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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冬眠醒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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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冬眠醒驚蟄

遠山曉沒有自己慶祝生日的經歷、為別人慶生的經歷也很淡薄。

在脫離白房子進入正常的學校後,高中時他的社會化還很失敗,高中時他遇到的同學其實很好,只是那時他是個會直白說“我不喜歡你,不要接近我”這種話的人,所以如他所願的,似乎原本是有著對他感興趣的同學的,但並沒有接近他的同學。他也是摸索了很久,才在快要高中畢業時找到了合適的人格面具,在大學後他就有著比較正常的人際關系網了,有著看起來很融洽的舍友、一兩個可以聊天吐槽的同學,大家生日也會禮貌性地邀請他,如果是邀請遠山曉一般會拒絕,但是如果慶生地點他逃不掉——比如舍友本來就打算在宿舍慶祝時,他也會不表露出排斥地加入。

所以他也有著基礎的常識,慶祝生日需要提前準備禮物,需要一起吃飯、聊天、可能有游戲,然後是最後的蛋糕,吹蠟燭,可能還有祝福的話——當然這些書裏也能看到,但是缺乏實踐的話,他總像一個鄉下小孩站在奢侈品店門口,茫然又有點窘迫地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如果遠山曉不是現在這樣精神不濟的話,他大概也想提前幾天準備好自己,收拾好著裝,想好有意思的驚喜,然後在零點的鐘點敲響時就在五條悟身後捂住眼睛給出驚喜,之類的。

只是反轉術式可以壓制疼痛不影響正常的行止,運轉反轉術式後大腦還是會有一陣又一陣的疲倦,疼痛被抽離身體後,空虛的身體便被酸軟的疲倦充斥了。

所以遠山曉吃完飯後先就近藏在桌下補覺了會兒,等到快零點時,可能是因為心裏一直想著這件事,意識已經提前清醒了,只是要醒過來又要稍微費點力氣。

好在在夏油傑禮花乍響的一瞬,他還是睜開了眼,自己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笑。

“生日快樂——”

“悟。”

不知道為什麽要笑。

但是說出祝福時自己好像也有點高興。

原來給別人慶祝生日是這種感覺啊——好像有這樣的想法,有個能願意去為他慶祝生日、下意識吐出祝福的話、而不是思考一下從話術庫裏提取合適的模板——有這樣的人存在。

好像挺幸運的。

遠山曉又笑著重覆了遍。

“生日快樂。悟。”

————

“要通宵嗎?”

“不吧。”

如果是之前的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話,既然是生日這樣的場合,先通宵玩一晚游戲第二天再出去玩也是很正常的,只是這裏現在有個即使睜著眼感覺也好像是數學課上正用牙簽撐著眼皮不打瞌睡的遠山曉。

夏油傑嘆氣笑了下,然後便去切蛋糕,刀都快落在蛋糕上了,已經在用刀尖挑選著蛋糕上面哪些水果是遠山曉不愛吃的了,夏油傑手才頓住,“是不是還有蠟燭沒插啊。”

五條悟:......

“當然啊!”

“你說呢!”

“我的生日好歹用心一些吧!”

夏油傑捂住一邊耳朵,單手去拿蠟燭,就看到對面的少年已經拿起了蠟燭。

“放哪兒?”

“中間、靠前一點吧,不破壞圖案。等會好拍照發給硝子。”

遠山曉放好後,打了個響指蠟燭上便燃起了火光。剛剛去找打火機的五條悟腳步一頓。

......忘記自己是個咒術師了,可惡。

回想起這點的五條悟學著和遠山曉一樣用咒力彈向開關。

“啪、”

一室驟暗,

便襯得中央那暖黃的火光一瞬顯目,映在在場所有人的眼眸裏,向上的火光把三個人的身影都拉長投在天花板上。

朦朦朧朧的,火光裏的人臉都明明滅滅,像被時光擦得漸次不清一樣。

夏油傑歪頭笑了下,“慣例,吹蠟燭前許願?”

