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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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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有線

靠近湖邊,一陣轟鳴聲伴隨著高達十幾米的水浪拍在兩人身邊,隔壁就是水上摩托,宋航說的就是這個。

教練和淩詡算是老相識,宋航前年玩過一次,去年帶了女朋友來,她不敢玩,也沒碰過了。

在教練給宋航普及水上摩托的知識的時候,淩詡已經嫻熟地往身上套裝備了。

聽完註意事項,宋航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後:“你經常來?”

淩詡含笑挑眉,帶著勾引:“別醋,淩哥只載你。”

“誰醋了?”

之前來的那幾回,淩詡架著摩托艇一溜煙就竄湖心去了,哪還會在岸上待超過十分鐘就為了給人穿嚴實裝備,雙人艇不方便炫技,但他今天也不是純為炫技來的。

他跨上摩托艇,拍拍身後的位置,載著光沖宋航喊:“寶貝,上來。”

拒絕了美女教練的邀請,宋航坐上了淩詡的後座,他開過摩托車,但從來沒坐過別人的後座。

拿開護目鏡,淩詡把右手伸到背後拉住他的胳膊靠上自己的腰。“抱緊,待會兒別飛出去了。”

話音剛落,宋航兩條胳膊都摟住了他的腰,好險沒把他腰子擠掉,他悶笑一聲:“操,輕點。”

宋航也笑:“淩哥原來腎不行。”

“行不行……”淩詡捏了捏他的指骨,趁其不備五指相扣又迅速滑走,“你以後會親身感受的。”

轟鳴聲巨大又熱烈,水浪翻飛,慣性使得宋航向後一仰,手臂又是驟然收緊。

懷裏的腰肢力量勃發,向前躬著,水浪很大,一直在往他們身上拍,淩詡越開越興奮,血液都倒流了起來,險些忘了背上還掛著個人。

“宋航!”淩詡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爽不爽!”

金發如水浪一樣層層疊疊地拍在宋航臉上,極限運動下難免緊張的心跳和一種奇怪的心動融合在了一起,在他的心尖尖上如同蜂蜜一樣慢慢地融化擴散。

男人追求的刺激和浪漫,此刻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嗯,”宋航半瞇著雙眼,喟然輕嘆,“爽死了。”

“嗚——”淩詡得到鼓勵,開得越來越瘋,卡在側翻的邊緣瘋狂壓彎,血液奔騰沖腦,劈風斬浪,“宋航!”

迎著白色的層層浪花,宋航甩了甩頭,又笑:“又怎麽了,淩哥?”

呼喊他的那人猛然靜默下去,雙唇緊抿。

水浪翻騰咆哮,發動機轟鳴吭吭,兩顆無比靠近的心臟狂跳,掙脫軀體的沈默鼓響在雙耳之間炸開。

半晌,淩詡假作隨意道:“你放過風箏嗎?”

宋航有些莫名,但還是回答說:“當然,小時候經常……”

“我這個風箏正好缺根繩子。”

還缺了什麽,他想要說的不只是這些,他應該表白,在這個時刻,腎上腺激素飆升的瞬間,他應該說: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而不是什麽矯情到死的風箏有線,我有你。

他恨不得穿回去給一分鐘前的自己兩耳光,說的什麽垃圾話!可現在也晚了,他被自己矯情得渾身不適,捏死了摩托艇油門,一腳油差點給後座扔下去。

摩托艇後座的人毫無動靜,一聲不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航的胸腔緊緊貼在他背上,傳來一陣陣有規律的震動,隨之而來的,是宋航爽朗到飛上天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淩詡臉色一黑,咬牙切齒地威脅:“不許笑,不然把你丟水裏。”

“好,不——哈哈哈不笑哈哈哈哈!”宋航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幹脆破罐子破摔地又把司機抱緊了些,“不行,忍不住,你扔吧,咱倆一塊下去洗洗鴛鴦浴哈哈哈哈。”

“有那麽好笑嗎?操!”淩詡洩了氣,自己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好好好,不笑了。”

這麽說著,宋航果真閉上了嘴。他知道淩詡想說什麽,只不過他分不清當下的心動是否為對淩詡這個人,亦或是單純因為刺激下分泌的腎上腺素過多。

放在以前,他倒是無所謂喜不喜歡,可這次面對的是淩詡,潛意識裏,從第一面起,淩詡在他眼裏就是與眾不同的。剛開始,他以為這人是天上仙,和旁人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墻,誰也闖不進他的世界裏。

