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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畫逆境生秘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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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畫逆境生秘語

“你幾時醒的?”比起心儀之人,凈玉玦此時想知道與玉子兒的談話被他聽去多少。

戚亭涵不應他此話,繼而說道:“我心悅之人乃是位公子。”

凈玉玦聽得恍然大悟,心道是難怪戚城主下狠手將這小子打個半死,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見他凈玉玦未有絲毫動搖,戚亭涵猛地收緊了摟著他脖子的手臂,將他拉得更近了些,道:“你猜猜他是何人。”

曾有一回受馮少東家宴請至馮府,便於那日見過幾位公子。只是凈玉玦那時並未在意這幾位,此時橫豎憶不起姓名模樣,想來便是當中某位了。當日於問春閣被抓入地牢,他未道出思慕之人乃是男子一事想必是為了那位公子的名節。

倒是個好小子。

他垂眉正細想,便聽得戚亭涵緩緩又道來:“他剛來絡澤城不久。”

凈玉玦聞聲擡眼瞧去,那戚亭涵正炯炯看他,眼裏如是有團火。

“家住山中,行醫。”

凈玉玦聞言大喜,琢磨著該如何把每日來求醫之人引去那公子府上,遂問道:“你快告訴我他住何處?”

“此處。”

“此處是何處?”

“明知故問。”戚亭涵扔下此話便松開凈玉玦脖子,轉頭面朝墻壁不再多言。

脖子此廂得以解脫,凈玉玦立即直起身左右晃動舒展過,才問來:“你尚未回答,你幾時醒來的?”

戚亭涵尚在賭氣悶聲不搭理,遂閉上眼又睡去。

等了片刻等不來回應,凈玉玦繞至榻頭彎腰去看他,張嘴朝他面上吹得幾口氣試探一番,見他橫豎無動靜方才起身離去。然而聽得房門吱呀兩聲,戚亭涵這廂睜開眼,跪坐起來下了床榻至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往外瞧。

凈玉玦正行於夜雨中模糊難辨身影。便巧,此時一道金光下來要朝坡上木屋劈去,他擡頭見了舉手一抓,便將金光偏引下來揉成團花球。花球如星月,他彈指一揮,便將其送入夜空消散了去。他又思忖片刻,回身正要動手,見得窗戶開了縫隙遂頓了頓,只稍狐疑一瞬便施法給木屋築下避雷的障界,而後安心回房去了。

金光星火那一幕全被戚亭涵瞧了去,此時躲於窗旁瞠目結舌,整夜過去皆在回憶此事。而那凈玉玦不察遭人看見,徹夜酣睡至天明被小妖們吵醒。

辰時戚家馬車停至門外,二位少公子移步進門皆是雙眼紅腫無精打采,問其緣由才知是戚城主昨日一怒之下與戚大公子斷絕父子情分,戚家從此只有亭文亭常二位公子。

弟弟自然舍不得大哥,昨夜幾番向爹娘求情亦是無用。戚城主放下話來:除非戚亭涵去孫家認錯提親,否則便當沒有這個兒子。今日本是無心再來師父身邊,可戚城主強行將他二人推上馬車令人送來了。

兄弟二人耷拉著腦袋坐於茶棚中,任憑小妖們如何安慰都無用。玉子兒端來糕點零嘴兒放於桌上,說道:“戚公子昨夜來了,此時還在上回你們住過的木屋裏睡覺。”

二位少公子一聽,當即起身朝木屋徑奔而去。凈玉玦懶懶起身跟出去,吩咐幾句收拾幹凈開門等求醫之人便拂衣過後院上得山坡來。

昨夜無眠一整宿,直至清早小妖們吵鬧亦未合過眼,此廂端立屋中展開仙家畫木訥看了許久,一時又懷疑起昨夜乃是眼花有幻象。戚亭涵心念此事,深知即使追問也會被莫須有搪塞過去,遂打算暫且佯裝諸事不知再暗中觀察他數日。

“大哥!”戚亭常跑得快,高聲喊著推門進來,一見戚亭涵便立即飛撲上來將他攔腰抱住。戚亭文見了豈會不動容,便也是急急撲入他懷中。

後背因他二人沖撞疼得戚亭涵當即扶著桌子跪下去,咬牙挺了好半天才緩過來。亭文亭常驚慌松開手去扶他,卻好歹扶不動。戚亭涵推開二位弟弟扛過身上劇痛,瞥見門外步入的一雙腳方才擡頭看他——正是那不似凡人的莫須有。

見他痛到面色煞白凈玉玦自然幾分暢快,一面近前來一面瞥過掉落地上的仙家畫笑道:“戚公子興致好,大早便起來求神了。”

戚亭涵想問他究竟是何人,思量再三耐下性子站起身,正收畫卷便忽然一楞,猛然轉頭問他道:“你怎會知道這畫上的乃是神仙?”