“我知道啦,不要用那種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啊,真火大。”

遠山曉楞了下,想起了這個步驟,便也微笑地看向五條悟。

“要許什麽願呢?五條君?”

遠山曉說這話時透明的白發男人也委身坐在他身側靠後的位置,手一攬便能擁住身前的少年。冰冰涼涼的,和這個暖意融融的場合有些不合。

遠山曉肩膀被搭上時身體怔了下,還是沒表露出異樣地保持微笑看著五條悟。

【五條老師想許什麽願望呢。】

“說出來就不靈了啊,曉。”夏油傑笑著回頭。

遠山曉楞了下,下意識在記憶裏搜索著這一塊的知識,而就在他還在思索的時候——

【我想要的,不需要許願。】

蠟燭吹滅。

白發少年在火光滅掉的最後擡起頭來。

一瞬的臉頰被明亮的火光照亮,笑容明亮。

“我想要的,未來會得到的。”

【......】

【嘁。】

坐在少年身側的白發男人換了下交疊的雙腿,動作時搭在少年肩頭的手又下壓了些。帶起不明顯的、在陰影裏更加隱晦的皺褶。

————

去游樂園是打車去的,因為很早前五條悟就炫耀過自己在那個游樂園有的會員卡,所以幾個人沒有特意起早,只有遠山曉看著五條悟手裏的卡莫名感慨道,“原來這個時候就有了啊。”

五條悟原本還明亮的笑意就驟然一沈,不過遠山曉沒有察覺地轉身睡覺去了。

在車上時遠山曉的精神還算好,能撐著頭靠窗聽著五條悟和夏油傑打鬧。

“所以,我說生日就那種布置就很老土啊。”

“不是,我自己生日想有什麽布置也不用悟來評判吧。”

“如果你一定要在下次你的生日聚會上放你所有咒靈的展示錄的話——我猜曉一定不會去參加你的生日的。”

“所以我到時候肯定會把——”

“曉、曉,你說對吧。”

五條悟在夏油傑開口解釋前就打斷道,雖然栓了安全帶,但不知道怎麽做的還是在副駕駛側過了身來,抽手逗弄著後面靠窗的少年,遠山曉有點犯困,被五條悟的手一碰上臉才驚了回來,“怎麽了——”

然後看到五條悟的樣子,“......我應該把我上次抄的交通安全筆記當作給你的生日禮物的。”

“什麽生日禮物?”五條悟還有點好奇,不過還是先轉回了剛才的話題,“曉的話——你生日想怎麽慶祝啊。”

遠山曉張嘴,瞳孔渙散了瞬,他張嘴只是單純吸進了車廂裏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低頭沈吟道,“零點報時、許願、吃蛋糕、去游樂園?”

“為什麽是問句啊!而且這完全照搬我今天的行程吧。”

遠山曉沈默了會,擡頭,“那再加一條不因為在車內危險動作而得到一份交通安全筆記?”

“......你說冷笑話也不好笑。”

“曉之前生日是怎麽過的呢?”

夏油傑適時插話道,

“呃......”

遠山曉一時沒想到繞開話題的話術,所以只是別過了眼看向窗外,“我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麽時候。”

這句話說來有點讓人不相信,所以遠山曉沈眉理了下邏輯,“我身份證是後面買的,因為上面的出生日期是亂填的,所以沒有特意去慶祝生日。”

白房子裏的人是知道他的出生日期的,所以知道他的年齡,但是他沒特意打聽過,只記得自己的年齡——畢竟這個和他的死期密切相關,然後出來後便是通過過年、每過一次新年,大概就知道自己長了一歲。

身邊認識的人的話,只要自己不主動透露生日日期,也不會有人來問這點,也是今天,遠山曉今天才發現夏油傑和五條悟這一問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問自己的生日問題。

只是前面一些前世的經歷不能透露給他們,遠山曉凝眉挑揀了些話去解釋。

夏油傑還保持著微笑的神情,嘴張著,好一會兒都沒合上,側目的時候就恰好對上了同樣側頭望來的五條悟的目光,兩個人目光交換了瞬,等到遠山曉覺得沒必要在這種掃興的話題上停留太久,正擡頭要帶走話題時——

就看到五條悟轉過頭來,

“那就把正月初一那天作為曉的生日可以嗎?”

