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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林城那天, 洛凝來送機。
大概是受不了叔叔阿姨的嘮叨，她到的挺早，顧梔泠兩人進入機場大廳時, 她已經往這邊招手了。
像是等了挺久。
“這次你回去, 可是真有老公了。”
明明也沒過多久，她和沈深庭還真在一起了。
顧梔泠笑道：“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也能有。”
“啊？你這輩子不回來了？”
顧梔泠就知道她會這麽說，在這方面，她們算挺像的，對感情沒排斥, 但要湊合, 堅決不行。
“你這就去幾天，我去哪找男朋友，要不明年我租個男朋友回家得了。”
省得二老嘮叨。
陪著顧梔泠往安檢口走, 沈深庭沒摻和她們之間的話題, 幫顧梔泠推著箱子先過安檢。
顧梔泠思考幾秒，發問：“那你第二年怎麽辦，那人萬一不幹了, 你去哪找個一模一樣的？”
說實話，當時二老催婚的時候，她也想過這種損招。
但後來又仔細思考了一番，那不到時候得一年分一次手，人家辭職，她就失戀。
而後, 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些年, 也就是沈深庭好用了點，想來資本家就是這樣, 不管到哪，名字都好用。
“所以再說吧，”洛凝聳聳肩，擡手看了眼時間，催促她登機，“去吧，你老公等你呢。”
“行，那回來再說。”
朝洛凝招招手，她往沈深庭方向跑了兩步。
過了年，海城的冷空氣還沒走幹凈，顧梔泠大衣上面疊了個厚圍巾，登機時，摘下來遞給沈深庭。
後者接過來，拎在手裏。
頭等商務艙的位置有隔斷，兩個人距離特別遠，顧梔泠得趴在兩個人中間的檔墻上，才能聽清旁邊人說話。
“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顧梔泠點頭：“好。”
酒店定在距離大學城稍遠的位置，但這事霍寧早知道，她安排了車，專人接送他們。
沈深庭這個演講前工作做的，還挺氣派。
“我記得林城美食街有挺多網紅店，以前我跟晚意去過，現在不知道還開不開了。”
想著一會飛機落地，她在手機上查一查，畢竟都過去這麽久了。
作為土生土長的林城，沈深庭甚至沒有只在那邊讀了幾年大學的顧梔泠了解得多。
大學四年，她真的去了挺多地方，而沈深庭的一日三餐基本在學校食堂解決，出校一般是兼職或者有活動。
“那一會去看看。”
顧梔泠：“行，其實我上學那會聽說，你們學校食堂的菜特別好吃，你什麽時候演講？”
“明天下午。”沈深庭隨手拿了面前一本雜志，是上個季度的，可能還沒來得及換，他沒翻開，一直擱在腿上，“上午應該得跟現在的學校領導聊聊，中午我帶你去。”
沈深庭告訴她，要是不想參加這樣的場合，可以直接睡到自然醒，中午讓司機接她過去。
他和洛聞舟之所以以前不參加這種活動，就是因為需要很多社交。
還是沒什麽利益關系的社交。
他們是搞風投，又不是做慈善，並不是所有人對母校都有特殊情感。
大學本來就是個過渡社會的過程，大家都自顧自忙手裏的事，除了上課，導師一年四季很難找到人。
如果真要說他有什麽感情，大概只是因為顧梔泠。
有些人，就是遇見了，喜歡了，都不需要在一起，就挺難忘。
顧梔泠沒直接答應這個提議，思索幾秒後，開口：“再說吧，我也可以自己去你們學校先逛逛。”
上學期間，她似乎還真的沒去過隔壁。
以前總聽洛凝在耳邊念叨著，那邊都是帥哥，不像她們音樂學院，陰盛陽衰，是個男的後面就有不少追求者。
“那行，明天看情況。”沈深庭雙腿交疊，拿出來的雜志又被放回去，她繼而開口：“要是真無聊就給我打電話。”
“我可不想影響你談正事。”
沈深庭笑容挑起，“不會，也算是滿足我一個虛榮心。”
“虛榮心？”顧梔泠來了興趣，身體又往隔板處挪了挪，好奇心到了頂峰，“你能有什麽虛榮心？”
頓了兩秒，沈深庭緩緩開口：“以前設想過，應酬或者聚餐，你打電話過來，我大概能裝出風輕雲淡地說一句，我女朋友的電話，得接一下。”
