦青的家庭情況，她高中時候就知道一些。
爸爸是公派留學的訪問學者，在新聞學領域頗有建樹, 出版過不少專著。
媽媽是專業舞者出身，曾任欒市文工團團長, 柏弦青上高中後退居二線, 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已知信息梳理完畢，柏弦青又給她發來兩份介紹, 囊括他爸媽的全部信息。
他爸爸愛好下棋和釣魚，他媽媽愛好品嘗美食和鉆研新菜式。
說到這裏, 簡映然記得，柏弦青媽媽廚藝特別好，會做各種美味佳肴和小點心。
柏弦青每天早上吃完早餐才來學校, 中午回家吃午餐, 放學以後還有豐盛的宵夜。
江采玉和簡懷舟常年忙於便利店經營, 家裏廚房鮮少開火。
她不是在學校食堂吃飯, 就是點外賣、去小吃攤，羨慕無疑。
見面時間定在周五下午三點。
簡映然選了幾個地方給柏弦青, 詢問長輩意見，最終決定了一家口碑不錯的下午茶餐廳。
上午跑了兩個施工現場, 簡映然中午回家洗澡，換了身衣服。
吃著土豆牛腩速食飯, 手機響起，柏弦青發來消息。
【柏弦青】：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雨, 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帶把傘。
簡映然按動手機鍵盤。
【簡映然】：包中常備，隨時應對惡劣天氣。
【柏弦青】：穿件厚點的外套，外面風也很大，我坐在辦公室裏，窗戶一直在響。
【簡映然】：多謝柏老師關心，叔叔阿姨那邊，你應該也說了吧？
柏弦青給予肯定的回答。
【柏弦青】：如果我爸媽做出一些浮誇的舉動，請你多擔待。
【簡映然】：舉個例子。
【柏弦青】：拉拉小手，有意無意給你塞碗狗糧。
【簡映然】：那還好，我能接受。
【柏弦青】：或者對你比較感興趣，想給你介紹對象。
【簡映然】：你放心，經歷多了，我有方法搪塞過去。
吃完速食飯，簡映然把餐桌收拾幹凈。
回到餐桌前拿起手機，柏弦青的新消息傳來。
【柏弦青】：如果我監考完你們還沒結束，我就過去找你們。
簡映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師當太久的緣故，她發現柏弦青事事都喜歡操心。
又是十足的細節控，恨不得為別人打點好一切。
為了讓他放寬心，簡映然說道。
【簡映然】：我會照顧好你爸媽，你監考的時候專心點，別老想著這件事。
【柏弦青】：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和柏弦青聊完，簡映然上樓拿上背包和平板電腦出門。
叫的專車已經等在禦水灣門口，她拉開後座門進去，很快抵達目的地。
餐廳名叫“利瀾”，對面有家花店。
柏弦青說他媽媽喜歡向日葵，簡映然挑了一束，先去利瀾把位置選好，緊接著抱著向日葵等在路邊。
五分鐘後，熟悉的黑色奔馳SUV入眼，緩緩停在路邊車位上。
兩側車門幾乎同一時間打開，柏敬山從駕駛座出來，快步繞到副駕，一手握著溫敏芝的手，另一只手扶著她的腰。
柏弦青給她看過二老照片，一眼就認了出來。
簡映然上前，正準備搭把手，溫敏芝和柏敬山從她身邊經過，腳步毫無放緩跡象。
簡映然：“？”
眼神裏閃過一絲茫然，下一秒，她迅速轉身小跑過去，打開餐廳大門。
“叔叔阿姨，這邊請。”
溫敏芝和柏敬山驀地停住，循聲看去。
眼前這姑娘身著米白色長款大衣，頭戴同色系貝雷帽，長發垂落，面上帶笑。
她眉眼如畫，著實亮眼，溫敏芝剛剛就已經註意到她，未曾料想，會主動幫他們開門。
二位長輩總算註意到她，簡映然做起自我介紹。
“我是柏弦青的高中同學簡映然，也是你們這次老房改造的設計師，可以喊我小簡，簡單的簡。”
沈默微秒，溫敏芝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你是小簡。”
簡映然點了點頭，溫敏芝看向柏敬山：“弦青沒撒謊，還真是個姑娘。”
總算明白剛剛被無視的原因了，簡映然把手中的花束遞給溫敏芝。
溫敏芝又驚又喜：“這是給我的啊。”
簡映然點了點頭：“希望您和叔叔天天都能擁有好心情。”
聽完她的話，溫敏芝抱著花束，更愛了。
“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簡映然盛情相邀：“走吧，我帶你們去包廂坐。”
大廳喧囂，不是個聊天的地，相反包廂裏極致安靜。
沙發座位，還有靠枕，對於腰傷患者來說，也會舒服一些。
簡映然幫溫敏芝把花束放在入口處的木櫃上。
拿起餐桌上的水壺，往溫敏芝和柏敬山面前的玻璃杯裏倒入檸檬水。
溫敏芝脫下外套，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小簡，叔叔阿姨眼拙，沒把你認出來。”
簡映然表示沒關系，主動接過長輩們的外套掛在立式衣架上。
回到沙發上坐下，好奇道：“柏弦青沒和你們說過，我叫什麽？”
