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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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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 122 章

緊張高壓的四天過去, 意味著高考終於落下帷幕,接下來便是漫長的假期。

蟬鳴響亮,榕樹茂密成蔭。

今天是宴習坐在院子裏的第三天,他已經持續這種空虛寂寞熱的狀態很久了。高三一年都是忙碌充實的學習生活, 現在高考完就像失去人生目標, 蹲坐在門口發呆, 不用學習的日子他不知道要幹嘛。

本想去花店幫忙, 但花店有叔叔阿姨在, 他去了也只是吃狗糧。桑榆跟他一樣閑得慌,已經開始在二樓書房自學高數了。

“唉……真的很無聊啊。”宴習手裏捉住只知了,正想好好研究它的發聲原理的時候,突然一只狗頭湊過來。

小美一口叼住知了吞進肚子裏, 然後搖著尾巴跑了。

宴習:“……”小狗一口吃掉整個夏天。

嘎嘣脆。

“唉……我還是去打工吧。要多掙錢, 不然以後就要被人幹了。”宴習摸出手機翻了翻, 他的手機頁面很簡單, 只有幾個常用的軟件其他全是學習資料,和桑榆一樣沒有任何的短視頻和游戲。

剛下載完“boss直騙”, 東巷就傳來方致遠講價的聲音。宴習轉頭看去, 方記前面堆了高高一摞書。

“什麽?才兩毛錢一斤?”

收破爛的大爺說:“是啊, 現在的行情就這個價,你賣就賣, 不賣我就去別人家。”

“大爺你再給點,四毛!”

大爺轉身就走:“你不賣就別浪費我的時間, 我還趕著去別人家,現在我可不缺生意, 收不收還得看我心情。”

“行行行,兩毛就兩毛!”方致遠指了指那些書和練習冊, “您稱稱,多少錢。”

一番折騰後,大爺從褲子口袋摸出個皺皺巴巴的紅塑料袋,裏面全是零錢:“總共83塊,我給你抹個零,80塊。”

“什麽?!”方致遠震驚,“大爺,抹零是這樣抹的嗎!”

“誒~我來你家吃飯,你老爸都給我抹零,怎麽到你小子就這麽小氣了?”大爺把80塊塞他手裏,動作矯健地騎上三輪車咻一聲不見了。

方致遠看著手裏的錢都哭了:“嗚嗚嗚,我的青春只值80塊……”

一輛穿街過巷的小貨車裝載著各種零食冰棍到處叫賣,頭頂的大喇叭響起熟悉的音樂,慢悠悠地從東巷開到西巷。

方致遠在後面追著它:“哎,我要買冰棍!”

“嘶——”小貨車在宴習跟前停下。

宴習:“!”

立刻打開微信,宴習往群裏說:“都趕緊過來,有冰棍吃,全場遠哥埋單!”

方致遠一路跑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下樓的陸小梅、何媛媛和厲子曜,三人都笑臉嘻嘻地看著他。

方致遠:“?”

“阿榆,你要什麽味道?”

“我要牛奶味的。”

“那我也要牛奶味的。”

方致遠趕到的時候,宴習和桑榆已經挑完了。

宴習喊:“老板,我再要兩個甜筒,哪個貴的要哪個!”

“好咧~”

厲子曜選了最喜歡的冰糕,陸小梅和何媛媛要了冰激淩和幾包薯片還有辣條,三個人高高興興地跟著桑榆和宴習進了院子吹風扇吃東西。

方致遠:“???”他們不用給錢嗎?

直到老板笑吟吟地給他遞上二維碼:“一共78,微信還是支付寶?”

方致遠楞住眨眨眼:原來是我給錢。

方致遠顫顫巍巍地掏出還沒捂熱的80塊,老板毫不客氣地全部揣進錢包裏:“這樣吧,我就不找零了,給你一根2塊錢的冰棍。”

小貨車繼續響起音樂,司機一腳油門噴了方致遠一臉黑煙。

生無可戀的方致遠:“……”其實我不用吃冰棍了,因為我的心已經拔涼拔涼的。

六個人聚在小院裏說笑,陸小梅躺在藤椅上涼快,何媛媛和厲子曜吃薯片,桑榆和宴習在挖甜筒,方致遠繼續舔他的冰棍。

夏風習習,金黃色的太陽穿過榕樹的枝葉被剪成一方一方地灑下來。頭頂的白雲慢悠悠地路過,湛藍的天空像寶石般瑩亮。

盛夏的氣息出現在枝繁葉茂的蟬鳴,揉碎在冰棍西瓜的清甜裏,成為少年青春的代名詞。

吃完東西,陸小梅躺在藤椅看著天空:“好無聊啊……”

“確實是無聊。”何媛媛一手托腮撐住石桌.

