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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詭雨冥冥幕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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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詭雨冥冥幕遮天

既為神獸,禦寫憂自然知道龍寶為何物。雖說於雷麟而言龍寶並不能療傷治病,但也是極其有益之物。

更何況,送給他的東西,如今又想拿回去,豈有此理?!

“回去告訴他,想收回去便來搶。”禦寫憂覺得恨,但也慶幸自己對那薄幸之人死了心,“活著的拿走,死了的埋了。”

大祭司呵呵笑起來,隨後神色一凝面目兇光:“我奉王命行事,只好得罪了!”

禦寫憂心裏還念著一份情,甚至未曾想過要傷害大祭司,只讓他吃點苦頭回去將此事稟告給儒言為他們之間多增添些許怨懟徹底斷了對來世的期許便好。然而大祭司卻是當真想取他性命,為了不讓自己所有陰謀被人發現這是最好的選擇。

宮門外早已擺好捉妖的陣法,大祭司故意惹怒禦寫憂將他引至此處後招來暴雨為界,將他與猊缺徹底分開。

從前,禦寫憂只知大祭司能常人所不能,卻並不知曉他竟有通天的本事。等他此時恍然覺擦事情不妙再想反擊時,卻被突然自地下破土飛射而出的鐵鏈鎖住四肢腰際,半點掙脫不得。他怒喝幾聲使出全力於右手顯現獸爪朝大祭司沖去,卻在即將踏出陣法邊沿時被鎖鏈拽了回去。而後,陣法中央緩緩騰升一棵無冠巨樹,四面生長的樹枝上纏掛著與禦寫憂身上那些相連的鐵鏈。

隨著枝頭點落的無數熒光撒入土壤,鐵鏈便嘩啦啦地收緊,將禦寫憂縛於樹幹上絞緊了四肢。

“區區凡人,竟能使用大地之力。”禦寫憂又驚又怒,但依舊以為大祭司不敢拿自己如何。

大祭司陰惻惻笑起來,因咬牙忍耐心中亢奮而使得身體顫抖。他踏入陣法近得禦寫憂面前掐住他的臉仔細端詳半晌,嫌臟,又收回手拿出絲絹擦了擦:“此陣法是神天戎弱親自教授,由勾考大人修改所成的陣法。你區區一只妖,算個甚麽東西。”

禦寫憂冷哼一聲:“神天豈會看得上你們這群泥巴小海蝦。”

大祭司並未計較他這番話,反倒是覺得他笨:“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當年,勾考大人正是用此降天陣困住了古神蒼彌。”他舉起手中木杖左右各持一端,隨後用力一扯便將木杖從中截斷,取出一把通體銹跡看不出原貌的短劍,“而這,則是剖開蒼彌神體的斷罪劍。劍噬神血而死,噬妖血而活。終於,能讓這把上古兵器重見日月了。”

“你捉我不是為了龍寶?”禦寫憂覺出他意圖,使盡渾身力氣掙紮卻無半點用處。

“只要你死,無論是龍寶還是王,都將留在築綺。”大祭司笑著笑著,便將短劍刺入他心口。

短劍飲血,赤紅之色沿劍身潺潺流下,所過之處銹跡消退再覆青色寒光。

大祭司仿佛聽不見禦寫憂吃痛的悶哼,拔出短劍低頭癡癡地端看:“斷罪之劍因沾染神血而銹,無論如何打磨都無用。看來你果真是妖邪。我代陛下謝謝你,為築綺磨好了斷罪。”

禦寫憂雙目怒瞪,剛張嘴欲言鮮血便湧出來,一灘一灘外吐。大祭司漫不經心擡眼睇他,右手往前一送,便又將短劍刺入他身體。

如此反覆數次,禦寫憂終於閉上雙眼垂下腦袋沒了動靜。大祭司探過他心脈確認再無聲息後又補了幾劍,這才搜身找出龍寶私自收入囊中,將他從地神木上放下來帶回了王宮。

他換了一副驚慌的神色命人將禦寫憂的屍首擡至築綺王面前。築綺王還在因禦寫憂的絕然離去而肝腸寸斷痛苦不已,將自己關在房中任憑誰來覲見皆不理。大祭司在門外高聲喊了幾聲等不來應答,索性喝退上前阻攔的下侍徑直推門而入,將禦寫憂的屍首擺在他面前。

“陛下!阿禦姑娘被猊缺殺害身故了!”