可宋航又確確實實感到自己是幸運的,他見過淩詡怕黑的一面,見過他狂野放縱的樣子,也知道他這人有些惡趣味,這些在他謙謙君子那面的保護下,原本不應該給其他人看見的。

其實從頭想來,這很像是淩詡故意給他設下的圈套,示弱、露怯、開屏,這家夥果然很擅長捕捉人心。

如果淩詡知道他在想什麽,肯定得大喊冤枉,巷子裏的囧態和舞臺上的放肆,都是出於意外才讓宋航撞見的,如果必須得有預謀的話,也只能在當下。

說不上來的失望緊緊攥住了他的心,他生硬地扯了下嘴角,一絲苦澀立馬洩露了出來。

玩笑似的,他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宋哥,給個準信唄,你面前這個人要急死了。”

風很大,水花四濺,岸上嘈雜的音樂聲漸遠漸歇,彩色的飄帶墜在水邊的長桿上,天那麽藍,純凈得看不見一絲雜質。

而淩詡的耳邊驟然一空—— “好。”

霎時間,眼前和腦中的一切都倏然遠退。

天這麽藍,夏日正當時,激烈的心跳慢慢回落原速,宋航覺得他面前這個大帥哥的提議其實不賴,人生苦短,何妨一試呢?

如果不喜歡,他能忍受淩詡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密動作?不是因為喜歡,他能滿腦子都是這個人的身影?事事為他著想?他又不是瘋了,承認自己喜歡上一個同性,也不是什麽丟人的大事。

絢爛的適合戀愛的季節,滿天繁星的夜晚,低沈悅耳的歌聲,連他自詡直男也不得不承認是如此地令人心動。

剛把視線從水面上移回來,一抹通透的紅色就強勢擠進了他的眼簾。

原本瑩白如玉的耳朵充滿了血,紅得通透,隱隱約約看得見其中的青色血管,淩詡打過耳洞,但不喜歡戴耳環,外耳廓上,一排細小的孔洞秘密地透出了縷縷陽光。

一只耳朵,將主人的心事暴露無遺。

一抹笑意悄然綻放。

回了岸上,宋航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走在前頭。

烈烈揮舞的彩色飄帶下,淩詡一身輕松地小跑兩步,在他身旁站定,眼神四處亂放,就是不放在身邊人身上,輕咳一聲之後,他問:“你剛剛、是不是答應了?”

宋航一挑眉:“你是說風箏——”

“打住!”淩詡尷尬地低下頭,抓抓後脖頸,耳朵又變得通紅。

“眼睛放哪?”

聞聲,淩詡迅速擡了個頭又撇開,馬尾在半空劃出了一道弧線,就是不正眼瞧人。

說不出來好笑還是好氣,明明是他先告白,現在搞得好像是他宋航欺負人一樣。

下一位玩家的摩托艇飛馳而去,宋航環抱雙臂,好整以暇地耷拉著眼皮,斜眼望著他。

撓了幾下後腦勺,淩詡後知後覺地笑出了聲:“靠,你答應了!”

“不答應——”那人開口,他神情一怔,笑容僵在了臉上,“還看不到大帥哥臉紅的大場面。”

淩詡的表情終於僵了又僵,打算當沒聽見他的這句話——後半截。

“手。”宋航又說了什麽,他喜笑顏開地,把兩只手都擡了起來,殷切地看著對方,活像一條討食的狗兒。

下一刻,宋航掏出了手機,點開錄像,對準了淩詡那張360度無死角的混血俊臉。

看見鏡頭、鏡頭後面的宋航,淩詡不由自主地彎唇一笑。

“手。”

聞言,他又把雙手向上擡了擡。

宋航含笑不語,在他頭上胡亂揉了兩把,把他剛紮上的馬尾揉散了,才說:“真乖。”

直到現在,淩詡才反應過來不對味兒,可還沒等他發作,宋航的右手猝不及防握緊了他擡高的左手,往下一帶,鏡頭也跟著一帶,帶到了他表情呆滯的臉上。

只有親身接觸到了這只手的溫度,他那搖搖晃晃的夢境才轟然破碎,一夕夢想成真。

鏡頭回轉,框住了兩張笑臉,背景是黃色的沙灘、藍青色的水面、湛藍的天空以及五彩斑斕的世界。

“六月的最後一天,記錄淩大帥哥犯傻的珍貴畫面……”帶笑的男生信口說著,轉頭揶揄起了同伴。

手心的汗出得很快,可淩詡一點也沒松勁。

註視著鏡頭,他碧藍的眼眸中灑下了明亮的光影。“六月的最後一天,和宋航在一起的第一天。”

淩詡心如擂鼓,鼓膜都好似要破裂,心臟要從耳朵裏跳出來,是極限運動帶來的荷爾蒙爆發?還是眼前這個人帶來的愛情流感?

或許都是。

收起手機,宋航望向淩詡揶揄道:“以前我還不相信,沒想到咱淩哥魅力真是大過天,連我都淪陷了,了不得啊。”

“還是宋哥厲害,給我迷得茶不思飯不想,神魂顛倒,‘夜夜思君不見君’——”

宋航悠悠開口:“風箏哥……”

“……操.”

淩詡直覺,宋航會拿這事兒笑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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