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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囍日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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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囍日將近

昏黃的路燈不斷從車窗外掠過, 在沈紫的天色下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暗光,順著玻璃打在陳讓的臉上,又在下一瞬被黑暗吞噬。

他靜靜轉過頭, 望向另一邊面無表情的易蔔,什麽話都沒說, 就這樣靜靜地盯著男人看。

易蔔抿了抿唇,徑直轉過頭直視陳讓的眼睛, “看什麽?”

陳讓:“沒什麽想問我的?”

他的手指神經質般不斷捏著黃色雨傘的邊角,在寂靜的空間內發出嚓嚓的聲響。

‘有點吵。’易蔔無端想。

“你跟我, 認識?”邊說著,男人從陳讓手中強硬地別開抓著雨傘的手指, 隨後沒事人一般又將手放回原處。

陳讓忽地笑了笑, 放松肩背靠在後車座上, “我是你四年後的男朋友。”

恍若驚雷乍起, 易蔔揚起眉朝男人瞥了過來,“呵, 想得到美。”

“現在還有男朋友呢,就想著四年後換新的了?”易蔔扯著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

“在你們公司找到了嗎?”陳讓像是沒有聽到男人嘲諷的話, 自顧自地說著,“怕是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人影吧。”

他姿勢沒變,琥珀色的眸子裏盈滿了笑意,帶著暖光看著易蔔。

易蔔沒由來的有點招架不住, 除了行動被男人拆穿後的羞恥,還有點不知名的愉悅感。

他瞇了瞇眼睛, 質問道,“我憑什麽信你?嘴一張就想調侃我?”

“你右大腿內側有一顆痣, 幾乎挨到......”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易蔔已經將手猛地壓在了他的嘴上,臉上帶著驚疑不定的表情,直直看著他。

柔軟的指腹挨著他的嘴唇,陳讓笑了笑,伸出舌頭舔了他一下。

炙熱的濕滑觸感一閃而過,易蔔猛地卸下了手。

眼前的男人仍溫良地看著他,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做出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我對你了解不多,因為我來時,我們正式交往的時間不超過一周。”陳讓淡淡道,“你身邊的朋友我也沒認識幾個,只見過一個韋爾斯,應該是喜歡你,不確定現在的你知不知道。”

“而你家,我並不確定你們現在是否在那裏居住,地址是湖苑清居,子午大道303。具體的排棟我記不清了,但是你的臥室在二樓左前側,家裏時常點著沈香,你的辦公桌上有海帶結圖形的貼紙,似乎是......”

“從你哥的臥室窗臺往下看,能看到花園裏的春桂女像,你說是你父親喜歡......”

易蔔就這樣張大著嘴盯著他,直到陳讓說出那一句,“還有你的左側,我記得是凹......”

他這一次沒有上前堵住男人的嘴,因為陳讓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但易蔔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混亂中,開始思考起陳讓口中話語的真實性。

狐朋狗友易蔔倒是有,但他絕不會帶這些人去他家,他也沒有關系要好到能帶回臥室的朋友,陳讓是怎麽......

易蔔咽了一口唾沫,他還沒有告訴陳讓他查過他,對他來說通過人像搜索人員信息簡直易如反掌,但是......

陳讓瞧著易蔔的表情,靜靜地朝前湊,“看起來你已經查過我了,怎麽樣,我叫什麽名字?現在的我應該是在哪裏呆著,易總,你知道嗎?”

出乎他的意料,易蔔的臉皮倒是比城墻還厚,冷靜道,“如果你真是四年後來的,那告訴我你來這幹什麽?”

