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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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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許秋白沈默以對。

盧葉眼裏有些許怒氣,更多的是厭煩和不解,她兒子為什麽偏偏栽在了這樣一個一窮二白的孤兒身上,跟中了毒似的,怎麽也解不了。

氣氛僵住,隱隱有翻湧之勢,似乎暴雨將至。

久坐一旁的朱洛滿腔怨氣,陰陽怪氣道:“都坐了這麽久了,也不見端上杯茶,一開口就跟長輩嗆,許秋白,你父母怎麽教育你的,這麽沒教養?”

許秋白面色陡然一變,眼神淩厲如刀地射過去,那一瞬間氣息變得十分駭人。

朱洛心頭一顫,咽了咽口水,但他想到現在的狀況,底氣又一點點上來,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

許秋白沒給他好臉色:“家裏沒茶了,也不招待不請自來的人,你要是不滿意,現在可以出去。”

朱洛長得白白凈凈的,身條纖細柔軟,是那種很典型的Omega形象,稍微一激動聲音就變得尖細:“你在擺什麽主人架子?你憑什麽趕人?你只是借住在羅哥哥家裏的客人!盧姨是羅哥哥的媽媽,也算這裏的半個主人,要趕也是她趕你!”

盧葉端坐著,下巴矜持微擡,默認朱洛的話,一身高貴不可攀的樣子。

許秋白心裏覺得好笑,也這麽笑出來了。

朱洛瞪著他:“你有什麽資格待在這裏?你一個孤兒,死扒著羅哥哥不放,這麽些年也享受到不少好處了吧?你還言而無信,表裏不一,完全不配待在羅哥哥身邊!我告訴你,別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了,趁早收拾東西滾吧!”

這番話對許秋白來說不算有什麽殺傷力,他在意的是,明明都已經知曉他的身世,前面還刻意提什麽父母教養,真讓人火大。

許秋白沒這麽討厭過一個人,能和盧葉並列第一。

朱洛唱完紅臉,盧葉緩緩開口,語帶傲慢:“許秋白,你違背諾言在先,這兩年我沒有來和你計較,讓你在羅兒身邊多待了這麽久,你也該滿足了。”

她看著許秋白,笑了笑,面容與溫羅有幾分相似:“別太貪心了,你該時候離開了。”

許秋白萬萬沒想到這種「給你xx萬,離開我兒子」的橋段會在他身上出現第二次,關鍵是這還沒標價呢。

“盧女士。”許秋白說,“你確定這兩年是你自己不來,而不是不能來嗎?”

“這些話你又敢在你兒子面前說嗎?”

盧葉的笑容瞬間僵了下,一連被戳中兩次心窩子。

“我不會走的。”許秋白坐下,語氣平靜,“有什麽話咱們可以慢慢說,況且這關乎的不止是我一個人,公平起見,也該等溫羅回來一起探討,是不是?”

盧葉冷著臉,已有慍色,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幾年過去,許秋白已經沒有當初那麽好哄騙拿捏了。

但又怎樣,他再如何長進,也只是個沒爹沒媽的孤兒,隨便別人動動手,就夠他受的了。

“許秋白,你也知道,我是不願把事做絕的人。”盧葉的表情透露出一絲危險,“聽說你現在的工作很穩定?和兩家香精公司合作,自己還準備開工作室,還不錯,一個低賤的孤兒能做到這種程度,很不容易了。”

朱洛扯出個鄙夷的笑,這算什麽不錯啊,下等人也只能掙紮到這種程度了。

許秋白晃了下神,久違地感到了一絲怒意。

普通人和這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人之間是真的有壁,彼此之間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裏,但他從來不去眼紅嫉恨什麽,有錢人那麽多,他可嫉妒不過來。他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有錢就賺,賺了多少是多少,他不虛浮,不焦躁,日子照樣能很快活。

可要說不一樣,大家不都是人,又不是不同物種,有什麽不一樣的能讓他們總這麽高高在上,恨不得要將窮人普通人開出人籍。

“盧女士,你還和以前一樣,依舊能精準擊中別人的軟肋。”許秋白不發脾氣,反倒感慨,“其實有時我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

話未說完,朱洛就不屑打斷:“誰和你一樣?就硬要舔著臉攀高枝兒是吧?”

