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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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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062

與懷星家中約定的日子轉瞬及至, 見面地在有陽鎮福壽酒樓,當天清早旭日初升,楚韶之等人便從靖海出發。

如今是周氏掌管中饋, 楚宥齊的親事需她準備,楚韶之將她帶上。

三架馬車從靖海楚府大門前出發,楚韶之和楚宥齊一架,周氏與其貼身丫鬟單獨一架馬車,剩下一架馬車載著護院和給懷星家的見面禮。

入了深秋, 還未立冬,天已經冷了下來,清晨霧氣彌漫,風吹在身上涼悠悠的。

楚韶之初春穿來時,便是與現在差不多的氣候,他偶爾出一次門, 穿得如同寒冬裏一般,還要披一件厚實的鬥篷擋風, 才不覺得冷。如今身體養好了,身子強健起來,只在外衫內添一件夾襖便不覺得冷。

藥沒白喝, 養身功法沒白練。

馬車小窗開了小半, 楚韶之饒有興趣的盯著外面看, 對即將見面的親家, 有著幾分好奇。

聽宥齊說, 親家年輕時候是獵戶,善打獵, 靠打獵攢下家底,修了房子, 買了幾十畝田地,自家留下幾畝,其餘皆租出去。尋常百姓,能過得像他家這樣殷實,實屬不易。

不過,若家裏沒點底子,輕易不會送孩子去崀山書院讀書。

說來也奇怪,此前與海州陸家也是親家,楚韶之初見陸天恩便對他不喜,知曉他所作所為後,對陸家父母也無半分好感。

但對懷星家,只是聽宥齊口中的描述,以及打聽到的消息,楚韶之已生出好感,很是滿意。

提及陸家,楚韶之想起前兩日海州那邊傳來消息。

楚靜嫻與陸天恩和離,楚家完全切斷與陸家的合作和幫扶後,陸家便陷入危機之中。之前仗著有楚家撐腰,陸家急於擴大規模,只是時間尚短,根基還不穩固。如今沒了楚家幫扶,海州商人沒了忌憚,明著給陸家使絆子,暗地裏下黑手,搶奪陸家的生意,無所不用其極。

陸天恩和他父親為此奔波,忙得腳不沾地,陸父氣得怒斥他們落井下石,但也無濟於事,畢竟商場如戰場,刀劍無情。

陸府後宅亦不安穩,陸夫人將楚靜嫻和離,以及陸家生意場上的失意,皆歸咎於婉兒,變著法的刁難。

婉兒不是吃素的,記恨陸夫人當初承諾要送走她們母子二人,以及陸天恩的不作為,明著委屈退讓與陸天恩哭訴,乖巧表示她理解陸夫人,陸夫人怎麽做她都能承受,只要她能出氣就好,暗地裏刺激陸夫人做不理智的事,攪得陸家家宅不寧。

陸老爺、陸天恩白天奔波完,深夜回到家,還要面對陸夫人無休止的吵鬧與挑刺,婉兒的楚楚可憐,一個頭兩個大。

這才哪到哪,還是個開始。

不必楚家親自下手,甚至連火上澆油都不用,陸家也能被對手摁死。

馬車內,擺著一張爐桌,溫著茶水,關差斟了兩盞茶,一盞送至楚宥齊身前,一盞奉給楚韶之。

楚韶之端著茶盞,茗了一口,擡眸瞟見楚宥齊神情嚴肅,坐得板直又緊繃。

“緊張?”楚韶之眼含打趣,他鮮少見楚宥齊這副模樣,當真新奇。

楚宥齊點點頭,“爹,你當初緊張嗎?”

楚韶之:“……”

他又沒見過家長,別說見家長了,他連對象都沒有過。

楚韶之暗暗嘆氣,仔細回想,時間太久遠,原主記憶裏已經模糊,楚韶之想不起來當初是何感覺,楚韶之道:“應當是緊張的。”

楚宥齊呼出一口氣,好似楚韶之會緊張,他緊張便不算什麽事兒。

楚韶之看得好笑,“你曾去懷嶼家裏拜訪,見過親家,怎麽還怕?”

楚宥齊深沈道:“這不一樣。”

當初是做客登門拜訪,現在是去求娶人家女兒,能一樣嗎?

爹怎麽就不懂呢?楚宥齊暗暗搖頭,從爹這裏是尋求不到幫助了,早知道,他該提前請教二哥一番。

還好楚韶之沒有讀心術,不知道楚宥齊的想法,不然定要扭頭便走,改道回府了。

馬車駛入有陽鎮,停在福壽酒樓前。

楚陽家在有陽鎮,來得更早些,在福壽酒樓大堂內等候。

見楚韶之等人走下馬車進入酒樓,楚陽夫妻兩人起身相迎。

楚陽客氣,“楚家主。”

楚韶之熱情,“親家!”