“弦青從來沒在我們面前提過任何女孩。”
柏敬山回答，“大概是有先入為主的思想，知道你名字，但也沒有細致琢磨。”
沒提過任何女孩，那麽她是第一個。
簡映然頓感榮幸，聽見溫敏芝開口。
“我們文工團，以前有個人叫蘇小芳，草字頭，芳草的芳。”
溫敏芝一邊調整身後靠枕的角度，一邊說，“聽起來是個女孩名吧，可他是一米九的彪形大漢，敲大鼓的。”
溫敏芝笑了，簡映然也笑了。
氛圍輕松愉悅，簡映然把桌上的菜單，遞過去給他們。
柏弦青的媽媽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加上練過舞蹈，氣質溫婉，舉手投足皆是優雅。
他的爸爸面容清瘦，滿身書卷氣，始終握著妻子的手，恩愛顯而易見。
這家茶餐廳比較好的地方在於，有不少無糖低卡食物，菜單上也有專門分類，對長輩很友好。
環境自然也很不錯，暖黃光線柔和，綠植高大富有生機，還有寬敞的方桌。
服務員前去備餐，簡映然征得長輩同意，打開錄音筆，放在桌上，開始和他們聊正事。
“叔叔阿姨，我想請你們先描述一下，理想中的家是什麽樣。”
簡映然拋出第一個問題，而後補充，“忘記老宅，從你們自身喜好出發，可以是一個畫面，一種氛圍，也可以落實到具體物品和陳設。”
溫敏芝托著下巴，陷入沈思。
簡映然攤開筆記本，握著簽字筆，隨時準備記錄。
溫敏芝倏然開口，向往的神色。
“我想有個大草坪，養只小比熊，和它一塊在上面玩。”
“我想有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坐在搖椅上，享受陽光照進來的感覺。”
“最好還能有個旋轉樓梯，我每次看別人站在上面拍照，都特別羨慕。”
簡映然捕捉關鍵詞寫下，又看向柏敬山。
柏敬山的重點在書房，他想有三面墻的大書櫃。
露臺上種滿花花草草，還特地加上限定詞：“我太太喜歡的。”
服務員敲門進來，送上柏敬山點的紅茶。
簡映然放下簽字筆，本想幫他倒，柏敬山卻讓她坐著別動，放了只玻璃茶杯在她面前。
“你喝茶不會失眠吧？”動作停住，柏敬山問。
簡映然予以否定的回答，他才將繼續：“你阿姨就不行，什麽茶都喝不了。”
“還有咖啡。”
溫敏芝補充，“覺睡不好，第二天渾身難受。”
簡映然向柏敬山道謝。
“我以前咖啡和茶都不能喝，後來工作需要經常加班，不得不靠這些提神，讓自己清醒一些，喝多了，現在也耐受了。”
服務員再度敲門，送上餘下餐食。
溫敏芝喝了一口柳橙汁，註視簡映然：“你是弦青的高中同學。”
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問：“那你大學是在哪念的。”
“S大。”
是北方的一所，和A大比肩的名牌大學。
溫敏芝：“跑那麽遠，你們家是有親戚在那邊？”
簡映然否認：“我高考成績比柏弦青低五分，填志願的時候在A大和S大中糾結，想到不一樣的地方去看看，就選擇了後者。”
溫敏芝投去欣賞的目光：“那你真是個很有勇氣的姑娘。”
簡映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還是回來了。”
溫敏芝瞇著眼，打量這位落落大方的女孩，滿目慈愛。
“阿姨冒昧問你一句，有沒有男朋友啊。”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
這是簡映然在面對客戶中，無數次被問到的問題。
眼睛也不眨，脫口而出：“沒有，暫時以事業為重。”
“你這點倒跟我們家弦青挺像的。”
溫敏芝燃起八卦之心，“弦青以前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和哪個女同學傳過緋聞。”
“沒聽說。”
簡映然如實回答，“我只知道，有好幾個人給他送過情書，但是他都沒收。”
“這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
溫敏芝切了一塊舒芙蕾放在簡映然面前的餐盤裏，“上幼兒園的時候，女孩子追著她跑，他嫌人家煩，上小學的時候，女孩子要和他坐同桌，搬著桌子就往講臺旁邊去了。還有這兩年，不少人想給他做介紹，楞是一個都沒看上。”
“可能是沒遇到喜歡的吧。”
簡映然說，“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遇見喜歡的人之前，覺得自己是愛情絕緣體，遇到之後，就情竇初開了，滿眼全是心上人，我們班那個王子濤，就是個特別好的例子，不知道柏弦青有沒有和你們提過他。”
“濤子啊，也是個很勵志的小孩。”
柏敬山感嘆，“過年的時候弦青不是還去參加他的婚禮了，和他夫人愛情長跑修成正果也蠻不容易的。”
溫敏芝：“想想也是，我遇到弦青爸爸之前，連結婚都沒考慮過。在一起的第二天，就想偷家裏的戶口本，和他一起去民政局。”
柏敬山笑著說：“她還真偷了，被弦青外婆發現，雞毛撣子伺候。”
溫敏芝白了他一眼：“這種丟人的事就不用講了吧。”