躺在床上愁容未舒的築綺王一聽,立即大睜雙目翻身坐起來,盯著堂前蓋了白綢的模糊輪廓怔楞片刻才起身近前去,彎腰伸手抓住那白綢將掀時又停下動作,末了松開手。

“荒唐!阿禦已經走了,又豈會死在本王面前!”他大袖一揮轉身回床邊坐下呵斥大祭司,“你簡直胡說八道。”

大祭司知他秉性,並未強行掀開白綢逼他相認,而是揮手示意旁的人退下,才道:“阿禦姑娘先前來找我,懇請我多為陛下祈福分憂。我見她神情哀愁郁郁寡歡,便知她心中仍舊有牽掛,便好言勸她留下。阿禦姑娘對陛下一片赤誠真心,她自然是舍不得離您而去,遂是決定只要能陪在陛下身邊,即使您另娶也無妨,她願意為此受點委屈。可萬萬沒想到那猊缺,竟然為了搶走龍寶而殺害了阿禦姑娘!甚至……甚至前幾日驅邪藥被替換一事也是他為了得到龍寶所布的局!他要離間您二位的關系,借得到阿禦姑娘身體一事要挾,逼迫她交出龍寶!”

築綺王聽後猛然站起身,震愕不已:“可他是阿禦的哥哥啊!”

大祭司眼珠子轉了轉:“似乎……並非是血脈之親。”

“他怎麽敢!怎麽敢!”築綺王怒火中燒難以平覆心緒,原地來回轉了幾圈才停下,將目光投向地上的屍首,“這、這當真是……阿禦?”

大祭司退至一旁:“陛下可親自查驗。”

他重新移眸盯著白綢隆起的輪廓,慢步挪至旁邊,踟躕許久才彎腰屏息牽起白綢一角緩緩掀開。本該素凈的臉上濺滿了血,已是發黑發暗的顏色,他心口一緊被嚇得跌坐地上往後退了退,平覆些許後覺得那容貌的確像她便爬過去抓起衣袖連忙擦拭,沒來得喊出一聲阿禦竟又再次開始哽咽,舉足無措片刻便猛然抱起地上的屍首痛哭流涕。

大祭司卻偷偷揚起嘴角,在笑:“我定抓住猊缺將他就地正法,給阿禦姑娘一個交代。”

“不!”築綺王淒聲喊道,“不能讓他輕易就死去!”

“那之後,猊缺便被關進了牢裏。而築綺王因為太過傷心病倒了。”龍太子長嘆一聲,“我本打算索性出手了結這場怨事,可誰知無論怎麽施法都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就連大祭司擡著禦寫憂的屍首上築綺王跟前去了,我明明能看見,卻依然是無感知。”

“是這雨。”凈玉玦猶記得當年初見韓曦微時被迫想起來戎弱與蒼彌的過去,戎弱尋不得蒼彌下落時也有過這樣一場雨。

“築綺王當真殺了那些侍衛?”胤善只在意這一件事。

龍太子側目看看他:“那些侍衛死得還算痛快,沒受甚麽苦。”

那如何才算受苦?胤善臉上神情有了細微的變化:“戎弱,放我下去。”

對於這個稱呼凈玉玦仍舊不習慣,一時間沒能回神不知道胤善是在叫自己。

“戎弱。”胤善握住凈玉玦的手臂又喚了一聲。

凈玉玦楞了楞,隨後從懷中取出子光哨要給他,剛準備送出去手上動作卻又停下來,尋思片刻轉而將母光哨遞給他:“若是哨聲響,便是我在尋你,你站在原地等我。”

胤善接過母光哨攥在掌心:“你不隨我去?”