許秋白啞然失笑,這個人看起來挺眼熟的,比他年輕幾歲,估計大學剛畢業吧,細皮嫩肉,長相甜美可愛,一看就是在甜水裏泡著長大的,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天然地帶著傲氣。

“有哪裏不一樣麽?不都是一顆腦袋一具軀體,生命、血液、病痛、意外、死亡,都平等地賜予每個人,有什麽不一樣?哦,物質金錢上的不一樣。”

許秋白從一開始的平靜講述,慢慢的臉上帶上了疑惑:“你們有錢嘛,就覺得自己脫離人的範疇了,高人一等了,實際上呢,貪婪自私、嫉妒自大、虛偽偏見,人該有的劣根性還是會有,甚至更被放大了,這樣就是人上人了?又有哪裏不一樣呢?”

朱洛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他,難以置信道:“你瘋了嗎?亂七八糟說什麽呢,我們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像你這種人連血都是骯臟的,骨子裏虛偽又拜金,不然怎麽纏著羅哥哥不放?”

許秋白被他拉回現實,聽著他的話不太想搭理,不同的階級,有時候確實能造就不同的物種。

“行吧,盧女士,我確認一下,你這麽一而再的針對我,也只是因為我的身份嗎?”許秋白問。

盧葉並不認可他說的那些話,也懶得自降身份反駁,她坐在沙發上,微擡下巴,矜持傲然:“自然,你配不上溫羅,配不上我們溫家。”

許秋白怔了怔,有些呆萌地眨眨眼,也是哦,她曾經就這麽說過了呀,表現出來的也確實是這個意思,多簡單的理由,多牢不可破的道理,門當戶對,自古如此,誰叫他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孤兒呢。

“好吧,我知道了。”許秋白嘆了口氣。

盧葉挑眉:“終於想清楚了?”

許秋白“啊”了聲:“想清楚什麽?我從來都想得很清楚啊。”

盧葉感到不妙,陰下了臉。

許秋白說:“我不要和學長分開,你說的什麽配不配的,要看當事人的意願,如果學長也這樣認為,我自己就會打包走人。”

朱洛豁然起身,看上去像下一秒就要沖過來打人:“許秋白!你不要臉!”

盧葉冷笑:“你想進我們溫家的門,想都不要想。”

相比於他們的連番破防和張牙舞爪的嘴臉,被認為是下等人的許秋白至此至終都很平和。

“看來你們心裏也都知道我學長會怎麽選擇嘛。”

許秋白咧開嘴,露出大白牙:“我也沒想進你家的門啊,盧女士,只能說你不僅不了解我,還不了解你兒子。”

盧葉再次被戳心窩子,要不是自恃身份,怕是要上去給他一巴掌。

“這麽說你不想好好談了。”

許秋白:“……”到底是誰不想好好談啊。

他起身去倒水給自己喝。

也罷,不說了,你們愛說就說個夠吧,愛說多久就多久,反正彼此都有理由,都不可能說服對方。

許秋白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發送信息。

朱洛註意到他的舉動,立馬喊:“你在給羅哥哥通風報信?!”

許秋白:“……我和他是情侶關系,這屬於正常聯系。”

朱洛被“情侶”兩個字刺到,叫了起來,聲音尖利:“誰承認你們的關系了?我和他才是情侶,我是他未婚妻!”

許秋白楞住:“未婚妻?”

“沒錯,洛洛是我們為羅兒選的未婚妻。”盧葉浮出看好戲的戲謔神情。

“許秋白,這裏是我兒子的住處,我們接下來要處理家事,還請你離開。”

許秋白卻是“哦”了聲,不為所動。

盧葉也不惱,拿起手機,讓事先待在外面的人進來:“你只有半小時的時間,我會叫人幫你收拾東西。”

看這樣子,是準備用強的了。

許秋白繼續無動於衷。

兩三分鐘後,大門傳來動靜,面對入口的盧葉眼睛一瞥,端雅從容的表情瞬間不再,甚至有些慌張:“你、你怎麽回來了?”