戚亭常便道:“前些日子我與二哥來師父家中時曾提起過這破畫像,因而師父便知道了。”

凈玉玦無奈笑道:“莫非你還以為我是夢裏仙君?”

“以為?”戚亭涵放下畫卷上前逼近凈玉玦盯住他雙目看了半晌方才作罷,轉身對二位弟弟道,“我會在莫須有家中住下,以後每日都能相見。”

戚亭常甚是歡喜。戚亭文卻欲言又止,最後低下頭去未言語半句。凈玉玦雖有察覺,但覺麻煩便不曾有道明,遣走兄弟二人替戚亭涵換了藥方才回到茶棚,由著他們兄弟三人小聚去了。

亭文亭常纏著大哥直至傍晚該回家時才依依不舍出門去,叫戚亭涵幾經勸說好歹上了馬車,從輿內左右兩邊探出半個身子來揮手道別。

送走二人回到院中,正巧見了小妖們高舉著晚膳於後院出來至涼亭,個個圍著桌子坐下竟先吃起來。再轉頭瞧那莫須有,仍是癱坐茶棚半點沒有起身的打算,緩搖了折扇面有困倦。他徑直行至茶棚裏坐下,故意問道:“莫非你想辟谷成仙?”

凈玉玦懶懶坐正了些,放下折扇托腮輕點了幾下桌面,地公地婆便端著晚膳呈上來。他盯著戚亭涵對二老道:“常在婆,給戚公子添付碗筷,他與我一同在茶棚裏用膳。”

“是。”土地婆應下,未多久便拿來碗筷擺在戚亭涵面前。

便見凈玉玦一面給他盛上米飯一面道:“粗茶淡飯,若是不合戚公子胃口還請包涵。”

看你能裝幾時。戚亭涵往嘴裏送一筷子菜,嚼完咽下後道:“我已不再是戚府公子,你喚我名字便好。待我傷好之後,我會幫著你做事,便算不得閑人。”

那話本就是隨口一說,凈玉玦已然只字不記得,遂嗯嗯兩聲糊弄應下,往嘴裏塞了口火焰豆腐邊吃邊道:“你隨意。”

戚亭涵擡眼睇他,只一下便收回視線默口陪他慢慢吃著。這一吃不覺竟是等來了明月,小妖們點起院中燈火相迎,待他二位停筷之時,茶棚外已吹來陣陣涼夜風。裳羽前來收拾好桌子,玉子兒跪在旁邊生爐煮茶,小妖們院中玩耍幾回,皆是尋常不過的怡然自樂。

凈玉玦難得吃一回凡人的東西,不禁飽腹思美酒,這廂斜靠了軟墊對月嘆道:“難得有人陪我用膳,可惜了手邊無美酒。”

戚亭涵回頭瞧得他一眼,便也望向那圓月,等了片刻才應他:“來日方長。”

凈玉玦微微笑了,心道是倘若五百年後還能再與你相遇,屆時許是能舉杯飲個痛快。

如此還算得上安穩和睦的悠閑日子至收留戚亭涵那夜起已然過去小半月。

除去戚亭涵某回夜裏夢見凈玉玦後清早起來,心事重重立於畫卷前端詳半晌仙家模樣不禁伸手又作撫摸,便叫熟睡中的凈玉玦乍然驚醒,蜷身打滾疼得滿頭大汗。凈玉玦忍了許久不見戚亭涵停手,便佝僂著身子艱難移步至門前,推開門叫來玉子兒差他速速去將木屋中那副畫像給燒了。玉子兒聽得,不知仙居正受難遂追問幾句。豈料此番耽擱便使得凈玉玦暈了過去。玉子兒只見過仙君醉倒,一時慌張無措嚇得哭喊起來。——此外,倒的確是相安無事。

只是經此一事,凈玉玦便每日在琢磨毀去親筆畫卷之法。

遂於這日,幾位少東家得知戚亭涵被逐出家門借宿凈玉玦家中,相約上山來探望。凈玉玦與他四位閑話幾句便遭亭常叫去書樓。醫術中記載一物,亭文亭常尋思談論幾番亦是不明,遂叫與沈老一同前來的小藥童去請凈玉玦。凈玉玦捧書細細讀了,憶起《百物志》中有記載,尋出此書後翻看至那頁晃眼看過,就著書籍輕敲了亭常腦袋方才給他。

“前些日子才讓你們背過,這便忘了?”

