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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黑煞斷妖珠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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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黑煞斷妖珠見玉

向來我行我素的蠻奇七眼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使無法奪來狼王之位也得狠狠從狼王身上咬下一口鮮肉來。龍太子的喊聲他分毫未聽入耳,抓起荷包裏存了許久的妖元接二連三猛往口中塞。待龍太子趕來制止時他已將全部妖元吞入腹中,狠狠盯著狼王將要蓄勢而發。

誠然,即便以往全憑妖元增長修為自身未有出過任何岔子,可他經脈已是承載至極點斷不可冒然再亂用此法,故而當初龍太子才會受他脅迫以吻換他不再食。故而蠻奇七尚未因此受過半點苦,便也不知當中厲害。他只覺得好似渾身上下的皮肉被寸寸撕裂,經脈被一根根剔出來,不知是誰往骨頭裏灌入了燒紅的鐵水。

疼,仿佛下一刻眼珠子便會爆出來。

“蠻奇七!”盡管在蠻奇七吃下第一口時便急忙趕來,但龍太子還是遲了一步。

蠻奇七蜷縮身體倒在地上不住慘叫,自他周身隆凸不斷的皮膚底下滲出發烏的煞氣。龍太子運法為他調息許久仍是不見有好轉,這廂竟是化出龍身張嘴吐舌將他含入口中要以神獸之力來滋養。旁的妖們見著神龍顯真身皆是不敢輕舉妄動,就連狼王亦如是。

唯有山椿與吹雪穿過如月壇上的障界跑進來至龍太子跟前焦急道:“太子殿下,還請將蠻奇七放出來讓我們看看他。”

狼王擔心龍太子怪罪,便道:“蠻奇七亂了修為已有墮魔的勢頭,太子殿下這般做是在替他壓制體內煞氣。”

夫婦一聽,臉上血色褪去大半“墮……魔……?!”

“他猛然間吞下那麽多妖元,能活著便已是罕見。若換了其他年紀小的妖,便是當場暴斃。”狼王看向龍太子,“全仗蠻奇七喝過神龍血,才有一線生機。”

吹雪聽後一咬牙,徑直飛入天空至得凈玉玦的席榻跟前跪下磕了頭,道:“請仙君救救蠻奇七。”

凈玉玦正發楞,蠻奇七在他眼中不是何時竟成了蒼彌的模樣,喊著師父救我。

見仙君對此無反應,玉子兒便拽住他胳膊一面使勁搖晃一面喊道:“仙君,仙君!蠻奇七墮魔了!”

遂才終於回過神來與如月壇上的神龍相視一眼,道:“玉子兒,看好亭涵,他要再有甚麽閃失你便不用跟著我做仙童了。”

一聽此言玉子兒嚇得緊緊抱住瑤禮護他在懷中連連點頭:“我這回絕不松開手!”

“凈玉玦。”瑤禮並不在意自己有什麽閃失,反倒是因凈玉玦臉色發青而有所擔憂,便是拉住他的衣袖不願分開。

凈玉玦捏捏瑤禮的臉:“我去去便回,你跟著玉子兒待在席榻上哪裏也別去。”

“我等你,早些回來。”

本以為仙君是要下如月壇去助神龍一臂之力,豈料他起了身竟是乘著祥雲飛天而去。瑤禮仰頭目送他不見了身影推開玉子兒倒頭躺下,攤開成大字直勾勾盯著天上的雲。

那雲不曾有停頓,托著凈玉玦直往天宮而去。

此番回來不為別的,正是要找那最後一顆神丹所在。當年入地府搶回阿全魂魄惹得一身煞氣侵體,老龍王給過他一顆戎弱所練的神丹。神丹有三,一顆給了蒼彌,一顆叫他吃了,還有一顆戎弱自留下。可如今戎弱魂魄在他體內,想必最後的神丹亦是在他近手可得之處。

他行色匆匆趕回自己久無神仙居住的清冷仙宮裏頭,琢磨著逐間逐地去找費神又耗時,便站在院中釋出仙氣往四面八方鋪開彌漫了每處角落。

“你回來作甚?”屋中傳來一道聲音。天帝揪住他的一縷仙氣自堂內步出,隨後才松開手。

方才便已探知天帝在此,凈玉玦並未太過在意不過睜眼瞄過便再次閉眼細探尋那神丹,悠然回答:“古神戎弱留下三個神丹,我在尋最後一顆的所在之處。”

天帝瞥一眼凈玉玦頭上發簪行至石桌邊坐下:“你簪子上的珠玉怎不見了?”

“龍太子喜歡,被他拿走了。”

尋思片刻後天帝又問:“你忽然尋神丹是為何故?不舒服?”

