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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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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周一,糖果內部慣例開會,除黃老板不受限制,其餘全到,無一缺席。

虹姐身居要職,自然坐在主席臺。

她依流程說了一籮筐廢話,而後將眾人逐一叫辦公室開小會。

輪到周煙時,她站起來罵:“你要知道你的身份,誰給你的膽子跟會員撂臉子?既然要在這幹,就得守規矩。你別忘了,是你堅持留下的。”

周煙沒忘,當初要不是司聞從天而降,她壓根撐不過那幾年。

只是他陰晴不定,她擔心她哪天得罪他,被迫滾蛋,索性留在糖果,被踹了還有地方兜底。

但她沒這麽回覆,虹姐不愛聽她說話,在糖果裏,也沒人愛聽她說話。

外面的人喜歡說她與眾不同,然後拉著她的手,勸她上岸做個買賣,他們願意常常光顧,甚至放言她離開這裏必定光明。

她總是一笑置之——

她不想做生意,她不會,也不想學,這裏挺好的,對學歷沒要求,而她這種長得好看的,奉承幾句就能讓老板痛快掏錢。

她太喜歡打開手機就有錢的感覺了,也太喜歡看道貌岸然的男人在她面前盡顯醜態了。

除開這些原因,這麽多年習慣了討好、賣乖,她也早忘了怎麽跟其他工作的人打交道。遑論做生意。

虹姐還在繼續她老太太裹腳布一樣臭又長的演講。

她對周煙有意見,倒不是周煙明明有靠山卻不收拾東西跟他去過好日子,留在這裏搶別人的飯——

她知道司聞恐怖,周煙想給自己留後路也在情理之中。

是周煙跟這裏所有人不一樣,她討厭這種不一樣。

曾有老板初次見周煙就評價道,若不是生在這個時代,詩人一定是周煙的歸宿。

她楊虹浸泡在這行幾十年,從沒有人這樣評價她。

當然,煩歸煩,她也不敢太有意見,司聞不拿周煙當回事,卻不允許別人不拿周煙當回事,她深谙這一點。

演講結束,她瞥一眼周煙,周煙淡淡地抽著煙,似乎對她那些話毫不在意,這讓她心中的怨氣更甚。

她想再說道兩句,周煙已開門離開——

周煙離門很近。

*

周煙從辦公室出來,跟經理撞上。

經理和周煙目光交匯,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腳下不停,與她擦肩而過。上次是他喝多了,不知輕重地把她跟其他女人歸為一類,現下清醒,可不敢再招她。

糖果開張時他就在,算是閱女無數,至今無一人如周煙般讓他魂牽夢縈,周煙卻偏偏被司聞收於囊中——

身處歧州,沒人敢跟司聞搶女人。

作為足以影響歧州經濟的人物,司聞享有特權,自然他的女人也得在糖果員工制度外,平時只做一些輕松的活兒,偶爾老主顧指定她聊天喝酒,也點到為止。

於是周煙從不需要仰仗內部的誰,只要她一直在司聞身邊,她就能一直插科打諢。

*

糖果對面臺球廳。

周煙點燃一支煙,在前臺放下二十塊錢,扭頭看身後的臺球案,指著最左列第二個說:“那個吧。”

廳管給她開了燈,遞給她一杯伯爵茶,特意說:“送的。”

“謝了。”

廳管笑她:“客氣。”

周煙走到臺球案,把茶放下,取了一根球桿,把三角架拿掉,一桿打過去,破整為零。

廳管胳膊肘支在前臺圍擋處,看著她操作,沒管住嘴,“姜曉那事你們內部是怎麽解決的?聽說她爹媽都沒來啊?”

周煙只顧打球,答得敷衍:“不知道,沒聽說。”

廳管感慨道:“她就是太漂亮了,命薄。若不是何山宏,她哪會……”

周煙停下動作,扭頭看了他一眼,無聲警告。

廳管脖頸一涼,閉了嘴,卻晚了一步,恰好被進門的紀憑生聽到。

紀憑生不顯聲色地走到前臺,說:“開張臺子。”

廳管認識他,是刑偵一隊隊長,趕忙問道:“您要哪張?”

紀憑生扭頭看過去,目光落在周煙身上,答:“就那張。”

廳管抱歉地說:“那張有人了。”

“拼一個好了。”紀憑生話間已走向周煙,取一根球桿,問:“一起可以嗎?”

周煙已經付錢了,便說:“不行。”

紀憑生拿出一百,放在庫邊,“現在呢?”

周煙淡笑道,“少了點吧,紀警官。”

紀憑生又拿出三張。

周煙歪頭問道:“賄賂啊?知法犯法啊?”

紀憑生說:“交個朋友而已。”

周煙拿起來,“行啊。”

兩人打了兩盤,紀憑生全程被周煙炫技,他自認不是新手,但在周煙面前真的不夠看。

周煙自是知道她的水平,司聞一個玩什麽都超常發揮的人,都打不過她,何況一個業餘選手。

紀憑生不打了,拿出錢包,放在庫邊,“這樣,咱們玩點別的。”

周煙把半杯伯爵茶喝完,抓起外套,“您找別人吧。”

紀憑生喊住她:“有你的好處。”

周煙停住,笑了下,沒回頭,直接道:“這也是交朋友嗎警官?”

都是破案的手段,記得打報告就好,但紀憑生沒跟她解釋,只是把錢包裏的現金都掏出來,拍在臺上:“就一個問題。”

周煙轉過身,幾秒後,說:“好啊。”

紀憑生沒想到她突然這麽幹脆,怔了怔才問:“姜曉到底是怎麽死的?”

好沒挑戰性的問題,周煙把錢拿起來,說:“就你看到的那樣。”

這是真的,只是沒人信。

許多人都熱衷給早逝的英才、命薄的紅顏編一段曲折的故事,是不是真的無所謂,符合他們的期望就行了。

歧州又殞沒了一個漂亮女人,她怎麽能不是被殘忍殺害的?

周煙離開很久,紀憑生才回過神,看著眼前的空錢包,有些悵然。他也沒明白,他怎麽會直接這麽問……

三子找了紀憑生半天,總算在臺球廳找到他,抱怨道:“咋大白天玩消失啊紀隊?”

紀憑生往外走,應付著說:“手癢了,想打球。”

三子對著他走兩步,接上他就往樓下拽,興奮道:“就等你了,難得隊裏聚餐,你一把手怎麽能缺席!指著你買單呢!不然你以為我們為啥挑歧州最繁華的街啊!”

買單。

拿什麽買單?那點工資都給那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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