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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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平靜的一天
當高專眾人聽說五條悟要和遠山曉去【約會】時，第一反應都是——
【這兩人又要去互相折磨了】。
不過高專幾人也很好奇，究竟是誰折磨誰更多一些。
為此真希等人還在私底下偷偷開了一盤賭局。
“既然是悟提出來的果然是有壞點子了吧。”
熊貓爪子拍著籌碼移向了標註【五條悟】的圓框裏。
“鮭魚。”
聽不懂什麽意思，但是狗卷雙手拿著兩個籌碼同時推向了標註【遠山曉】和【五條悟】的圓框裏。
“嘛，我倒不覺得遠山那家夥會吃虧，雖然看著膽小得不行的樣子，但是還蠻有主見的。”
禪院真希說著，把籌碼敲在了【遠山曉】的圓框裏。
剛剛出完任務回來就趕上賭局的乙骨憂太雖然覺得這樣賭註不太好，但是在同學們的催促下還是認真思考著，“如果五條老師準備出去【約會】，【約會】地點是游樂園的話，對於遠山同學應該是劣勢吧。”
在某些方面能夠理解遠山曉這位友人的乙骨憂太扣著下顎思考道，“在這樣的場合遠山同學應該會不自在，尤其是五條老師——”
“嗯？”
乙骨憂太的話一下被門口傳來的熟悉聲音截斷，他楞了下擡頭朝門口望去，而他身後的同級已經趁著這個時候趕緊一卷賭桌收拾藏在背後了。
“在叫我？”
高挑的老師正一只手倚著門框靠著，逆著光，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個高俊帥氣的身影。而直到門外的日光隨著門漸漸合上漸暗。五條悟的模樣才慢慢清晰落在乙骨憂太緊縮的瞳孔裏。
“【尤其是五條老師——】”白發青年念著剛剛乙骨憂太的話，撐直身，手插在兜裏慢慢走來。
“尤其是五條老師——怎樣？”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看著面前黑西裝花襯衫戴著眼罩噴著發膠，精致到了頭發絲可以無縫前去YSL走秀的青年。
有些正式又誇張的造型，感覺真的像秀臺上才會有的穿搭，但是在青年身上只會有【只是衣服而已】的陪襯感，只是把那樣平時隱在咒術師壓抑氣氛之下的帥氣全然光彩照人地顯現出，腰間利落帥氣的走線，解開兩顆扣子露出鎖骨的領口，手背微微繃起一點青筋，白皙的肌膚被袖口寶石袖口的光澤映襯著，此外更不用關註那本就顯眼此時還被造型過的白發、皮鞋敲定落地時的脆音，只是隨意站著就因為出眾身材和身高而顯得讓人有些窒息的氣質。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想了想自己那位友人被高專眾人接濟拼湊出來的全身上下不過5000日元的穿搭、總是有些淩亂擋眼的亂發，無所謂佝著身好像隨時都能隨地大小死的氣質。
乙骨憂太：......
糟糕、
好像感同身受了一點危險。
“如果老師戴的是墨鏡就更好了——”
“誒、誒——戴墨鏡會更好嗎？我還覺得眼罩更——”
“不是。”乙骨憂太平靜地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如果五條悟戴的是墨鏡，遠山曉說不定還能顫著手把五條悟的墨鏡拿過去擋眼——
乙骨憂太平靜地擋住自己快被閃瞎的眼。
心底默默為自己那個膽小無比的友人默哀。
別死——
不是。
加油，遠山。
————
遠山邁出宿舍門看到五條悟的第一刻就想去死。
很難形容他剛剛推開門看到一個好像瓦數爆炸一樣金光閃耀的身影時他是什麽感受——
感覺在這過曝的光彩中，自己皺皺巴巴的襯衫，睡得翹起來壓不下去的亂發，死氣朦朧的臉色，好像都要一下被沖擊得褪色消失了。
遠山曉：......
遠山曉沈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還沾著可樂汙漬的皺皺的襯衫袖口，又看了眼對面青年垂下的、布料平整蘊光的袖口，一顆袖扣好像都比他人生更閃耀。
遠山曉：......
是他穿越了嗎？
那他為什麽沒死。
遠山曉關上了門。
————
“餵——已經九點了吧——說好今天要去游樂園的哦？五條老師可是六點就起床了哦？”
門板一下一下被拍著。遠山曉正背抵著門板，好像門板後是什麽恐怖片裏的洪水猛獸一樣，背脊被一顫一顫的門板帶著顫動。他有些痛苦地佝腰，捂臉痛苦面具。
約定九點出門不就是睡到八點五十九的意思嗎？
總不會有人因為這個六點起床熨了衣服做了造型抓了頭發擦了皮鞋再吃一頓精致的早餐再來找他吧？
六點起床熨衣服擦皮鞋做造型噴發膠並健康地健身鍛煉吃了營養餐路上吃完甜點再來高專的五條悟：“所以——還不出門嗎——”
遠山曉：......
遠山曉痛苦閉眼，呻吟道，“五條老師一定要這樣出門嗎？”
本來就已經很出眾一個帥哥現在更是充滿了那種逼人的現充氣息。遠山曉已經能想象到自己和他走在一起的模樣了。
路人看他，校園恐怖片裏大逃難出來的主角。
路人看身旁的五條悟，《了不起的XXX》裏的主角。
遠山曉有種被別人多看一眼就會死的病，別人的目光好像能在他身上戳一個洞，多戳幾下他就會從紙片人變成空氣人了。
而五條悟看著好像是那種走在路上被長槍短炮對著閃光燈一下不停也能超級適應的人——倒不如說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會有堪比新聞發布會一樣的目光聚集。
“嗯？這有什麽問題嗎？”
好的，知道老師你平時就很帥了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帥了。
好的，不就是和一個走在路上就會像燈泡一樣閃閃發光的大帥哥去游樂園嗎？
五條悟都不尷尬肯定是沖他來的讓他尷尬啊？
他會尷尬嗎？他會緊張嗎？
他的情緒很穩定啊根本沒有一點——
門板後，五條悟看著手裏測量情緒咒力穩定的新咒具。
“......果然會爆表。”
......