沈深庭說話時候，她慢吞吞撐起下巴，緊盯著眼前人。
話音落下，顧梔泠以為他還有後文，左等右等，這人也沒開口，索性，她接過話茬，“就這樣？”
“就這樣。”
打量許久，顧梔泠想著，看不出來，這資本家還有暗爽的潛質……
……
飛機落地是下午三點鐘。
途中遇到氣流，晚了一刻，從機場大廳出門前，在人來人往的空曠地帶，沈深庭幫她戴好圍巾。
一圈圈輕繞在脖頸，沒有縫隙。
“林城溫度更低，這幾天還好，稍稍回了溫。”
她才反應過來，沈深庭看過天氣。
出口距離停車場還有段距離，顧梔泠把兩只手都藏在兜裏，直到上車，兜裏還是涼的。
司機是霍家的，說是以前給霍寧開過車，這些年也幫忙照看過她在林城的生意。
“之前就聽陳總和寧小姐提過您。”
沈深庭坐在後排，去握旁邊人的手，合在掌心幫她暖著，笑著接話：“他們怎麽說？”
司機楞了一秒，給了個籠統答案：“事業有成，年輕有為。”
也是真的，業內，他總體評價特別高，細枝末節中，也只是提醒，沈深庭不算個太好惹的人。
但在霍家挺久，他沒見過幾個好惹的。
對這種恭維，沈深庭倒是並不放在心上。
這一路上，司機盡量保持安靜，多說多錯，幸而，沈深庭不會主動問他什麽。
顧梔泠在手機上給自己兩個哥哥報平安，只有顧彥回了。
【顧彥】：行吧，記得多穿點，那邊冷。
【顧梔泠】：知道了，到時候給你們帶特產。
【顧彥】：得了吧，上次十倍價格賣給我，我還不如自己飛去林城買。
【顧梔泠】：你懂什麽，那是跑腿費。
【顧彥】：……
機票錢都比她這跑腿費便宜。
看著顧彥堅定發過來的“不要”兩個字，顧梔泠輕輕哼了一聲，真是不懂她的心意。
一邊，沈深庭擡手的動作吸引她的目光，看著似乎是有點暈機。
“暈嗎？”
沈深庭點頭，揉了揉太陽穴，“有點。”
顧梔泠側身坐著，“待會到酒店，我看看前臺有沒有暈機藥。”
一般規模大的酒店，這些配備挺齊全。
“沒事，過會就好了。”
沈深庭拿開手，往後排椅背上一靠，他這次真沒有為了不讓顧梔泠擔心而說謊的意思。
國際航班飛得時間更久，他這癥狀都不能算是正了八經的暈機，好的很快。
“真的？”
伸手，沈深庭摸了摸她的頭，“真的，你忘了，我答應過你的。”
四目相對，顧梔泠暫時信了。
大概四點鐘，車停在酒店門前。
本來聽他們要來這邊，陸晚意想著直接訂家裏的酒店，但被霍寧那邊先安排了。
這兩位，都算是林城家底殷實的大小姐。
行李是客房服務人員拎上去的，霍寧特別貼心地給他們訂了兩間房。
她在微信上跟顧梔泠說了，撮合歸撮合，大部分情況，她確實是站在沈深庭那邊。
【霍寧】：但有些事，要看你的意思。
她的好意，沈深庭當然沒領，剛來就面不改色地退了一間，連人帶行李都挪到了同個地方。
同住一個屋檐下這麽久，她早都習慣了。
想著大概是沈深庭不太願意跟霍寧他們說自己感情的近況，她理解，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
推門，顧梔泠朝床撲過去，臉枕著床，背對著人躺。
這是個套房，和她的平層公寓差不多大，就是房間規格很不同，她那是精挑細選的戶型。
“真的累死了。”
沈深庭靠在臥室門口，臉色恢覆了不少，“那今晚就先休息吧。”
他說，校慶結束還有幾天時間，到時候再慢慢逛。
把頭埋在被子裏，顧梔泠“嗯”了個長音，反手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悶著聲音：“你不是也難受嗎，先過來一起躺會。”
半晌，沒有腳步聲響起。
也沒等到床邊凹陷的感覺，顧梔泠覺得納悶，打算翻個身，看看沈深庭是不是還在。
還沒等她把身體都轉過來，一股熱意襲來，直直壓過，一擡頭，兩個人的視線距離很近。
“沈……”
他雙手撐在顧梔泠兩側，目光自上而下落下來，鼻息縈繞在她脖頸，“不是要一起躺會？”
顧梔泠說得也不是這種躺。
從夾縫中伸出跟手指，她指了指窗戶外面，“這還是大白天……”
“那你把眼睛閉上，”沈深庭在她耳邊講最爛的主意，“感受得到就行。”
顧梔泠：“……”