柏敬山看向簡映然：“連弦青都不知道。”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
簡映然鄭重承諾，話鋒一轉，“你們也別太擔心，柏弦青那麽優秀，他的另一半肯定也不會差。”
溫敏芝放下心來：“好，借你吉言。”
吃了會東西，簡映然和二位長輩繼續聊著關於裝修的話題。
了解他們的需求、喜歡的裝修風格、初步定好預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字。
轉眼間五點半，玻璃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
天氣預報說有雨，淅淅瀝瀝的雨絲飄搖著下落，輕輕敲打窗沿。
簡映然將平板、筆記本和錄音筆放進雙肩包，柏弦青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掛斷電話，簡映然告訴溫敏芝和柏敬山：“柏弦青說，他監考完了，要過來，讓我們等他一會兒。”
溫敏芝應聲，拿起桌上的手機。
“小簡，咱們加個微信。”
“好，我掃您。”
簡映然添加溫敏芝為好友，給她備註“柏弦青媽媽”，“以後有任何問題，您都可以隨時跟我說。”
十分鐘後，柏弦青過來了。
似乎是有淋到雨，風衣上有明顯的水漬。
簡映然給他遞去紙巾，往裏挪了挪，讓出一個座。
柏弦青坐下，看向溫敏芝和柏敬山，手指身邊人。
“我說的沒錯吧，專業技術過硬，人也很好相處。”
簡映然沒想到，柏弦青是這麽誇她的。
偏偏溫敏芝認同地點點頭：“一開始，小簡站在我和你爸面前，我們都沒敢認，我們就在想，你怎麽可能認識這麽漂亮的姑娘。”
柏弦青拿起桌上的小票：“她是我們班班長，認識十年了。”
簡映然側頭看他：“十三年，你要嚴謹點。”
“嗯，你說得對。”
柏弦青虛心接受，起身，“我去把單買了。”
“你不吃點東西再走？”
溫敏芝問，“今天家裏沒燒飯。”
“監考的時候，遇到兩個學生作弊，都這個節骨眼了，氣都被氣飽了，晚點再吃。”
柏弦青拉開門把手，轉頭看向溫敏芝和柏敬山，“過會我開車，先把你們送回去，然後再送小簡。”
簡映然婉拒：“我打車就可以了。”
溫敏芝斬釘截鐵：“下雨天車不好打，就讓弦青送，順路的事。”
盛情難卻。簡映然應下來。
從餐廳出來，雨勢變得迅猛，路上湍急的水流湧入下水道。
簡映然的傘有點小，骨架也不結實，剛撐開，就被狂風卷得傘蓋朝天。
柏弦青撐起黑色大傘，舉過她的頭頂：“跟著我走。”
車子停在路邊，約莫十米的距離。
簡映然的手臂緊緊貼著柏弦青的，聽著嘩嘩的雨聲，湧上滿滿的安全感。
柏弦青拉開副駕門，簡映然坐進去，將門關上。
柏弦青從車頭繞到駕駛座，簡映然看清他的風衣上，又有大片雨水打濕的痕跡。
是為了照顧她嗎？
似乎，柏弦青打傘的時候，把空間都傾向了她這邊。
柏敬山和溫敏芝撐著另一把傘。
柏敬山打開後座門，溫敏芝先坐進去，他再收傘，坐在她的身邊。
柏弦青坐進駕駛座，把雨傘套上袋，遞至後座交給柏敬山，
系好安全帶，車子發動，在一片迷蒙的雨中，將車子駛入城市大道。
柏弦青的爸媽和他一同住在書香苑，位於一中對面。
簡映然第一次來這裏，她望向車窗外，來來往往很多學生，也有小吃攤，熱鬧得很。
車子通過大門緩緩駛入，停在二十幢前。
柏敬山撐傘，帶著溫敏芝下去，和簡映然告別，並且提醒柏弦青註意安全。
等溫敏芝和柏敬山步入樓棟，柏弦青才將車子駛離。
出去的時候有點堵，前面好幾輛車。
停止不前，簡映然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問道：“那兩個作弊的學生，會怎麽處理。”
考試的座位都是打亂的，柏弦青遇到的是自己班上的學生。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我收小紙條的時候，剛好撞見巡考，學生撞見都聞風喪膽的教導主任，本來是要挨處分的，我給壓下來，就讓他們寫了份檢討，明天把家長喊過來。”
簡映然：“你也會請家長啊。”
“一般來說不會，但這次比較嚴重。”
柏弦青輕踩油門，車子緩緩向前，“如果高考的時候被發現，會記錄檔案，跟一輩子，以後找工作，考公考編都會受到影響。”
“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簡映然讚同，“有苗頭，需要及時扼殺在搖籃裏。”
車子使出書香苑，柏弦青握著方向盤，看向路邊小吃攤：“忽然有點餓了。”
簡映然主動請纓：“想吃什麽，我陪你去。”
“下這麽大的雨，改天吧。”
柏弦青直視前方路況，“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吃碗麻辣燙。”
簡映然：“還得回去上晚自習是吧。”
“老師們都要集中批卷子。”
柏弦青回答，“今晚就得批完，錄入，統計排名，明天給學生們發下去。”
簡映然同情道：“工作量不小，辛苦了，柏老師。”