陳讓靜靜地看著他,輕笑一聲,“誰說只有我,你也是。”

他看著眼前男人微縮的瞳孔,緩緩湊近,“我來帶你一起回去。”

黑夜沈沈,昏黃的光線此刻也出現了裂痕,如被搗碎的蛛網一般從邊緣到中心一寸寸破裂。

小蜘蛛和它的獵物也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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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式大樓裏,年輕一點的易行且正坐在辦公室裏,拿著手機跟對面的人對話,嘴角揚著淺淺的笑容,整個人如沐春風。

——扣扣

突然有人敲響了門,易行且道了聲進,隨即看到孟助理抱著一沓文件走了進來。

熱情洋溢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老板,孟小姐已經到樓下了,在大廳等你呢。”

易行且微微驚訝,隨即揚著笑站起身來,“你真是越來越精了。”

現在的孟獲揚著憨厚的笑容,放下文件後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易行且一路飛奔,兩分鐘後在大廳見到了自己的暧昧對象。

孟枝今天穿著一身素白的連衣裙,蓬松的臟橘發絲被編成麻花辮束在頸側,整個人說不出的恬靜美好。

易行且微微紅了紅臉,自然而然地牽起孟枝的手朝外走,“等好久了嗎?”

孟枝微揚著下巴,似乎脖子有一些不舒服,扭了扭後輕笑道,“怎麽會?”

兩人坐進車裏,朝著時代廣場開去,易行且掏出口袋裏的帶影票,朝孟枝眨眨眼。

女人接過易行且手裏的電影票,微微一笑,隨後將頭朝向窗側。

身旁的易行且有些怔楞,他覺得眼前的孟枝似乎有點不對勁,但張了張嘴還是沒好意思問,安靜地朝前開去。

“行且,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女人突然出聲問道。

“嗯?我沒有理想型,我覺得感情都是在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才慢慢發覺的,沒有什麽固定的類型吧。”

“是嗎?”孟枝突然轉過了頭,輕笑道,“我要是變成一個男人,你會喜歡我嗎?”

易行且微微一楞,思索一番後正色道,“如果我第一次遇見你時你是個男人,但是我們還是同現在一般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想我還是會喜歡你。不過可能時間有點慢,哈哈,畢竟也要接受一下原來自己並不是固定性向的人。”

他自說自話,也沒有看見一旁孟枝怔楞的表情。

女人定定地朝著易行且看了許久,隨後緩緩低下頭,陰影覆蓋了他的面容,隨後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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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一瞬熄滅,整個電影院都陷入了暗沈,兩人坐在一起,手臂相貼。

正看得好好的,孟枝突然說自己想去洗手間一趟,易行且點點頭,隨即在遠處等待。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易行且也來了感覺,隨後也離開原地朝洗手間走去。

明明是大好的晴天,但洗手間的地面上卻到處是濕淋淋的黏膩痕跡,黑色的不明液體倒了一地,連同著洗手間的燈光都忽閃忽閃,仿佛進入了一個異空間般,到處透露著異常的氣息。

易行且想著孟枝還在廁所,不由有些焦急,剛踏進洗手間,明明沒有走到女廁,卻一進去就看到了孟枝。

女人站在洗手臺前,蓬松的橘色發絲遮擋住了他的面部,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還沒等他出聲,孟枝突然將雙手舉起,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十指微微用力,徑直將脖子連同頭部一同取了下來。

沒有一丁點血液溢出,只有源源不斷的黑霧如同噴泉一般從脖子下方溢了出來,瞬間將他身上的素白連衣裙染上了臟汙。

黑色的腥臭液體流下,沿著蕾絲邊的系帶一同汙染,黑與白交織在一起,捧著頭的孟枝慢慢地朝易行且轉過了身。

易行且呆呆地站在原地,喉嚨發緊,他無法應對這一出驚悚的表演,楞楞地看向被手指捧著的頭。

“行且,如果我不是人的話,你能接受我嗎。”

這一秒,連同人頭分離的軀體也一同消失,只剩下一團濃重的黑霧,帶著四濺的腥臭液體一齊向易行且奔湧而來。

孟枝原本的聲音裏雜糅了些別的音色,讓人有些分辨不清,這到底還是不是孟枝。

易行且完全失聲了,看著眼前朝他緩慢移動而來的“孟枝”,他強壓住內心的恐懼,沒有朝後退。

直到黑霧輕柔的觸感襲上易行且的臉頰,他仿佛才終於重啟了語言的器官,“孟......孟枝?”

