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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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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魘世

一個淡金色的圓形法陣將塗山月和溫念玉團團圈住,兩人毫發無損的挺立風中,可卻是一動不動,形若木偶。

其他人也發現了臺上的異樣,在白光之前,塗山月放出麒麟吞了溫念玉的巨劍,溫念玉也反手就把麒麟斬得稀碎,那柄閃著寒光的綠劍距塗山月只剩三寸。

白光之後,那柄綠劍距塗山月也差三寸,可卻是永遠都差三寸。時空像是突然停滯了,塗山月和溫念玉被困在一個十寸的壁壘裏,無休止地戰鬥?

“師兄他們怎麽了?”趙思堯有些惶然,“怎麽都不動彈了?”

陰懷江沒作聲,不動聲色的將塗山月從頭掃到腳,終於在一小片衣角下找到了一閃而過的深紅魚尾。

一股莫名的心慌升上心頭,等他在溫念玉身上也找到同樣的顏色時,終於驗證了心中的猜想——塗山月妖化了。

“陰大哥?陰大哥!”趙思堯有些急,伸手想抓陰懷江的胳膊。

“這是‘縛’字訣。”陰懷江擡腳往前走,左手衣袖下紫光點點。

“哈?”

趙思堯腦殼懵,快步追上,嘴裏疑惑地問:“是師兄下的咒?”

確實是塗山月自己下的咒——“魘咒”。屬於“縛”字訣的一種,根據中咒者心中的不同欲望,制造出一個完全符合邏輯、符合現世、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的“魘世”。

如果把“魘世”比作一個沙漏,那麽在其中得到的欲望滿足就是沙漏中不斷流出的細沙,本體越有滿足感,沙漏流出的速度越快,等最後一粒沙子漏完,靈魂永墜欲望,中咒者將被剝去全部記憶,沈溺在欲望深淵。

“這麽厲害的咒術,我師父怎麽從來都不教我?”趙思堯心中不憤,為自己打抱不平。

“因為那是禁術。”

一陣花香和著粉塵揚進鼻腔裏,嗆人的甜膩攪得人渾身都不舒暢。

陰懷江藏起眼中的不耐,朝說話人看去。

蕭樂風眉目舒俊,整個人像是從清風中走來。

“‘魘咒’是符法中的禁術,符門中人不得修習,趙師兄當然不會知道。”蕭樂風好心解釋。

“既然是禁術,那塗師兄又是從何處修習?”一道女聲鉆出,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田月從蕭樂風背後探出頭來,粉嫩的臉上嬌俏天真,可一出口卻咄咄逼人:“趙師兄,你覺得塗師兄為什麽會使符門禁術?”

趙思堯目中冒火,咬牙切齒:“田月!你什麽意思?!”

他簡直想撕了眼前的兩個人,他們是想趁著師兄現在不能言語就給扣個欺師叛道的帽子嗎?

“什麽意思?”田月嗤笑,不甘示弱道:“‘魘術’乃是禁術,而你的那個好師兄居然能將這門禁術運用的爐火純青,更甚者還在青英會上使出來要置溫念玉於死地。

田月看了眼快要發狂的趙思堯,笑得愈發甜膩:“剛巧閣裏前些天就有人裏應外合劫走了一個大妖,趙師兄覺得這裏邊有什麽門道?”

“田姑娘是從話本子裏參出了些門道嗎?”陰懷江突兀的接了一嘴。

田月皺眉:“什麽?”

“要不然怎麽講得出如此精彩的故事?”

“什麽?你說我……”

“看來蕭公子修行不到家啊。”陰懷江沒打算與田月扯太多,將話頭甩給了蕭樂風。

蕭樂風:“願聞其詳。”

“‘魘咒’雖然屬於縛字訣的門類,但卻可以與‘滅’字訣相媲美。只是施咒者往往需要耗費足夠多的靈力才能維持其中‘魘世’的運行,而且此咒術一旦術成,敵我兩方都會被扯入‘魘世’,一旦入魘,那便再也不能有外力介入。”

“許多年前也有符門修士想要修習‘魘咒’,可最後他們中的大多數不是在魘世中被耗幹靈力,前程修為化為烏有,就是靈魂永墜欲望,身死道消。修習‘魘咒’的代價太大了,後來各符家門派才慢慢將‘魘咒’束之高閣,責令自家子弟不得擅自修行。”

“呵,”田月輕嘲,“說了半天不還是禁術?”

陰懷江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眼神算不上良善。

“山月已經修成‘滅’字訣,這條規矩於他便是廢了,比起更高深的法訣,‘魘咒’於他也只能算得上是個錦上添花的小玩意兒,況且……”

陰懷江話鋒一轉:“況且他又不傻,若想置溫念玉於死地,又何必放著‘滅’字訣不用,偏偏要拐個彎用個沒甚大用的‘縛字訣’?”

“哦~~”趙思堯做作地擠著臉上的骨頭,表情有些滑稽,“所以不是‘魘咒’不能學,只是那些修為低下的人沒那個能耐學啊。”

“哎,不對啊,”趙思堯濃眉一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明知故問道:“蕭師弟,你不是堂堂監理門首席嗎,周長老還沒把‘魘咒’教給你?”

蕭樂風:“……”

田月:“!”