再過兩個十字路口就是禦水灣。
柏弦青好奇道：“除了和我爸媽聊裝修，還有沒有聊別的。”
“聊你啊。”
簡映然脫口而出，“阿姨問我，你以前有沒有和哪個女同學傳過緋聞，我很仗義否認了。”
“仗義。”
柏弦青輕笑，“說得好像，你替我隱瞞了些什麽。”
簡映然看向他的側臉：“也許有啊，只是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別小看八卦傳播的速度。”
柏弦青說，“張老師離婚，江言都知道，然後你也知道了。”
“那是張老師自己沒繃住，告訴江言信什麽都不能相信女人。”
柏弦青輕哂，簡映然信他了，“所以，你是真沒有。”
柏弦青堅定而果決：“我嚴於律己，恪守分寸。”
簡映然沒忍住給他鼓掌，又拋出另一個問題。
“你從小到大，就沒對任何女孩動過心？”
緘默微秒，柏弦青坦誠：“否認的話，好像有點假，掰著手指頭數，也就那一個。”
只有一個啊。彌足珍貴的感覺。
“那你表白過嗎？”簡映然問。
柏弦青搖搖頭：“想表白的時候，她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
簡映然驚嘆：“這麽虐。”
柏弦青註視她，輕松應答。
“還好吧，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況且，那個時候，我和她也不在一個城市。”
“能讓你動心的女孩，唯一的一個。”
簡映然好奇，“有沒有照片，我有點想知道，她長什麽樣。”
車子在禦水灣大門前緩緩停下。
“你看那盞路燈。”柏弦青手指車窗外，“是不是比我上次送你回來的時候，更亮了一些。”
“沒有吧。”
簡映然看過去，車窗上倒映著她的臉，“我每天都看，明明是一樣亮。”
“那可能是我的錯覺。”
雨勢不見小，柏弦青轉動方向盤，“我去跟門衛說一聲，把車開進去。”
就這麽把問題搪塞過去了。
簡映然撇撇嘴，也沒好意思繼續追問。
柏弦青說，禦水灣綠化不錯，植物生長茂盛。
反觀書香苑，一株株花草樹木都顯得營養不良。
下雨天，路上沒什麽人。
簡映然告訴柏弦青，天氣好的時候，每當傍晚，會有人在小花園跳廣場舞，運動器械上也聚集健身愛好者，很熱鬧。
簡映然家住在六幢。
柏弦青把車停在樓棟門前，簡映然解開安全帶。
“把東西帶好，別落下了。”柏弦青提醒。
簡映然抱著背包，手機在她大衣口袋裏。這是今天的全部家當。
簡映然正準備開門，想到柏弦青和他那沒可能的白月光，縮回手，轉頭看他。
“世上參天大樹千千萬，你可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人還是要往前看。”
柏弦青知道她意有所指，笑著問：“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不算是，畢竟我也沒把戀愛談好。”
簡映然撇撇嘴，“但這麽想，起碼會覺得，生活還是有盼頭的，無數現實教導我們，沈溺過去不是什麽好事。”
柏弦青莞爾，視線和簡映然處於同一水平位置。
簡映然註視他，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怪好看的。
呼吸微亂，心跳也止不住地加速。
半晌，柏弦青溫和的聲音縈繞在簡映然耳畔。
“那次家長會，你以為我離婚了，也是像這樣特別關心我，想給我安慰。”
“你居然還記得。”
簡映然輕笑，“可能我打心眼裏希望，你過得很好，很幸福吧。”
“那這幾年，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柏弦青問。
“經常。”
簡映然斬釘截鐵，“以前你說想搞科研，我就眼巴巴地等啊等——柏弦青這個人可真是磨嘰，居然到現在都沒拿到諾貝爾物理學獎。”
柏弦青微怔：“你對我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點。”
“你配得上。”
簡映然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要回去幹活了，你吃完麻辣燙，趕緊改卷子去。”
“行。”
柏弦青叮囑，“晚上有暴雨，睡覺關好門窗。”
簡映然迅速別過臉，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側身去開車門。
“走了，開車註意安全。”
車門“砰”地關上，柏弦青註視那道身影快步跑向樓道口，直到消失在視線盡頭。
開車駛離禦水灣，大門前那盞路燈閃爍著明亮的光，他輕掃過去，嘴角浮現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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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工作，比如興趣愛好，這樣才能深入挖掘聊天話題, 不至於冷場。
