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6.

找方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我和方霖說話的次數不超過兩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兩次他分別叫我“讓讓”和“借過”，我就這麽占地方？不過我並不是個例，經李勇同學回憶，他和方霖的交流為零，因此我們除了對他學年大榜第一名的字體大小有所印象，其他全無印象。我同桌李小夏對他的印象還多一些，她的原話:“這小子要擱過去，怎麽也是個壯大魏忠賢東廠勢力的錦衣衛頭子。”

怎麽講，你也覺得他的小白臉子像太監？倒也沒那麽絕對。

不過書上講，男人被騸了，那確實和雄激素掛鉤，缺乏雄激素後，可能逐漸向美女轉變，同時壽命加長，這麽想，我們每個男的去做太監是利大於弊的，但我不想有那麽大的利。

李小夏不同意我的理解，她說，你不覺得方霖長了一張人工智能Al機器人的臉嗎？特別像沒有心的殘害忠良的殺人機器。

我被她的形容沈默了，我指了指她面前的語文卷子，我說你還是先想想怎麽把語文成績提高五分吧。

我們都沒有主動和方霖說過話，總體來講，就是他排擠了我們所有人。

我鼓足了勇氣，在課間十分鐘裏的後五分鐘走到方霖的課桌前，我們的座位離得並不遠，但這麽短又狹窄的路程讓我走得無比磨嘰，我十分不自然地走到他的課桌前，他正在專心致志地寫物理作業，同時，我的註意力從來沒有那麽集中過，以至於我非常清晰地看見他手裏的中性筆非常流暢地寫下F=GMm/r^2。

他沒有擡頭，甚至手裏的筆都沒有一絲停頓。

我惶恐不安地看了看周圍，發現班裏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一種說不清楚的信息由他們的眼神互相傳遞，原本嘈雜的班級變得安靜極了，就連平時大聲喧嘩的劉小胖都開始安靜地吃蛋卷，只留下哢吱哢吱的詭異的聲音。

我緊張地摳了摳褲線，有點不能放松，此時此刻，劉小胖怎麽看我？李小夏怎麽看我？勇哥怎麽看我？各班班花怎麽看我？全市的雞鴨鵝狗怎麽看我？我以後還怎麽做人？

“餵，方霖！借我抄抄作業！”

我裝作不在意地樣子，以借作業為理由，想找個機會溜了。神都知道，方霖不會借給任何一個人抄作業，老婆與作業概不借人，很不錯的人生格言。也曾有人冒著極大的風險，偷過方霖的作業，結局就是直接被老師逮住了，因為我們當中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全寫對，方霖的作業太完美了，我們抄起來也有壓力，以我們這樣的水平，故意改錯一個答案就像陸秋艷美美地化完妝突然被空中的鳥屎擊中。

07.

“哪本？”方霖擡頭，然後回答我。

“啊？”這是我沒想到的，我的靈魂這一刻也馬上出竅，飄到四周去看李小夏等人的表情和其眼神中透露出來的覆雜信息。

“數……數學吧。”數學是我的天敵，所以在這麽緊急的時刻，我只能想起來它。

方霖低頭在一摞書裏翻了起來，看來是寫完了，我又有些慚愧，他的效率實在太快，距離數學課才過去兩個小時，他就寫完了，假如他的世界裏一天有24X2個小時呢，我不禁愚蠢地想，他不會真是機器人吧？科技技術發展到今天，也不是不可能研發出來啊，他如果真是仿真機器人呢？我能否竄改他的代碼，然後……

沒有然後，我趕緊灰溜溜地走回座位，臉上沒什麽表情。

李小夏從劉小胖手裏奪了幾根蛋卷，現在也在哢吱哢吱詭異地嚼著，她一邊嚼著一邊端詳我，很像我偷我媽錢給女同學買Hellokitty手表的那次，她臉上的表情幾乎與我媽重合，一副我把你生下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幾個糞蛋的樣子。

我掏出筆就開始抄數學作業，一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自己的慌張，二是萬一方霖剛才是被什麽高人灌了迷魂湯，清醒了管我要作業怎麽辦，所以我得趕緊抄。

“在一起睡過了就是不一樣。”李小夏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筆也開始抄方霖的數學作業，和我一起吃嗟來之食。

“什麽玩意兒睡過了！你別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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