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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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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噩夢

門口異響傳來,有人穿過前廳緩緩靠近,珠簾掀起,露出方清河過分清俊的臉,幾月不見他五官越發消瘦,帥的人神共憤。

如果能忽略掉他面無表情的神色的話就更完美了。

方清河生氣時總是這樣一副自認為兇狠的模樣,實則從不會真的對徐遙做些什麽,這或許也是徐遙愈發大膽的原因。

他咳了半天,方清河上前撫著他的後背,瑩瑩藍光一閃而過,徐遙順勢抓住他想要收回的手。

“方清河,你沒事吧?”徐遙攥住他的手,下一刻卻被毫不留情的甩開。

他擡頭看見方清河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托你的福,暫時還死不了。”

徐遙早已料到二人會有今日這番場面,卻從沒想過這一天真正到來時竟會如此難過。

他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些什麽,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沒有想要那樣做,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可話到了嘴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沒有任何理由去為自己開脫,另一個徐遙說的完全沒錯。

事到如今,他又憑什麽以為方清河還能像從前那樣待他,他有什麽資格。

徐遙默不作聲的低下頭,心臟再次開始隱隱作痛,密密麻麻的刺痛猶如萬蟻侵蝕,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裏。

他下意識從懷裏去掏出那條日夜抓在手裏的帕子,沒曾想摸了個空。

一瞬間有股強烈的窒息感自心頭湧起,恐慌與不安不由分說的占據了整具身體,那條帕子是他唯一能確切抓在手裏的東西。

不是虛幻的假象,也不是能夠一睜眼就消失不見的夢境。

多少個無法安然入睡的夜晚,唯有那條手帕讓徐遙感到心安,日子久了幾乎成了徐遙的執念,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但方清河就在他身旁,徐遙不願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如此瘋狂的一面,為了一條手帕,簡直病得不輕。

徐遙將雙手攥緊,掌心傳來的痛楚能有效轉移他的註意力,他強行壓抑著心底那股惶恐,擡起頭道:“謝謝你救了我,但是你能不能先放了我……”

他話沒說完,方清河掐著他的下顎冷笑一聲:“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放你走?你對我做的一切我都心懷感激,我還沒好好報答你。”

徐遙的手已經開始不受控的顫抖,他咬著牙擡眸與方清河對視:“我不走,我只是想找個東西……無論你對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方清河……”

方清河冷眼看著他蒼白的臉,他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阿遙。”

徐遙知曉他心中有氣,若是不能讓他撒出來,恐怕他永遠走不出這扇門。

於是他顫巍巍的掀起被子,雙腿一軟就跪在床上,在方清河錯愕的目光中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我知我此生罪孽深重無可救藥,讓你遭受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的錯,我不求你原諒不求你饒我一命,只求你放我出去找回我的東西,之後要殺要剮都隨你。”

徐遙跪在床上言辭懇切,一字一句都是他的心裏話。

他知道方清河既然還願意見他那就說明事情尚有商量的餘地,如今他態度誠懇甚至行了兩輩子都未曾對人行過的大禮,他斷定方清河一定會放他出去。

畢竟方清河是個大好人。

“哈哈。”方清河笑了兩聲,就這兩聲讓徐遙心尖跟著顫了顫,心頭有股不祥的預感。

“好一個罪孽深重,好一個無可救藥,徐遙,你確實無可救藥,而我同樣蠢得令人發笑!”方清河不知為何氣得眼眶通紅。

他伸手揪住徐遙的衣領將人拉起來狠狠吻了上去,唇舌糾纏,方清河發了狠似的咬著他的唇瓣,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

徐遙想伸手阻攔卻被鎖鏈牽制著無法動彈,他已經太久沒有跟方清河如此親密接觸,身體不受控制的軟成一攤。

大腦逐漸變得空白,恍惚中他聽見方清河問:“身體明明就很喜歡,可你為什麽總是要離我而去?徐遙,難道你真就沒有心嗎?”

徐遙想說有的,他真的有,眼下還在疼,每每和方清河相處,看見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時都會疼到難以呼吸。

誰會不喜歡方清河呢?

連那個滿腦子都是覆仇的瘋子徐遙都喜歡方清河,他怎麽會不喜歡呢?

