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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感情演著生離死別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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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感情演著生離死別的人是你啊

聲音戛然而止,一只白骨一樣的枯手從她的胸口穿過,老婦人怔怔望著他,死不瞑目。

黑影慢慢擡起臉,俊秀清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笑。

他張了張嘴,貼在老婦人的耳邊上,聲音溫柔:“你的狗兒在我的肚子裏呢。”

“砰!”天上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明艷奪目的彩光將黑暗照亮。

一條昏暗巷道裏,唯一的一盞燈熄滅了,只留下一只帶血的虎頭鞋。

一個月後,長樂山,凜冬已過,萬物覆蘇,長樂山上終年染雪的楓樹林中,一株新芽奇跡般的冒出了頭。

陰懷江踩著薄薄一層雪,視野裏白茫茫一片,空茫的天與空茫的地融為一體,他和塗山月行走於這方純白世界,如同兩個游離凡塵的魂魄,在歷經艱難後終於在世界的終點相依。

這是陰懷江曾經許給塗山月的諾言,如果凃菇山的紅楓林是塗山月曾經心裏唯一的凈土,那陰懷江現在想要將長樂山上的這片紅楓林送給他,成為他往後的心之歸屬。

“山月,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嗎?”陰懷江伸手摘下一片葉子,他的聲音在冷峭的風裏也透著柔軟,“長樂山也有一片紅楓林。”

塗山月當然記得陰懷江的話,那日凃菇山上的情景此時回想仍然歷歷在目,他似乎都還能聽見當日自己震如擂鼓的心跳,那是他的掌中紅霞,那是他的心上人。

“我將它送給你好不好?”陰懷江嘴裏問著,手上卻是已經將那片火紅的葉子交到了塗山月的手中。

他說:“長樂山是我的家,現在也是你的家。”

塗山月握著紅楓,手上的溫度將葉子上薄薄沾染的雪融掉,沁涼的雪水從掌心一路流過,一直流到了他心尖上,變成了滋養他荒蕪靈臺的瓊露甘泉。

他輕輕擁住陰懷江,低聲喃喃:“謝謝你,阿江。”

“你看過太陽剛升起時的模樣嗎?”陰懷江微涼的下巴輕輕抵著塗山月的頸窩,朗潤的聲音裏帶著點誘人的綿軟。

塗山月低頭看他,兩人清淺的呼吸在視線交匯中逐漸變得濃膩黏稠。

陰懷江難以自抑地又湊近了些,在那瓣淺紅的唇上落下了一個濕潤的吻。

塗山月的耳朵一下子變得通紅,環在陰懷江勁瘦腰肢上的手慢慢箍緊。

“阿江,阿江。”塗山月低聲喟嘆,血色的眼瞳中一片迷離頹靡。

霞光從雪山皚皚中顯露,一黑一紅兩個身影互相依偎著,直至世界的盡頭。

等兩人自長樂山巔返回“閑人居”時,已然時至晌午,可“閑人居”裏卻不似往日一樣飄出裊裊炊煙,既無嬉笑怒罵之聲,亦無舞槍弄劍之響,清清冷冷,倒像是遭了賊。

可試問這普天之下又有哪個賊人敢擅闖長樂山?來“閑人居”的也的確不是什麽賊人,而是碎星閣的一個小弟子。

陰懷江甫一踏入房門,便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正堂上站了一個人,臉不認識,可那身衣服卻眼熟。

陰懷江淡淡掃過一眼後,看向了白之際,白之際搖了搖頭,示意他坐下來聽。

塗山月比陰懷江晚幾步進門,那小弟子一見他,便興奮地蹦起三丈高。

“塗師叔!塗師叔!”小弟子高聲叫嚷。

塗山月步伐稍滯,他下意識地去尋陰懷江,血紅色的眼眸中藏著幾絲無措。

“方青山,不得無禮。”趙思堯板著臉,神情不悅。

少年人那雙明艷的眼睛瞬時灰暗下來,像一頭委屈的小狼一樣耷拉下耳朵。

“師父,弟子知錯了,”他對著趙思堯拱手行禮,緊接著又轉動腰身,極為恭敬地朝著塗山月深深作揖,“弟子方青山,見過塗師叔。”

趙思堯的徒弟?陰懷江心生詫異,他從何處拐了這麽一只小狼?