“……”楚陽夫婦神情空白了瞬,旋即變得覆雜,今兒是來商量婚事,楚家主竟連親家都叫上了,熱情得和傳言中的楚家主大不相同。

他們兩人身後的懷星和懷嶼皆是一楞,上次在崀山書院見到楚家主,他們與他有短暫的交流,即使溫和,但帶有距離感,全然不似今日。

周氏:“……”她和兒女、兒媳皆是穩重之人,偏生小於奕是個顯眼包,她還奇怪過是為何,現在明白小於奕像誰了。

楚宥齊緊張又高興,偷偷看了眼懷星,規規矩矩行禮喊人,“伯父、伯母。”

楚陽夫婦沈默了瞬。

楚陽沒動,之前對嫁女兒沒那麽切實的感覺,現在見著想求娶他女兒的臭小子,飄渺的情感落了地,即使臭小子和映像裏見的那兩面一樣挺拔俊朗,楚陽看他仍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姚芮反應快些,“不必多禮,快起來。”

懷星和懷嶼也給楚韶之和周氏見了禮。

楚韶之一進門就不動聲色打量未來的兒媳,姑娘生得好看,眉眼像她爹,更顯英氣,臉型和鼻子嘴巴都與她娘更像,偏柔和,中和了眉眼的淩厲,姿態落落大方,瞧著便令人心生好感。

“快起來。”楚韶之眉眼含笑,對懷星極為滿意。

周氏盈著笑,上前拉著懷星的手,將早已準備好,適合懷星的清透的玉鐲給她戴上,“懷星這孩子,我瞧著就喜歡。”

楚韶之請楚陽一家上二樓,一應吃用皆是遣人來特意準備,茶水、菜品都是周氏和楚宥齊一起提前挑好。

入座後,雙方據兒女展開話題。

總結下來不外乎是,楚陽夫婦誇懷星的好,楚韶之和周氏附和誇讚;楚陽夫婦表示謙虛,楚韶之和周氏一唱一和進行誇讚。輪到楚宥齊,亦是如此。

楚韶之倍感新奇,他沒見過家長,但他當過家長,感覺不賴。

友好交流完,雙方交換庚帖,庚帖交換,婚約既定。

姚芮道:“懷星年歲尚小,還未滿十七,當娘的舍不得孩子,想將懷星留一年,再定婚期,楚家主意下如何?”

楚陽添了句,“懷星還有個大哥懷康,在南夷邊境從軍,已有兩年,明年便是三年了,可回家探望。我們商量下來,不想他缺席親妹妹的人生大事。”

“孩子還小,不急。”楚韶之好說話,與他想的差不多,“依你們所言。”

楚宥齊道:“定然得等大舅子回來。”

懷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控制住了。

懷嶼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大哥是大舅子,他是小舅子。雖還是一輩,可平白矮了一頭,懷嶼目光投向楚宥齊,就知道笑。

大事定下來,後續便是閑聊,楚韶之對打獵之事極有興趣,楚陽講了許多年輕時候進山的事,住山洞,進山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為了獵野豬,跟在野豬屁股後頭風餐露宿好幾日,才終於找到機會將野豬趕進陷阱,大大小小的事講了不少,說得輕松,亦能聽出危險。

“楚家主對打獵有興趣?”楚陽問。

“已經結了親,不必如此生分,”之前問了楚陽年歲,比他小三歲,楚韶之道,“我長你三歲,你要麽稱我一聲兄長,要麽稱我為親家,還叫家主,太生分了。”

兄啊弟的,有雲牧在前,楚韶之如今接受良好。

“……”楚陽遲疑了瞬,慎之又慎,“親家?”

楚韶之滿意的‘嗯’了聲,“確實感興趣,沒機會嘗試。”

“總能尋到機會,我去的深山只有經驗老道的獵戶能進,你要嘗試,我可帶你去獵場,過個癮是夠了。”楚陽道。

騎馬、射箭原主少年時都學過,身體有記憶,楚韶之要掌握不難,“一言為定。”

周氏和姚芮或聽楚韶之與楚陽閑聊,或是兩人交流。

她們下首,楚宥齊許久未見懷星,懷星亦許久未見到楚宥齊,在長輩眼皮子下,兩人不能做出格的事,就連近距離接觸,坐一處也不敢,只能眼神交流,或偶爾輕輕說幾句話。

懷嶼坐在懷星身旁,眼睜睜看著他兩眉來眼去,眼睛盯著楚宥齊,灼熱得似要將他燒出洞來。

楚宥齊微笑,友善極了,頗有種看小輩的感覺。

懷嶼:“……”

懷嶼站起來換位置,在長輩目光下,一屁股坐到楚宥齊身側。

“你真行。”懷嶼壓低聲音,帶著來者不善的意味,“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我二姐,說,何時打的主意!”

