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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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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少白向無人處跑了幾步,繞到掩體後頭,可在出院子之前又忽剎住了腳,站在背陰面,她定睛瞧著那邊兒幾個人圍攻白毛怪,甚至還越打越多,成了眾矢之的,卻無人空暇在意其艱難處境。

她抿著嘴唇,忽覺得這酒喝得叫人口渴,隨即從靴子裏抽出巽二,自顧自叨咕了句:“你說,我跑還是不跑。”

巽二熒光閃動個不停,器身也燥熱起來,少白握著刀柄,割去身上喜服,那些個繁雜裝飾一並被拋到一邊去,一賊人欲偷襲白毛怪,她飛身上前刺了一刀,黑衣人轉瞬跪倒在地血濺當場。

情況不等人,幾個人與白毛怪纏鬥,他雖厲害,可也遭不住敵人從四面八方襲來,蒙面人用劍刺破了白毛怪的衣袖,劍鋒在胳膊上劃出一條血印。

少白叼著巽二兩步上墻,雙手握著匕首飛身劈下,若正面不行,偷襲她可熟得很,果不其然,巽二穩準狠紮入黑衣人的脖頸,又順著頸椎一路落到背後,剌出一道可怖傷口,待少白拔出匕首,被偷襲的黑衣人轉過身,一雙通紅眼眸望向因偷襲成功而心中竊喜的少白。

那一刻,她楞了。

莫說是不是神裔,只要是個活物也該投胎去了,可那黑衣賊人扔持著長劍,還轉身朝著少白亂砍一通,可那是劍,不是刀,該是殺紅了眼,沒有一點兒章法。

忽而一陣檀香,青綠色遮住了遠處景象,亦遮住了那可怖的黑衣人,綢桑一抖袖子,無為突然冒出來,竹尺八裹著青綠熒光,化劍替少白擋下攻擊。

“你……”少白瞧他那樣子心生疑竇。

“沒錯,我本是打算看戲,若你聽話早些跑了,我怕是不會出來收拾這爛攤子。”耳邊叮當作響,盡是武器碰撞之聲,綢桑一邊兒顧著前頭那瘋了似的黑衣人,一邊兒護著少白撤退。

綢桑竟是出事兒前就打算作壁上觀來著,連武器都沒拿出來意思意思,直到瞧見蛾眉,他心中一緊,凝眸向白毛怪望去,可刺客不會由著他多想。

“他們是什麽東西?難道跟之前發了瘋的妖獸一樣嗎?”少白警惕看著周圍,瞧著似乎又不大一樣,這些人未必沒有神智,若是當真如瘋獸壓根也不可能聽從指揮。

“不知道。”綢桑肩上傷也還沒有盡數好全,他蹙眉道,但瞧著還算輕松,心裏許是在罵那南邵老二,之前試圖潛入肅辛的還只是普通的刺客,而今是瘋狗嗎?

這黑衣刺客下了狠心,一門心思向綢桑攻去,似是把握了綢桑的弱點,屢次襲擾舊傷未愈之處。

轉眼間青袍見血,刺客愈戰愈強,綢桑越戰越弱,劍鋒斬斷他肩頭青絲,幾近擦著面頰而過,綢桑定了定眸,一連退了幾步,尺八青鋒一寸入土,他用無為撐著身子。

黑衣人持劍飛身,被少白擋下,若是這一擊成了,綢桑怕是要被紮了個對穿。

“你沒事吧?!”少白聽見他輕聲一笑,握著無為搖搖晃晃站直身子,少白朝他大喊:“沒事就好!”

刺客的劍越來越快,綢桑趁此機會,將少白攬過身後,端劍起勢。

忽而一聲巨響,遠處一柄長劍被拋出,飛至空中,寒光破風,直楞楞插在院墻裏,破磚碎瓦稀裏嘩啦落了一地。

少白一回頭,便瞧見幾把劍交錯,已將白毛怪逼到墻角,她焦急萬分,如今已然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劍尖刺破白毛怪的衣衫,鮮血湧如泉眼,順著磚縫兒似溪流般潺潺不斷。

“隱!”

她眼前這賊人至此尚不願罷休,持著劍向少白迅速逼近,少白急急向後退去,可又能退到哪兒呢,日頭雖並不明亮,不知怎的那把劍現在十足刺眼,少白上躍,她只想著若是拼盡全力,興許可從劍下留得一命,未料到那賊人的反應也不慢,一手攥住了少白的腳踝,只當她是個物件,狠狠向地上摔打。

僅僅留下一回頭的工夫,地上是半截砸斷的凳子,斷面鋒利如劍,若是被摔在上頭,怕是如一劍穿身沒有什麽兩樣,耳邊風聲急急,身子迅速下降,她想化回原形,可如果這時如此做,怕是真的要讓賊人捏死在手裏。