柏弦青的家庭情況，她高中時候就知道一些。
爸爸是公派留學的訪問學者，在新聞學領域頗有建樹, 出版過不少專著。
媽媽是專業舞者出身，曾任欒市文工團團長, 柏弦青上高中後退居二線, 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已知信息梳理完畢，柏弦青又給她發來兩份介紹, 囊括他爸媽的全部信息。
他爸爸愛好下棋和釣魚，他媽媽愛好品嘗美食和鉆研新菜式。
說到這裏, 簡映然記得，柏弦青媽媽廚藝特別好，會做各種美味佳肴和小點心。
柏弦青每天早上吃完早餐才來學校, 中午回家吃午餐, 放學以後還有豐盛的宵夜。
江采玉和簡懷舟常年忙於便利店經營, 家裏廚房鮮少開火。
她不是在學校食堂吃飯, 就是點外賣、去小吃攤，羨慕無疑。
見面時間定在周五下午三點。
簡映然選了幾個地方給柏弦青, 詢問長輩意見，最終決定了一家口碑不錯的下午茶餐廳。
上午跑了兩個施工現場, 簡映然中午回家洗澡，換了身衣服。
吃著土豆牛腩速食飯, 手機響起，柏弦青發來消息。
【柏弦青】：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雨, 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帶把傘。
簡映然按動手機鍵盤。
【簡映然】：包中常備，隨時應對惡劣天氣。
【柏弦青】：穿件厚點的外套，外面風也很大，我坐在辦公室裏，窗戶一直在響。
【簡映然】：多謝柏老師關心，叔叔阿姨那邊，你應該也說了吧？
柏弦青給予肯定的回答。
【柏弦青】：如果我爸媽做出一些浮誇的舉動，請你多擔待。
【簡映然】：舉個例子。
【柏弦青】：拉拉小手，有意無意給你塞碗狗糧。
【簡映然】：那還好，我能接受。
【柏弦青】：或者對你比較感興趣，想給你介紹對象。
【簡映然】：你放心，經歷多了，我有方法搪塞過去。
吃完速食飯，簡映然把餐桌收拾幹凈。
回到餐桌前拿起手機，柏弦青的新消息傳來。
【柏弦青】：如果我監考完你們還沒結束，我就過去找你們。
簡映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師當太久的緣故，她發現柏弦青事事都喜歡操心。
又是十足的細節控，恨不得為別人打點好一切。
為了讓他放寬心，簡映然說道。
【簡映然】：我會照顧好你爸媽，你監考的時候專心點，別老想著這件事。
【柏弦青】：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和柏弦青聊完，簡映然上樓拿上背包和平板電腦出門。
叫的專車已經等在禦水灣門口，她拉開後座門進去，很快抵達目的地。
餐廳名叫“利瀾”，對面有家花店。
柏弦青說他媽媽喜歡向日葵，簡映然挑了一束，先去利瀾把位置選好，緊接著抱著向日葵等在路邊。
五分鐘後，熟悉的黑色奔馳SUV入眼，緩緩停在路邊車位上。
兩側車門幾乎同一時間打開，柏敬山從駕駛座出來，快步繞到副駕，一手握著溫敏芝的手，另一只手扶著她的腰。
柏弦青給她看過二老照片，一眼就認了出來。
簡映然上前，正準備搭把手，溫敏芝和柏敬山從她身邊經過，腳步毫無放緩跡象。
簡映然：“？”
眼神裏閃過一絲茫然，下一秒，她迅速轉身小跑過去，打開餐廳大門。
“叔叔阿姨，這邊請。”
溫敏芝和柏敬山驀地停住，循聲看去。
眼前這姑娘身著米白色長款大衣，頭戴同色系貝雷帽，長發垂落，面上帶笑。
她眉眼如畫，著實亮眼，溫敏芝剛剛就已經註意到她，未曾料想，會主動幫他們開門。
二位長輩總算註意到她，簡映然做起自我介紹。
“我是柏弦青的高中同學簡映然，也是你們這次老房改造的設計師，可以喊我小簡，簡單的簡。”
沈默微秒，溫敏芝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你是小簡。”
簡映然點了點頭，溫敏芝看向柏敬山：“弦青沒撒謊，還真是個姑娘。”
總算明白剛剛被無視的原因了，簡映然把手中的花束遞給溫敏芝。
溫敏芝又驚又喜：“這是給我的啊。”
簡映然點了點頭：“希望您和叔叔天天都能擁有好心情。”
聽完她的話，溫敏芝抱著花束，更愛了。
“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簡映然盛情相邀：“走吧，我帶你們去包廂坐。”
大廳喧囂，不是個聊天的地，相反包廂裏極致安靜。
沙發座位，還有靠枕，對於腰傷患者來說，也會舒服一些。
簡映然幫溫敏芝把花束放在入口處的木櫃上。
拿起餐桌上的水壺，往溫敏芝和柏敬山面前的玻璃杯裏倒入檸檬水。
溫敏芝脫下外套，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小簡，叔叔阿姨眼拙，沒把你認出來。”
簡映然表示沒關系，主動接過長輩們的外套掛在立式衣架上。