白發少年笑了笑,“剛好和新年一起慶祝了,而且曉也是打算呆到年後再走的吧,剛好我們還可以再慶祝一次啦。”

遠山曉看著五條悟楞了好一會,

“是要我再買個身份證改出生日期的意思嗎?”

少年摸著下巴低頭沈吟。

五條悟:......

“是打算好好幫你過22歲生日的意思啊。”

“哦,”遠山曉這下get了五條悟的心意,

“是想幫我過人生最後——第一個生日啊。”

遠山曉擡頭看向五條悟笑了笑,

“好貪心,五條君,”

“居然想自己決定我的生日時間啊——”

五條悟一楞,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好像的確無意間決定了個不得了的事情,反應過來後,少年人會有的一些聯想也一起在大腦裏升騰,五條悟在耳朵發燙起來前趕緊側回身抓著耳朵狠狠揉了揉,

“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

“我不喜歡——”

白發少年揉著耳朵的動作一下頓住,如果他腦袋上還有對兔耳的話現在也應該一下耷拉下來了。

“我不喜歡正月初一以外的日期啦。”

然後又明顯地,好像腦袋頂亂蓬蓬的呆毛也豎了起來。

————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在車上的那段對話裏對遠山曉的悲慘過往有所察覺。

而遠山曉也慢慢開始察覺了五條悟和夏油傑察覺他的過往這一點。

五條悟和夏油傑:(愧疚)(同情)

遠山曉——

“可以玩旋轉木馬嗎?”

“哇那種小孩子才玩的東西——”

遠山曉擦著眼角的淚花——睡了一路睡出來的生理淚水,“嗚......我小時候都沒玩過,不過既然五條君不感興趣,那我們去看下一個吧,我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以前也沒玩過也談不上有沒有什麽執念反正以前沒有玩過。”

遠山曉說著就要往前走,然後——

衣擺一下被拉住了。

回頭。

五條悟低頭。

夏油傑推著從五條悟那兒順過去的墨鏡。

“玩。”

三個人分坐三只木馬,遠山曉最先上去在最前,夏油傑在最後拍照好在一天結束後發給硝子,而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前面懶洋洋趴在木馬腦袋上的少年,雖然看著還是懶懶散散的樣子,但是環緊了馬脖子,看起來好像確實——

【高興嗎?】

【......】

【五條老師太大只了,坐在一起有點、】

遠山曉往前再抱緊了些馬脖子,冬日略厚的衣服好像都在擠壓中下陷,緊密到足以傳遞體溫,有點冷,但幸好五條老師沒有和他一樣正坐著前靠,而是側著蹺著腿坐在他身後,不知道是不是要怕掉下去所以一只手環著他的腰,但是遠山曉是真怕他掉下去所以緊緊往前坐著。

【高興嗎?】

白發男人又問了遍。

【......】

遠山曉繃緊身體往前移了些,註意到五條悟跟著靠上來了才松一口氣。

【高興高興。】

好險沒掉下去。

————

後面的項目倒都很正常了,五條悟和夏油傑都以為遠山曉會是怕做過山車以及怕進鬼屋的人。但沒想到遠山曉都拍著胸脯說“可以去”,並在二人猶疑的時候亮著眼表示“很想去”。

等真的排到了游戲項目上去後才發現——

身後的人又不見了。

這人只是人菜癮大。

“過山車剛發動你就跑啊,好在你還知道最後回來,不然被嚇死的就是工作人員了。”

“......那工作人員膽子還需要訓練?”

過山車就坐在遠山曉旁邊被安全扣鎖著眼睜睜看著人消失的夏油傑:......

“哇你這人進鬼屋前還攥著我衣擺說讓我保護你,結果一腳進去剛聽到bgm我衣服差點和你一起沒了。”

“......那五條君衣服質量還需要加強?”