她攥著床單，背對著沈深庭，眼見著天色由亮轉暗。
在那一刻，她突然冒出個念頭，能不能去前臺把之前退的房找回來……
……
翌日一早，顧梔泠是被餓醒的。
劇烈運動後，她連晚飯都沒力氣吃。
沈深庭甚至都給她端到了嘴邊，顧梔泠擺手，往遠處推。
意識朦朧的時候，顧梔泠還會在心裏默默感嘆，這男人身體真好。
因為說好了要跟沈深庭一起去大學城那邊，她的早飯是在車上解決的。
因為距離遠，他們動身時間太早。
“你真的可以晚點來。”
顧梔泠小聲嘟噥，“我起這麽晚怪誰……”
罪魁禍首笑了，沒作聲。
校慶這天正好是周末，大家都沒課，事實上，到地方後，沈深庭就和她分開了。
經管學院確實很有理工氣息，整體風格很簡約，有種數理化的理論黑白感。
而且，他們學校的男生確實基數大。
顧梔泠自顧自在林蔭道轉了半圈，形形色色的人群，有情侶牽手戀愛，也有往圖書管趕的。
到處都挺熱鬧。
她的視線追隨，記憶碎片重疊，想起自己也曾經身處校園生活中，經歷都是高度相似的。
當然，除了她沒談戀愛。
林蔭道盡頭，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走過光榮榜，手裏抱著幾本專業課書。
“聽說了嗎，這次學校請的那位學長是Thunder公司的，特別厲害。”
“有多厲害？”
“常年都在光榮榜上，人家都畢業了還每年拿來做宣傳，你說呢？”
“而且我聽說，這學長一畢業就出國了，在紐約……”
“……”
視線追隨，顧梔泠定在原地，任她們穿過自己身側，帶起陣涼風。
後面的她沒聽完，但總歸是誇沈深庭的好話，沒成想這人畢業挺久了，還很有名。
想來，應該是錢賺得太多了。
一半臉躲在圍巾裏，顧梔泠不自覺地上揚唇角。
慢慢的，她靠近被玻璃格擋的光榮榜，經年風雨，上面有擦不掉的斑駁泥水雨點痕跡。
沈深庭的照片在第二排，中間靠右的位置，白色像底，和經年泛黃的紙張快融為一體。
嘴唇輕抿，他沒笑，比起現在，有幾分青春少年感。
那是十年前，十八歲，他剛入學。
伸手，顧梔泠的指尖還殘留著衣服裏的熱意，觸碰到冰冷的玻璃上，暈成一片霧氣。
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留在自己相冊裏。
遠處，是近幾年剛搭起來的室外球場，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裝的男生蹲下來，仔細問擺攤賣水的女孩價格。
兩個人的側臉在光影中交織。
她心跳聲加快，許多回憶湧上心頭。
想起之前沈深庭說過的話，她沒收回的手機還攥在掌心，屏幕亮起，她撥通電話。
那邊接的很快，人聲鼎沸，在嘈雜的環境裏，顧梔泠聽見了他說：“不好意思，女朋友的電話，得接一下。”
下一秒，低沈的聲音傳來，“餵？”
“要不要喝水？”
顧梔泠問這句話的時候，視線依舊定格在球場那個小攤位上，身後是紅彤彤的光榮榜，陽光落在她肩上。
男人繼而問：“喝水？”
“嗯，小姑娘在球場上的攤子，二元一瓶，童叟無欺，拒不還價，要嗎？”顧梔泠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沈同學，你們學校還是沒有室內球場。”
那是十年前彼此距離最近的一次，她當時如果能擡下頭……
良久，那邊人笑了，了然於心：“要。”
陽光滲進的林蔭道，顧梔泠拎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在人群中踮起腳，朝他招手。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明媚，鮮活。
有些遺憾漸漸封口，曾無意點燃內心的火苗，也在無意中抓住降臨的愛情……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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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也沒過多久，她和沈深庭還真在一起了。