回到沙發上坐下，好奇道：“柏弦青沒和你們說過，我叫什麽？”
“弦青從來沒在我們面前提過任何女孩。”
柏敬山回答，“大概是有先入為主的思想，知道你名字，但也沒有細致琢磨。”
沒提過任何女孩，那麽她是第一個。
簡映然頓感榮幸，聽見溫敏芝開口。
“我們文工團，以前有個人叫蘇小芳，草字頭，芳草的芳。”
溫敏芝一邊調整身後靠枕的角度，一邊說，“聽起來是個女孩名吧，可他是一米九的彪形大漢，敲大鼓的。”
溫敏芝笑了，簡映然也笑了。
氛圍輕松愉悅，簡映然把桌上的菜單，遞過去給他們。
柏弦青的媽媽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加上練過舞蹈，氣質溫婉，舉手投足皆是優雅。
他的爸爸面容清瘦，滿身書卷氣，始終握著妻子的手，恩愛顯而易見。
這家茶餐廳比較好的地方在於，有不少無糖低卡食物，菜單上也有專門分類，對長輩很友好。
環境自然也很不錯，暖黃光線柔和，綠植高大富有生機，還有寬敞的方桌。
服務員前去備餐，簡映然征得長輩同意，打開錄音筆，放在桌上，開始和他們聊正事。
“叔叔阿姨，我想請你們先描述一下，理想中的家是什麽樣。”
簡映然拋出第一個問題，而後補充，“忘記老宅，從你們自身喜好出發，可以是一個畫面，一種氛圍，也可以落實到具體物品和陳設。”
溫敏芝托著下巴，陷入沈思。
簡映然攤開筆記本，握著簽字筆，隨時準備記錄。
溫敏芝倏然開口，向往的神色。
“我想有個大草坪，養只小比熊，和它一塊在上面玩。”
“我想有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坐在搖椅上，享受陽光照進來的感覺。”
“最好還能有個旋轉樓梯，我每次看別人站在上面拍照，都特別羨慕。”
簡映然捕捉關鍵詞寫下，又看向柏敬山。
柏敬山的重點在書房，他想有三面墻的大書櫃。
露臺上種滿花花草草，還特地加上限定詞：“我太太喜歡的。”
服務員敲門進來，送上柏敬山點的紅茶。
簡映然放下簽字筆，本想幫他倒，柏敬山卻讓她坐著別動，放了只玻璃茶杯在她面前。
“你喝茶不會失眠吧？”動作停住，柏敬山問。
簡映然予以否定的回答，他才將繼續：“你阿姨就不行，什麽茶都喝不了。”
“還有咖啡。”
溫敏芝補充，“覺睡不好，第二天渾身難受。”
簡映然向柏敬山道謝。
“我以前咖啡和茶都不能喝，後來工作需要經常加班，不得不靠這些提神，讓自己清醒一些，喝多了，現在也耐受了。”
服務員再度敲門，送上餘下餐食。
溫敏芝喝了一口柳橙汁，註視簡映然：“你是弦青的高中同學。”
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問：“那你大學是在哪念的。”
“S大。”
是北方的一所，和A大比肩的名牌大學。
溫敏芝：“跑那麽遠，你們家是有親戚在那邊？”
簡映然否認：“我高考成績比柏弦青低五分，填志願的時候在A大和S大中糾結，想到不一樣的地方去看看，就選擇了後者。”
溫敏芝投去欣賞的目光：“那你真是個很有勇氣的姑娘。”
簡映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還是回來了。”
溫敏芝瞇著眼，打量這位落落大方的女孩，滿目慈愛。
“阿姨冒昧問你一句，有沒有男朋友啊。”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
這是簡映然在面對客戶中，無數次被問到的問題。
眼睛也不眨，脫口而出：“沒有，暫時以事業為重。”
“你這點倒跟我們家弦青挺像的。”
溫敏芝燃起八卦之心，“弦青以前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和哪個女同學傳過緋聞。”
“沒聽說。”
簡映然如實回答，“我只知道，有好幾個人給他送過情書，但是他都沒收。”
“這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
溫敏芝切了一塊舒芙蕾放在簡映然面前的餐盤裏，“上幼兒園的時候，女孩子追著她跑，他嫌人家煩，上小學的時候，女孩子要和他坐同桌，搬著桌子就往講臺旁邊去了。還有這兩年，不少人想給他做介紹，楞是一個都沒看上。”
“可能是沒遇到喜歡的吧。”
簡映然說，“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遇見喜歡的人之前，覺得自己是愛情絕緣體，遇到之後，就情竇初開了，滿眼全是心上人，我們班那個王子濤，就是個特別好的例子，不知道柏弦青有沒有和你們提過他。”
“濤子啊，也是個很勵志的小孩。”
柏敬山感嘆，“過年的時候弦青不是還去參加他的婚禮了，和他夫人愛情長跑修成正果也蠻不容易的。”
溫敏芝：“想想也是，我遇到弦青爸爸之前，連結婚都沒考慮過。在一起的第二天，就想偷家裏的戶口本，和他一起去民政局。”