“噗……噗嗤……呵呵哈……”

一道遮遮掩掩的憋笑聲闖了進來,沖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偏又帶了幾分更令人窘迫的嘲笑意味。

蕭樂風連著被人明裏暗裏羞辱了兩次,饒是平日裏裝得再乖順,這會兒也冷下臉來,他倒想看看,如今這碎星閣裏還有什麽人敢不將他放在眼裏。

等看清那個畏畏縮縮的鼠輩到底是誰後,蕭樂風的臉陰得就快滴水了。

偏偏那人還真是個打罵不得的主,甚至他連一句重話都不能說。

暗自深吸了口氣,蕭樂風將心底的不快壓下,重新換回那副溫雅恭順的笑臉。

“藍師妹!”趙思堯興沖沖地招呼著。他一向欽佩這位蒼空劍派的掌上明珠 “胡作非為”的膽量,如今見到蕭樂風也在這位大小姐手下吃了癟,竟生出了知音的興味。

“藍師妹,你知道我師兄臺上使得這招叫什麽嗎?”趙思堯自來熟慣了,向藍如葵擠擠眼睛,今日他定要借借那‘胡作非為’的膽。

要不說趙思堯把藍如葵視作知音呢,那邊趙思堯剛拋了個線頭,這邊藍如葵便織好了網。

藍如葵眨眨眼,順著問他:“叫什麽?”

“‘魘咒’,聽過嗎?”

藍如葵搖頭。

趙思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修習劍術不知也罷,而我咒法不精縱然沒那本事去學,畢竟……”

他頓了頓,表情似是遺憾又帶著幾分神往,“畢竟那可是符修大能才可一窺的秘術啊。”

“噢~~~,塗師兄確實大才。”藍如葵誠心敬佩,下一刻話頭一轉,目光灼灼地看向蕭樂風,“蕭師兄也是年輕一輩中響當當的人物,不如給如葵講講這個‘符修大能’才可一窺的秘術?”

蕭樂風:“……” 這是誰放出來的瘋子!

這招殺人誅心使的好,趙思堯偷偷給藍如葵豎了個拇指。

果然是性情中人,陰懷江不甚感慨。

“我也是一知半解,藍師妹若是想知道,不如等塗師兄活著出來再給你好生講講吧。”蕭樂風狠甩袖子,撂下這句便氣沖沖的走了。

“師兄!師兄!等等我!”田月趕忙追了上去,走之前還不忘回頭狠狠瞪了陰懷江三人幾眼。

藍如葵和趙思堯對視,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趙思堯笑得都快岔氣兒了,伸手揉了揉僵掉的腮幫子,喘勻了胸腔裏那口氣,問藍如葵:“你的禁言術這麽快就解開啦?”

陰懷江一言難盡的看了眼趙思堯。

藍如葵也是一楞,後又馬上反應過來,指著趙思堯的鼻子:“你偷聽我們說話!!”

“啊…吶…怎麽會!”趙思堯拐彎抹角絕不承認,“你倆那動靜都快趕上打雷了,我就算把兩只耳朵捂死也聽得清清楚楚。”

“……!!!”藍如葵的臉頰瞬間紅透,指著趙思堯的手指頭也顫顫地收了回來。

兩根手指快擰成朵麻花,她嘴裏小聲嘟囔著:“那……那……反正就解開了嘛……”

趙思堯心裏罵了句自己沒腦子,趕緊找補:“要說師妹是武學奇才呢,才半盞茶的功夫就破了禁言術,實在是厲害、厲害,為兄佩服、佩服!”

趙思堯豎起個大拇指明晃晃的杵在藍如葵跟前,原本還羞惱得攏成一團的小姑娘,這會兒竟然被三言兩語又給哄開了花。

“那是自然,”藍如葵微昂起頭,眼睛明亮燦爛,“小小的禁言術可難不倒我。”

“我師兄就老不讓我講話,一言不合就用禁言術,”小姑娘粉唇嘟起,眉頭皺成了個‘川’。

不過片刻便舒展開來,目光炯炯,開始大放厥詞:“早晚有一天,我也讓他嘗嘗禁言術的滋味!三個時辰!”

可真狠。

陰懷江眼皮跳了跳。

可是足足比他師兄多出兩個時辰吶。

“說了半天你師兄哪兒去了?”趙思堯往藍如葵身後瞅了幾圈也沒找見人,正納悶呢。

“他呀……”藍如葵伸長脖子,眼珠子溜溜地在一叢人影裏轉悠,“喏,在那呢。”她擡擡下巴,示意二人看過去。

兩人順著藍如葵指示的方向看過去——藍影重重,白衣晃晃,入目皆是繽紛五彩。

就在陰懷江幾人說話的功夫,原本被巨大靈波震得稀碎的比武臺這會兒已經被各門各派的各色人影圍得看不清本來樣貌了。

所有人都隔著那圈光幕聚精會神的註視著高臺中央那兩個一動不動的發光‘人偶’。

金光越來越淡了,陰懷江眼底暗沈,掩在袖中的手指上仍舊閃著瀲灩紫光。

他在嘗試,試著將自己的靈識引入塗山月的‘魘世’中,可這又哪裏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魘咒’是堪比滅字訣的存在,縱他修為再高,也難突破施咒者禁制強行入魘,除非……

“成了?!”陰懷江驚詫,覆雜地盯著高臺上那片冰冷疏離的白,一抹難言的情緒在心頭散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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