“幸好從老橘子那兒搜刮了一百個。”
五條悟看了看毫無動靜的門板，又看了看手中爆表碎掉的測量咒具。
“一百個夠用吧——”
......夠用嗎？
————
“......五條老師稍等一下，我還沒換衣服。等我換好衣服我們就出門吧。”
門後，在長久的靜默後，終於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好消息，聽著少年的語氣還很穩定，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壞消息，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就是大問題了——
五條悟下意識攥緊了手裏的情緒咒力測量咒具——那是一個像溫度計一樣的東西，可以測量附近最近的覆數個生命體的情緒咒力波動。而五條悟只要一直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就可以讓它清楚反應出離自己最近的少年的情緒波動了。
他雖然不理解，但是也隱隱知道少年對於暴露在多人目光下的社恐了。這種恐懼和那些讓他想要遠赴南極的恐懼不同。後者是像針刺之後下意識悚然的神經反射，前者則像是在課堂上被老師喊起來罰站要在同學都坐著聽講的教室裏站一節課——那樣長長久久的精神折磨。
雖然對於一些人來說，可能寧願選擇後者也不願意選擇前者。長痛不如短痛。社死不如去死。
只是從來沒社死過的五條悟覺得前者是個很好的東西，能夠很好地訓練少年咒力穩定控制的能力。
他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把測量咒具給少年看，和少年說只要在去往游樂園後他的情緒穩定值能一直平穩保持在60分以下，他就結束這場【約會】試煉，帶少年回來。
為了不【社死】，少年應該會發動他那在極端情況下總是很有用的潛力來強迫自己控制情緒吧。
五條悟想到這兒笑了下。低頭看著手裏的咒具。
咒具上面顯示的數值在60上下浮動——這是他的情緒數值。
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有點莫名其妙的擔心。
是因為少年剛剛的聲音實在太過正常以至於不正常了嗎？
但是不管怎麽想這個計劃都對他百無一害啊，畢竟社死的只會是社恐的少年。他又完全不社恐，怎麽會——
“吱——”
在五條悟還在思考的時候，門被推開了。由於是向外推開的門，還插著兜在門口等著的五條悟腰往後仰了些讓開，腦袋裏還懶洋洋地繼續著剛才的思考。
所以沒什麽好擔心的嘛。
他又不會——
少年走了出來。
五條悟還保持著剛剛低頭看咒具的姿勢，所以目光是往下的，先看到了少年的皮鞋——看來少年也重視這次【約會】了嗎？終於放棄他那鞋帶打成死結的板鞋了嗎——黑襪子——
嗯？不太對。這個襪子有點薄？
薄薄地包裹著蒼白的皮膚，順著少年的小腿肚往上，隱隱能在黑色後露出一點皮膚的光澤。
要穿這麽長的襪子嗎？是因為穿的短褲嗎？
哦——是短裙啊。
所以——
五條悟：.......
六眼慢了一步，但又很快地反應過來——
所以剛剛的是黑絲啊——
五條悟明白了。
五條悟領悟了。
五條悟終於知道什麽是社死了。
————
“......你一定要這麽穿嗎？”
二十分鐘後，在遠山曉的宿舍門口，重覆了二十分鐘之前的對話。
不僅對話和之前一樣，五條悟的動作也和身旁女裝的少年一樣——
同樣的痛苦捂眼、同樣地滯澀偏頭。
同樣——
引爆了咒力測量計。
遠山曉已經從五條悟那兒知道了咒力測量計的事。聽到測量計爆表碎開的聲音痛苦擰緊的眉還能一展，不由扯著嘴角一笑。“五條老師可是六眼啊——對咒力——對情緒的操控這樣不穩定還怎麽教學生啊——”
五條悟：......
上崗前也沒人告訴他他會有一個自損八百後就一定要殺敵一千的學生啊、
“有沒有可能這是你的情緒波動？”
“沒啊五條老師。”少年的語氣很平靜，就和剛剛在門後說著【請等一下】時一樣平靜，“我的心早就死了還能有什麽情緒波動？”
五條悟：......
你的心死了但是你的身體還會穿女裝來讓我社死——可怕得很！
————
五條悟和遠山曉出門了。
在看到光鮮亮麗但莫名面色如凝的白發青年走出來時，
熊貓：哇哦。
然後伸手準備要賭註。
沒過多久，
白發青年身後走出了位熟悉又陌生的黑發【少女】。
高專眾人：......
真希：哇哦。
然後伸手拍回熊貓的手準備抓籌碼。
狗卷棘往左看了眼面如菜色的五條悟。
往右看了眼神魂盡失的遠山曉。
最終點了點頭，一手一個，拿過了熊貓和真希手上的兩個籌碼。
“鮭魚。”
這是他的勝利！
押五條悟的熊貓：......
熊貓看了眼今天收拾得光彩照人的五條悟。
“......真是攔不住的大少爺啊。”
押遠山曉的真希：......
真希看了眼短裙黑絲秀美文靜的遠山曉。
“......大小姐也攔不住啊。”
旁觀一切的乙骨憂太：......
“......”
“......裏香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現在先別說......”
————
五條悟想，不管怎樣，不路遇熟人就好了。
倒不是說遠山曉的裝扮有多辣眼睛，遠山曉可能是他見過最適合女裝的學生了——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乙骨可能也適合——但是被裏香攔住了。
狗卷倒是被他帶過去穿過真希的校裙然後被真希揍了。但是那個時候還是搞怪居多吧。畢竟高專裏的少年，不管穿著校服時看起來怎樣美少年秀氣的模樣，露出小腿手臂都是有著明顯的清俊的肌肉線條的，能夠很容易看出來男孩子的骨架感和肌肉走勢。
但是遠山曉不是，他身上沒有任何鍛煉的痕跡，只是像在正常人學校裏那種文文弱弱的書呆子學生一樣，手臂小腿都是缺乏鍛煉、缺乏日曬的蒼白孱弱。骨架也小，穿女裝時並沒有很明顯的男孩子的違和感，反而會把他那種內斂文靜的氣質凸顯出來。
像一個文文靜靜的美少女。
一天能夠往返南極10次、一部電影能砸碎四面墻、遇到蟑螂能夠尖叫著橫掃戰場那種、
文文靜靜的——
五條悟狠狠閉上了眼睛。六眼超高的運轉速度讓他腦袋裏一下光怪陸離。一下是身側垂首低頭露出秀美脖頸的【女孩子】，一下是這個【女孩子】一下掀開劉海冷汗涔涔地跪在他面前求他打蟑螂的模樣，一會兒是身側【女孩子】特意做出的輕輕文弱的語氣，一會兒是那堅定鏗鏘的少年聲音。【五條老師，請放我去南極吧】。
這種感覺好像在看雪兔站起來又蹲下站起來又蹲下，一會兒是符合他審美點的可愛模樣一會兒是倒拔垂楊柳準備到南極移栽的模樣。
五條悟：......
五條悟生平第一次如此痛自己的六眼。
不過很快，他就生平第二次痛恨自己的六眼了。
在六眼全知全覺觀測到身側少年變裝後的模樣後引發一系列聯想後——五條悟腦海裏全是站起來的雪兔、拔樹栽花——在南極栽花的黛玉、以及——南北半球的聯想切換。
簡而言之，五條悟的大腦被硬控十秒。
在這十秒裏。
“誒——五條，你怎麽在這兒？”
兩人身前路遇了穿著私服的咒術師。
“嗯？女孩子？你們這是在約會？”
五條悟沒回應，而一旁的遠山曉還牢記著五條悟之前說的【約會】設定。
於是文文靜靜地點了點頭，對著對面曾經被五條悟欺負過的前輩——如今京都校的老師歌姬開口。
“是的，我們在約會。”
想了想補上了自己的身份以免對面誤會。
五條悟回神，正要解釋什麽。身側的少年——或者說【少女】就很快補充道。
“我是五條老師的學生。”
“哢嚓——”
五條悟以為是身上戴的咒力測試計裂開了。
過了會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裂開了。
————
“人渣。”
歌姬銳評。
“居然和女學生約會——超級人渣——”
五條悟：......
