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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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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023

庫裏南開到趙公館已經快淩晨。

陳敏靜站在恢宏的建築群外, 倒有些近鄉情怯。

她跟趙孟殊一直不親近。

嫁進趙家後,她便一直養著趙南潯,即使猜測到趙南潯可能是趙昀和的私生子, 她對趙南潯的喜愛也沒有減少一分。

孩子沒有錯, 有錯的是那些心思詭譎把孩子當利用工具的大人。

精心養了趙南潯兩年, 她才生下趙孟殊, 但為了保護趙孟殊的安全, 他從小就被養在國外。

她不能時時飛過去看他, 見面才有三分情, 雖然母子血濃於水, 但不能時時見面培養感情,感情終究還是疏淡。

所以, 一直以來,她還是更偏愛趙南潯一些。

後來跟趙昀和離婚, 她還是記掛著趙南潯,她要求趙昀和給趙南潯上族譜,還明裏暗裏試探趙孟殊可不可以把京頤讓給趙南潯。

當時,趙孟殊是同意的。

直到趙南潯策劃了兩次車禍。

證據確鑿, 趙孟殊把證據直接甩給她, 聲音冷得結冰, “母親還要偏袒他嗎?”

她當時真是糊塗,直接把證據撕掉,還故作強勢, “你可以回去搶家產了, 我同意了!”

什麽叫搶呢?

那本來就是他的。

後來他辭掉在哈佛的教職, 直接回國,不到兩年就全面接手京頤, 還娶了個無比厲害的老婆,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不再劍拔弩張,變為一種舒緩的平淡。

她知道,她的兒子不再期待她的愛了。

因為有人給他滿滿的愛,雖然很虛偽。

這次,又是管家親迎她,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兒子兒媳沒有裝無知,也下來迎接她,只是穿得不大體面。

趙孟殊還好,穿著家居服。

而傅清瑜,她瞧著,這位端雅沈靜著稱的趙太太只是在睡裙外面套一件風衣就急匆匆下樓了。

好在她天生麗質,穿得隨意也不掩風姿。

“母親。”兩人一起跟她打招呼。

趙孟殊一如既往清雋疏冷,傅清瑜唇角彎著溫婉的笑,拿捏著趙家夫人的溫婉做派。

一眼,她望見兩人交握的手。

她兒子的手緊緊攥著身邊的女人。

陳敏靜心思微微酸澀,面上含笑,“不是說在倫敦嗎?你們是能瞬移還是怎麽的,三小時就能橫跨大西洋?”

傅清瑜含笑不語,趙孟殊緩聲道:“母親,天黑風寒,還是先進去吧。”

“嗯。”陳敏靜掃了一眼傅清瑜,倒沒在外面給她不痛快。

走進客廳,光線明亮,陳敏靜望著跟在趙孟殊身邊小媳婦一樣的傅清瑜,似笑非笑,“傅清瑜,至於這麽怕我嗎?我又沒帶著桑榆一起來。”

傅清瑜當然不怕她,她只是身體不舒服,然後懶得搭理她。

陳敏靜來得急,她還沒清理身體便匆匆裹著風衣下樓,腿心酸軟得站不住,又吹了半小時冷風,不罵她就不錯了,哪裏還能跟她演一出婆媳情深?

並且,她也懶得討好她。

在趙家討好趙孟殊是第一要義,其他都是雲煙。

傅清瑜不吱聲,雙臂柔軟箍住趙孟殊腰身,臉頰在他手臂輕蹭,盈盈雙目望著他,眼底深意都是——老公,你說句話呀!

趙孟殊輕輕撫摸她柔軟長發,“這裏用不著你了,去上樓休息。”

傅清瑜彎下唇,旁若無人擡步上樓。

陳敏靜氣得胸膛起伏,她都不用問那個婆媳經典問題了,照趙孟殊這個表現,她得提前學游泳!

傅清瑜一走,陳敏靜立刻發作,“她什麽意思,好像我在欺負她一樣!”

趙孟殊垂眸擡手倒一杯助眠花茶給她,慢條斯理:“您在她耳邊提起桑榆,還不是欺負她?”

傅清瑜一走,似乎把趙孟殊的演技都帶走了,冷冷淡淡的模樣,哪還有剛剛的溫和?

陳敏靜:“我說得是實話,你難道不是因為她那張臉娶她的?”

趙孟殊勾了勾唇,“我要是真的那麽在乎那張臉,直接娶謝有儀不是更好?普天之下,還有誰比謝有儀長得更像桑榆?”

