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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遙遠世界的,童話。

起初,僅僅是信仰著神明大人。但是不知何時起,教會被世俗所浸染。不再是神明大人的事,而改為將金錢、權利等,視為重要的東西。最終,明明信仰的都是同一個神明大人,變得不斷重覆著紛爭。

厭倦了那樣的紛爭的人們,渡海來到了新大陸。

他們在那裏的山丘上建起街道,那正是新的樂園。

他們清白而正直地生活。人類的善性被他們所相信,在他們身上所體現,但是,即使如此也無法切除身上的惡性。

妒。嫉。憎。恨。

欺騙。威脅。絞首。殺死。

他們怎樣的讚美善性,便會滋生同樣的惡性。

那份醜陋,他們,想要當做是誰的錯來解決。

就比如說,惡魔的錯。

就比如說,魔女的錯。

自己的惡性,都是那些家夥所帶來的——並非從自己身上生出的,並非真實的——如此相信著。

人的惡性是魔女的錯。我們必須要和魔女戰鬥,清白而正直地生活。

所以——

對於他們,諸惡的根源是必要的。

身披全部之罪的魔女的魔女是必要的。

說,不好的只有你這家夥。

要成為此世全部之惡,活祭是必要的。

……這並不稀奇。說不定這樣的事情,在世界各地 ,不管哪裏都在進行著。說不定哪裏的深山裏,哪裏的島國上,哪裏的王國中,同樣的事情,以同樣的方式進行著。

當然,這個塞勒姆也——甚至連贗品的塞勒姆——

「——我是,魔女喲?」

我的聲音,悲傷的顫抖著。

那,對所有看到的人來看,說不定是會笑出來程度的滑稽的外行人舞臺吧。我的話語,全都是謊話。我並不是魔女什麽的。使用不了魔法什麽的。就連儀式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真正必要的事情。

對於這個塞勒姆,魔女是必要的。

要扔石頭的此事全部的惡,是必要的。

不用強行賦予他人,而由我來完成——肯定就是我能做到的,贖罪。

這樣就,萬事大吉了。

在拉維妮婭離開塞勒姆以上,就沒有能來制裁我的人了。我,不管是怎樣的滑稽的外行者戲碼,我都必須將我自己指認為魔女。即便如此,比起讓拉維妮婭來做,也要好的多。

被扔石頭,被吊死,雖然很可怕。

對我來說,失去那麽重要的朋友,要可怕的多。

「大家其實,早就發現了吧?我,我本人就是魔女——讓無辜的人,蒙上不實之罪——」

「——不,那樣就麻煩了」

但是阻止我的企圖的,不是別人正是叔父大人。

叔父大人,一定是明白的吧。

自己把自己吊死的人類之類的,並不存在。

不能讓誰來把自己吊死的話,人類的罪孽卻無法償還。

所以叔父大人才會,繞著告發者轉。觀眾,有很多。塞勒姆的村裏的人們。與魔女審判相關的人們。以及——第七次的,身為最後的客人們的,迦勒底的人們。

對不起,我想要對他們道歉。我,將他們卷了進來。在此之上,劇團的人們,還不得不像現在這樣看著我的外行人舞臺。

對不起,團長先生。

即便如此,也請,看到最後吧。

將阿比蓋爾·威廉姆斯的,最後的舞臺。

叔父大人淡淡地,闡述我的罪名。那與其說是罪,不如說是我和叔父大人一起度過的,這既短暫而漫長的在贗品的塞勒姆的日子。叔父大人一定,是明白的。不管這場劇的結尾會怎樣,幕布都要降下,迎來終結了。

如同回顧著過去的日子一樣,叔父大人講到。

——第一個罪。與叔父大人相遇。

——第二個罪。與蒂圖巴相遇。

——第三個罪。與拉維妮婭相遇。

——第四個罪。與罪人們相遇。

——第五個罪。相信著他們。

——然後第六個罪。將那些全部舍棄。

是呢,我點頭同意。

心裏卻嘲笑,叔父大人這個大騙子。叔父大人,並沒有提及最嚴重的罪。沒有說出——提及阿比蓋爾·威廉姆斯的罪,明明沒有除了通過魔女審判將人們接連吊死以外的了。

想到這裏,我有一點,想哭出來了。

因為我察覺到了。

叔父大人所講的罪,全都是『我』的罪。不是生長在史詩的塞勒姆的阿比蓋爾,而是僅僅叔父大人所制作的塞勒姆的,這個我的罪。

這個塞勒姆,雖然不論什麽都是贗品。

盡管只有短暫的時間,在那裏生活的我——我所積攢的東西——是貨真價實的,那是只屬於我的東西,他好像是想要那樣告訴我一般的……七拐八彎的溫柔,我確實感受到了。

……果然,叔父大人,作為惡魔來講太過溫柔了。或者說,所謂惡魔,就是溫柔的生物吧。誘惑人類,使其墮落的惡魔。叔父大人是,簡直就像——真正的叔父大人一樣的,惡魔。

若說還有什麽遺憾就是,直到最後,都沒有叫過我阿比這件事了吧。

肯定,叔父大人,是覺得,自己只是扮演叔父的角色而已。

我,向著將我告發的叔父大人,投以微笑。盡管因為拉維妮婭撒的粉,暴露了真實姿態的叔父大人 ,已經無法看作是人的姿態——即便如此對於我來說,他也是叔父大人。是真正的,叔父大人。