五條悟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強止住了歌姬要向京都校所有人群發瓜條的舉動，剛擡頭就又看到了——
“【約會】？”
少年對面站著的人也很熟悉，是他之前離職的學弟，七海建人。
當然，少年說出的話也很熟悉。
“是的。我們在【約會】。”
“我是五條老師的學生。”
五條悟：......
“哢嚓、”
這次是真的咒力測量計裂開了。
————
“你是故意的還是不——”
遠山曉秒接，“不小心的。”
五條悟：......
“回得這麽快一看就是有心的啊！！”
五條悟攥緊拳頭狠狠往少年腦袋上——
然後少年就偏偏在此時精準擡頭，劉海一瞬落在耳後，額頭白皙，眉眼幹凈，灰綠色的眼一瞬長大，略淺的睫毛微顫，反著地鐵燈光瑩亮得像是盈了水的雙眼就映入了五條悟的模樣——和滯在空中的拳頭。
“哦——”【少女】看著五條悟沒落下的拳頭恍然開口。“五條老師不打女孩子啊——真是紳士——”
拳頭落下了。
遠山曉：......
紳士不了一點。
和五條悟拳頭一同交付給遠山曉的，還有由五條悟保存的咒力測量計。
這個測量咒具實際上是為了測量情緒轉化為咒力的穩定性的，雖然五條悟對自己控制情緒與咒力轉換的能力很自信，但是剛剛裂開一半的測量計手上只剩下一個完好的之後，對自己的自信就轉化為對遠山曉的他信力了——
自己一定會因為這個家夥忍不住讓最後一個測量計也裂開的。
為了以防今天整天都忙著破防忘了訓練少年咒力控制的大事——今天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都已經被前輩和後輩用那種目光看過了，絕對不能這樣了還失敗——
於是五條悟把測量計給了少年。“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上面的數字的哦——就算藏起來也看得到哦，所以——”
所以剛剛想把測量計藏進衣服裏遠山曉驚恐，“所以老師的眼睛其實是透視眼我沒穿內——”
五條悟精準捂嘴。“所以你藏起來也沒用，今天只要我看到上面的數值持續10分鐘穩定在60以下我們就迅速結束掉今天的行程——”
少年眨了眨眼，嘴唇艱難地在男人的手心後一動一動，“不是......唔、不是約會嗎？”
五條悟平靜地看過來。
“你們城裏人都把互相折磨叫約會？”
“這麽潮？”
遠山曉：......
不是這是誰提出來的潮人建議的啊。
————
到游樂園後，由於某人能買的vip卡都買了，所以基本沒太排隊就入園了，五條悟看著手機上的優速通，心裏想著可能自己的確很想速通。
入園後的確有不少人看到氣質出眾又過分帥氣而且閃閃發光的他想上來合照搭話要聯系方式——
然後就會看到他身邊的少年——【少女】。
然後就會有那個經典問題。
“這位是......”
“是的，我們在約會，我是五條老師的——”
覆讀機嗎你！！
五條悟狠狠拽著少年的衣領走了。
而在那些他還沒來得及拽住少年衣領的日子裏，為了擺脫【覆讀機】稱號的少年就會——
“是的，我是他還在上學的妹妹。啊？他是做什麽的？愛賭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我和破碎的——啊、對不起，他回來了我先被打一下。”
“是的，我是他的養子——女。想知道他的情史？這麽帥的男人當然已經——啊、對不起，我又要先被打了。稍等。”
“是的，我是——”
上帝。
五條悟這次終於趕上了。
在擺脫了身後一眾求合照的路人後他迅速游魚一樣掠過人群穿到少年身邊，然後驟然俯身一下勾住了少年的脖子，對著對面的女孩笑道。
“是的他是我的魔術助手。”
遠山曉：......
這什麽人設怎麽沒提前給他劇本他不會變魔術啊——
“你知道他最擅長什麽魔術嗎？”
五條悟早就把眼罩換成了墨鏡，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此時墨鏡微微滑落，他臉上因為日曬和擁擠帶著點淺淺的薄汗，被陽光映在那白皙的臉上簡直像在閃閃發光一樣，更別談墨鏡落下後露出的那雙笑光明亮的藍眼。
對面的女孩一下就木了，紅著臉只能順著五條悟的話呆呆搖頭。
五條悟見狀就笑著一個響指。
“那就讓大家來見識見識吧——”
下意識攥住五條悟衣角的遠山曉：......
啊？這麽大聲？所有人都看過來了啊......
有點可怕......
“沒有任何提前準備和道具的臨場魔術表演哦——”
被逐漸圍攏而來的目光鎖定的遠山曉：......
i人是e人的玩具嗎？
是嗎？是的。
遠山曉現在發現五條悟的用心險惡了，在這樣多的普通人看著的情況下他根本沒有辦法在不暴露術式的情況下逃跑。
雖然他已經因為投射過來的過多目光開始喉頭緊澀小腿發軟了。但是——
“表演人員——我最膽大勇敢的學生——”
遠山曉：......
果然，在這兒等他呢。
感覺像在點他嘲諷。
“——3秒內大變活人——”
遠山曉：......
完全就是明目張大地嘲諷他吧！
遠山曉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老師脫下外套一下罩在自己腦袋上——
這個表演道具雖然很貴但是是不是有點不專業。
“三、”
好的，看起來老師樂在其中。
“二、”
不是為什麽要這麽對他他做錯了什麽嗎——可惡啊啊啊、
“一——”
“見證奇跡——”
魔術成功。
活人消失。
————
雖然遠山曉很想就自己站在原地然後五條悟魔術失敗，但是在那種被那麽多人圍觀看著還在低聲討論的情況下——五條悟猜的對，他的確只能堅持三秒。
然後在一分鐘後還要在自己老師做著手勢使著眼神暗示【快回來讓我完成把活人變回來這個步驟，你想讓你的老師丟人嗎——誒真狠心。】
遠山曉：......