正重新把自己差點被抓破的外套穿回去的五條悟:......

等著幾個人又是拿著棉花糖又是一手蘋果糖還有——

“都說了那個黃油啤酒在ins上一直被避雷你還要買什麽啊——”

遠山曉沈靜地轉向夏油傑的鏡頭,平靜地一舉杯,杯子滿滿當當像是一點沒喝,只有少年嘴唇上一點點濕潤證明著他之前抿了一口然後全吐了。“夏油君請把這個發給硝子小姐吧,我用性命證實過了這個真的不能喝。”

手裏還抱著小黃人聯名爆米花桶的五條悟忍住白眼把一瓶水遞了過去,“就是你不說硝子也知道避雷的啊。”

“笨蛋!”

五條悟把水塞給遠山後就拉著人的手腕往前,“再不排摩天輪就要錯過晚上的煙火表演啦。”

“誒、不是燈光演出嗎?”

“因為快新年了所以加了這一項演出吧。”

跟上來的夏油傑收起相機在身後笑瞇瞇地開口。

“哇啊,不過總感覺三個人坐摩天輪好怪啊!”

笑瞇瞇的夏油傑感覺太陽穴繃緊了一些,“那你是想誰下去成就二人空間嗎?”

遠山曉沒記住過什麽【兩個人坐摩天輪到最高點】會有的浪漫傳說,他只是順著吐槽道,

“說不定有四個人呢。”

“......鬼故事嗎?你現在剛從鬼屋逃出來就不怕鬼故事了?”

五條悟正回頭吐槽,遠山曉的手就穿過了他眼前,

指著前面。

“到我們了。”

————

摩天輪。

其實遠山曉對這種慢慢升上去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只是——往玻璃窗外看一眼又老實地乖乖坐回來了。

夏油傑在低頭調試相機,看起來是打算升到最高點的時候留下那時富有紀念意義的場景,這邊上下輪艙裏玩笑歡樂的聲音都不聽得很清晰,外面煙火的聲音一起熱氣騰騰地,把這些熱鬧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帶著點硝煙的明亮味道,然後——

一下又一下地炸開,在白發少年睜大的、緊緊頂著窗外的藍色眼睛裏濺起漫天華彩。

遠山曉猜測五條悟可能也是在等到他們這一艙升到最高點的時刻,所以眼睛這樣亮亮的、期待地盯著外面。也不太講話了,只是張著嘴,安安靜靜的就能讓人看到他臉上的歡喜。

遠山曉一直覺得,現在的五條悟和他認識的那個五條老師不太一樣,現在的他有些過於明亮,像是毫無陰霾的陽光一樣。

遠山曉本就不太擅長和這類人相處,他們過分灼亮的光芒也會刺得他不舒服,只是——

因為五條悟等會是拍攝的主角,所以夏油傑和遠山曉一起坐在一側,五條悟就在他們的對面。

29歲的、只有遠山曉能夠看到的透明男人也坐在16歲的他身邊。遠山曉望過去的時候,五條老師也在對他微笑。

心裏原本就有點那樣模模糊糊的感覺,兩個五條悟坐在一起時,遠山曉心裏才有了那種清晰的感慨,【都是五條悟啊。】

這樣想著,不知道為什麽又有點傷感。

遠山曉一直理解不了漂亮的東西的浪漫,只是會微微笑著,看到——

“悟,看鏡頭——”

兩雙藍眼都下意識地看過來,

都在一瞬映入了夜色裏漫天的華彩,和華彩中心笑容燦爛的灰綠眼少年。

只是看到,這些東西在這樣的藍色眼睛裏出現的時候,才感覺,

漂亮得真是有意義啊。

遠山曉遞出了藏在空間裏的禮盒。

“這是,生日禮物哦。”