宴習抽走桑榆的手機:“阿榆,別看數學了,再學下去你就成傻子了。”

“不可能。”桑榆認真臉:“我最多成為瘋子,不可能是傻子。”

“也是,你智商高。”宴習點頭,“這樣吧,你別學數學了,學點別的。人體素描怎麽樣?”

桑榆:“?”

宴習唰一下地擼起衣袖,“我的肱二頭肌帥不帥?”又嘩地掀起衣擺露出結實的肌肉:“公狗腰得不得勁!”

桑榆:“……”

自從陸小梅知道他們的關系後,每次看到他們的互動,陸小梅都神色覆雜。反倒何媛媛的姨母笑更加猖狂,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厲子曜把最後一片薯片餵給方致遠:“我本來打算去爬山的,你們有興趣嗎?”

“有!”全部人異口同聲。

“那好,我回頭把攻略發你們,看看你們什麽時候有空……”

“現在就有!”大家齊聲。

厲子曜楞了:“啊?現在就去嗎?”

“對,現在就去。”桑榆站起來,“說走就走!”

“嗚呼~”

說起去玩一個比一個積極,去爬山總比在家悶壞好。

當各位家長手機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的孩子已經在去往市裏的路上。

一行人在商場快速地買了沖鋒衣、遮陽帽、墨鏡等裝備,風風火火地去搭高鐵。

何媛媛在外面擦座位旁邊的窗戶,陸小梅給她錄像,本來是想拍個轉場視頻,結果桑榆他們四個在高鐵裏面突然躥到窗戶後面入境。

少年的笑臉青春洋溢,比驕陽熱烈。

路過的行人紛紛朝他們看去,嘴角微笑,也許也想起他們的年少吧。

一路上他們拍了很多照片和視頻,就等著到時發朋友圈,是時候裝把大的了!

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到達目的地。

宴習隨機逮住個路人給他們六個在正門拍照:“來來來擺pose,一定要帥一點要酷!”

“青春沒有售價,小小武功山拿下!”

桑榆一揮手:“出發!”

進了售票區,一行人正式登山。

一開始大家左顧右盼,邊看風景邊聊天。今天天氣很不錯,碧空晴朗,兩旁枝葉鮮綠,微風徐徐。

“下面的水好清啊,不知道能不能喝?”

“你去試試唄,看看今晚拉不稀就完了。”

“哈哈哈……”

但這山爬著爬著大家都覺得不對勁,怎麽眼前的臺階沒有盡頭的?拐過了一道又一道山路,但這長長的臺階好像天梯,完全沒終點!

大家開始爬山的時候:嘻嘻~

爬著爬著:不嘻嘻。

從一開始的打打鬧鬧到後來的沈默寡言,因為已經累得沒力氣說話了。

宴習撿到路邊的一根竹子遞給何媛媛,自己喘著氣繼續爬。從海拔888到1314米,桑榆一擡頭,瀑布上的雲像是懸浮在上面,水濺起氣霧遠遠看去很壯觀。

從好漢坡到金頂,臺階越來越陡,大家的速度明顯下降。隨著海拔的升高,風也逐漸大起來,山上的草甸彎著腰迎接他們。

“那邊是星空棧道,我們去拍照!”陸小梅興奮說。

“我、我恐高……”方致遠後退兩步。

宴習推著他走:“男人,要直面恐懼!”

桑榆:“強者,從不畏懼!”

何媛媛:“牛逼哥,別慫!”

方致遠:“……”想我死就直說。

只有厲子曜是真心關心他:“遠哥,你要是害怕就在這裏休息,我們拍完照就很快回來。”

“那不行,你們拍照裝逼,怎麽能少了我?”方致遠抖著腿跟上他們。

走在玻璃棧道上,其實沒那麽恐懼,反而很安全。放眼望去,山下一片綠油油,天上的白雲像在海面漂浮。風一吹,連片的草擺動起來,風景壯闊。

陸小梅給何媛媛瘋狂拍照。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可以累,但一定要出片!