所以他是怎麽在這戴著墨鏡的臉上讀出完整的一句話的、
遠山曉在五條悟打了兩個響指，做了三次目光暗示，最後在一次青年用咒力在空中畫出蟑螂模樣後迅速回到了西裝之下。一下被掀開——
遠山曉聽到一眾吸氣的聲音。
魔術成功。
死人歸來。
————
“好好好，不錯，剛剛變魔術的時候曉的數值都控制在60分以下了誒。”
魔術結束，他的e人老師將其美名為一場優秀的臨場測試發揮——然後還是看在少年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的模樣下把人攬到了人少的郊外再開口。
遠山曉：。
遠山曉想五條悟真會說話，明明是數值一直維持在0，也能表述為都在60之下。
0是測量計的下限，不是他的。
“嘛嘛，現在情緒很穩定嘛曉——”
青年似乎隱隱知道剛剛做的對這位本就社恐的學生有點過了，於是攬著少年肩膀又重重拍了拍試圖安慰。
少年有些無奈地壓了下眉，“不要把我看作那種情緒超級不穩定的小孩子啦。我平時只是不會刻意控制那些情緒，除了無法控制的畏懼心理，其他時候我都是可以好好用理智控制情緒的。”
少年似乎也想緩和下氣氛，開了個玩笑，“認真起來的我可是情緒超級穩定非常——”
“砰、”
少年手中的測量計一下爆開。
......
驟然破空尖鳴的子彈聲似乎帶著他的耳朵也有些耳鳴。
少年緊縮近乎豎直的瞳孔滯了兩秒才側移望向五條悟耳側。
剛剛破空而來的子彈聲和測量計瞬間炸開的聲音重在了一起。此刻看著就被無下限擋著，抵在五條悟太陽穴兩厘米處的子彈。那下意識追來的空間刃慢了一拍才把子彈切開，然後一下——
子彈四分五裂的外殼劃過少年緊縮的瞳孔，好像那尖銳的裂口真切割到了他的眼球一樣，引起少年眉眼莫名痛苦的痙攣。
碎片清脆落地。
“啪、”
停滯的時間與空間此時才好像一瞬開始流動。
五條悟全程看都沒看身側的動靜。只是一下一下拍著少年的肩膀帶著少年身體也一抖一抖的。
“嘛嘛，應該是老橘子那兒雇來的人吧，他們慣用這種垃圾來惡心人，用普通人殺手的話，因為其【普通人】的身份總有很多不好出手的地方——真——”
五條悟的聲音像在水下傳出的一樣，聲音鼓動著水浪一下一下往遠山曉耳道湧，但是他聽得有些失真。只能感到胸口很窒息。
五條悟露出了個惡心的表情，正誇張地扇著風要說什麽，又註意到少年已經好一會兒沒開口說話了，不由神色又沈下來。“......曉，怎麽了？”
遠山曉手裏還攥著測量計一瞬炸開的碎片，他沒有五條悟的無下限，也沒用空間隔開，咒具的碎片就隨著下意識的緊攥割破皮膚嵌入肉裏，血液瞬間從手心一點一點流下。
遠山曉原本想說的是，五條悟其實一直低估了他的理智。
他在不恐懼時其實是能用理智控制好其他情緒的。
但是。
“沒事哦，老師。”遠山曉深深吸了口氣，感到胸腔有些疼痛。他擡起頭來笑了笑。沒有流血的空手捂著胸口拍了拍。“只是剛剛一下被子彈的聲音嚇到了，還沒緩過來。”
五條悟看了眼少年還在流血的手心，蹙了下眉。又看向少年——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
少年淺色的瞳色好像深了些？
深綠的顏色，黑色的瞳孔豎直。
平靜一天的心底響起熟悉的聲音。
【恐懼值1%】
————
讓普通人殺手來攻擊一個身在明處的、被諸方目光關註的咒術師的確是很好的計劃。
攻擊不成還可以騷擾。總之一個特級咒術師去處理對付一個普通人實在太掉價，還有違反咒術師條例的風險。
而普通人嘛，想要隱藏在更多的普通人中讓咒術師畏手畏腳也是很容易的。而且普通人也有著自己的普通社會的社會關系網絡，這裏解決了一個，反而會引來其親朋好友悲痛的覆仇。你可是咒術師，應該保護普通人，怎麽能對他們下手。
更何況他們根本沒做什麽，只是狙擊而已。五條悟會因為被換了的咒力子彈的狙擊就死掉嗎？根本不會。所以只是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但是——
“很可怕啊......先生。”
少年提著一個男人的衣領，本就深沈的瞳色在漆黑的夜色裏更顯得好像一雙眼都只剩眼黑了一樣可怖。遠山曉四處看了眼，很快大腦就計算出了合適的狙擊地點，提著手上的人瞬移了過去。
等到站定後，那個被他抓著後領的普通人殺手一下就軟跪在了地上。
遠山曉不明白他為什麽跪下，但是很害怕等會他開槍也手抖。
於是忍不住也焦慮得聲音有些發顫。“先生......我不會狙擊的，如果等下你射擊不能達到早上狙擊我老師的那種水平的話，我就只能......唉，我也不知道怎麽做，有點害怕......應該給你換一雙手嗎？還是看看把槍安在斷臂上呢.....應該怎麽做才行......”
然後遠山曉看著那個狙擊手自己又顫抖著爬起來架好了槍，努力穩住手的模樣，雖然不明白但是還是真切地松了口氣，他剛剛胸腔都好像因為焦慮擰緊了一樣。
遠山曉把槍匣裏的子彈拆出，一顆一顆又放進空間裏。
子彈便就此消失。
遠山曉再一邊把這些包裝進空間的子彈笨拙地一顆顆裝回去，一邊碎碎念解釋著。
“先生，別擔心，你只需要對準那些老——老橘子先生的腦袋射擊就可以了。”
“不用考慮普通的子彈能不能射穿咒術師的大腦。”
“因為我的空間可以穿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包括幾顆愚蠢得實在令人恐懼的大腦。”
“嗯.....嗯，包上了我空間的子彈也可以做到這件事啦。”
“所以，你只需要射擊，然後被我空間裹著的子彈穿過他們的大腦，然後我再讓空間【隱沒】消失，之後用一點從那個縫合線腦袋先生身上學到的辦法消除咒力殘穢。”
“最後再由【因為沒談攏酬勞所以反水，不知道怎麽的居然真的用子彈殺死了高層咒術師】的你來完成最後的流程可以嗎？”
遠山曉裝完了最後的子彈，蒼白的手慢慢靠近，在交過彈匣時按住了身旁男人一直顫抖的手。
“先生，請便。你做完後，我會給你我最想要的東西的。所以不用害怕。”
遠山曉的手也在抖。甚至手心還全是冷汗。
他聽著槍聲、聞到火藥的氣味、空氣好像也在隨著乍響的槍聲顫動。
他在夜色裏渾身顫抖。
因為那離五條悟太陽穴還有兩厘米的子彈而渾身顫抖。
完全無法想象，這個世界，連五條悟都不在了，他該怎麽辦。
......五條悟。
說到活著，他能夠想到的庇護所。
說到死亡，他唯一能夠想到的鑰匙。
遠山曉蒼白擡頭，看著夜色裏炸開的血花。
聽到逐漸平息的恐懼值警報。這才忍不住安心笑開。
他說，“先生，你別害怕。”
“因為最恐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死的只是你們。
“我老師還在。”
“這就......”
“不那麽恐怖了吧......”
