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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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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爺爺

關於方清河和蘇阿嬌的後續徐遙並沒有刻意去打聽,一來沒有多感興趣,二來實在是分身乏術,因為他再次被仙盟通緝,懸賞金額高達一萬靈石。

更何況蘇阿嬌有意趁此跟方清河有所進展,加上兩人本就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於是關於二人的愛恨情仇被編排出數百個版本廣為流傳。

哪怕徐遙東躲西藏,偏偏這傳言像在追著他跑,怎樣都無法忽視。

他明白這是蘇阿嬌的手段,為了嫁給方清河,她願意不惜一切代價。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沒有證據證明裴遙就是三百年前無惡不作的‘遙老鬼’徐遙,即使裴言川力排眾議想方設法的想讓所有人知道他就是徐遙。

但徐遙沒工夫管這些事,他第一時間去找了秦何老頭,無他,這貨捉迷藏的手段實在高明。

秦何年紀大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從蓬萊仙島光榮退休之後一直四處游蕩,用他的話來說,保不準哪天就嗝屁了,所以要趁現在好好享受。

徐遙不眠不休被仙盟追殺了數日,渾身是血敲響了他的門,秦何驚的目瞪口呆,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但還沒來得及問到底是為什麽能如此準確的找到他,徐遙已經暈死過去,秦何只得認命的把人扛回去。

直到徐遙醒來像個沒事人一樣禍害他的一畝三分地,又死皮賴臉的在這兒待了整整三個月,每天不是遛鳥就是抓魚。

秦何終於忍無可忍。

一大早他踹開徐遙的房門將人從被窩裏拖出來:“徐遙!!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抓你!你怎麽還能睡得著?”

徐遙揉了揉腦袋,用力打了個哈欠,像只睡眼惺忪的懶貓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散落在肩頸的長發烏黑柔順。

他道:“我昨晚上熬了一個大夜,我當然睡得著,你這麽閑不如去種點土豆,我愛吃,番茄也不錯。”

徐遙自顧自念叨,似乎真的在想待會兒要吃什麽,秦何氣得伸手去抓他衣領。

“你都在這躲了三個月了,你到底想幹什麽給句準信兒行不行?你這樣我害怕。”秦何是真的擔心自己晚節不保。

徐遙沒骨頭似的任他抓著自己,被老頭晃了幾下腦袋也清醒了幾分,他仰著頭朝秦何笑:“我們不是好哥們兒嗎?”

秦何被他氣笑:“老子是你爺爺。”

徐遙乖順喊道:“爺爺爺爺。”

“我去你的!”

兩人胡鬧一番徐遙總算下了床,他扯了根紅繩隨意將頭發紮在腦後,洗漱完後卷起褲腿拎著魚竿和釣桶往河邊去了。

秦何看著他輕車熟路的打窩,掛餌,甩鉤,然後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瀟灑。

他就納了悶兒了,徐遙這廝日日釣魚,從白天到晚上,釣滿一桶再全部倒回去,如此循環往覆,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要不是他對徐遙足夠熟悉,他幾乎以為眼前這位是個冒牌貨了。

可是沒道理啊,難道真就吃飽了撐的?秦何急得抓耳撓腮,晚上都睡不好,嘴邊甚至起了兩個火泡。

誰懂啊?他這麽大年紀了還得整日提心吊膽,而始作俑者每天除了釣魚就是睡覺,簡直沒天理!!

“我說,你到底想幹嘛能不能說一聲,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啊。”秦何摸準了這貨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只得耐心的坐在他身旁問道。

徐遙沈默半晌問了一句:“方家怎麽樣了?”

秦何就知道他到底心裏惦記著方清河,只不過一直嘴硬罷了。

“方有被方清河送去古鎮旁支養老了,沒你想的那麽糟,畢竟有蘇家在,蘇家那小妞又那麽喜歡他……”秦何下意識調侃。

他扭頭小心翼翼打量著徐遙的臉色,見後者臉上毫無波瀾,然後又接上一句:“聽說二人要成親了。”

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這番局面是徐遙親手促成,所有人都得償所願。

蘇阿嬌,方清河,天造地設,幸福安康。

至於徐遙,他終究活成了上一世的模樣,這就是命中註定。

徐遙點點頭:“知道了。”

說罷他再次一言不發的盯著河水靜靜流淌,盛夏的日頭毒辣,秦何不願意跟著他一起胡鬧,只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徐遙搬著小凳子挪到一旁的大樹下,樹蔭底下帶來一絲清涼,熱浪翻湧,蟬鳴陣陣,萬物皆在此刻化作一瞬的永恒。