傾身遞過去時,好像更能感受到眼眸明亮的白發少年灼灼的光芒。

遠山曉想人真是很覆雜的,他一邊想讓五條老師就保持著,他認識的那個【五條老師】的樣子就好了。一邊又看著現在屬於【五條老師】過去的少年——這樣明亮的樣子。

按道理應該是討厭的,或者會有一點排斥——和自己喜歡的人太像了所以會不喜歡。

但是,其實好像有一點點可惜。

那麽——明亮的五條老師,到後面纏起了繃帶,戴上了眼罩,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學生身後看著的樣子,沒有傑這樣的朋友,好像也沒有同緯度可以交流的人,明明可以這樣高興的,像五條君這樣有著明亮的表情的,但——雖然是他喜歡的樣子。

但是好像有點可惜。

是自己的【喜歡】更重要呢。還是想讓對方【明亮】更重要呢。

遠山曉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社會化的時間還太短,就是大量吸入世俗小說通俗文學也有點缺乏實踐。

所以,其實一切還是只能依靠直覺。

夏油傑正整理著剛才的照片,在煙火的餘韻裏查看著相機裏閃過的景象,就聽到了遠山曉的聲音,擡頭只看到少年傾身向五條悟,像是半跪著的姿勢一樣。夏油傑想起剛和遠山曉見面時被這人半跪像是求婚一樣的經歷,不由突發牙痛地咬緊後牙,表情一瞬十分失禮,不過過了會反應過來後,看著面前的景象,以為又是遠山曉要玩什麽梗,於是自己先低頭笑了笑,又調校好相機,舉起,對準五條悟那邊——

遠山曉只是送去了禮物,然後又說了兩句話。

“我一直不知道明亮的東西明亮有什麽意義。”

“但是我應該希望,悟你眼裏能夠一直有這樣能夠讓你明亮笑出來的東西——和我。”

奇怪的話。

稍微顯得過分親密的話。

又是為了避免【五條君】和【五條老師】這樣的稱呼狡猾選擇稱呼名字的話。

只是因為少年淺色的睫毛還有些懶倦地垂著,所以不至於讓他面前的少年一下紅透臉然後像炮仗一樣彈開。

“......這是對我說的話嗎?”

“這是對【五條悟】說的。”

遠山曉回答得很快,沒有思考的痕跡,他垂頭開口時有種論證什麽的嚴謹冷靜。“正如每一個我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每一個五條悟都擁有能夠吸引我的地方——”

這裏已經有些聽不懂了,夏油傑想,這兩人又拿到了什麽沒給他看的劇本嗎?

五條悟緊緊盯著身下的少年,白色的眼睫不住顫抖。

“——不過當然有側重啦。”

然後提起的心就這樣隨意地被拋下。

“正月初一,我會記得我的生日的。”

遠山曉擡起了頭來,他一擡頭便感到了鼻腔的熱流,提前擡手攏著還是有血不斷從指縫裏流落。

“......我應該早點走的。”少年瞳孔渙散的一瞬碎碎念了下,在這裏給原本圓滿的一天生日留下裂痕簡直是敗筆。

不過還有兩句要交代的話。在五條悟身後炸開的煙花仿佛一同在他腦袋裏炸開,那些黑色沈塊的東西一下有了過分明亮的裂痕,炸開、然後又蛛網一樣迸裂,要帶著他的意識也一同——

“我很喜歡......這個日子。”

“只是我不喜歡22歲,所以、不用.....給我慶祝了。”

“新年快樂。”

相機的快門在手指失神錯力的一瞬按下。

閃光,焦急伸出的手臂,滴落的鮮血,和白發少年傾身後在他身後乍響的煙花。

都被定格在了2005年12月7日20:59這一刻。

而如遠山曉所說,在正月初一那天,擺好所有布置的夏油傑和五條悟並沒有等來遠山曉。

————

第一次陷入沈睡的遠山曉直到2005年12月15日才醒來。

2005.12.21

遠山曉完成最後的布置。

2005.12.23

遠山曉找到羂索,讓其準備放出其積攢千年的所有咒靈。

2005.12.30

遠山曉找到伏黑甚爾——不知道為什麽是禪院直哉接待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家夥一臉的屈辱,遠山曉只是疑惑看了他一眼,就得到了對方更加三分畏懼四分屈辱三分憎恨的目光,遠山曉樂呵呵地讓五條老師出來看了眼,“居然真的有人眼裏有圓形統計圖誒哈哈哈”,遠山曉笑夠後就讓快要炸開的禪院直哉叫出伏黑甚爾來。