【恐懼值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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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高專眾人聽說五條悟要和遠山曉去【約會】時，第一反應都是——
【這兩人又要去互相折磨了】。
不過高專幾人也很好奇，究竟是誰折磨誰更多一些。
為此真希等人還在私底下偷偷開了一盤賭局。
“既然是悟提出來的果然是有壞點子了吧。”
熊貓爪子拍著籌碼移向了標註【五條悟】的圓框裏。
“鮭魚。”
聽不懂什麽意思，但是狗卷雙手拿著兩個籌碼同時推向了標註【遠山曉】和【五條悟】的圓框裏。
“嘛，我倒不覺得遠山那家夥會吃虧，雖然看著膽小得不行的樣子，但是還蠻有主見的。”
禪院真希說著，把籌碼敲在了【遠山曉】的圓框裏。
剛剛出完任務回來就趕上賭局的乙骨憂太雖然覺得這樣賭註不太好，但是在同學們的催促下還是認真思考著，“如果五條老師準備出去【約會】，【約會】地點是游樂園的話，對於遠山同學應該是劣勢吧。”
在某些方面能夠理解遠山曉這位友人的乙骨憂太扣著下顎思考道，“在這樣的場合遠山同學應該會不自在，尤其是五條老師——”
“嗯？”
乙骨憂太的話一下被門口傳來的熟悉聲音截斷，他楞了下擡頭朝門口望去，而他身後的同級已經趁著這個時候趕緊一卷賭桌收拾藏在背後了。
“在叫我？”
高挑的老師正一只手倚著門框靠著，逆著光，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個高俊帥氣的身影。而直到門外的日光隨著門漸漸合上漸暗。五條悟的模樣才慢慢清晰落在乙骨憂太緊縮的瞳孔裏。
“【尤其是五條老師——】”白發青年念著剛剛乙骨憂太的話，撐直身，手插在兜裏慢慢走來。
“尤其是五條老師——怎樣？”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看著面前黑西裝花襯衫戴著眼罩噴著發膠，精致到了頭發絲可以無縫前去YSL走秀的青年。
有些正式又誇張的造型，感覺真的像秀臺上才會有的穿搭，但是在青年身上只會有【只是衣服而已】的陪襯感，只是把那樣平時隱在咒術師壓抑氣氛之下的帥氣全然光彩照人地顯現出，腰間利落帥氣的走線，解開兩顆扣子露出鎖骨的領口，手背微微繃起一點青筋，白皙的肌膚被袖口寶石袖口的光澤映襯著，此外更不用關註那本就顯眼此時還被造型過的白發、皮鞋敲定落地時的脆音，只是隨意站著就因為出眾身材和身高而顯得讓人有些窒息的氣質。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想了想自己那位友人被高專眾人接濟拼湊出來的全身上下不過5000日元的穿搭、總是有些淩亂擋眼的亂發，無所謂佝著身好像隨時都能隨地大小死的氣質。
乙骨憂太：......
糟糕、
好像感同身受了一點危險。
“如果老師戴的是墨鏡就更好了——”
“誒、誒——戴墨鏡會更好嗎？我還覺得眼罩更——”
“不是。”乙骨憂太平靜地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如果五條悟戴的是墨鏡，遠山曉說不定還能顫著手把五條悟的墨鏡拿過去擋眼——
乙骨憂太平靜地擋住自己快被閃瞎的眼。
心底默默為自己那個膽小無比的友人默哀。
別死——
不是。
加油，遠山。
————
遠山邁出宿舍門看到五條悟的第一刻就想去死。
很難形容他剛剛推開門看到一個好像瓦數爆炸一樣金光閃耀的身影時他是什麽感受——
感覺在這過曝的光彩中，自己皺皺巴巴的襯衫，睡得翹起來壓不下去的亂發，死氣朦朧的臉色，好像都要一下被沖擊得褪色消失了。
遠山曉：......
遠山曉沈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還沾著可樂汙漬的皺皺的襯衫袖口，又看了眼對面青年垂下的、布料平整蘊光的袖口，一顆袖扣好像都比他人生更閃耀。
遠山曉：......
是他穿越了嗎？
那他為什麽沒死。
遠山曉關上了門。
————
“餵——已經九點了吧——說好今天要去游樂園的哦？五條老師可是六點就起床了哦？”
門板一下一下被拍著。遠山曉正背抵著門板，好像門板後是什麽恐怖片裏的洪水猛獸一樣，背脊被一顫一顫的門板帶著顫動。他有些痛苦地佝腰，捂臉痛苦面具。
約定九點出門不就是睡到八點五十九的意思嗎？
總不會有人因為這個六點起床熨了衣服做了造型抓了頭發擦了皮鞋再吃一頓精致的早餐再來找他吧？
六點起床熨衣服擦皮鞋做造型噴發膠並健康地健身鍛煉吃了營養餐路上吃完甜點再來高專的五條悟：“所以——還不出門嗎——”
遠山曉：......
遠山曉痛苦閉眼，呻吟道，“五條老師一定要這樣出門嗎？”
本來就已經很出眾一個帥哥現在更是充滿了那種逼人的現充氣息。遠山曉已經能想象到自己和他走在一起的模樣了。
路人看他，校園恐怖片裏大逃難出來的主角。
路人看身旁的五條悟，《了不起的XXX》裏的主角。
遠山曉有種被別人多看一眼就會死的病，別人的目光好像能在他身上戳一個洞，多戳幾下他就會從紙片人變成空氣人了。
而五條悟看著好像是那種走在路上被長槍短炮對著閃光燈一下不停也能超級適應的人——倒不如說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會有堪比新聞發布會一樣的目光聚集。
“嗯？這有什麽問題嗎？”
好的，知道老師你平時就很帥了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帥了。
好的，不就是和一個走在路上就會像燈泡一樣閃閃發光的大帥哥去游樂園嗎？
五條悟都不尷尬肯定是沖他來的讓他尷尬啊？
他會尷尬嗎？他會緊張嗎？
他的情緒很穩定啊根本沒有一點——
門板後，五條悟看著手裏測量情緒咒力穩定的新咒具。
“......果然會爆表。”
......
