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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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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夜晚的寒風刺骨,下了晚自習都沒出教室尤可就感到冷風灌入脖子的透心涼,她今天出門急忘了帶圍巾,這會兒將羽絨服拉鏈拉到頂,捂住自己的口鼻。

她只顧埋頭往外走,耳邊聽到一旁同學們議論的聲音。

“那個男生好帥啊,腿好長。”

“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女朋友,也太讓人羨慕了。”

“你竟然不認識,那是計算機系的柳學長,咱校的學霸。”

好像是聽到了柳既明的名字,尤可擡頭望過去,不期然對上了一雙眼眸。

教學樓下的路燈明亮,在這滴水成冰的夜晚,他一身灰白格子呢絨外套,站在那裏身姿筆直,閑情逸致般,像是站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裏。

別的女孩都只敢路過偷偷看他一眼,而他在等她,這點小雀躍讓她連日的陰霾盡散。

“哥!”尤可抱著書,興奮跑了過去。

看到她的那一刻,柳既明也長舒了一口氣,他早該來見她,見到她,所有的陰郁都沖破樊籠煙消雲散了。

她仰著頭,一張小臉不知是激動的還是凍的,通紅。他解下圍巾圍在她脖子上,替她蓋住鼻子和耳朵,圍巾很暖,帶著他的體溫,蹭著尤可的鼻尖。

她一只手攏在袖子裏,胳膊夾著書,另一只鉆進了哥哥的衣兜。

手觸到了熱乎乎的東西。

“咦?是什麽?”

“烤地瓜。”

尤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哪來的?”

“小吃街開了一家地瓜坊,聽別人說很好吃。”以前別人說吃的他從不留心,現在他都會想著帶給她嘗嘗。

他過來的時候才八點,還有一個小時她才散自習,他就去了趟小吃街,不急不慢,來回四十分鐘,剛好等她下了自習。

尤可捧著地瓜往宿舍方向走,“哥,你最近很忙嗎?都不見你人。”

“嗯,遇到點事情,還沒解決好。”

聽他說還沒結束,尤可小嘴嘟的都能掛油瓶了,嘴裏香甜軟糯的地瓜都吃不下了。

柳既明胸口震動了一下,輕笑出聲,“不過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會抽空來陪你,明天中午陪你吃飯。”

“是什麽事啊?”她問。

“小事,別操心。”

就像他說的那般簡單,之後的一個星期,柳既明每天都會見她,要麽在中午一起吃飯,要麽在晚上的圖書館。

他不會再坐在離她很遠的地方,而是兩個人坐在一起,他在敲電腦,尤可捧著一本小說靠在他肩膀上看,尤可很喜歡這種感覺,她在他面前是透明的、放松的、自在的,不用隱藏自己的小愛好,他也不會窺探她的隱私,不會笑話她的幼稚。

她有時候也會想,這輩子會不會再遇到一個像他這樣讓她很舒服的人,一個做哥哥,一個做男朋友。

然後又鄙夷自己,這樣未免太貪心了。

每天在一起,她發現他確實有心事,除了逗她的時候,他不怎麽說話,會不自覺皺著眉盯著電腦,她幾次忍不住伸出軟軟的指腹,替他熨平眉心的褶皺,通常這時候,他會收回電腦中的目光,轉而溫柔的看著她。

那天,尤可晚自習上了一半,蘇長洲打電話給她,柳既明喝多了在學校門口,

尤可匆忙跑出了班級。

這是她第一次見柳既明喝醉,醉倒在校門口的樹邊,蘇長洲拉都拉不動。

“哥,怎麽喝這麽多酒?”

蘇長洲嗓子喊啞了都沒有反應的柳既明,在尤可叫他的時候眼睛睜了一條縫,先是皺著眉頭冷冷盯了蘇長洲一眼。

“逃課了?”