“這是我家啊,盧女士。”溫羅面上帶笑,走過去攬過許秋白的肩膀,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

朱洛在一旁嫉妒又委屈地紅了眼,小聲:“羅哥哥……”

溫羅投去淡漠一眼:“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未婚妻了。”

盧葉臉色微變,還是鎮定說:“前陣子定下的,你爸也同意了。”

溫羅笑:“他同意他的,關我什麽事,這麽想要,他自己娶了吧。”

盧葉拔高聲音:“溫羅!”

朱洛雙眼淚汪汪的,粉嫩的嘴唇一抿,可憐兮兮的:“羅哥哥,你怎麽能這樣……我剛從國外回來就立馬來找你了……”

一個是被嗆得幽怨含怒的母親,一個是兔子般柔弱哭泣的Omega,許秋白撓撓臉,不知情的人一看,還以為他倆大男人擱這兒欺負人呢。

溫羅內心一片冰冷平靜,甚至有些隱怒,他看到家裏的監控畫面就趕回來了,對這些不請自來騷擾占用他時間的人沒什麽好臉色。

往常一回來,他都是直奔學弟的秘密小花園的,現在被打斷了,而且可能影響到小學弟的心情,要是之後不給他看小花園怎麽辦。

溫羅終是冷了臉:“二位請走吧,這裏不歡迎你們。哦對了,這房子在小白名下,所以不管是我還是你們,都沒有資格趕人出去,明白嗎?”

許秋白疑惑地看他一眼,轉瞬又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學長故意說的吧,這麽一想,他立馬配合地“嗯”了一聲。

盧葉不可置信,面上有一閃而過的狼狽,她看向許秋白:“你好手段。”

一套房子而已,沒什麽,但溫羅這個樣子,怕是能心甘情願把自己剖了獻給他。

朱洛紅著眼流淚,看許秋白的眼神淬著毒,像在看小三。

許秋白:“……”

他只是談個戀愛而已,沒有殺人放火,也不是道德敗壞的第三者上位,怎麽就好像跟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了。

許秋白情緒上來,他朝溫羅看去一眼,都怪你,好好的當什麽富二代。

溫羅接收到他的眼神,急了,看吧,果然心情不好了,溫羅忙摟過他的腰,低頭親昵無聲地哄人。

全然不顧在場另外兩人的死活。

朱洛發出尖叫音爆,刺得人耳朵都要聾了。

許秋白紅著臉,微微與溫羅拉開點距離,大庭廣眾的,不太好。

溫羅笑了笑,轉身朝向尖叫中的人,一股強大淩厲的信息素轟然釋放,聲音立止,朱洛瞪大眼,身上似有無形的力量壓迫而來,令他呼吸困難,下意識地想要臣服跪下。

Alpha是天生的掌控者、支配者,S級的Alpha更是一等一的存在,信息素不單體現在情欲方面,同樣也能對同類和Omega起到壓制作用。

不管人還是獸,天生骨子裏都帶著對強者的畏懼和臣服。

朱洛狼狽地跌在地上,盧葉同為Omega,即便有阻隔貼,也受到了影響,她臉色發白,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倉皇的一面。

這一切,許秋白都沒感受到,但他從兩人的反應上猜到了。

見許秋白看向自己,溫羅大發慈悲地收回信息素,在他額上印下一吻,道:“在家等我,我送他們出去。”

外面有幾個保鏢,先前要進來時被溫羅攔住了,朱洛撐著走出來後立即被他們接到車上。盧葉臉色難看,也想走,溫羅在她面前站定。

“當初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不要來打攪我和小白。”溫羅語調溫和,卻帶著冷意,“你是出過車禍,撞到頭失憶了嗎?”