“幸好從老橘子那兒搜刮了一百個。”
五條悟看了看毫無動靜的門板，又看了看手中爆表碎掉的測量咒具。
“一百個夠用吧——”
......夠用嗎？
————
“......五條老師稍等一下，我還沒換衣服。等我換好衣服我們就出門吧。”
門後，在長久的靜默後，終於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好消息，聽著少年的語氣還很穩定，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壞消息，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就是大問題了——
五條悟下意識攥緊了手裏的情緒咒力測量咒具——那是一個像溫度計一樣的東西，可以測量附近最近的覆數個生命體的情緒咒力波動。而五條悟只要一直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就可以讓它清楚反應出離自己最近的少年的情緒波動了。
他雖然不理解，但是也隱隱知道少年對於暴露在多人目光下的社恐了。這種恐懼和那些讓他想要遠赴南極的恐懼不同。後者是像針刺之後下意識悚然的神經反射，前者則像是在課堂上被老師喊起來罰站要在同學都坐著聽講的教室裏站一節課——那樣長長久久的精神折磨。
雖然對於一些人來說，可能寧願選擇後者也不願意選擇前者。長痛不如短痛。社死不如去死。
只是從來沒社死過的五條悟覺得前者是個很好的東西，能夠很好地訓練少年咒力穩定控制的能力。
他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把測量咒具給少年看，和少年說只要在去往游樂園後他的情緒穩定值能一直平穩保持在60分以下，他就結束這場【約會】試煉，帶少年回來。
為了不【社死】，少年應該會發動他那在極端情況下總是很有用的潛力來強迫自己控制情緒吧。
五條悟想到這兒笑了下。低頭看著手裏的咒具。
咒具上面顯示的數值在60上下浮動——這是他的情緒數值。
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有點莫名其妙的擔心。
是因為少年剛剛的聲音實在太過正常以至於不正常了嗎？
但是不管怎麽想這個計劃都對他百無一害啊，畢竟社死的只會是社恐的少年。他又完全不社恐，怎麽會——
“吱——”
在五條悟還在思考的時候，門被推開了。由於是向外推開的門，還插著兜在門口等著的五條悟腰往後仰了些讓開，腦袋裏還懶洋洋地繼續著剛才的思考。
所以沒什麽好擔心的嘛。
他又不會——
少年走了出來。
五條悟還保持著剛剛低頭看咒具的姿勢，所以目光是往下的，先看到了少年的皮鞋——看來少年也重視這次【約會】了嗎？終於放棄他那鞋帶打成死結的板鞋了嗎——黑襪子——
嗯？不太對。這個襪子有點薄？
薄薄地包裹著蒼白的皮膚，順著少年的小腿肚往上，隱隱能在黑色後露出一點皮膚的光澤。
要穿這麽長的襪子嗎？是因為穿的短褲嗎？
哦——是短裙啊。
所以——
五條悟：.......
六眼慢了一步，但又很快地反應過來——
所以剛剛的是黑絲啊——
五條悟明白了。
五條悟領悟了。
五條悟終於知道什麽是社死了。
————
“......你一定要這麽穿嗎？”
二十分鐘後，在遠山曉的宿舍門口，重覆了二十分鐘之前的對話。
不僅對話和之前一樣，五條悟的動作也和身旁女裝的少年一樣——
同樣的痛苦捂眼、同樣地滯澀偏頭。
同樣——
引爆了咒力測量計。
遠山曉已經從五條悟那兒知道了咒力測量計的事。聽到測量計爆表碎開的聲音痛苦擰緊的眉還能一展，不由扯著嘴角一笑。“五條老師可是六眼啊——對咒力——對情緒的操控這樣不穩定還怎麽教學生啊——”
五條悟：......
上崗前也沒人告訴他他會有一個自損八百後就一定要殺敵一千的學生啊、
“有沒有可能這是你的情緒波動？”
“沒啊五條老師。”少年的語氣很平靜，就和剛剛在門後說著【請等一下】時一樣平靜，“我的心早就死了還能有什麽情緒波動？”
五條悟：......
你的心死了但是你的身體還會穿女裝來讓我社死——可怕得很！
————
五條悟和遠山曉出門了。
在看到光鮮亮麗但莫名面色如凝的白發青年走出來時，
熊貓：哇哦。
然後伸手準備要賭註。
沒過多久，
白發青年身後走出了位熟悉又陌生的黑發【少女】。
高專眾人：......
真希：哇哦。
然後伸手拍回熊貓的手準備抓籌碼。
狗卷棘往左看了眼面如菜色的五條悟。
往右看了眼神魂盡失的遠山曉。
最終點了點頭，一手一個，拿過了熊貓和真希手上的兩個籌碼。
“鮭魚。”
這是他的勝利！
押五條悟的熊貓：......
熊貓看了眼今天收拾得光彩照人的五條悟。
“......真是攔不住的大少爺啊。”
押遠山曉的真希：......
真希看了眼短裙黑絲秀美文靜的遠山曉。
“......大小姐也攔不住啊。”
旁觀一切的乙骨憂太：......
“......”
“......裏香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現在先別說......”
————
五條悟想，不管怎樣，不路遇熟人就好了。
倒不是說遠山曉的裝扮有多辣眼睛，遠山曉可能是他見過最適合女裝的學生了——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乙骨可能也適合——但是被裏香攔住了。
狗卷倒是被他帶過去穿過真希的校裙然後被真希揍了。但是那個時候還是搞怪居多吧。畢竟高專裏的少年，不管穿著校服時看起來怎樣美少年秀氣的模樣，露出小腿手臂都是有著明顯的清俊的肌肉線條的，能夠很容易看出來男孩子的骨架感和肌肉走勢。
但是遠山曉不是，他身上沒有任何鍛煉的痕跡，只是像在正常人學校裏那種文文弱弱的書呆子學生一樣，手臂小腿都是缺乏鍛煉、缺乏日曬的蒼白孱弱。骨架也小，穿女裝時並沒有很明顯的男孩子的違和感，反而會把他那種內斂文靜的氣質凸顯出來。
像一個文文靜靜的美少女。
一天能夠往返南極10次、一部電影能砸碎四面墻、遇到蟑螂能夠尖叫著橫掃戰場那種、
文文靜靜的——
五條悟狠狠閉上了眼睛。六眼超高的運轉速度讓他腦袋裏一下光怪陸離。一下是身側垂首低頭露出秀美脖頸的【女孩子】，一下是這個【女孩子】一下掀開劉海冷汗涔涔地跪在他面前求他打蟑螂的模樣，一會兒是身側【女孩子】特意做出的輕輕文弱的語氣，一會兒是那堅定鏗鏘的少年聲音。【五條老師，請放我去南極吧】。
這種感覺好像在看雪兔站起來又蹲下站起來又蹲下，一會兒是符合他審美點的可愛模樣一會兒是倒拔垂楊柳準備到南極移栽的模樣。
五條悟：......
五條悟生平第一次如此痛自己的六眼。
不過很快，他就生平第二次痛恨自己的六眼了。
在六眼全知全覺觀測到身側少年變裝後的模樣後引發一系列聯想後——五條悟腦海裏全是站起來的雪兔、拔樹栽花——在南極栽花的黛玉、以及——南北半球的聯想切換。
簡而言之，五條悟的大腦被硬控十秒。
在這十秒裏。
“誒——五條，你怎麽在這兒？”
兩人身前路遇了穿著私服的咒術師。
“嗯？女孩子？你們這是在約會？”
五條悟沒回應，而一旁的遠山曉還牢記著五條悟之前說的【約會】設定。
於是文文靜靜地點了點頭，對著對面曾經被五條悟欺負過的前輩——如今京都校的老師歌姬開口。
“是的，我們在約會。”
想了想補上了自己的身份以免對面誤會。
五條悟回神，正要解釋什麽。身側的少年——或者說【少女】就很快補充道。
“我是五條老師的學生。”
“哢嚓——”
五條悟以為是身上戴的咒力測試計裂開了。
過了會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裂開了。
————
“人渣。”
歌姬銳評。
“居然和女學生約會——超級人渣——”
五條悟：......