蘇長洲都氣笑了,真醉假醉?還有這麽清晰的思維邏輯。

“逃了,老師回去了,沒事。”

夜晚很冷,草坪泛著潮,他喝了酒,尤可怕他吹風會著涼生病,“哥,我先送你回宿舍。”

她兩只手抱著他的腰想扶他起來,柳既明伸出胳膊,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濃濃的酒香闖入鼻間,尤可不喜歡酒味,她也不喜歡人醉酒,但是柳既明,她便只剩下了擔心。

“哥?”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今晚他去找了以前的合作公司,對方有意刁難,灌他酒,話裏話外說他年少無知,敢跟柳江林胳膊擰大腿,讓他回去跟他爹求個饒,以後照樣能合作。

仿佛柳江林這個名字,比所有的軟件技術都要管用,半點沒有提他能力方面的認可。

他不甘心,卻也知道這條路是走死了。

尤可乖乖靠在哥哥懷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能感覺到他的脆弱,也想給他一點力量。

“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柳既明下巴蹭著她的頭頂,“如果我沒有能力,可可會跟我吃苦的。”

他心中最深的痛是初三畢業那年,年少無能,幾萬塊錢就能讓他們分別三年,讓尤可受了那麽多委屈。

尤可仰頭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不認同這個觀點,“吃不吃苦都要靠我自己的能力,而且,在我心裏,你是最優秀的,如果你都辦不到的事,在蘅大就沒有人能辦到了。”

他心中酸脹的難受,她對他無條件的崇拜,他怎麽舍得讓她失望。

他留戀不舍的圈住她的背,埋頭在她肩窩深吸一口氣,松開了她,“走吧,送你回去。”

“先送你回去,我自己能回去。”

“這個點,路上人少,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他執意先送她回了宿舍。

他沒有醉只是有些沮喪,但見到她,所有的煩惱便都散了。

回去了路上,蘇長洲故意仰天長嘆發出很大的動靜,柳既明冷冷的回望他一眼。

他毫不留情地數落,“你說你,我就沒見過你這麽嘴硬的,事事以她為先又將自己套在哥哥的籠子裏,喜歡又不說,我告訴你孫銘最近可追的緊,你別等哪天她被攻陷喜歡上別人了,你後悔都沒地兒哭。”

他的側重點落在了旁處,“孫銘每天都去找她?”

“我哪知道?我眼睛又不天天跟她身上,只是聽嘉楠說的,孫銘天天蹲在宿舍樓下給她送奶茶,瞧瞧人家這積極性。”

他問:“你最近跟嘉楠走的很近?”

蘇長洲:“……”他到底是醉糊塗了還是清醒著,什麽抓點?

“天天做月老給別人牽紅線,也要留心自己的身旁,不要當局者迷。”

“說什麽呢?不是在說你的問題?你到底怎麽想的?”

怎麽想,他什麽都沒想,沒能力哪有護她的資格?

上午只有兩節課,十點從班級出來,尤可打算跟往常一樣去圖書館打發時間。

“同學,你是尤可嗎?”

尤可看著面前這個四十多歲的陌生中年男人。

“……是。”

男人說有人要見她,在三樓辦公室。

尤可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跟在他身後過去。

辦公室裏一個男人坐在休息區喝茶,尤可看著身後關上的門,抿嘴往裏走了幾步。

“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柳江林靠著沙發,雙手交疊,沈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天晚上沒看清,小姑娘圓圓的小臉,一雙大眼睛明亮清澈,確實長得可愛。

“我是柳既明的父親。”

他擡頭打量她的時間裏,尤可也看清了他的臉,從他與柳既明相似的眉眼中,她猜到了。

“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聊他的事,他最近很忙吧,因為我斷了他的合作,沒有經濟來源,他很快就會與我妥協,你們還小,都還是學生,別跟家長作對,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

尤可站在那裏,沒聽懂他的意思。

“他大一乖了一年,所有閑暇時間都在工作,我以為他是想通以後接手我公司的事,結果,嗤!他反手扔給我七萬塊錢,說與我兩不相欠。”

她終於有了反應,語氣遲鈍的問:“七萬塊錢?”