陳敏靜:“……”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孟殊跟陳敏靜簡單聊幾句家常,便要擡步上樓,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南潯的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趙孟殊身形一頓,手掌突兀握住扶梯把手,他克制住從心底生出的慍怒,平靜道:“母親,他害過我兩次,我只還他一次,已經算我仁慈。”

陳敏靜又開始後悔,她不該懷疑他的。

“我只盼著你們兄友弟恭,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剛剛說得都是氣話……”

趙孟殊已經不想聽,擡步上樓,修長挺拔身形徐緩消失在樓梯上,他吝嗇給她一個回眸。

陳敏靜抖著手給傅清瑜發消息,[他不高興了,你看著辦。]

硬邦邦的語氣,也沒鋪墊情境條件,傅清瑜卻一眼猜到陳敏靜想表達什麽。

趙南潯是陳敏靜的心肝肝,想必是因為趙南潯的死給趙孟殊不痛快了。

傅清瑜跟這位婆婆非常不熟,只簡單應下,而後立刻將手機丟在櫃子上,關燈睡覺。

趙孟殊進來的前一秒,燈光悠悠關上。

望著一室昏暗,他勾了勾唇,“故意的?”

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傅清瑜從他清冷聲線中猜測出他心情不好,但她懶得哄。

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做什麽非要當解語花?

當暖床丫鬟便罷了,還得做心理疏導師,他又沒有給她發兩份工資。

“沒有,就是困了。”

趙孟殊擡手掩上門,沒說什麽,走到浴室洗漱。

磨砂玻璃門隔絕所有的水聲,室內安靜靜謐,傅清瑜闔著眼睛,慢慢想著對付傅冕的計劃,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被灼熱急切的吻弄醒。

骨節分明的手掐住下頜深吻,另一只手已經伸進絨被,將她剛剛換好的睡裙揉皺。

傅清瑜環住他脖頸,承受著他的吻,也不發飆,只是柔和道:“還是不要了,我有點疼。”陳敏靜來之前,已經弄了好幾次了。

趙孟殊輕吻她的唇,溫柔撥開她鬢邊長發,“不碰你。”

傅清瑜掩唇,烏眸水潤,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了,睡覺嗎?”

趙孟殊撥弄她的長發,漫不經心問:“你好像一點不關心我為什麽不高興,是因為不在意嗎?”

他垂下眼眸,審視又深冷看著她。

傅清瑜很平靜回,“我以為我沒有關心你的資格。”

剛結婚的時候,不是沒有關心過他,好歹要裝出一個賢妻模樣,但趙孟殊一句冷冷淡淡的“這似乎不是你該問的話”便把她所有的關切打回去了。

從那之後,她再也不付出多餘的關心——有利可圖時除外。

趙孟殊頓了下,“太太,你是在翻舊賬嗎?”

傅清瑜淡淡道:“您多想,我認清自己的位置,我沒有資格翻舊賬。”

她連跟他吵架的權力都沒有,哪裏來得翻舊賬?

說完這句話,傅清瑜後知後覺自己過於大膽,竟然把部分心裏話說出來。

心底後怕,手指應激似的抓住男人的胳膊,趙孟殊垂眸,“又在幹什麽?”

傅清瑜慢慢收回手,“怕你讓我滾出趙公館,畢竟,趙公館房產證上沒有我的名。”

“明天就把你的名加上。”這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趙孟殊雲淡風輕便拍板。

說完房子的事,他又望著她,“太太,你坐起來。”

傅清瑜支起身體坐起來,不等他說下一句話,便傾身抱住他。

趙孟殊微笑,“怎麽知道我想要你做什麽?”

傅清瑜:“小時候,我覺得怕的時候就喜歡讓人抱抱我,你應該也一樣。”

他垂眸,意味深長,“你覺得我該怕什麽?”

傅清瑜仰眸,直視他的眼,“人心。”

她緩口氣,徐徐道:“我知道你在生氣什麽,你氣自己母親不信任你覺得你會對大哥下手,也傷心她偏心到這種程度,她得了感冒你便拋了工作急匆匆到瑞士看她,但你出車禍消息滿天飛的時候她連問都沒問一句,反而覺得你是害大哥的兇手。”

“老公,不是我不想安慰你,實在是沒那個資格,你們之間的感情比我深得多,你們對彼此的感情都遠遠勝過對我的感情,我哪裏敢在你們的矛盾上指手畫腳呢?”

“我若是說母親不好,你會覺得我不孝不敬,但我要是誇母親,豈不是在紮你的心,我能怎麽辦呢?”