方青山似乎帶有胡人的血統,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左耳上懸掛著綠色耳墜子,還有用素色綢帶系於腦後的黑色卷發。

塗山月對“師叔”這一稱謂感到新奇,從前都是趙思堯跟在他身後“師兄師兄”地叫喚,現在趙思堯竟然也能被人喚作師父了,這時他才驚覺,原來時間早就已經在他不經意的時候走過了很長很長的距離。

“師兄?”趙思堯見塗山月一直不說話,心裏難免疑惑。

“什麽?”塗山月擡頭看向他。

趙思堯無奈,只得將自己方才的話重覆一遍:“青山原本是我一次下山歷練時結識的小娃娃,我當日許諾於他,若有朝一日他能來碎星閣尋到我,我便收他為徒。”

原來是這樣,塗山月點頭。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趙思堯單薄的肩膀,一臉欣慰道:“思堯,你長大了,如今你亦是師父了,惟望你謹記初心,好好教導青山。”

趙思堯瞥了眼身旁的小崽子:“我知道的,師兄。”

塗山月又看向方青山,“青山,你來。”他朝人招了招手。

“塗師叔。”方青山走到他身邊,乖乖巧巧地喊人。

塗山月眼尾也帶著笑,他從腰間解下一塊墨色環佩遞給他:“拿著,這是師叔給你的見面禮。”

方青山受寵若驚,猶疑著不敢接:“我……我……師父……”他實在不知怎麽辦,只得轉頭去向趙思堯求助。

趙思堯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腦勺,恨鐵不成鋼:“小子,還不快謝謝你塗師叔?”

少年人的情緒永遠最鮮活,在得到趙思堯的首肯後,方青山歡天喜地接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禮物。

“謝謝塗師叔。”朝氣逢勃的少年音將滿屋子的沈悶染上了些許歡喜的笑聲。

白之際掏了掏耳朵,嫌棄之情溢於言表,他對著那個自進門便嘰嘰喳喳的小孩兒實在提不起興趣,或許這便是他不喜孩童的原因,著實過於吵鬧。

“好了,好了,” 白之際難以忍受地打斷了三人,他斜斜靠在椅背上,涼涼說著,“你們到底還說不說正事了。”

陰懷江皺眉,聽白之際的言下之意,除了趙思堯拐了個小孩外,竟然還有其他的事情?

“確有一事。”此時一直靜坐不語的趙乾坤開口接上,“碎星閣出事了。”

陰懷江眼神一凜,趕忙去看塗山月,塗山月卻是沒什麽反應,那張臉冷冰冰的,就好像“碎星閣”從來就與他無關。

趙乾坤心裏也清楚,此時的塗山月已然無心再去理會碎星閣的任何事情,他自己也沒臉去要求塗山月為碎星閣做些什麽。

之所以將此事告知二人,無非是想讓他們知曉碎星閣當下的困境和他將要做出的抉擇罷了。

“李莫蕭死了,碎星閣沒有了掌權人,一夜之間竟成了眾矢之的。那些平日裏隱匿於暗處的魑魅魍魎,紛紛趁虛而入,意圖攪亂這一池水。”

趙乾坤的聲音低沈,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此次,青山之所以冒險前來,就是因為昔日李莫蕭座下的三弟子鄔戚風反叛,竟然趁著王、周二位長老閉關之際,將眾多弟子打傷囚禁,妄圖篡奪掌門之位。”

“要不是諸位師兄弟們拼死相護,青山才僥幸逃脫,找到機會來給我們報信。”趙思堯補充說道,隨即,他轉向白之際,深施一禮。

“當然,青山能順利到這閑人居來,還要多謝白前輩仗義出手,要不是您在後山裏撿到了這小子,恐怕他就已經讓狼妖給吃了。”

白之際閉目養神,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罪過罪過,打殺了那些狼妖,我恐怕得吃三天的素齋了。”

陰懷江冷嘲了一聲,斜眼看他:“怕不是狼肉燒得素菜吧?”

白之際聞言,微微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知我者莫過阿殷也。”

沈悶的氣氛被兩人一打岔,竟也活絡了幾分,趙乾坤繃了半日的臉也在此刻露出了些許笑意。

“山月。”趙乾坤喊了一聲,這一聲裏有無奈,有欣慰,有說不清的情誼。

他看著塗山月,眼中情緒紛雜,但最終都化作了一聲長嘆。

“我和思堯馬上就要啟程,碎星閣遭逢劫難,我作為一派之長,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門中子弟受難,你明白的,是嗎?”

塗山月淡淡笑了下,沒什麽起伏地說:“長老此去萬事順風。”

趙乾坤心中五味雜陳,雖然他知道塗山月於碎星閣已無情義可講,但親耳聽見他說出口,還是免不了心中難受。

趙乾坤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麽,但他踟躕了片刻,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終究是碎星閣負了他。趙乾坤在心中嘆息。

“好了,爹,咱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就別整的跟生離死別一樣了嘛,”趙思堯嘟嘟囔囔的埋怨。

“走了走了,”他又去扯趙乾坤的袖子,“早點完事我們早點回來。”

趙思堯被自己家的傻大兒弄得有些心煩,他有些煩躁地丟開那只扒拉他的手,卻不想一回頭就看見那個躲在他背後偷摸著哭的人。

“爹,快走吧。”趙思堯癟著嘴催促,纏在眼睛上的白綢子洇上了一點濕痕。

趙乾坤:“……”感情演著生離死別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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