五條悟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強止住了歌姬要向京都校所有人群發瓜條的舉動，剛擡頭就又看到了——
“【約會】？”
少年對面站著的人也很熟悉，是他之前離職的學弟，七海建人。
當然，少年說出的話也很熟悉。
“是的。我們在【約會】。”
“我是五條老師的學生。”
五條悟：......
“哢嚓、”
這次是真的咒力測量計裂開了。
————
“你是故意的還是不——”
遠山曉秒接，“不小心的。”
五條悟：......
“回得這麽快一看就是有心的啊！！”
五條悟攥緊拳頭狠狠往少年腦袋上——
然後少年就偏偏在此時精準擡頭，劉海一瞬落在耳後，額頭白皙，眉眼幹凈，灰綠色的眼一瞬長大，略淺的睫毛微顫，反著地鐵燈光瑩亮得像是盈了水的雙眼就映入了五條悟的模樣——和滯在空中的拳頭。
“哦——”【少女】看著五條悟沒落下的拳頭恍然開口。“五條老師不打女孩子啊——真是紳士——”
拳頭落下了。
遠山曉：......
紳士不了一點。
和五條悟拳頭一同交付給遠山曉的，還有由五條悟保存的咒力測量計。
這個測量咒具實際上是為了測量情緒轉化為咒力的穩定性的，雖然五條悟對自己控制情緒與咒力轉換的能力很自信，但是剛剛裂開一半的測量計手上只剩下一個完好的之後，對自己的自信就轉化為對遠山曉的他信力了——
自己一定會因為這個家夥忍不住讓最後一個測量計也裂開的。
為了以防今天整天都忙著破防忘了訓練少年咒力控制的大事——今天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都已經被前輩和後輩用那種目光看過了，絕對不能這樣了還失敗——
於是五條悟把測量計給了少年。“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上面的數字的哦——就算藏起來也看得到哦，所以——”
所以剛剛想把測量計藏進衣服裏遠山曉驚恐，“所以老師的眼睛其實是透視眼我沒穿內——”
五條悟精準捂嘴。“所以你藏起來也沒用，今天只要我看到上面的數值持續10分鐘穩定在60以下我們就迅速結束掉今天的行程——”
少年眨了眨眼，嘴唇艱難地在男人的手心後一動一動，“不是......唔、不是約會嗎？”
五條悟平靜地看過來。
“你們城裏人都把互相折磨叫約會？”
“這麽潮？”
遠山曉：......
不是這是誰提出來的潮人建議的啊。
————
到游樂園後，由於某人能買的vip卡都買了，所以基本沒太排隊就入園了，五條悟看著手機上的優速通，心裏想著可能自己的確很想速通。
入園後的確有不少人看到氣質出眾又過分帥氣而且閃閃發光的他想上來合照搭話要聯系方式——
然後就會看到他身邊的少年——【少女】。
然後就會有那個經典問題。
“這位是......”
“是的，我們在約會，我是五條老師的——”
覆讀機嗎你！！
五條悟狠狠拽著少年的衣領走了。
而在那些他還沒來得及拽住少年衣領的日子裏，為了擺脫【覆讀機】稱號的少年就會——
“是的，我是他還在上學的妹妹。啊？他是做什麽的？愛賭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我和破碎的——啊、對不起，他回來了我先被打一下。”
“是的，我是他的養子——女。想知道他的情史？這麽帥的男人當然已經——啊、對不起，我又要先被打了。稍等。”
“是的，我是——”
上帝。
五條悟這次終於趕上了。
在擺脫了身後一眾求合照的路人後他迅速游魚一樣掠過人群穿到少年身邊，然後驟然俯身一下勾住了少年的脖子，對著對面的女孩笑道。
“是的他是我的魔術助手。”
遠山曉：......
這什麽人設怎麽沒提前給他劇本他不會變魔術啊——
“你知道他最擅長什麽魔術嗎？”
五條悟早就把眼罩換成了墨鏡，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此時墨鏡微微滑落，他臉上因為日曬和擁擠帶著點淺淺的薄汗，被陽光映在那白皙的臉上簡直像在閃閃發光一樣，更別談墨鏡落下後露出的那雙笑光明亮的藍眼。
對面的女孩一下就木了，紅著臉只能順著五條悟的話呆呆搖頭。
五條悟見狀就笑著一個響指。
“那就讓大家來見識見識吧——”
下意識攥住五條悟衣角的遠山曉：......
啊？這麽大聲？所有人都看過來了啊......
有點可怕......
“沒有任何提前準備和道具的臨場魔術表演哦——”
被逐漸圍攏而來的目光鎖定的遠山曉：......
i人是e人的玩具嗎？
是嗎？是的。
遠山曉現在發現五條悟的用心險惡了，在這樣多的普通人看著的情況下他根本沒有辦法在不暴露術式的情況下逃跑。
雖然他已經因為投射過來的過多目光開始喉頭緊澀小腿發軟了。但是——
“表演人員——我最膽大勇敢的學生——”
遠山曉：......
果然，在這兒等他呢。
感覺像在點他嘲諷。
“——3秒內大變活人——”
遠山曉：......
完全就是明目張大地嘲諷他吧！
遠山曉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老師脫下外套一下罩在自己腦袋上——
這個表演道具雖然很貴但是是不是有點不專業。
“三、”
好的，看起來老師樂在其中。
“二、”
不是為什麽要這麽對他他做錯了什麽嗎——可惡啊啊啊、
“一——”
“見證奇跡——”
魔術成功。
活人消失。
————
雖然遠山曉很想就自己站在原地然後五條悟魔術失敗，但是在那種被那麽多人圍觀看著還在低聲討論的情況下——五條悟猜的對，他的確只能堅持三秒。
然後在一分鐘後還要在自己老師做著手勢使著眼神暗示【快回來讓我完成把活人變回來這個步驟，你想讓你的老師丟人嗎——誒真狠心。】
遠山曉：......