“我自然是要隨你去,可這雨……”凈玉玦蹙起眉頭,“我怕這雨會隱去你的氣息。你拿著母光哨我才安心些。”

“那兩只雷麟怎麽辦?”雲染問道,“不救麽?”

玉子兒更是義憤填膺:“還有那大祭司,實在可恨,得去教訓他!”

凈玉玦出言攔下玉子兒:“待在雲上別亂跑。”

“我也沒亂跑麽。”玉子兒小聲嘟囔,“況且那築綺王還想殺您和胤善呢,總不能真讓他以為錯事是我們做的麽。”

玉子兒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理。然而即便是戎弱當年也沒能及時救下蒼彌,可見這雨和那陣法的確厲害。若真是兩方鬧起來,如今只剩一成神力的他怕是無法護得胤善和那些妖全身而退。

唯獨大限未至便先死的下場,無論如何都得避免。

“戎弱。”胤善又喚他,“放我下去。”

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去找築綺王。凈玉玦無奈點點頭,將自己與胤善腳下的雲分離開來。

他們將是要去,龍太子躍身跟來落腳立於他二位身後,道:“龍寶落在奸邪之人手裏,還不知能做出甚麽來。屆時引起大禍,神龍一族自然難脫幹系。更何況,我不放心你身體,有我在能幫你許多。”

不管龍太子是為了什麽,多個幫手總歸是好的。凈玉玦心裏稍稍有了些底,不察胤善側目用餘光瞥來,以心音傳以龍太子道:“若生變故,還請龍太子立刻帶胤善走,保他一命。”

“你呢?”龍太子心音問道。

“不用管我。”

胤善別開目光,心中好些個疑惑想讓身旁的神仙立刻給他解開,轉念又忍下了,尋思出一個支開龍太子的法子:“雲染說得不錯,被關起來的雷麟得救,不能讓他繼續蒙冤。此事可否托付給龍太子?”

“不行。”龍太子若去救猊缺了,誰在危急關頭帶胤善走。凈玉玦自然不願放棄得來的機會。

“為何不行?”胤善問道,除卻不解還有些不快。

凈玉玦嘆口氣:“太危險了,龍太子得與我們一起行動。你想救猊缺,等辦完事再一同去。”

能弒神殺妖的陣法想來對龍太子也有危險,總不好因他一時心生小氣而當真讓龍太子賠上性命。胤善抿唇咬牙無言再反駁。

“千萬要小心,無論發生甚麽事都別離開我視線。” 祥雲落入雨幕中,凈玉玦心生忐忑不由得握緊了胤善的手。

胤善低頭看了看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便也小心翼翼彎曲手指:“你也是。”

大雨濺起水霧彌漫至半空,所見之處難辨東西。巡邏的護衛因此歇了班,只留下各個宮殿守崗的還在。下侍們也不再多忙碌,許多宮事全停下,各自閑在所屬的宮位待命。

唯一仍然在忙碌的只有照顧築綺王的侍長與幾名懂醫的祭司,熬藥作法少有安寧時。

築綺王病得十分厲害。那日抱住禦寫憂的屍首哭至傷心處竟是暈了過去,此後便渾身發熱未曾清醒過,連夢裏都在哭。

只是此時宮中卻格外安靜,屋內屋外只剩雨聲在喧嘩。

他三位從雲上下來至得築綺王寢宮外徑直推門而入,眼中所見竟是滿屋子的雜亂。

宮殿地板上橫七豎八躺著人,凈玉玦攔下胤善的步子自己先上前蹲下身查看了,這才起身道:“都死了。”

龍太子忽然移眸看向內殿神色一滯,上前按住凈玉玦的肩豎起食指比劃在唇前,隨後指了指內殿的方向。凈玉玦了然龍太子意思,向胤善招招手,等他近前來了才略前於他身體一同往內殿走去。胤善瞧了他不全得見的側臉,剛想如眼遮未取時那般擡手輕輕搭上他的肩,便又忍住了觸碰。

築綺王的病床邊立有一道人影,著暗紅長衫腰身緊束。他聞得身後細細腳步聲猛地回頭擡起化成獸爪的手直指凈玉玦咽喉而來,末了看清來者三位便是一驚,急急停下攻勢將手收了回去。

見得他容貌,龍太子亦有些驚訝:“是你,你還活著?!”