“是我。”黑霧環繞在易行且周圍,如過去一般再次表演了這一出戲劇,現在只想要得到愛人最後的回答。

“你,你是什麽?”易行且楞楞地說。

黑霧沒有回答,只是將周身的霧氣纏繞在男人身上,仿佛在享受著最後的撫慰。

“我,我需要考慮一下,能讓我先回去嗎?”易行且啞著嗓子,顫抖著說。

空間中的氣流似乎已然停滯在這一刻,易行且聽見那道不明的嗓音仿佛輕笑一聲,低低道,“沒關系,我知道。”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一聲沈重的嘆息漂浮於空中,仿佛在為自己做最後的說服。

不論重來多少遍,得到的結果都會是一樣的,不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

沈郁的黑霧於無聲中猛然擴大,帶著令人窒息的惡臭沈浮於狹小的空間裏,針紮一般的頭痛突然朝易行且襲了過來。

眼前的空間不斷變幻,從電影院的洗手間到家裏的臥室,到一望無際的原野,到喧囂的大馬路上,再到熟悉的大樓辦公室。

人流車流聲如颶風一般席卷他的大腦,耳邊仿佛回蕩起無數個聲音,無數個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聲音,“行且,你可以接受我嗎?”

“易行且,你覺得我怎麽樣?”

“哥,我要是個女人你會喜歡我嗎?”

“我要是男人呢?你覺得你會愛上我嗎?”

“如果從一開始我就騙了你呢?”

記憶中的碎片呼嘯著朝他奔湧而來,飛濺的血色,黃昏下不知名的背影,橋頭處冰冷的屍體,所有的記憶碎片被暴風雪裹挾著席卷而來。

易行且痛呼一聲,眼淚不受控地從眼角掉了下來,又被無形的黑霧輕輕抹去。

“沒事的,行且,不用記住,沒事的......”

帶著致命吸引力的聲音從彼方傳來,頭腦裏的桎梏被一寸寸加深,下一秒灼人的炙熱又從小腹傳來,一陣陣刺痛滌清了他的腦海。

在黑霧怔楞的瞬間,易行且緩慢地擡起額頭,熟悉的目光再度投射到眼前的黑霧上,可連話語都不曾從嘴中說出,易行且整個人又再度暈了過去。

“沒事的,我會成功的......”

“以後,就再也不用這樣了。”陌生的音色回蕩在狹小的室內,仿若無聲的禱告,一聲又一聲,不斷地加強,不斷地重塑,直到最後達成目標。

一道青色的漩渦突然出現在洗手間的上空,黑霧裹挾著易行且的軀體就朝上走,彼方被強制拉開的空間開始一寸寸破裂,以摧枯拉朽之勢就要粉碎這方寸之地。

就在這時,一道亮眼的粉色突然出現在黑霧下方,青筋暴起的手臂猛然拽住易行且的胳膊,隨後紛亂的白色觸肢就從男人身上冒了出來,拽著黑霧中不明顯的實體就要朝下拉。

“你還沒玩夠?”榮衍鶴臭著一張臉,看向上方濃重的黑霧體。

“真是有夠討厭的......”孟枝/孟獲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仿若久遠曠古的回響,讓榮衍鶴腦中一疼。

似乎想盡早結束這場爭鬥,沖天的霧氣繚繞而起,隨著巨力的沖擊,整片異空間的屏障轟然倒塌,從中心處開始四散破碎。

“瘋子......”榮衍鶴暗罵一聲,猛地收回觸肢反身向下躲避。

待再睜眼之時,易行且的軀體已然消失不見。

“艹......”榮衍鶴揉著腦殼,不耐地蹙起眉心,隨後朝著空間破碎處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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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讓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房門外,一個濃眉大眼的大漢正古怪地盯著他,見他醒來還被嚇得後退幾步。

“餵,下次不準在外面吵了,知道不?”

“你是來要債的嗎,嗯?剛才來這吵的人是不就是你?”

“我跟你說,要不是我人好,你還能完好無損地躺這?”

大漢邊說著,突然瞅見了陳讓空蕩的左臂,張了張嘴再沒好意思說,“我先走了,你也快走,不準再吵了。”

說完一溜煙就離開了原地。

陳讓這才施施然起身,瞅著眼前緊閉的房門思索一二,隨即就要暴力破門。

手剛舉起來,眼前的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榮衍鶴的頭露了出來。

陳讓挑挑眉,面色古怪,“你怎麽在這?”