趙孟殊慢條斯理摩挲她背脊上纖瘦的蝴蝶骨,“太太,不是挺會說?”他望她,脊背微塌,纖細手臂繃直,吃力撐著,“你這樣俯著身體不難受嗎?坐上來。”

傅清瑜頗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他腿上。

趙孟殊扣住她脖頸,低下臉,慢慢親著她的臉頰,而後向下,“太太分析得很對。”

“不是說—”

趙孟殊伸手掩住她的唇,眼神幽邃,“不會碰你。”

傅清瑜閉上眼睛,克制住喘息的欲望,纖細手指抓住身下的絲綢床單,揉到褶皺。

修長如玉的手揭開女人薄紗似的裙擺,慢慢吻上去。

“也不會弄疼你。”

只是取悅你而已。

.

第二天早上,陳敏靜早早起來。

樓下餐廳只有趙孟殊一人,他正慢條斯理看報紙,眉眼清雋舒緩,看樣子傅清瑜把他哄得不錯。

趙孟殊放下報紙,擡眸,語調溫淡,“大廚中餐做得好,並不擅長做西餐,母親如果要在趙公館長住,我再聘請幾位善於做西餐的大廚。”

他溫和以待,便意味著昨天的事情已經翻篇,不再跟她生氣。

陳敏靜心底卻不是滋味,她寧願他跟她通通快快吵一遍,什麽委屈什麽誤會都直接說出來,省得面面相對,滿是隔閡。

她拉開椅子,“你在國外生活慣了,自己家的廚子竟然不會做西餐,這是傅清瑜對你不上心。”

趙孟殊垂下眼,慢悠悠攪拌著一碗荷葉蓮子粥,“母親,我的意思是給您找一個離開趙公館的借口,譬如飯菜不合口,並不是趙公館的廚子真的不好。”

陳敏靜臉色冷下來,“我才剛來,你就要我走?趙孟殊,你就這麽厭惡我?我是你的母親!”

她倔強擡著下頜,臉色蒼白,眼中的淚意泫然欲滴。

她一貫是這樣的,從不講理,只是沒緣由發洩自己的怒氣。

二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只是他不是趙昀和,不會喜歡這樣的嬌蠻的脾氣。

趙孟殊扔下湯匙,偏過臉,側臉冷清。

傅清瑜剛下樓,就望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她還沒經歷過。

只好匆匆下樓,輕柔挽住陳敏靜的手臂,她輕聲細語,“母親,您知道嗎?在大哥出事之前,孟殊也出國一次車禍,幕後策劃者便是大哥和榮伯康,現在,榮伯康為了替大哥頂罪已經進監獄了,大哥出事的時候,孟殊的傷還沒好全,怎麽會策劃大哥的事情呢?”

陳敏靜抽回被傅清瑜挽住的胳膊,淚水盈盈擡起眼,委屈道:“你受傷了?”

趙孟殊起身,側眸平靜看傅清瑜一眼。

她還沒上妝,應該是聽見動靜便匆匆下來了。

這樣匆匆忙忙下樓,卻得不到陳敏靜一個好臉色。

“上樓換衣服,衣帽間掛放區有一件妃色長裙,很襯你,去換上。”

傅清瑜擡眸望向趙孟殊,知道這是他遣走她的說辭,“好。”

她步履緩緩上樓,姿態優雅輕緩,纖手微微扶住扶手借力。

昨晚被折騰得厲害,現在腿還很軟。

趙孟殊目光在她纖瘦裊娜的背影微凝。

傅清瑜離開後,趙孟殊的目光重新落到陳敏靜面上,她眼裏的淚還沒有收斂幹凈。

他淡淡道:“母親,你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責任,便不要端著母親的架子教導我,我不是你手中的木偶,不可能完全按著你的意向做事。”

這些年,陳敏靜逼他做的不過就那麽幾件事,她抿起唇,倔強道:“阿榆比傅清瑜好一萬倍,她幹凈又單純,跟她在一起到底哪裏委屈你了?”

“幹凈又單純……”趙孟殊斂眸笑了笑,道:“幹凈單純得就如年輕時候的您一般,對嗎?桑榆很像您,那份嬌縱不可一世與您當年一般無二,所以您樂意寵著她,便也要求我寵著她,我照著做了,換來的卻是差點死在紐約。”

他擡起眼,冷而沈看向陳敏靜,“母親,如果我真的死了,母親會為我掉一滴淚麽?應該不會,您只會慶幸,慶幸沒有人給趙南潯爭家產。”

陳敏靜身體僵硬靠在椅背上,渾身發冷。

她沒想到,趙孟殊竟然會這樣想她。

她蠕動嘴唇,“我從沒有想你死。”

“是的,您沒有想我死,您只會幫趙南潯殺掉我,然後在我要反擊的時候威脅我饒恕他,不然就跟我斷絕母子關系。”