禦寫憂臉上並無劫後縫生的喜悅,反倒是一副怒相:“雷麟的心脈不在胸膛,我是詐死。”他捂住胸口還在滲血的傷轉身看向床上昏睡的築綺王,“大祭司誣賴是猊缺殺了我,儒言這昏庸蠢貨,信了他的滿口鬼話將猊缺給關了起來。可我尋不到猊缺所在,也叫不醒這混賬東西。”

“這雨的確是麻煩。”龍太子嘆道。

“你的傷……”胤善欲言又止,“不先包紮?”

禦寫憂低頭看一眼胸膛:“被戳了幾個窟窿,倒不至於會死。”

“讓我看看。”凈玉玦近得禦寫憂身前去,牽開被刺破的幾層衣裳瞧了眼裏面鮮血淋淋的口子,末了從懷中摸出十來瓶藥拔下塞子辨認一番後尋得有用處的那只遞至禦寫憂手邊,“這是還靈釀,藥天煉制的補靈之水。”

他身上攜帶的這些藥皆是藥卿特意煉給他的。自從得知他為救胤善鎖了九成修為以至傷總難愈,藥卿便煉了各式各樣的藥汁藥丸讓他備著,用料盡是仙草仙藥,總歸是比由著他慢慢愈合來得好。

“謝謝。”禦寫憂接下藥水仰頭一飲而盡,隨即便幹嘔起來,“好苦的藥。”

正因為苦,凈玉玦幾乎不碰這還靈釀。

“良藥苦口。”凈玉玦悠悠拿起另一只瓶子對禦寫憂道,“衣裳脫了。”

正以手背擦嘴的禦寫憂聽得凈玉玦此言不由得頓住,臉色變來變去。他這反應讓凈玉玦想起來當年不敢脫衣的戚亭涵,竟是心生許多懷念,一勾手指以仙法寬解了禦寫憂的上半身。

禦寫憂來不及遮掩躲閃,皺著眉頭似有不悅:“從未見過脫別人衣裳這麽順手的神仙。”

凈玉玦一面將藥粉從瓶子裏引出來飄向禦寫憂的傷處,一面笑道:“神仙數百位,總得有一位脫別人衣裳順手的。”

禦寫憂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卻也沒太多心思繼續反駁只當是沒聽見,擡眼看向胤善道:“他們要殺你,別久留。”

“想殺我的人有許多,不妨多一個。”胤善走向床邊俯身瞧了瞧,轉身拿起一旁放著的木盆走出殿外接了盆雨水回來,全數潑向床上的築綺王。

雨水涼,驚醒了因悲痛而病倒的築綺王。築綺王猛然抽口氣咳嗽著在床上打滾,不待回神當前情況便被胤善揪起衣領用力壓住。

“聽說你殺了我的護衛,還想殺我。”

築綺王推不開他,只得大喊:“你指使手下調換了築綺用來驅海邪的藥,圖謀不軌,本王當然要誅殺!”

“一會說是帝焉皇子所為,一會說是猊缺所為,大祭司說甚麽你都信,腦袋只用來顯高麽?”禦寫憂穿上衣服近前來,立於胤善身旁冷眸傲視,“被騙得團團轉還好意思臥病在床,天底下哪有你這樣沒用的帝王。”

“阿禦?!”築綺王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你還活著……?!你還活著……”他鼻頭一酸又哭起來,也不管被胤善壓得喘不上氣了,伸手去牽禦寫憂的衣袂,“幸好……幸好你是妖,幸好你還活著。”

禦寫憂後退半步想將衣袂從築綺王手裏抽出來,奈何那凡人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死死拽緊了不放,他踟躕片刻只好作罷:“猊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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