楚宥齊瞅了眼懷星,見她在笑,楚宥齊好聲好氣道:“你聽我解釋。”

午飯是姚大廚親自掌勺,賓主盡歡。

下午,楚宥齊尋著機會蹭到楚韶之跟前,少見的扭捏,耳朵微紅,“爹,等會兒回去時,我能不能不與你們一起走,我想遲些走。不會耽誤萬繡樓的事項。”

真黏糊,楚韶之擺擺手,“可以。”

“多謝爹!”楚宥齊拍了一陣馬屁,屁顛屁顛溜走往懷星跟前湊。

楚韶之莫名想到一句話,看他那不值錢的樣子。

……

楚韶之移開目光,眼不見為凈。

與楚陽夫婦告別,楚韶之和周氏啟程回靖海。現在晝短夜長,他們走得不算晚,回到靖海已是日落時分。

楚韶之身體好了,說累倒也不累,馬車慢,來回坐了近兩個時辰的馬車,顛簸得不大舒服。商行的事明日再處理,今天用完晚飯,泡個澡,早些休息。

吃完晚飯,天已經黑了,楚韶之消了會兒食,關差瞧時辰差不多了,去出去傳話,去小廚房吩咐小廝提熱水來。

他剛出去,便見楚宥行在院門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院裏小廝、丫鬟這個時候都在輪換著用飯,竟沒人發現他。

關差好奇,“六公子?”

“噓!”楚宥行手指比在嘴前,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招手示意關差過去。

關差走上前,壓低聲音問:“六公子有何事?”

楚宥行小聲問:“大哥或二哥可有過來,現在在嗎?”

“大公子二公子皆沒來,不在。”關差道。

楚宥行挺胸擡頭,“我來給爹請安。”

“……”關差進屋給楚韶之通稟,又出來將楚宥行請進去。

屋內,燭光下,楚韶之看鐘羽傳回的有關商路的信件。

楚宥行拱手請安,楚韶之邊整理信件放入書案上的盒子內,邊問他,“都這麽晚了,還特意跑一趟,何事?”

楚宥行:“爹,大哥二哥吵起來了!”

楚韶之拿著信件的手懸在半空,猛地擡起頭,“吵起來了?何時,為何而吵?”

老大像個石頭,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口吐石針紮死人,最開始他沒少體會。老二溫和,一向與人為善,他清楚老二性子不全似表現出來這般無害,但還未見他何時與人針鋒相對爭吵過。

真可惜,他沒能親眼目睹。

楚宥行:“今天上午在萬繡樓吵起來了,好像是因冬衣打板之事,有人偷拿樣式圖倒賣,原有的樣式圖被換成了以前的圖,打板後二哥去檢查才發現。人員管理是大哥在做,二哥指責大哥未管理好,大哥不認,說這人是二哥自己找來,做出這等事,根子上就是壞的,不單是他的責任。”

“上午吵完後,中午用飯都未一起,下午看見對方便黑臉。晚上做總結,圍坐一桌,我大氣都不敢喘。”楚宥行望著楚韶之,瞧著可憐巴巴的,“我們幾個不敢勸,爹您勸勸大哥二哥吧。”

過了半天這樣的日子,楚宥行已是心驚膽戰,不想再體驗了。

楚韶之:“……”

真要論下來,老大老二都有責任,但如何處理,這不恰好撞槍口上來了。

他想的法子,正愁沒機會實施。

“好,我知道了,待我將事情了解更清楚,便勸說他們。”楚韶之道。

楚宥行心裏松了口氣,又問了關於楚宥齊親事商量如何,知曉楚宥齊今日沒回來,半晌無言。

“時辰不早了,你回去早些睡下,明日萬繡樓還等著你忙。”楚韶之道。

楚宥行對來自父親的關懷已經習以為常,“爹你奔波辛苦,也早些休息,兒子先回去了。”

楚韶之頷首,目送楚宥行離開。

當初楚宥齊、楚宥行打架,各打五十大板,而後寫認錯書反省自身錯誤的方式,放在楚宥鳴和楚宥揚身上行不通。

而他想的辦法,需要有人來當惡人。

這個惡人便由他來做罷。

楚韶之躍躍欲試,簡直要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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