方致遠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順著風聽到厲子曜喊他。

“遠哥,看鏡頭!”厲子曜拿出手機自拍,在手機前用手比了半個心。方致遠在他身後幾步遠彎腰伸臂,兩人一前一後剛好錯位,巧妙地在鏡頭裏擺成一個完整的心。

半空的風很大,拂過荒野,吹亂了少年的發梢。

“桑榆——”

聽到宴習的呼喊,桑榆回頭。

“哢嚓——”

桑榆笑著朝他走去,打開手機錄像,兩人一起背對著藍天白雲、曠野草木,兩個少年看著鏡頭,手機屏幕閃著計時。

“宴習,我馬上18歲了,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宴習笑得爽朗:“那當然是祝桑榆天天開心,事事順利,永遠幸福!”

“還有呢?”

宴習對著玻璃橋下空曠的荒野喊道:“還有——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聲音夾雜著風聲,卻清晰地被手機捕捉。

桑榆笑得溫柔:“我們為什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因為——宴習喜歡桑榆,桑榆也喜歡宴習!大笨蛋喜歡聰明蛋,聰明蛋不能沒有大笨蛋!”

宴習的聲音飄散在呼嘯的風裏,但桑榆清楚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

桑榆笑著跟他喊:“對,所以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鏡頭裏的兩個少年鮮活快樂,像山間的風、晴空的艷陽,自由而熱烈。

繼續往金頂出發,朝山上望去,一片綠意。風一吹,綠油油的草就像海浪一樣湧動起來,給人心情很舒暢的感覺。雲之海距離金頂還520米,此時已經完全被雲霧覆蓋,四周全是快速流動的白霧。

宴習拉住桑榆跑起來,沖刺金頂!

“等等我們!”方致遠和厲子曜在後面追。

陸小梅和何媛媛在給他們拍視頻,四個帥氣的男生肆意張揚,跑起來少年感滿滿,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到了金頂,桑榆和宴習手牽手合照。

“?”,方致遠扭頭問陸小梅:“他們為什麽要牽手?”

“哎呀,我鞋帶掉了。”陸小梅蹲下。

方致遠靜靜地看著她:“可你並沒有鞋帶。”

陸小梅:“……”

方致遠又看向何媛媛:“??”媛媛的笑很詭異。

視線落下在旁邊的厲子曜身上,方致遠:“???”

子曜滿臉羨慕的眼神是什麽回事!

方致遠沈默地思考人生。是有什麽東西大家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的嗎?

一行人打卡往金頂,就去收拾帳篷。他們打算今晚在山上過夜,明早看完日出才下山。

金黃的夕陽沈了半張臉在雲海裏,桑榆走到草地上展開雙手擁抱微風,他喜歡這種風拂過肌膚帶來靈魂自由的感覺。坐在草甸上,一眼望去,群山屹立於雲巔,漫山的綠色植被生機盎然。晚霞撕開天際的一角,洩出瑰紅的霞光。

美麗壯闊的風景,讓人不枉此行。

桑榆幹脆躺下閉著眼享受此刻,旁邊的草地陷了下去。就算不用睜眼,桑榆也能知道是宴習。

宴習跟著他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上的落日晚霞,安靜地呆在桑榆身旁。他微微地改變姿勢,手肘撐住地面,俯身用溫柔的目光細細描繪桑榆的側臉。

他笑了笑,忍不住探頭過去往桑榆的嘴角吹了口氣,而後湊到桑榆耳邊小聲說:“阿榆,我真的好喜歡你。”

桑榆睜開眼,宴習的那張陽光笑臉在藍天下就這樣霸道地闖入視線,讓他是心跳亂了節拍。

桑榆深情地看著他,翹起薄唇:“吻我。”

“!”

宴習捉住桑榆的手,十指交疊的掌心灼熱幹燥。他慢慢低下頭,唇間溫柔地研磨那微涼的唇瓣。

山上的風壓倒長長的青草,將他們的吻隱藏在荒野中。

夜幕裏點點星光,休息區人聲吵雜。遠遠就聽到何媛媛來找人的聲音:“桑榆、宴習,你們在哪?”

“這!”起身後,宴習給桑榆拍了拍身上的枯草。

在微弱的燈光裏,何媛媛看到桑榆一向淺紅的薄唇此刻竟紅腫起來,她的嘴角逐漸姨母笑。

她走過去,猝不及防地扒開桑榆的沖鋒衣。

桑榆&宴習:“?”