少白的心忽而一涼,莫不是當真沒了活路?她腦筋飛快轉著,還不願意放棄。

遠處,飛快閃來一個光點,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那光點說不清顏色,極為明亮,倒像是天上的圓月墜入凡間,是白毛怪!他投擲的手尚未收回,將蛾眉丟了出去,彎刀淩空翻滾,正正當當劈在那賊人的背上。

少白尚能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趁機一腳將其蹬得老遠,待她落了地,定了定心神,只聽見噗嗤一聲。

正對面,白毛怪立在墻下,若說是立,不若說是釘,兩把長劍插在他大臂上,整個人呈大字型貼在墻上,他已滿頭是汗,喉嚨裏只發出了一聲“嗯”,說不清是不是呻吟,憋著一股氣悶在胸中,即使再疼也不願叫出聲來。

“隱!”少白狂奔而去,巽二跟著飛了起來,少白持著兌一瘋狂亂刺,快得叫人瞧不清路數。

哪裏有人會在打鬥之時丟下手中武器!怎麽會有這樣的瘋子!她不自覺紅了眼眶。

少白踏著那賊人就要倒下的屍體淩空飛起,動一動手指半空中懸浮的巽二如一把飛刀,直直插在就要把白毛怪一劍封喉的黑衣人身上。

她已然使不上全力,一處劍傷正傷在臂彎處,該是傷了要緊的位置,而今兩節胳膊感覺大不相同,小臂只覺得發涼,故此以兌一防身,巽二成了飛刀,少白像是個跳蚤般讓人生厭,誰靠近白毛怪,她就刺誰。

“走,快走!”白毛怪紅了眼,大聲吼,直到瞧見少白背後忽然出現個黑衣人時,那股子憤怒化作驚恐聚在眼中,試圖讓雙臂掙脫釘在墻上長劍,然而疼痛拉扯著骨肉從傷口蔓延開來,直鉆到心尖兒裏。

少白初時未懂他的意思,直到瞧見地上的影子將她整個人籠罩起來,她不敢回頭,那人舉起長劍。

“蛾眉!來!”遠處的廢墟動了一動,忽得熒光乍起,掄圓了的蛾眉竟飛速向著白毛怪飛去,緊接著聽見一聲痛苦嘶吟,眾目睽睽之下,那把彎月刀砍掉自己主人的一條胳膊。

“隱!”隨著少白的叫喊聲,更多人向白毛怪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在心裏打寒噤。

蛾眉飛回之時解決了她背後那個舉著劍的黑衣人。

少白看著眼前景象抿著苦澀的唇,待等著意識到面上淌下兩行冰涼的淚時已然呆楞住了,她不曾記得為誰哭過。

“幫我……拔下它。”白毛怪的眉頭緊皺,盡力克制著聲音,以免顯得太痛苦,缺失了一邊臂膀,他不得不求人才能從這墻上解脫。

“我……”少白一時慌了神,不知所措。

“拔下它……”只見白毛怪一邊說著,身子不停掙紮,不如他意該是會豁上一切只為脫身,話音剛落,蛾眉再度飛上了天,似是瞄準了剩下的那條胳膊。

少白看了看彎刀,又看了看他,若不拔就成了活靶子,那些個黑衣人想如何便如何,見白毛怪如此模樣,一狠心,一把長劍從他臂膀抽出,連帶著鮮血一並噴湧。

白毛怪瞧清了少白面上的兩行淚,努力勾了勾唇,“我絕不會讓你死,我……”

他尚未說完,身後劍意襲來,蛾眉飛到白毛怪的掌中,他將少白護在身後,斷臂之處的血流越來越小,但還遠來不及長出新的血肉,面上表情也不大好看,易容之術已然維持不住,一張清瘦蒼白的臉逐漸顯現,肌膚已不再發灰,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斷掉的是左臂,他還剩下右臂和右手,本打算取白毛怪性命的黑衣人此刻瞧見自己攻擊的人換了個模樣也是一楞,進而有了機會,白毛怪正要一刀將其劈死,高樓飛下一條白骨鞭,玉京泛著綠光將那黑衣人縛住手腳,竟尋了個挺拔的樹掛了起來,粗看著好像是蕩秋千。

白毛怪朝著那高樓一望,倒也沒說什麽,也來不及說什麽,滿院的人打成一片,若是殺紅了眼怕是要分不出敵我,來一個砍一個,如此幾個回合,少白負責誘敵,他便負責砍殺,敵人幾劍均刺在白毛怪的身上。

直到九離一手奪過賊人之劍,將面前的刺客抹了脖子,他抽出空來轉身一瞧,這半更雪院子裏橫七豎八,那些個身著黑衣之人是不要命的,但肅辛兵卻全然不能這樣做,滿地鮮紅刺痛了九離的眼,他大喊:“已抓了不少活口,其他均可殺之。”

白毛怪此時已沒法冷靜,他見一人又要沖著少白而去,忽怒火中燒,“傷她之人吾必殺之!”一語作罷,頭上發冠因打鬥而脫落,白色長發因此披散隨風飄起,一身破爛了的紅裝裹著殘缺軀體,緊握著那把彎月蛾眉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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