處處皆是尋不見,凈玉玦索性收回仙氣睜眼看向天帝,道:“天帝若是知道神丹在何處,煩請您開個尊口告訴我。”便是仗著自己乃天帝的師尊轉世,凈玉玦才敢如此放肆。

果然天帝未惱他,可偏偏也未如他所願,反倒是刻意賣起關子拂過桌面平添了壺酒來,一面斟滿一面道:“你先說說要神丹有何用處。師尊遺留之物僅此一顆,我不想被你白白浪費。”

見有酒,凈玉玦自然不拘束,與天帝對桌坐下了指著面前那杯問:“天帝明明罰我禁酒五百年,因何又要偷偷給我酒喝?莫非是因為古神戎弱的魂魄在我體內,您怕怠慢他?”

天帝擡眼睇他,輕笑一聲道:“師尊從不飲酒。與你我不同,他生來便是極凈極純之軀沾不得半點汙濁之物,酒、肉、一切俗世凡物對師尊而言皆為毒。”

剛伸去端起杯盞送至唇邊的動作因言而止,凈玉玦心下裏困惑幾分不禁開口有問:“既然如此,天帝為何還許我飲酒食肉游蕩凡間?”

“你並非師尊。”天帝頓了頓,又道,“至少目前還不是他。”

凈玉玦晃神片刻,便將酒杯放了回去:“戎弱曾告誡我,往事如煙早已泯滅,我不必再去在意回想,否則會有性命之憂。我思來想去許久始終不甚明白,所謂的性命之憂是我這副身軀會死,還是我的魂魄會消亡?可我的魂魄與戎弱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天帝與各位司天又豈會眼睜睜由著我消亡。那便是我這副身軀會死?”

天帝不答他,稍指了指被他放下的酒杯問道:“酒你不喝?”

“不喝了。”凈玉玦笑了笑,心中滋味難以言喻,“眼下並非與您把酒言歡虛度光陰的時候。神丹既然不在我的仙宮裏頭,那便是在我身上?”他話音剛落便是靈機一動有了頭緒,“是我發簪上的珠玉?”

“三顆神丹皆是師尊為蒼彌準備,可惜啊……”天帝咽下後半之言,又問,“你打算用在何處?”

你不答我,我也不答你。凈玉玦欣喜起身來只向天帝道了謝便又步履急去離了這了無生氣的天宮。

天帝依舊坐於石桌旁默默獨自飲著酒,面上神情無波瀾透不出他半點心思來。直至門外又飛來一位神仙輕步至得他跟前他才勉強笑了笑,長嘆一口氣道:“最後一顆神丹定是留不到那時候了。藥卿,按照師尊留下來的丹術你能練幾成出來?”

來者是戎弱那十二位弟子之一,如今已是司藥之天。她看了看石桌上另一側滿酒的杯子,道:“只有試試才知。他回來過了?”

“匆匆忙忙回來又匆匆忙忙走了。”他起身一揮袍袖消去杯與酒,一面與藥天並身往外走一面又問,“水居剜去的雙目還需多久才能養好?還有別涯……‘未至之時’將至,得讓他們有所準備了。”

藥天神色略見黯然:“水居依然不肯治,幸而除此以外再無不便之處,神道也未有損耗。別涯……還是老樣子,我時常會給他做藥送去。輝即有消息了麽?”

天帝皺起眉搖搖頭,才道:“尚未尋到半點線索,或許還在九曲萬魔山當中。”數千年來他從未放棄過尋找前去除魔而從此銷聲匿跡的輝即,可無論他以何種方式都始終得不到半點好消息,“當年真不該與他起爭執,至少該是先將他帶回來。”

“此事也不全然怪您,誰能想到他竟會對魔生出憐憫之心。”然而最先對魔有憐憫之心的不正是師尊麽。思及往事,除了嘆息哀婉,她便再不知該如何做才好,既無法像夙重決心見魔必除,也無法如輝即那般與魔共情。

“餘下已無多少時日,再尋不回輝即便得另想他法補上他與淺黛的空缺。”天帝不禁心有嘆息,“已是磨磨蹭蹭浪費了一萬年,總算快要結束了。”

藥卿張嘴欲有言,末了卻合上朱唇未吐露半個字。

未至之時當至,十二神天當中又還能活下幾位呢。兵行險招稍有差池便是連作為戎弱而覆生的凈玉玦也未必能活下來。

令天帝與藥天憂心苦悶之事凈玉玦自然全是不知曉。此番他駕雲再回到凡間已是過去五日,如月壇上便只剩下狼王與蠻奇七雙親還守著神龍不吃不喝未離去。然而瑤禮是凡人,且還年幼,一日不吃便已是餓得頭暈目眩沒有力氣起不了身。玉子兒死活不肯離他半步,便托了山狼每日送來。

凈玉玦自天上迅速飄來時瑤禮一眼便發現了,立即起身仰頭直勾勾盯著,待他近了方才喊道:“凈玉玦。”

玉子兒也喊著:“仙君回來啦!”

見得瑤禮望向自己的雙目之中帶欣喜難掩,凈玉玦眉上帶笑,便順道捎上他一道落去了如月壇。

山椿與吹雪已經滿面疲態,見他來了仍舊是迎上來道:“仙君,龍太子已是五日無動靜了。”

凈玉玦將瑤禮推向跟來的玉子兒,近前撫上龍鼻道:“你從我發簪上拿走的珠玉可有帶在身上?”