“對,就是你家的那筆錢。”那一年的七萬塊,可還是個天文數字。

尤可沈默了半晌,“為什麽不讓哥哥回大院,不讓我們有聯系?”

“他有他的生活,你們以後的路不一樣,你對他的未來也沒有任何的裨益。”

她想不通,明明他是一個父親,為什麽話語裏聽不到一絲對哥哥的親情疼愛。

“我也有個疑問,哥哥在大院裏待到十三歲你不聞不問,為什麽又改變主意認回他?”

柳江林坐在沙發上,他比尤可年長太多,經歷過許多商業浮沈的場面,尤可在他面前太稚嫩了,不足以他費口舌,但他今天來找她,就是要她跟柳既明斷幹凈。

“七年前,我妻兒出了車禍,妻子當場去世,大兒子雙腿截肢,我只有這兩個孩子,我需要既明進入公司,輔佐他哥哥。”

尤可頓時整個身體被釘子釘在了原地,回頭,不可置信看著他,“你是為了你的兒子才認回他的,你把他當什麽了?”

“我柳家的產業交到他手裏並不委屈他。”

尤可激動的吼道:“那能相提並論嗎?”

她一想到哥哥被認回去只是為了做一個替身,她心中就陣陣的疼。

“小姑娘,你還太年輕,不懂權力和金錢對男人的重要性,我不會害他,如果你也為他好,就離開蘅大,我會給你一筆錢,送你去更好的學校,你英語好,想出國也行,等他未來心性穩定下來,我會允許你們見面。”

“是等他穩定,還是等你能穩定的操控他的人生?”尤可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她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柳叔叔,其實在今天見到您之前,我還對您抱有一絲期待,或許您只是一個嚴父,想要將他教的優秀,您知道哥哥小時候的生活嗎?”

“七歲之前我也不知道,但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那時候我還不懂,懂事這個詞按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其實並不是一個褒義詞,所有小朋友背著書包上學的年紀,他在家裏給田奶奶做家務,洗衣拖地,等他像其他小朋友一樣上學了,學校家長會,他的身邊總是空著,興趣班夏令營他一次都沒有去過,過年了別的小朋友都在期待壓歲錢,他也沒有。”

尤可咬了一下唇,皺著眉堅強的繼續說道,“他也是您的孩子,您可以不心疼他不認他,但您不能糟踐他,他沒有父愛和母愛,但不代表他沒有心,不會難受。”

什麽時候,柳既明站在門口,看著她,目光深邃。

他靠在門邊,聽著她一句一句為他訴說委屈,心口疼的快要撕裂了,他從來不覺得委屈,可他的女孩好心疼他。

柳江林臉色很不好看,站起身看著面前幼稚又倔強的女孩,動了嘴角想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而是看向她身後,“這一個月你受了多少冷眼,如果你執意這樣,這以後就是你生活的常態,你敢說一句不後悔?”

柳既明站在尤可的身邊,看著面前的父親,眼神涼薄,“今天把話都說開了,以後別找我了,更別找她,我不後悔,您就當您兒子七歲那年被遺棄餓死在路邊,這三年,您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我很感激您的栽培,我不怨您,但也沒對您抱有過期待。”

柳江林看著面前這個已經與他一般高容貌七分相似的少年,連倔脾氣都與他年輕時如出一轍,他眼中難掩疲倦,步伐沈重的走了出去。

柳既明站到尤可面前,伸手將她抱在懷裏,瞬間她的淚眼就灼燒著他的胸口。

“別哭了,他分不開我們的。”

尤可兩只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哭的顫抖著,“哥,憑什麽總要委屈你?我們都長大了,憑什麽還要委屈你?”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目光憐愛,可是尤可,你背著舊書包給我買了新書包,你抱著小豬存錢罐裏存了兩年的錢給我交學費,將你奶奶給你的壓歲錢放在我的枕頭底下,我得到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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