顧梔泠笑道：“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也能有。”
“啊？你這輩子不回來了？”
顧梔泠就知道她會這麽說，在這方面，她們算挺像的，對感情沒排斥, 但要湊合, 堅決不行。
“你這就去幾天，我去哪找男朋友，要不明年我租個男朋友回家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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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顧梔泠往安檢口走, 沈深庭沒摻和她們之間的話題, 幫顧梔泠推著箱子先過安檢。
顧梔泠思考幾秒，發問：“那你第二年怎麽辦，那人萬一不幹了, 你去哪找個一模一樣的？”
說實話，當時二老催婚的時候，她也想過這種損招。
但後來又仔細思考了一番，那不到時候得一年分一次手，人家辭職，她就失戀。
而後, 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些年, 也就是沈深庭好用了點，想來資本家就是這樣, 不管到哪，名字都好用。
“所以再說吧，”洛凝聳聳肩，擡手看了眼時間，催促她登機，“去吧，你老公等你呢。”
“行，那回來再說。”
朝洛凝招招手，她往沈深庭方向跑了兩步。
過了年，海城的冷空氣還沒走幹凈，顧梔泠大衣上面疊了個厚圍巾，登機時，摘下來遞給沈深庭。
後者接過來，拎在手裏。
頭等商務艙的位置有隔斷，兩個人距離特別遠，顧梔泠得趴在兩個人中間的檔墻上，才能聽清旁邊人說話。
“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顧梔泠點頭：“好。”
酒店定在距離大學城稍遠的位置，但這事霍寧早知道，她安排了車，專人接送他們。
沈深庭這個演講前工作做的，還挺氣派。
“我記得林城美食街有挺多網紅店，以前我跟晚意去過，現在不知道還開不開了。”
想著一會飛機落地，她在手機上查一查，畢竟都過去這麽久了。
作為土生土長的林城，沈深庭甚至沒有只在那邊讀了幾年大學的顧梔泠了解得多。
大學四年，她真的去了挺多地方，而沈深庭的一日三餐基本在學校食堂解決，出校一般是兼職或者有活動。
“那一會去看看。”
顧梔泠：“行，其實我上學那會聽說，你們學校食堂的菜特別好吃，你什麽時候演講？”
“明天下午。”沈深庭隨手拿了面前一本雜志，是上個季度的，可能還沒來得及換，他沒翻開，一直擱在腿上，“上午應該得跟現在的學校領導聊聊，中午我帶你去。”
沈深庭告訴她，要是不想參加這樣的場合，可以直接睡到自然醒，中午讓司機接她過去。
他和洛聞舟之所以以前不參加這種活動，就是因為需要很多社交。
還是沒什麽利益關系的社交。
他們是搞風投，又不是做慈善，並不是所有人對母校都有特殊情感。
大學本來就是個過渡社會的過程，大家都自顧自忙手裏的事，除了上課，導師一年四季很難找到人。
如果真要說他有什麽感情，大概只是因為顧梔泠。
有些人，就是遇見了，喜歡了，都不需要在一起，就挺難忘。
顧梔泠沒直接答應這個提議，思索幾秒後，開口：“再說吧，我也可以自己去你們學校先逛逛。”
上學期間，她似乎還真的沒去過隔壁。
以前總聽洛凝在耳邊念叨著，那邊都是帥哥，不像她們音樂學院，陰盛陽衰，是個男的後面就有不少追求者。
“那行，明天看情況。”沈深庭雙腿交疊，拿出來的雜志又被放回去，她繼而開口：“要是真無聊就給我打電話。”
“我可不想影響你談正事。”
沈深庭笑容挑起，“不會，也算是滿足我一個虛榮心。”
“虛榮心？”顧梔泠來了興趣，身體又往隔板處挪了挪，好奇心到了頂峰，“你能有什麽虛榮心？”
頓了兩秒，沈深庭緩緩開口：“以前設想過，應酬或者聚餐，你打電話過來，我大概能裝出風輕雲淡地說一句，我女朋友的電話，得接一下。”