有這樣詛咒親媽的嗎!?

盧葉咬牙:“是他先答應了我,他先言而無信的!”

溫羅冷郁地瞇了下眼:“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沒有意義,話我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你不要明知故犯。”

盧葉:“你一定要為了他和家裏決裂?”

溫羅好整以暇:“我沒和家裏決裂啊,從始至終搞事情的只有你吧?”

盧葉臉色難看至極,她現在已經不是幾年前掌握實權的集團三把手了,溫羅拼盡全力把她拉了下來,她如今根本鬥不過他。

“你為了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對付自己的親生母親,要和我斷絕關系?”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說自話啊。”溫羅諷道,“決定權從來都在你手上,你接受,皆大歡喜,不接受,那就如你所願,什麽決裂、不認兒子都可以。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盧葉被他的邏輯震了好一會兒,好像過錯方被當成皮球一樣踢到了她這邊。

盧葉良好的貴婦修養在他面前被輕易擊碎,聲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你真是鬼迷了心竅!我都是為你好,你為什麽總要跟我唱反調?上學時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那些都是沒用的東西!根本無法為你的人生事業提供助力。”

“你看看老大老二,爭破了頭搶家業,整個家都要是他們的了,你怎麽就是不開竅?我是你親媽,我還能害你?”

溫羅冷眼看著崩潰的女人,無動於衷:“我有自己的路可走,別把你的想法強壓在我身上,也別用親情道德綁架我。”

盧葉慘然一笑:“是是,我綁架不了你,因為你根本不吃這套,你天生冷情冷性,哪有什麽親情!”

兩人再度談崩。

溫羅看著遠去的車輛,打電話叫人來再次升級花園的安保系統。

他回去後把許秋白摁在懷裏,把人親得快窒息了才放開。

許秋白大口喘著氣,口舌發麻,他對溫羅的這種親法頗有微詞,時間太長,親得太深,技巧越來越好,讓人遭不住。

溫羅停了會兒還要親,許秋白偏開頭,讓他親別的地方。

他說完,溫羅的氣息猝然粗重起來。

許秋白這才感到害怕,天地良心,他只是嘴還在發麻才隨口這麽一說的,哪能想到自己被摔在床上,跟烙餅似的,被翻來翻去,一遍又一遍的。

等完事後天已經黑了,許秋白午飯都沒吃,餓的前胸貼後背。溫羅煲上烏雞湯後,先快速煮了兩碗面條應付。

兩人吃完,才坐在一起談論剛才的事。

溫羅捏著他小巧的耳垂,問:“當年她都跟你說了什麽?”

他知道盧葉跟許秋白談過話,但沒跟盧葉求證過。他那個母親是個狡猾的、善於撒謊的女人,說出來的話可信度不高。

許秋白兩年前沒說出口,現在心境不一樣了,他變得更灑脫了,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青澀不經事,怪難為情的。

“說這個之前,我有件事想問你,你知道那年畢業宴會上,給你下藥的,以及和你上床的人是誰嗎?”許秋白問。

溫羅身體一僵,那是他此生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可他看著許秋白的臉,猛地瞳孔一縮,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表情逐漸崩解:“難道是……”

許秋白忙說:“下藥的不是我!”

溫羅呼吸都快停了,一貫的溫雅從容在此刻消失不見:“那……和我上床的人,是你?”

許秋白撓撓臉:“我以為你知道……”

溫羅腦子轟響,整個人像被定住。

“學長?溫羅?”

許秋白輕輕扇他的臉,手倏地被抓住。

溫羅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把頭抵在他頸窩裏,聲音低啞沈悶:“你該早點告訴我的……小白,你怎麽這麽殘忍……”

他自己也該死,居然沒能想起來,居然恨了那麽久,以至於成為心裏的一根刺,不知如何面對許秋白。

卻沒想那晚是心上人解救了他。

“小白……”

溫羅忍不住掉下淚來,這下,他真的全身心都是小學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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