可喜歡沒用,多喜歡都沒用,只要他是徐遙,只要他還活著,他永遠無法逃離天煞孤星的命運。

他會害死方清河,他會害死身邊所有的人,他的未來早已註定,而方清河從來都不在。

方清河自以為瞞的很好,但徐遙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第一次聞到方清河身上那股濃郁的香氣時他就察覺到不太對勁。

起初他不甚在意,可日子久了難免生疑,於是徐遙翻閱古籍,日覆一日堅持不懈的查找相關資料,終於讓他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那是關於神仙的資料,古書記載自創世以來天地混沌,盤古大帝以一己之力開天辟地,由此誕生了世界。

而神創造了萬物,包括自然與三界,作為至高無上的存在,神掌管世間一切,為了遵循三界和諧共生的理念,神無法過多幹預。

但卻可以每千年欽點一位仙君飛升,或許在它們看來這是無上榮耀,畢竟仙界人人都想飛升。

於是方清河被選中了,神賦予他天生神力,真龍庇護,等著他感恩戴德的成為下一任神君。

可它們萬萬沒想到有人竟會拒絕神,拒絕神的旨意,這無疑是對神的褻瀆,於是它們要狠狠的懲罰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這就是神罰的由來。

方清河只說了每月初八會五感盡失失去仙力,遭受寒冰侵蝕之痛,可神罰又豈會僅此而已。

方清河每個月總會消失一段時間,回來後身上的異香就會加重,徐遙問過宋枝,後者卻搖搖頭表示並不清楚。

徐遙不信邪,沒人能逃得過他的雙眼,尤其是方清河。

他猜測進行神罰的場所一定被神施了法術,否則怎麽會從未被人發現過,可徐遙身上有方清河的神格,於是某天他真的找到了方清河。

可映入眼簾的場景卻成為了他午夜裏最恐懼的噩夢。

他看到方清河漂亮的銀發沾滿血汙,他看到方清河被無數利刃捅穿心臟,五感盡失的人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見,他只是任由滿天飛舞的長劍在他的身體裏橫沖直撞。

在神的領域裏他無法死去,它們折磨他的意志,看著他像只螻蟻般連聲痛呼都無法發出。

徐遙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身體裏竟會有那麽多血可以流,永無止境。

他只看了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逃走了,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麽樣的懲罰等著方清河,他只知道這樣的日子方清河過了三百年。

整整三百年。

異香是為了掩蓋身上的血腥味,是為了讓徐遙放心,方清河無論何時何地都在為他著想。

徐遙出去後狂吐不止,吐到眼淚模糊,膽汁都跟著吐出來,那時他在想什麽呢?

可是很奇怪,無論他怎麽努力,那天之後的事他怎樣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晚月亮格外的圓。

再之後他每晚都會夢到那副場景,夢中巨大的圓月潔白無瑕,這也是徐遙每晚都要熬夜的原因。

他無法心安理得的入睡,無法面對血淋淋的現實,離開方清河之後更甚。

徐遙是個膽小鬼,自私又自卑,幾乎刻在了骨子裏,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方清河,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

瘋子徐遙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裏,可他從未嘗試過阻止,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是默許了的。

他又當又立,一邊指責另一個自己一邊又陷入深深的自責,他像個分裂的矛盾體,無論哪頭都無法成功。

他想,也許死了就好了。

徐遙知道死是最懦弱的想法,可卻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做法,只要他死了,一切都能回到原點。

——

徐遙最終沒能跟方清河做到最後一步,因為中途他的肚子響了,方清河只頓了頓就從他身上下去。

“這麽能躲,吃頓飯很難嗎?”面對方清河的諷刺徐遙也沒什麽反應,他默默將衣服穿好呆坐著。

方清河忽的瞥見他衣領上的血漬,他拉起徐遙的手看清掌心裏的慘狀,一股無名之火再度燃起。

“你就這麽討厭我?徐遙!我究竟做了什麽讓你如此恨我!”方清河攥緊他的手腕,恨不得把徐遙咬死。

徐遙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覺得頭昏眼花,沒有那條手帕他真的會死。

“手帕……方清河,我的手帕……”徐遙如今是個普通人,餓的全身發軟,額頭冷汗淋漓卻仍在念叨。

方清河有一絲疑惑,更多的是期待:“手帕?你要找的東西,是那條手帕?”

徐遙急得痛哭流涕,渾身開始顫抖,他趴在方清河懷裏大哭:“求求你,求求你還給我!求求你!”

看著他已然神智不清,方清河終於急了,他從懷裏掏出那條手帕遞給徐遙:“在這兒,手帕就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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