柏敬山笑著說：“她還真偷了，被弦青外婆發現，雞毛撣子伺候。”
溫敏芝白了他一眼：“這種丟人的事就不用講了吧。”
柏敬山看向簡映然：“連弦青都不知道。”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
簡映然鄭重承諾，話鋒一轉，“你們也別太擔心，柏弦青那麽優秀，他的另一半肯定也不會差。”
溫敏芝放下心來：“好，借你吉言。”
吃了會東西，簡映然和二位長輩繼續聊著關於裝修的話題。
了解他們的需求、喜歡的裝修風格、初步定好預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字。
轉眼間五點半，玻璃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
天氣預報說有雨，淅淅瀝瀝的雨絲飄搖著下落，輕輕敲打窗沿。
簡映然將平板、筆記本和錄音筆放進雙肩包，柏弦青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掛斷電話，簡映然告訴溫敏芝和柏敬山：“柏弦青說，他監考完了，要過來，讓我們等他一會兒。”
溫敏芝應聲，拿起桌上的手機。
“小簡，咱們加個微信。”
“好，我掃您。”
簡映然添加溫敏芝為好友，給她備註“柏弦青媽媽”，“以後有任何問題，您都可以隨時跟我說。”
十分鐘後，柏弦青過來了。
似乎是有淋到雨，風衣上有明顯的水漬。
簡映然給他遞去紙巾，往裏挪了挪，讓出一個座。
柏弦青坐下，看向溫敏芝和柏敬山，手指身邊人。
“我說的沒錯吧，專業技術過硬，人也很好相處。”
簡映然沒想到，柏弦青是這麽誇她的。
偏偏溫敏芝認同地點點頭：“一開始，小簡站在我和你爸面前，我們都沒敢認，我們就在想，你怎麽可能認識這麽漂亮的姑娘。”
柏弦青拿起桌上的小票：“她是我們班班長，認識十年了。”
簡映然側頭看他：“十三年，你要嚴謹點。”
“嗯，你說得對。”
柏弦青虛心接受，起身，“我去把單買了。”
“你不吃點東西再走？”
溫敏芝問，“今天家裏沒燒飯。”
“監考的時候，遇到兩個學生作弊，都這個節骨眼了，氣都被氣飽了，晚點再吃。”
柏弦青拉開門把手，轉頭看向溫敏芝和柏敬山，“過會我開車，先把你們送回去，然後再送小簡。”
簡映然婉拒：“我打車就可以了。”
溫敏芝斬釘截鐵：“下雨天車不好打，就讓弦青送，順路的事。”
盛情難卻。簡映然應下來。
從餐廳出來，雨勢變得迅猛，路上湍急的水流湧入下水道。
簡映然的傘有點小，骨架也不結實，剛撐開，就被狂風卷得傘蓋朝天。
柏弦青撐起黑色大傘，舉過她的頭頂：“跟著我走。”
車子停在路邊，約莫十米的距離。
簡映然的手臂緊緊貼著柏弦青的，聽著嘩嘩的雨聲，湧上滿滿的安全感。
柏弦青拉開副駕門，簡映然坐進去，將門關上。
柏弦青從車頭繞到駕駛座，簡映然看清他的風衣上，又有大片雨水打濕的痕跡。
是為了照顧她嗎？
似乎，柏弦青打傘的時候，把空間都傾向了她這邊。
柏敬山和溫敏芝撐著另一把傘。
柏敬山打開後座門，溫敏芝先坐進去，他再收傘，坐在她的身邊。
柏弦青坐進駕駛座，把雨傘套上袋，遞至後座交給柏敬山，
系好安全帶，車子發動，在一片迷蒙的雨中，將車子駛入城市大道。
柏弦青的爸媽和他一同住在書香苑，位於一中對面。
簡映然第一次來這裏，她望向車窗外，來來往往很多學生，也有小吃攤，熱鬧得很。
車子通過大門緩緩駛入，停在二十幢前。
柏敬山撐傘，帶著溫敏芝下去，和簡映然告別，並且提醒柏弦青註意安全。
等溫敏芝和柏敬山步入樓棟，柏弦青才將車子駛離。
出去的時候有點堵，前面好幾輛車。
停止不前，簡映然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問道：“那兩個作弊的學生，會怎麽處理。”
考試的座位都是打亂的，柏弦青遇到的是自己班上的學生。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我收小紙條的時候，剛好撞見巡考，學生撞見都聞風喪膽的教導主任，本來是要挨處分的，我給壓下來，就讓他們寫了份檢討，明天把家長喊過來。”
簡映然：“你也會請家長啊。”
“一般來說不會，但這次比較嚴重。”
柏弦青輕踩油門，車子緩緩向前，“如果高考的時候被發現，會記錄檔案，跟一輩子，以後找工作，考公考編都會受到影響。”
“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簡映然讚同，“有苗頭，需要及時扼殺在搖籃裏。”
車子使出書香苑，柏弦青握著方向盤，看向路邊小吃攤：“忽然有點餓了。”
簡映然主動請纓：“想吃什麽，我陪你去。”
“下這麽大的雨，改天吧。”
柏弦青直視前方路況，“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吃碗麻辣燙。”
簡映然：“還得回去上晚自習是吧。”
“老師們都要集中批卷子。”