“嘶——”順滑的拉鏈聲隨著何媛媛的動作戛然而止,露出裏面全是紅色牙印的鎖骨。

何媛媛眼睛一下就亮了,而後表情一收裝作沒事人一樣,當著他倆的面又唰地把桑榆的衣鏈拉回原來的位置。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可還沒走出幾步突然開始興奮地叫起來:“啊啊啊——”

桑榆&宴習:“……”

圍在一起吃泡面的時候,何媛媛盯著桑榆和宴習,嘴巴快要裂到耳後根。陸小梅和厲子曜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到什麽事,兩個人雙雙沈默。

只有一心幹飯的方致遠認真提問:“你們都不吃了?那我吃了。”

全部人神色覆雜地看著他。

桑榆張了好幾次嘴,“致遠,如果我說我談戀愛了,你……”

“哈哈哈……不可能,這不可能!”方致遠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打斷他說:“榆哥你要是談戀愛,母豬都會上樹了。你和誰談,和數學書談嗎?”

“如果我真的談了呢?”

“額……那就……”方致遠認真想了想,榆哥也不可能單身一輩子:“帶回來看看唄。人品怎麽樣?漂亮不?高考多少分?家住哪?我認識不認識?作為你的弟弟,我得幫你把好關。”

“如果……”桑榆戳了戳手裏的泡面,“他是男的呢?”

方致遠臉色一變:“我一刀捅死他,不開玩笑。”

一瞬間,全部人默契地低頭吃泡面。

宴習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吃完泡面,宴習過去勾住厲子曜的肩膀,嘆了口氣:“兄弟,我們的命比咖啡還苦啊……”

厲子曜抿唇不語。

突然,人群裏騷動起來,巨大的歡呼回蕩在山頂。

宴習幾個回頭看去,金頂上有人揮著國旗,所有人亮起手機宛如顆顆明星。《歌唱祖國》驟然響起,剎那間整個武功山飄滿五星紅旗!

十幾面飄揚的中國紅,是青春與熱血。

有人自帶音響和麥克風,背著吉他:“祝願我們的祖國繁榮昌盛、國泰民安!少年當自強!!”

在熟悉的前奏裏,所有人大合唱:“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的歌聲多麽響亮……”

歌聲飄蕩於山巒之間,刺破雲霄,直達蒼穹!

有人打開手電筒,強光讓紅旗上的五星更加閃亮璀璨!

你我來自五湖四海,此刻相聚於此。因熱愛歌唱,因感動淚眼朦朧,因青春無悔吶喊。

搖擺手中的燈光,沈浸在現場的氣氛裏。

生命的驚喜寥寥無幾,青春總要體驗一次瘋狂。在美麗的武功山遇見你,留下最珍貴的回憶。

野生音樂會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山頂的風隨著入夜越來越大,才在帳篷裏瞇了一會,鬧鈴就響了。

淩晨四點已經很多人從帳篷裏走出來,找好位置等日出。

陸小梅和何媛媛頭靠著頭挨在一起,“媛媛,我們是一輩子的好閨蜜。”

山頂有點冷,何媛媛摟住陸小梅:“當然,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陸小梅一想到何媛媛大學會留下市裏她就心裏空了一塊,如果何媛媛跟她一起去京都,那麽她們將會有多麽美好的四年。但過幾天何爸爸何媽媽就從國外回來了,媛媛終於可以一家團聚,陸小梅也真心為她高興。

人各有志,每個人的選擇不同,但都值得尊重。

“遠哥,我冷……”

“我給你暖暖。”方致遠搓了搓厲子曜的手,給他呵了幾口暖氣,幹脆掀起衣擺把他的手放在衣服裏面。

“遠哥……”

“怎麽了?”

厲子曜看了眼前的雲海,又回頭看著方致遠,最後搖了搖頭,聲音沈下來:“沒什麽。”

但方致遠總覺得厲子曜是有什麽話想對他說的。

宴習和桑榆坐在一旁,他們的手無聲地緊緊扣在一起,靜靜地感受彼此的體溫,安靜地等著日出。

終於,日出撥雲開,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穿過雲層灑落下來。光芒萬丈的雲海,是陽光給予今天獨一無二的溫柔。

“我們以後一起看遍每一天的日升日落,然後慢慢地老去。在四季輪轉裏,直到生命的盡頭,我的名字會刻在你的墓碑上。”宴習牽緊桑榆的手。

桑榆靠在他的肩膀:“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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