神龍睜開眼看向凈玉玦,緩緩道:“你找到救蠻奇七的法子了?”

“你先張嘴將蠻奇七放出來。那顆珠玉便是古神戎弱的三顆神丹之一,你若帶在身上便拿出來餵蠻奇七吃下去。”

原來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神龍聽得凈玉玦之言才張開嘴以舌頭卷住蠻奇七的身體輕輕將他送出來安放至地面,而後才又化出人形。他力有殆搖搖欲墜站不大穩,全憑凈玉玦上前扶住才未倒下去:“讓你瞧見我如此狼狽的一面,實在汗顏。”

“珠玉呢,你可有帶在身上?”

龍太子從懷裏取出一只荷包遞至凈玉玦面前:“一直隨身帶著,從不曾忘。”

“你暫且休息片刻。”凈玉玦接過荷包倒出珠玉在手徑直走到蠻奇七身邊蹲下身,掰開他的嘴將這最後的神丹餵下去,手上動作不見半分猶豫。

神丹入口只半盞茶的功夫,蠻奇七臉上痛苦的神情便逐漸平覆許多,亦是不再悶聲有呻喚。可他渾身緲緲而出的煞氣卻始終不見有消散,任憑凈玉玦渡以仙力驅除亦是無用。

龍太子見此心急上前來不禁有皺眉:“莫非那珠玉不是神丹?”

凈玉玦亦是倍感奇怪:“他妖脈鼓動已徹底平息,不當如此才是。”

“讓我試試。”

空闊的如月壇上響起一聲如風零散之音,爾後於他們眼前燃起一點黑色星火。星火勃發,須臾之間便顯現出了黑袍蒼彌的身影。

玉子兒大驚失色當即將瑤禮護在身後扯下了頭上發繩有戒備,可那黑袍蒼彌卻連看也沒看瑤禮一眼只走向凈玉玦繼續道:“煞氣自他體內而成,即使服下神丹也無用,不過是延緩他墮魔的時機罷了。不然我也……”

想來確也說得通,他那時候乃是煞氣外侵故而立竿見影。雖說不知蒼彌為何願意出手相救,眼下倒也沒有別的法子。凈玉玦尋思過了,便道:“你打算如何試?”

眼前乍到之物乃是魔,但凡有修為的都能分辨,更何況這位周身煞氣濃厚威壓驚人絕非等閑之輩,就連山狼裏算是中上之輩的山椿與吹雪面對他也不禁背後發冷收斂了妖氣。狼王不怵,但也知道絕不能與他為敵,便是仔細衡量了許久才開口:“仙君,這位是魔,是否不便請他出手?”

心下裏明白狼王擔憂,凈玉玦便問黑袍蒼彌道:“蒼彌,你可還記得之前與我的約定?”

蒼彌緩緩點了點頭:“不再造殺孽。”

“好。”凈玉玦扶起蠻奇七在懷道,“按你的方法來。”

仙君一言出,當下便再無誰人出聲反對。蒼彌立於原地而不前,隔空向蠻奇七伸出手去用力一抓,自蠻奇七體內而出稀薄的煞氣便晃動起來徐徐漂向那手心。

時不知時,待將蠻奇七的煞氣全部吸入己身後蒼彌才收回手,自行調順了氣息。

蠻奇七悠悠睜開眼環視一圈,尚且未開得口便叫欣喜的爹娘圍上來噓寒問暖。周圍眾妖皆是有安然,便無誰瞧見自那金面底下掉出一片陶土來落在地上。

正如蒼彌悄無聲息地來,去時依舊不知不覺,待山狼夫婦轉頭欲要向他道謝時,那地方便只剩下碎去的土塊罷了。

唯有瑤禮知道他幾時走的。

凈玉玦退身出來好讓龍太子能近得蠻奇七身邊去,四下裏張望不見蒼彌便索性不再掛記他,行至瑤禮身旁等著蠻奇七起身。

“蠻奇七,可有哪裏不舒服?”山椿關切問他。

蠻奇七有楞神,看著自己爹娘不知如何答應,末了瞧見龍太子來自己身旁便徑直撲上前去抱住他,勾開衣襟一口咬下去,哪裏管得眾目睽睽。

見龍太子因這一口吃痛有皺眉,山椿立即上前欲將蠻奇七拉走以免惹龍太子生氣。豈料龍太子卻擺擺手道:“讓他喝。”

只是蠻奇七並未咬破吸得半口血,僅是留下牙印便轉頭瞪著凈玉玦面有不滿道:“將玄是我的,仙君不要橫刀奪愛。”

何處生刀奪他人之愛,莫不是閑得慌。

凈玉玦淡然回他:“看來你身上的傷無大礙了。”

固然凈玉玦是如此,可瑤禮卻是聽得心生幾許不快,側目睇一眼他垂於身旁的手,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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