沈深庭說話時候，她慢吞吞撐起下巴，緊盯著眼前人。
話音落下，顧梔泠以為他還有後文，左等右等，這人也沒開口，索性，她接過話茬，“就這樣？”
“就這樣。”
打量許久，顧梔泠想著，看不出來，這資本家還有暗爽的潛質……
……
飛機落地是下午三點鐘。
途中遇到氣流，晚了一刻，從機場大廳出門前，在人來人往的空曠地帶，沈深庭幫她戴好圍巾。
一圈圈輕繞在脖頸，沒有縫隙。
“林城溫度更低，這幾天還好，稍稍回了溫。”
她才反應過來，沈深庭看過天氣。
出口距離停車場還有段距離，顧梔泠把兩只手都藏在兜裏，直到上車，兜裏還是涼的。
司機是霍家的，說是以前給霍寧開過車，這些年也幫忙照看過她在林城的生意。
“之前就聽陳總和寧小姐提過您。”
沈深庭坐在後排，去握旁邊人的手，合在掌心幫她暖著，笑著接話：“他們怎麽說？”
司機楞了一秒，給了個籠統答案：“事業有成，年輕有為。”
也是真的，業內，他總體評價特別高，細枝末節中，也只是提醒，沈深庭不算個太好惹的人。
但在霍家挺久，他沒見過幾個好惹的。
對這種恭維，沈深庭倒是並不放在心上。
這一路上，司機盡量保持安靜，多說多錯，幸而，沈深庭不會主動問他什麽。
顧梔泠在手機上給自己兩個哥哥報平安，只有顧彥回了。
【顧彥】：行吧，記得多穿點，那邊冷。
【顧梔泠】：知道了，到時候給你們帶特產。
【顧彥】：得了吧，上次十倍價格賣給我，我還不如自己飛去林城買。
【顧梔泠】：你懂什麽，那是跑腿費。
【顧彥】：……
機票錢都比她這跑腿費便宜。
看著顧彥堅定發過來的“不要”兩個字，顧梔泠輕輕哼了一聲，真是不懂她的心意。
一邊，沈深庭擡手的動作吸引她的目光，看著似乎是有點暈機。
“暈嗎？”
沈深庭點頭，揉了揉太陽穴，“有點。”
顧梔泠側身坐著，“待會到酒店，我看看前臺有沒有暈機藥。”
一般規模大的酒店，這些配備挺齊全。
“沒事，過會就好了。”
沈深庭拿開手，往後排椅背上一靠，他這次真沒有為了不讓顧梔泠擔心而說謊的意思。
國際航班飛得時間更久，他這癥狀都不能算是正了八經的暈機，好的很快。
“真的？”
伸手，沈深庭摸了摸她的頭，“真的，你忘了，我答應過你的。”
四目相對，顧梔泠暫時信了。
大概四點鐘，車停在酒店門前。
本來聽他們要來這邊，陸晚意想著直接訂家裏的酒店，但被霍寧那邊先安排了。
這兩位，都算是林城家底殷實的大小姐。
行李是客房服務人員拎上去的，霍寧特別貼心地給他們訂了兩間房。
她在微信上跟顧梔泠說了，撮合歸撮合，大部分情況，她確實是站在沈深庭那邊。
【霍寧】：但有些事，要看你的意思。
她的好意，沈深庭當然沒領，剛來就面不改色地退了一間，連人帶行李都挪到了同個地方。
同住一個屋檐下這麽久，她早都習慣了。
想著大概是沈深庭不太願意跟霍寧他們說自己感情的近況，她理解，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
推門，顧梔泠朝床撲過去，臉枕著床，背對著人躺。
這是個套房，和她的平層公寓差不多大，就是房間規格很不同，她那是精挑細選的戶型。
“真的累死了。”
沈深庭靠在臥室門口，臉色恢覆了不少，“那今晚就先休息吧。”
他說，校慶結束還有幾天時間，到時候再慢慢逛。
把頭埋在被子裏，顧梔泠“嗯”了個長音，反手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悶著聲音：“你不是也難受嗎，先過來一起躺會。”
半晌，沒有腳步聲響起。
也沒等到床邊凹陷的感覺，顧梔泠覺得納悶，打算翻個身，看看沈深庭是不是還在。
還沒等她把身體都轉過來，一股熱意襲來，直直壓過，一擡頭，兩個人的視線距離很近。
“沈……”
他雙手撐在顧梔泠兩側，目光自上而下落下來，鼻息縈繞在她脖頸，“不是要一起躺會？”
顧梔泠說得也不是這種躺。
從夾縫中伸出跟手指，她指了指窗戶外面，“這還是大白天……”
“那你把眼睛閉上，”沈深庭在她耳邊講最爛的主意，“感受得到就行。”
顧梔泠：“……”
她攥著床單，背對著沈深庭，眼見著天色由亮轉暗。
