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88.

放學。

這周方霖負責值日，新學期第一天，地上各處散落著試卷的殘肢，有不少是寒假作業，等到班級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方霖開始掃地。他值日時也很沈默，很少與同組的同學交流，他聽從安排，別人掃地時，他就去擦黑板倒垃圾，或者等紙屑都被清理幹凈裝進垃圾袋裏後去拖地。他拖地有自己的訣竅，很少把灰塵的痕跡留在幹凈光滑的地面上。

胡毛豆是他的同組值日生，因為室內的灰塵被激活，細小的灰塵在黃昏的光線裏更加明顯，胡毛豆把正對著門的窗戶打開了，窗戶一打開，走廊的風流動進來，穿堂風把地上的紙屑吹飛，方霖的勞動成果損失大半，不過方霖的情緒非常穩定，又重新掃地。

陸和平單肩背著書包幾步從外面躥進來，一只手推上窗戶，重重地滑上卡扣。

“胡毛豆，別人掃地，你禍害別人的勞動成果是吧！”

胡毛豆看見放學沒走的陸和平，嘴角上揚，臉上露出壞笑，“陸哥放學居然沒走，在等誰啊？”

“關你屁事！”

方霖好像知道陸和平在等誰，一周之前他在班長的朋友圈看見陸和平生日會合照，照片的中心位置是陸和平和一個漂亮男生，男生名叫沈端正，在校園裏因為出眾的外貌小有名氣，陸和平喜歡沈端正並沒讓方霖感到意外，沈端正的臉非常頂級，是像電影明星一樣耀眼的臉。照片上的兩人臉上各有一道奶油印記，陸和平的懷裏抱著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看樣子小熊玩偶是沈端正送的生日禮物。這些都是方霖根據班長發的朋友圈照片推斷出來的，他沒有參加陸和平的生日會，甚至可以說，陌生人方霖沒有權利參加。方霖連陸和平的微信都沒有，他的微信賬號裏除了老師就是班長，都是一些學習上的溝通，宛如一潭死水。

其實，方霖想，沈端正就像一顆裹滿糖霜的櫻桃，漂亮而精致。

方霖掃完地，胡毛豆主動去拖地，於是方霖收拾好書本，背上書包，拎起兩大黑塑料袋的垃圾準備離開教室。

陸和平就靠在門框上，低頭就能看見路過的方霖同學的領口。

“哎，方霖！”陸和平扯住方霖的校服袖子。

89.

方霖有些震驚，他和陸和平幾乎沒有交流，肢體上的交流更是沒有，陸和平從不主動和他打招呼，他也沒機會靠近陸和平。

“方霖，數學作業是什麽呀？”陸和平問道。

方霖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問作業啊，他環視一圈，目前教室裏的學生估計只有他每天認真寫作業和預習，問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他剛想開口，就聽見門外傳來沈端正的聲音。有那麽一瞬間，他瘋狂地嫉妒這顆裹著糖霜櫻桃，可轉念一想，陸和平從來不是他的所有物，不是他地盤上的任何東西，他的醋意來的沒有規矩，陸和平是自由的，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但他還是嫉妒和憤怒，他也有點恨，恨自己不主動，恨陸和平太膚淺光看別人的漂亮臉蛋。

方霖用力推開擋在門口的陸和平，推得陸和平人仰馬翻。

“不知道！你去問數學課代表。”

方霖走了，像往常一樣留下個高冷藐視一切的背影。

他的臉冷冰冰的，只有他自己在心裏挖苦著自己，我就是這樣的人，脾氣差，情商低，不合群。

回到家，他疲憊地鉆進被窩裏，心裏感覺很難受，陸和平確確實實和沈端正交往了，他無法再騙自己。他的眼淚從眼角滑到耳朵裏，順著他的臉頰蔓延。

哭著哭著，他居然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裏回到母親拋棄自己的那一天，母親再婚，他打電話詢問是否春節可以去她那裏過，母親含糊其辭，說家裏地方很小，兩個孩子各一間房，沒有多餘位置，她也是學著去做別人的後媽，樣樣都要做，樣樣都不好做，他懂事地回應，嗯，我不去了。

手機的震動聲把他吵醒，他的心臟突然收緊，像下墜一樣，他猛地驚醒，然後大口喘氣，伸手在枕邊摸索半天，摸到手機打開一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他點開一看，頓時怫然作色。

短信上寫：“你身上好香啊，我看見你的胸啦。”

方霖立刻從床上坐起，不知是哪個流氓發錯人了，還沒來得及拉黑這串號碼，第二條短信又發了過來。

短信上寫：“你那兒有一顆心形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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