戚亭常抱怨道:“師父您總讓我們記書上所寫,可若未能親眼瞧過藥草模樣又哪能記得住。”他聽小藥童講起與沈老上山采藥的經歷,早已是心有所動了。

凈玉玦哪會不知,便覺麻煩才一直對戚亭常的躍躍欲試熟視無睹,此番暫且答應了:“你二人若能將《百物志》與《藥王經》倒背如流,我便帶你們去。”

戚亭常一聽自然歡喜,抓住師父的手道:“一言為定,師父不許反悔!”

仙君敷衍著應兩聲走出書樓。

堂上四人仍在閑聊,凈玉玦正打算進去便忽然想起此時正是收回畫卷的好時機,遂正大光明於眾目睽睽之下入了後院上山坡。

門未鎖,只稍輕推一下便開了。

仙君像被仔細收於錦袋放在案桌上,他上前抽出來解開綢帶將畫展開,多瞧了幾眼不禁暗讚自己妙筆生花,竟細細欣賞起來。若要將這畫直接毀去實在可惜,他心生遲疑舍不得下手。正是踟躇間便聽得身後戚亭涵道:“你特意偷偷進我房間,乃是對此畫有興趣?”

此番已是錯過機會,凈玉玦頓生懊悔卻只得暫且將畫放下,故作無事回頭笑道:“說來慚愧,你平日寶貝這畫像我便覺得好奇,可又不敢多問怕你介懷。今日見你與三位少東家閑聊,竟是鬼迷心竅想趁此機會好生瞧瞧。”

“你若想瞧開口問我便是。”戚亭涵上前將畫展於案桌上,撫過畫上仙君的面容低頭沈沈又道,“莫須有,你可有覺得這畫中的神仙與你甚是相像?”

“別碰!”見他手掌又摸上畫卷,凈玉玦嚇得當即扼住他雙腕收離畫像。若此時當著這小子的面難受起來,定會讓他察覺出端倪。

戚亭涵看了眼凈玉玦尚未松開的手,又擡頭看他:“你如此慌張作甚?”

便是想著隨便尋句搪塞的話,凈玉玦這廂邊揉搓戚亭涵的手掌邊道:“你手掌有汗,徑直去摸恐要壞了筆墨。”

戚亭涵定睛看他,忽然收緊雙手將他握住道:“你說,為何我越看越覺得你和畫上那位模樣如出一轍?”

“當真?”凈玉玦抽出手去拿畫,迅速卷好往懷裏抱,又道,“那這幅畫借我幾日可好?我定要好好端詳端詳。”

然而戚亭涵卻伸手來將畫卷緊緊抓住,盯著凈玉玦一字一句道:“不好。畫裏畫的,乃是我曾向你提起過的仙君,凈玉玦。他不在身邊,我不踏實。”

抓畫卷的手掌傳來的龍威排山倒海,以畫為媒介侵入凈玉玦體內使得他眼前猛然黑了一瞬。趁著暫且還能壓制住氣息忍下疼痛,凈玉玦立刻松開雙臂後退半步,勉強笑道:“那我……便不奪君子所好了。”他道完便轉身想走,豈料意識已是些許恍惚步履飄搖。

戚亭涵自然看出蹊蹺,立刻上前將其扶住關切詢問道:“你身體有恙?”只是他剛碰到凈玉玦便聽得一聲悶哼,吃驚過後便將其摟入懷中,貼近耳畔低聲又道,“你若是難受,便讓我來幫你。”

“你……放開我……”凈玉玦試圖掙紮卻反叫環住身體的手臂錮得更緊了。可他痛得覺不出其他來,便是連使沒使出力來都不知。

“若要我放開,你倒是再用些力掙紮,如若不然我便當你是言不由衷。”戚亭涵此番已然會錯意,不知凈玉玦此時臉頰微紅是因忍痛憋氣而來,竟是伸手要去解他腰帶。

渾身痛得已是幾近暈厥的地步,哪裏還顧得上戚亭涵的動作,便於意識喪失前抓住戚亭涵的手爆發出一股仙氣徑直將戚亭涵震暈。如此一來,凈玉玦亦是再無任何力氣脫身,遂隨他一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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