“接任務了哦,甚爾君。”

伏黑甚爾楞了下,還沒從這個稱呼裏反應過來遠山曉就甩了個什麽東西給他,看不見,但是天與咒縛的身體感知到了【有個東西】,於是接住。

“做任務的時候帶著就好了。”遠山曉沒多解釋那個是什麽,只是擦肩而過往室內走時繼續道,“我下次醒來會在明年3月6號。”

“公司——總監部裏的所有古老術式師、詛咒師,所有人員以及咒具的權限向你開放。”

遠山曉繼續往裏走著,伏黑甚爾回頭,他的眼能輕易看出這人的病弱,但是少年虛浮的腳步還是很有節奏地、毫不停頓地走到最裏。

“2006年3月6日,天元與星漿體同化項目正式開始。”

“彼時五條悟和夏油傑二人會擄走星漿體天內理子。”

“我需要你以【維護天元同化正常進行】的名義,對其展開追殺。在追殺任務進程中,上述所有權限將對你開放。”

“在4月5號天元同化正式開始前,我只要看到兩種結局之一——”

遠山曉終於走到了最裏的座位——羂索的人體工學椅,這個腦花還慣會享受的——少年坐下,然後蹬地一晃便轉過身來,灰綠的眼在陰影裏擡起,看向晦暗中如狼一樣繃緊身體的男人。

“五條悟和夏油傑身死。”

“或者你死。”

遠山曉手慢慢擡起,放到桌面上攏起,註意到伏黑甚爾瞇起的眼睛,他微微一笑。

“不用擔心,不論你失敗還是成功,你死後我都會把惠接入高專進行正統的咒術學習的。”

伏黑甚爾:......

“你剛剛只提及了一種結局之後的情況吧。”

“只說了,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遠山曉好像就等著伏黑甚爾拋這個話頭,雙手食指攏扣。

伏黑甚爾:......

已經被宣判死刑的伏黑甚爾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小白臉閉上了嘴。

“那我們的兩位勇士就該打最後的boss了。”

......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2005.12.31

遠山曉在這年最後一天,大雪紛飛的時候陷入沈睡。

和為五條悟慶祝生日時一樣,他需要提前休息來攢足精神,好慶祝最後一次的再會。

而2006.1.1

正月初一,新年首日。

大雪方霽,晴雪暖日。

“你說今天曉會來嗎?”

站在門口的白發少年肩頭落了點雪,他低頭沖戴著手套的手心呵了口氣,“他說過他喜歡這天生日的。”

“嘛,也說過會和我們一起過完新年的啊。”

“如果他沒來呢——”

“那、那早晚會再見的。”

“那,那只是那家夥又犯懶,在哪裏貪睡吧。”

......

千裏之外,此世之外。

在常人不可見的空間裏。

透明的空間外白雪皚皚,冰封萬裏。

這裏並沒有新春的氣氛,沒有煙火滿街,也聽不到煙花燃天時的驚聲。

雖然是新年首日,但是這裏安安靜靜,遠離人煙。

只有一個發絲上還落著雪時間定格沈睡在膝枕上的少年,和一頭雪發垂頭的男人。

男人摸了摸少年鬢間沒有化開的雪粒。

“煙花來了,悟,要許願嗎?”

“來了——那家夥還沒來嗎?可惡,超可惡。”

“好啦好啦,你把給曉的年玉留著吧,先來拍照嗎?”

“今天也是新年誒,也是他的——”

乍放的煙火落不到南極。

【生日快樂。】

這裏只有平緩的極光。

只有漂亮的光芒,和沈睡的少年在那雙藍眼裏流淌。

【生日快樂】五條悟又說了遍,【生日快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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