所以,為什麽這麽多年他沒有對趙南潯出手?因為橫亙在眼前的大山不止有趙昀和,還有陳敏靜。

“您還會在我找到證據的時候強迫我銷毀證據,如果我不照做,您會親自撕毀證據。”

他道:“母親,我們再也不會有所謂的母子情深,維持表面平和便夠了,所以,您在趙公館呆夠了,就趕緊離開,下一次見面時,我還是您的好兒子,依舊會對您以禮相待。”

“是傅清瑜蠱惑了你嗎?”陳敏靜握緊扶手,垂下眼睛,“沒娶她之前,你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趙孟殊對她依舊有孩子對母親的孺慕,很多事情,她不用主動提,他便按著她心意做了,跟桑榆在一起是這樣,允許趙南潯進董事會也是這樣。

她從未逼趙孟殊跟桑榆在一起,只是實在喜歡她的性格,時時請她到家裏玩。

小姑娘對趙孟殊一見鐘情,一見到他便是兩頰紅紅,羞澀不敢看他,她望見,很樂意成全桑榆。

她對謝有儀是有歉疚之情的,謝有儀因為她被綁架失去一個孩子,還處處當她的靶子讓她免受很多苦,所以,無論是對趙南潯好還是對桑榆好,她也是存著彌補謝有儀的心思。

她想讓自己的孩子跟謝有儀的孩子和睦相處,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好好的,偏偏半路殺出一個傅清瑜,把一切都搞僵了。

趙孟殊已經不想跟陳敏靜說什麽了,“明天之前,希望您搬出趙公館。大哥的葬禮擇日舉行,按照家規,應該是清瑜操持葬禮的一切事情——”

“當然不行!”話沒說完,陳敏靜便急聲打斷,“南潯的葬禮當然是得我跟謝有儀一起操持,她懂什麽?這件事,我會跟你父親說的!”

趙孟殊勾了勾唇,“那就勞煩母親了。”

料理完陳敏靜的事情,趙孟殊擡步上樓。

臥室裏,傅清瑜已經換上那身妃色長裙,他望不見她的臉,因為她伏在床上看書,脊背微陷,腰肢纖細。

似乎終於聽到聲音,她轉過臉,這個顏色果然襯她,顯得嬌艷嫵媚,中和氣質本身的清冷。

“既然不舒服,為什麽不坐電梯上來?”

傅清瑜慢悠悠道:“因為母親說過,你們富貴人家,總是上樓走樓梯,下樓才乘電梯,上樓走樓梯是為了鍛煉身體,下樓乘電梯是為了保護膝蓋,我要是反過來做,她又得覺得我小家子氣。”

傅清瑜從小被傅冕漠視,又不被宋筱竹待見,當然沒學過系統的禮儀儀態,現在之所以精通,還是嫁進趙家之後,慢慢熏陶教導出來的,就是這樣,也被出身千年世家的陳敏靜各種看不起和譏諷。

傅清瑜倒不覺得有什麽,她慢慢學著就是了,反正陳敏靜也只能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給她穿小鞋。

趙孟殊伸手輕撫她長發,“她今天就搬出去了,以後,除非必要,你不用見她。”

那可太好了。

傅清瑜矜持道:“希望這樣不會惹母親生氣。”

“一起下樓吃飯?”

傅清瑜搖頭,“我直接去公司食堂吃飯,時間耽擱太久,在樓下吃飯怕來不及。”

“我記得你的假期結束是在後天。”

傅清瑜請了半個月的假,現在確實還在度假中。

“大哥走得突然,他接手的事情便落了進度,我得回去開個會,把事情找個合適的人托付出去。”

趙孟殊漫不經心道:“楊回舟的能力是夠的,可惜資歷還是不足,若是主持大型並購,恐怕並不能壓住人,要不要我把陸望秋調過來幫你?”

陸望秋當然是可以的。

集團董事長身邊的總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要他來京頤資本做副總,還是委屈了他。

傅清瑜心思紛轉,摸不透趙孟殊的心,他是在試探她,還是真心實意給她找幫手呢?

趙孟殊凝望她,悠緩道:“而且,陸望秋還是你的故人,最是知道如何替你辦事幫你報仇的,放在你手下,豈不是如虎添翼?”

很好,傅清瑜一切都明白了。

她柔聲道:“既然已經決定把陸總助調到江城分公司,那就不要朝令夕改,並購的事情我應付得過來,楊回舟既然資歷不足,便找個有資歷的壓陣就好了,不算什麽大事。”

聞言,趙孟殊擁住她的力道實了些,含笑道:“那就祝願太太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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