柏弦青回答，“今晚就得批完，錄入，統計排名，明天給學生們發下去。”
簡映然同情道：“工作量不小，辛苦了，柏老師。”
再過兩個十字路口就是禦水灣。
柏弦青好奇道：“除了和我爸媽聊裝修，還有沒有聊別的。”
“聊你啊。”
簡映然脫口而出，“阿姨問我，你以前有沒有和哪個女同學傳過緋聞，我很仗義否認了。”
“仗義。”
柏弦青輕笑，“說得好像，你替我隱瞞了些什麽。”
簡映然看向他的側臉：“也許有啊，只是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別小看八卦傳播的速度。”
柏弦青說，“張老師離婚，江言都知道，然後你也知道了。”
“那是張老師自己沒繃住，告訴江言信什麽都不能相信女人。”
柏弦青輕哂，簡映然信他了，“所以，你是真沒有。”
柏弦青堅定而果決：“我嚴於律己，恪守分寸。”
簡映然沒忍住給他鼓掌，又拋出另一個問題。
“你從小到大，就沒對任何女孩動過心？”
緘默微秒，柏弦青坦誠：“否認的話，好像有點假，掰著手指頭數，也就那一個。”
只有一個啊。彌足珍貴的感覺。
“那你表白過嗎？”簡映然問。
柏弦青搖搖頭：“想表白的時候，她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
簡映然驚嘆：“這麽虐。”
柏弦青註視她，輕松應答。
“還好吧，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況且，那個時候，我和她也不在一個城市。”
“能讓你動心的女孩，唯一的一個。”
簡映然好奇，“有沒有照片，我有點想知道，她長什麽樣。”
車子在禦水灣大門前緩緩停下。
“你看那盞路燈。”柏弦青手指車窗外，“是不是比我上次送你回來的時候，更亮了一些。”
“沒有吧。”
簡映然看過去，車窗上倒映著她的臉，“我每天都看，明明是一樣亮。”
“那可能是我的錯覺。”
雨勢不見小，柏弦青轉動方向盤，“我去跟門衛說一聲，把車開進去。”
就這麽把問題搪塞過去了。
簡映然撇撇嘴，也沒好意思繼續追問。
柏弦青說，禦水灣綠化不錯，植物生長茂盛。
反觀書香苑，一株株花草樹木都顯得營養不良。
下雨天，路上沒什麽人。
簡映然告訴柏弦青，天氣好的時候，每當傍晚，會有人在小花園跳廣場舞，運動器械上也聚集健身愛好者，很熱鬧。
簡映然家住在六幢。
柏弦青把車停在樓棟門前，簡映然解開安全帶。
“把東西帶好，別落下了。”柏弦青提醒。
簡映然抱著背包，手機在她大衣口袋裏。這是今天的全部家當。
簡映然正準備開門，想到柏弦青和他那沒可能的白月光，縮回手，轉頭看他。
“世上參天大樹千千萬，你可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人還是要往前看。”
柏弦青知道她意有所指，笑著問：“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不算是，畢竟我也沒把戀愛談好。”
簡映然撇撇嘴，“但這麽想，起碼會覺得，生活還是有盼頭的，無數現實教導我們，沈溺過去不是什麽好事。”
柏弦青莞爾，視線和簡映然處於同一水平位置。
簡映然註視他，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怪好看的。
呼吸微亂，心跳也止不住地加速。
半晌，柏弦青溫和的聲音縈繞在簡映然耳畔。
“那次家長會，你以為我離婚了，也是像這樣特別關心我，想給我安慰。”
“你居然還記得。”
簡映然輕笑，“可能我打心眼裏希望，你過得很好，很幸福吧。”
“那這幾年，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柏弦青問。
“經常。”
簡映然斬釘截鐵，“以前你說想搞科研，我就眼巴巴地等啊等——柏弦青這個人可真是磨嘰，居然到現在都沒拿到諾貝爾物理學獎。”
柏弦青微怔：“你對我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點。”
“你配得上。”
簡映然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要回去幹活了，你吃完麻辣燙，趕緊改卷子去。”
“行。”
柏弦青叮囑，“晚上有暴雨，睡覺關好門窗。”
簡映然迅速別過臉，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側身去開車門。
“走了，開車註意安全。”
車門“砰”地關上，柏弦青註視那道身影快步跑向樓道口，直到消失在視線盡頭。
開車駛離禦水灣，大門前那盞路燈閃爍著明亮的光，他輕掃過去，嘴角浮現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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