在那一刻，她突然冒出個念頭，能不能去前臺把之前退的房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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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顧梔泠是被餓醒的。
劇烈運動後，她連晚飯都沒力氣吃。
沈深庭甚至都給她端到了嘴邊，顧梔泠擺手，往遠處推。
意識朦朧的時候，顧梔泠還會在心裏默默感嘆，這男人身體真好。
因為說好了要跟沈深庭一起去大學城那邊，她的早飯是在車上解決的。
因為距離遠，他們動身時間太早。
“你真的可以晚點來。”
顧梔泠小聲嘟噥，“我起這麽晚怪誰……”
罪魁禍首笑了，沒作聲。
校慶這天正好是周末，大家都沒課，事實上，到地方後，沈深庭就和她分開了。
經管學院確實很有理工氣息，整體風格很簡約，有種數理化的理論黑白感。
而且，他們學校的男生確實基數大。
顧梔泠自顧自在林蔭道轉了半圈，形形色色的人群，有情侶牽手戀愛，也有往圖書管趕的。
到處都挺熱鬧。
她的視線追隨，記憶碎片重疊，想起自己也曾經身處校園生活中，經歷都是高度相似的。
當然，除了她沒談戀愛。
林蔭道盡頭，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走過光榮榜，手裏抱著幾本專業課書。
“聽說了嗎，這次學校請的那位學長是Thunder公司的，特別厲害。”
“有多厲害？”
“常年都在光榮榜上，人家都畢業了還每年拿來做宣傳，你說呢？”
“而且我聽說，這學長一畢業就出國了，在紐約……”
“……”
視線追隨，顧梔泠定在原地，任她們穿過自己身側，帶起陣涼風。
後面的她沒聽完，但總歸是誇沈深庭的好話，沒成想這人畢業挺久了，還很有名。
想來，應該是錢賺得太多了。
一半臉躲在圍巾裏，顧梔泠不自覺地上揚唇角。
慢慢的，她靠近被玻璃格擋的光榮榜，經年風雨，上面有擦不掉的斑駁泥水雨點痕跡。
沈深庭的照片在第二排，中間靠右的位置，白色像底，和經年泛黃的紙張快融為一體。
嘴唇輕抿，他沒笑，比起現在，有幾分青春少年感。
那是十年前，十八歲，他剛入學。
伸手，顧梔泠的指尖還殘留著衣服裏的熱意，觸碰到冰冷的玻璃上，暈成一片霧氣。
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留在自己相冊裏。
遠處，是近幾年剛搭起來的室外球場，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裝的男生蹲下來，仔細問擺攤賣水的女孩價格。
兩個人的側臉在光影中交織。
她心跳聲加快，許多回憶湧上心頭。
想起之前沈深庭說過的話，她沒收回的手機還攥在掌心，屏幕亮起，她撥通電話。
那邊接的很快，人聲鼎沸，在嘈雜的環境裏，顧梔泠聽見了他說：“不好意思，女朋友的電話，得接一下。”
下一秒，低沈的聲音傳來，“餵？”
“要不要喝水？”
顧梔泠問這句話的時候，視線依舊定格在球場那個小攤位上，身後是紅彤彤的光榮榜，陽光落在她肩上。
男人繼而問：“喝水？”
“嗯，小姑娘在球場上的攤子，二元一瓶，童叟無欺，拒不還價，要嗎？”顧梔泠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沈同學，你們學校還是沒有室內球場。”
那是十年前彼此距離最近的一次，她當時如果能擡下頭……
良久，那邊人笑了，了然於心：“要。”
陽光滲進的林蔭道，顧梔泠拎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在人群中踮起腳，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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