魚竿忽然下沈,徐遙順手去拉,卻沒想到是條個頭不小的鯉魚,他臨時制作的小魚竿扯了沒幾下就應聲折斷。

徐遙只得扔下魚竿站在河裏跟鯉魚搏鬥,他從沒想過能被鯉魚狂扇嘴巴子,魚尾粗壯結實,打在臉上生疼。

徐遙怒罵一聲,打定主意今晚要吃烤魚,又是一陣熱風刮過,徐遙彎腰擒魚的同時有條手帕自前襟掉了出來。

純白的手帕已經洗的有些發黃,原本柔順的料子不知被摩挲了多少遍,有些地方已經起球變得粗糙,就這麽輕飄飄的落在水裏一路往下。

徐遙幾乎是瞬間便猛撲過去,在水裏撲騰了半天才牢牢將手帕抓在掌心裏,他渾身濕漉漉的,茫然無措的坐在河水裏。

水珠打濕他的眼睫,徐遙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秦何剛才說了些什麽。

他說方清河要成親了。

而他徐遙除了這一條手帕之外什麽也沒有了,他拼了命想要得到的東西,除了這條手帕以外,竟什麽都沒有了。

是他親手將方清河推開,是他親手斬斷了與方清河有關的一切。

徐遙似乎忽然發覺,從此以後他的世界裏再也不會有方清河了。

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下巴滑落,而後是更多,連成串似的與河面融為一體,悲慟的哭聲很快被大雨所掩蓋。

秦何撐著傘找到徐遙時他正用不染塵將自己胸口裏的龍鱗挖出來,鮮血混著雨水,將整個河面染的通紅。

但龍鱗融合的太深,以至於徐遙幾乎將整顆心臟都挖出來,幾乎是血肉模糊。

秦何只看了一眼便差點暈過去,他及時出手攔下徐遙,又把人劈暈了帶回去,包紮,換藥,秦何累到無語。

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無語,他以前覺得徐遙小小年紀天賦極高,是個可造之材,雖然吊兒郎當總是油嘴滑舌的。

但他知道,徐遙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缺愛的小孩想要引人註意的方式罷了。

這麽多年秦何未曾婚配膝下無兒無女,甚至可以說無牽無掛,直到遇見徐遙之後臉上才多了那麽些笑意。

徐遙是他見過最懂事的孩子,在他眼裏,徐遙就是他的親孫子。

徐遙上輩子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這一次他絕不允許。

但或許是徐遙一心求死,他罕見的發起了高燒,燒了整整三天三夜仍不見好轉,把秦何好不容易散去的火泡再次逼了出來。

畢竟他不是專業的大夫,有些人只適合做老師,其實本身修為並沒有多厲害,治病救人這種事實在不是他的強項。

秦何猶豫再三,最後一咬牙,他將徐遙包的嚴嚴實實,背著人從自己的秘密基地裏出去了。

這三個多月徐遙幾乎成了家喻戶曉的角色,在蘇阿嬌和仙盟的指示下,他是勾結魔族的敗類,是導致少虞上仙失控的罪魁禍首,更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產物。

與上一世‘遙老鬼’的稱號來比那可是毫不遜色。

有了他這一遭不少人又開始想起三百年前的遙老鬼,大家拿他倆做比較,甚至有段時間給孩子取名字都會避開‘遙’字,生怕沾上什麽晦氣的東西。

秦何的老友基本都是些宗門大能,平時除了閉關不會輕易出山,都是些不中用的老頭子,一時之間竟沒幾個能幫得上忙的。

他急得團團轉,又不敢白天出去,只能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出去找幾個大夫來看,可無一例外的都是叫他準備後事。

氣得秦何大罵庸醫,言稱不會看病做什麽大夫,不如回家種地。

被罵的大夫也都不是好惹的,一邊嘲諷他白發人送黑發人,活該,一邊又在城中串通各家醫館不接待這對爺孫。

秦何頭一次感到束手無措。

仙盟在京城只手遮天,很快便尋到了二人蹤跡,秦何無奈之下再次轉移,到處東躲西藏。

有天夜裏他帶著徐遙躲到城中村的一處破廟,說來也奇怪,徐遙胸前的傷口倒是不知不覺中好的七七八八,唯有高燒不斷怎麽也降不下來。

再這麽下去徐遙得燒成傻子。

“……”縮在角落裏的徐遙迷迷糊糊說了什麽,秦何沒聽清,扭頭看見他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至極。

“再說一遍,沒聽清啊,徐遙。”秦何老頭子使勁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生怕錯過他的話,整張臉懟在他面前。

徐遙頓了頓:“水……”

秦何恍然大悟,躲了一天滴水未進,他這麽多年早已辟谷,徐遙這具身體可沒有,如今還在生病。

他擡頭望了望廟外漆黑的天,烏雲密布,不見一顆繁星,京城的雨下起來一向是沒完沒了的,他得抓緊時間。

“等我回來,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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