眼前的榮衍鶴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沒回答他,把門推開後示意陳讓進來。

一進門,就看見易行且好好地躺在沙發上,眉眼緊閉,臉色煞白。

陳讓志不在此,開始在房間裏搜索易蔔的蹤跡,結果找了一圈都沒找見易蔔。

“奇怪......”明明是他帶著易蔔一起出來的,易蔔怎麽會不在房間裏?

陳讓打開側臥的門,裏面一件家具都沒有,只有地板上的一圈瑩藍色印痕顯示著此處曾經存在的事物。

他越發心煩,易蔔會在哪?

走出側臥,就看見榮衍鶴一臉古怪地盯著易行且的面容,頭朝下離得越來越近。

陳讓古怪地揚起眉,冷不丁出聲,“他情人逃走了?”

剛才迷瞪的人這才如夢方醒,驚詫地站起身遠離易行且,回頭看著陳讓,古怪道,“我不知道,我沒捉到人,出來就是這樣子。”

“你去處理,我還有事。”陳讓淡淡回答,轉身就沖出了房門。

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倒退幾步看向榮衍鶴,“下次如果清楚自己的能力達不到,就不要單槍匹馬自己過來。”

說完轉身就走。

留下榮衍鶴一臉菜色,男人的尊嚴此刻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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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讓都已經走到小區門口了,周圍的路段全都看了一遍,但在異空間存續範圍內並沒有找到易蔔的蹤影。

等到出了小區門,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在易蔔的身體裏留了小綠蟲,不禁覺得自己心急亂事,趕忙開始感應起來。

這一感應,屬實讓他有點難忍,陰沈著臉一路走到車跟前,打開車門就上了副駕駛。

轉頭一看,易蔔正坐在駕駛座上,滿臉悻悻地看著他。

陳讓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是在哪裏昏迷的?”

易蔔的表情有點奇怪,此刻舔了舔嘴唇,卻沒有看陳讓的眼睛,“我不清楚,好像一敲門就暈過去了,醒來就在這了。”

陳讓緊盯著易蔔的表情看,見他看來看去就是不看自己,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是還能記起來發生的事是嗎?”

這一下問到點子上了,易蔔的眼睫毛都撲扇起來,嘴也緊緊地抿住了。

“哼。”陳讓輕笑一聲,沒再提起這個話題,系上安全帶道,“你哥情人又找過來了,你大概是被誤傷進入了異空間,不過榮sir會去處理,不用擔心。”

易蔔果不其然趕忙問道,“我哥呢?”

“放心,正睡著,人沒事。他現在身上的情況並不確定是否真的正常,等榮衍鶴處理好事情,我們就過去看你哥。”陳讓道。

“嗯。”易蔔放下了心,又恢覆了剛才的裝死狀態,一言不發開著車。

“你原來玩的真花。”陳讓突然道。

易蔔手下猛地一用力,方向盤上的皮套都被抓出了痕跡。

易蔔:安靜如雞ing

“怪花的,還有這種找人來試試有男朋友的人忠不忠心的玩法?”他繼續說,全然沒管身邊人的死活。

“怎麽?現在想不想試試?我可以配合你。”

陳讓冷淡的聲音不斷輸出,易蔔的臉簡直都要紅透了,頭一下都不敢轉,生怕身旁人看到他窘迫的表情。

“我錯了,陳讓,饒了我吧。”易蔔心虛道,“那都八百年前的我了,今時不同往日......”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屁股被打時的酸澀感,易蔔心裏其實還有點蠢蠢欲動。

但一想到萬一陳讓真氣著了跟了別人,易蔔躁動的心就沈了下來,半響偷摸摸道,“餵,你怎麽知道我左側......”

陳讓斜瞟他一眼,“洗完澡後,一般人穿著T恤,要麽能凸出來,要麽不會顯出來。”

“但是你,”男人輕笑一聲,“不太均衡。”

易蔔的臉chua的一下紅爆了,“靠!以後不許再說了。”

陳讓淡淡嗯了一聲,轉頭繼續看眼前的風景。

‘要死,我真以為他偷看我了。’易蔔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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