所以他是怎麽在這戴著墨鏡的臉上讀出完整的一句話的、
遠山曉在五條悟打了兩個響指，做了三次目光暗示，最後在一次青年用咒力在空中畫出蟑螂模樣後迅速回到了西裝之下。一下被掀開——
遠山曉聽到一眾吸氣的聲音。
魔術成功。
死人歸來。
————
“好好好，不錯，剛剛變魔術的時候曉的數值都控制在60分以下了誒。”
魔術結束，他的e人老師將其美名為一場優秀的臨場測試發揮——然後還是看在少年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的模樣下把人攬到了人少的郊外再開口。
遠山曉：。
遠山曉想五條悟真會說話，明明是數值一直維持在0，也能表述為都在60之下。
0是測量計的下限，不是他的。
“嘛嘛，現在情緒很穩定嘛曉——”
青年似乎隱隱知道剛剛做的對這位本就社恐的學生有點過了，於是攬著少年肩膀又重重拍了拍試圖安慰。
少年有些無奈地壓了下眉，“不要把我看作那種情緒超級不穩定的小孩子啦。我平時只是不會刻意控制那些情緒，除了無法控制的畏懼心理，其他時候我都是可以好好用理智控制情緒的。”
少年似乎也想緩和下氣氛，開了個玩笑，“認真起來的我可是情緒超級穩定非常——”
“砰、”
少年手中的測量計一下爆開。
......
驟然破空尖鳴的子彈聲似乎帶著他的耳朵也有些耳鳴。
少年緊縮近乎豎直的瞳孔滯了兩秒才側移望向五條悟耳側。
剛剛破空而來的子彈聲和測量計瞬間炸開的聲音重在了一起。此刻看著就被無下限擋著，抵在五條悟太陽穴兩厘米處的子彈。那下意識追來的空間刃慢了一拍才把子彈切開，然後一下——
子彈四分五裂的外殼劃過少年緊縮的瞳孔，好像那尖銳的裂口真切割到了他的眼球一樣，引起少年眉眼莫名痛苦的痙攣。
碎片清脆落地。
“啪、”
停滯的時間與空間此時才好像一瞬開始流動。
五條悟全程看都沒看身側的動靜。只是一下一下拍著少年的肩膀帶著少年身體也一抖一抖的。
“嘛嘛，應該是老橘子那兒雇來的人吧，他們慣用這種垃圾來惡心人，用普通人殺手的話，因為其【普通人】的身份總有很多不好出手的地方——真——”
五條悟的聲音像在水下傳出的一樣，聲音鼓動著水浪一下一下往遠山曉耳道湧，但是他聽得有些失真。只能感到胸口很窒息。
五條悟露出了個惡心的表情，正誇張地扇著風要說什麽，又註意到少年已經好一會兒沒開口說話了，不由神色又沈下來。“......曉，怎麽了？”
遠山曉手裏還攥著測量計一瞬炸開的碎片，他沒有五條悟的無下限，也沒用空間隔開，咒具的碎片就隨著下意識的緊攥割破皮膚嵌入肉裏，血液瞬間從手心一點一點流下。
遠山曉原本想說的是，五條悟其實一直低估了他的理智。
他在不恐懼時其實是能用理智控制好其他情緒的。
但是。
“沒事哦，老師。”遠山曉深深吸了口氣，感到胸腔有些疼痛。他擡起頭來笑了笑。沒有流血的空手捂著胸口拍了拍。“只是剛剛一下被子彈的聲音嚇到了，還沒緩過來。”
五條悟看了眼少年還在流血的手心，蹙了下眉。又看向少年——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
少年淺色的瞳色好像深了些？
深綠的顏色，黑色的瞳孔豎直。
平靜一天的心底響起熟悉的聲音。
【恐懼值1%】
————
讓普通人殺手來攻擊一個身在明處的、被諸方目光關註的咒術師的確是很好的計劃。
攻擊不成還可以騷擾。總之一個特級咒術師去處理對付一個普通人實在太掉價，還有違反咒術師條例的風險。
而普通人嘛，想要隱藏在更多的普通人中讓咒術師畏手畏腳也是很容易的。而且普通人也有著自己的普通社會的社會關系網絡，這裏解決了一個，反而會引來其親朋好友悲痛的覆仇。你可是咒術師，應該保護普通人，怎麽能對他們下手。
更何況他們根本沒做什麽，只是狙擊而已。五條悟會因為被換了的咒力子彈的狙擊就死掉嗎？根本不會。所以只是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但是——
“很可怕啊......先生。”
少年提著一個男人的衣領，本就深沈的瞳色在漆黑的夜色裏更顯得好像一雙眼都只剩眼黑了一樣可怖。遠山曉四處看了眼，很快大腦就計算出了合適的狙擊地點，提著手上的人瞬移了過去。
等到站定後，那個被他抓著後領的普通人殺手一下就軟跪在了地上。
遠山曉不明白他為什麽跪下，但是很害怕等會他開槍也手抖。
於是忍不住也焦慮得聲音有些發顫。“先生......我不會狙擊的，如果等下你射擊不能達到早上狙擊我老師的那種水平的話，我就只能......唉，我也不知道怎麽做，有點害怕......應該給你換一雙手嗎？還是看看把槍安在斷臂上呢.....應該怎麽做才行......”
然後遠山曉看著那個狙擊手自己又顫抖著爬起來架好了槍，努力穩住手的模樣，雖然不明白但是還是真切地松了口氣，他剛剛胸腔都好像因為焦慮擰緊了一樣。
遠山曉把槍匣裏的子彈拆出，一顆一顆又放進空間裏。
子彈便就此消失。
遠山曉再一邊把這些包裝進空間的子彈笨拙地一顆顆裝回去，一邊碎碎念解釋著。
“先生，別擔心，你只需要對準那些老——老橘子先生的腦袋射擊就可以了。”
“不用考慮普通的子彈能不能射穿咒術師的大腦。”
“因為我的空間可以穿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包括幾顆愚蠢得實在令人恐懼的大腦。”
“嗯.....嗯，包上了我空間的子彈也可以做到這件事啦。”
“所以，你只需要射擊，然後被我空間裹著的子彈穿過他們的大腦，然後我再讓空間【隱沒】消失，之後用一點從那個縫合線腦袋先生身上學到的辦法消除咒力殘穢。”
“最後再由【因為沒談攏酬勞所以反水，不知道怎麽的居然真的用子彈殺死了高層咒術師】的你來完成最後的流程可以嗎？”
遠山曉裝完了最後的子彈，蒼白的手慢慢靠近，在交過彈匣時按住了身旁男人一直顫抖的手。
“先生，請便。你做完後，我會給你我最想要的東西的。所以不用害怕。”
遠山曉的手也在抖。甚至手心還全是冷汗。
他聽著槍聲、聞到火藥的氣味、空氣好像也在隨著乍響的槍聲顫動。
他在夜色裏渾身顫抖。
因為那離五條悟太陽穴還有兩厘米的子彈而渾身顫抖。
完全無法想象，這個世界，連五條悟都不在了，他該怎麽辦。
......五條悟。
說到活著，他能夠想到的庇護所。
說到死亡，他唯一能夠想到的鑰匙。
遠山曉蒼白擡頭，看著夜色裏炸開的血花。
聽到逐漸平息的恐懼值警報。這才忍不住安心笑開。
他說，“先生，你別害怕。”
“因為最恐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死的只是你們。
“我老師還在。”
“這就......”
“不那麽恐怖了吧......”
【恐懼值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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