他所渴望的,既不是人類的救濟,也不是自己的報應。

不知何時起,變成了我的救濟——我,已經察覺到了。

——然後叔父大人,為了我,成為了罪人。

「阿比……蓋爾……阿比蓋爾……」

「————」

那個瞬間,我的胸中飛上的是,慨嘆和哀傷和憤怒和——虛無。要將胸膛紮破程度的,慨嘆和,悲傷和,憤怒膨脹起來。但些那全都,褪色,最終消逝而去,留下的只剩虛無。

叔父大人,推動了最後的一步。

無法舍棄全部,無法覺醒的我的,最後的一步。拉維妮婭,並沒有告發我為魔女。作為代替,叔父大人告發了我的罪。即便如此,也不足夠。我,沒能舍棄,我最重要的事物。

所以,叔父大人,犯下了罪孽。

將我珍視的事物,全部奪走了。

把珍視的朋友,拉維妮婭·維特利的性命和。

珍視的叔父,卡特——勞姆自身的性命。

把我和現世束縛的繩子,切斷了。

「……啊……」

啪嚓一聲,拉維妮婭的身體重重倒下。被喙貫穿要害,如註的鮮血汙紅地板,拉維妮婭起身都做不到。

叔父大人也同樣,一動不動。本就瀕死的叔父大人,將最後僅僅是烏鴉的身體,作為箭矢射了出去。眼睛裏,已經沒有神采了。曾經那樣閃耀著燦爛的紅光,已然消失不見。

我——把叔父大人的身體,踩爛了。

咕,的一聲。

與短暫的臨終之痛一同,叔父大人,氣息斷了。那一定也是,叔父大人所望的。叔父大人,即便是激怒我,被我厭惡,也要去做的。

因為知道,如果不那樣做的話,我就會和塞勒姆一同消逝。

為了救我——將我最重要的,兩者全都,奪走了。

於是。

我,終於,全部都失去了。

除了拯救人類以外,應當做的事情,已經沒有了。

「……Sut-Typhon……Sut-Typhon……」

門,與外面,連了起來。

我的意識,與世界之外,連了起來。

能感覺得到,那一側有著確實的什麽存在。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叔父大人所追求的神明大人。拉維妮婭夙願的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的力量,向變得空蕩蕩的我註了進來。全部都失去了的替代,全部都獲得了。

有這份力量的話,全部的人類,都能拯救了吧。

名為果報的,救濟。

如果說這個世上生活著的所有人類,都是罪人的話。

就給予這個世上生活著的所有人類,懲罰。

這樣一來,人類就會得到報應。

因為通過給予罪孽,就能赦免最初的罪。

賜予苦痛。

向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類,賜予苦痛。

那就是,救贖。

只用疼痛,才能夠保證,正確的生。

如果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類,都被神明大人所舍棄了的話。

由我來——成為神明大人,給予大家愛。

就像此世全部之惡,為了大家,扮演不存在的惡魔的角色一樣。

我來扮演,神明大人的角色。

可是。

『——我的喜悅,就是把你救出來』

只有一人。

說著夢話一般的句子的人,還殘留在舞臺上。

誰都只考慮自己的事。誰都揮灑著自己的罪。誰都只渴望著自己能贖罪。面對那份罪都已經很困難了。他人的事情什麽的,明明沒有關心的餘力才對。

他說不定,比這世上的誰都,罪孽深重。

比這世上的誰都,渴望著贖罪也說不定。

不是他自己——他想要拯救的,是我。

不追求自己的果報,而想要拯救他人。

那,簡直就像。

拉維妮婭,一樣——

「…………我,無法走到,塞勒姆的外面」

但是,那是不行的。那是做不到的。我,無法逃離我的罪孽。阿比蓋爾·威廉姆斯的罪。魔女審判的罪。把所珍視的事物作為活祭的罪。我能生存的場所,就只有塞勒姆而已。

這世上全都是,和塞勒姆一樣——塗滿罪孽的土地的話。

那麽我,只要活著,就無法從罪責中逃脫。

「果然不行呢,團長先生,你也是明白的吧。因為你,比這裏的任何人,都罪孽深重」

我,笑了。極異的邪惡。毫不掩飾身為壞孩子的事實。展現的不是微笑,而是扭曲的笑。

迦勒底的禦主。團長先生。守護人理,然而,卻無法拯救世界之人。將想要拯救世界的存在,阻止的人。

……為什麽?

我,想要詢問。為什麽?團長先生,和我,是哪裏不一樣?

即便失去了珍視的事物,也要前進的團長先生和。

正因為失去了真實的事物,才要將全部都救濟的我。

明明我們,一定,是相似的同志。

為什麽,你,能用那樣率直的目光,看著我呢?

為什麽,你的身旁,有瑪修小姐在呢?

明明我的身邊,已經,沒有拉維妮婭在了——

雖然很清楚只是在發脾氣,但我,可是個任性的,壞孩子。

「……請你,請你——在我的,塞勒姆!無意義地,死去吧!」

如同不想獨自一人的孩子而一個勁兒的撒嬌的小孩一樣喊著,襲擊了過去。

那結局,自然不必多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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